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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虹一剑-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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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老侠所说这段故事,诸葛玉堂约略有所闻,当下嗟叹一番,各自归寝。又盘桓了一两日,侯老侠与诸葛玉堂告辞下山,约定不管借得清心镜与否,两月之后,侯老侠再来一趟。诸葛玉堂原想照侯老侠暗示,向一微上人讨教几手绝艺,继而一想,以后拜见机会还多,不必丞丞,反显得小家气,因此,这一趟诸葛大侠是如入宝山空手而回。
不一日到了庐氏县,在兴隆客栈养病的丁四,早已复原,耽搁一夜,迤逦入陕。一到潼关,侯老侠带着丁四,打尖过后,迳赴长安安平镖局,应北鞭岳胄、伏虎将陶世泉和孙仲武之约,取回太乙神钩。诸葛玉堂拍马来至北关,在振源皮货号下马,早有人通报老掌柜,太极无双剑陈建元急急迎了出来。
当下欢然道故,陈建元的妻子儿女都来见过了礼,摆上酒肴,老哥俩,畅叙别情。诸葛玉堂把艺儿投入一微上人门下和亟需清心镜等事,大致说了一遍。
太极无双剑陈建元笑道:“巧倒是巧,小弟正要上一趟张家口,定下明年的皮货,顺道弯一趟小五台山,算不了什么。”说到这里,又皱眉道:“不过,大哥,你看灵虚道长肯把清心镜借给咱们吗?有一次我说想瞧一瞧,他都像怪舍不得似的。”
诸葛玉堂也皱眉道:“贤弟量力而为吧!我也知道八成是不行,但总得试一试!”
陈建元点点头道:“就这么说,不管成与不成,我尽快回来。”
第二天哥儿两又喝了一天酒,诸葛玉堂告辞回长安。隔一天,陈建元携剑跨马,取道晋北,直往小五台山行来。
不一日到了清虚观,下马问讯,小道士进去通知,迎出来一个知客的青年道士,乃是刘式安的大弟子杨红,一见是师祖的朋友,不敢怠慢,赶紧上前行礼道:“弟子杨虹拜见陈大侠。”
陈建元拱拱手回了一礼,问道:“你师父好吧!”
杨虹的脸上,倏地笼上一层愁颜,但口中却答道:“托你老人家的福。”
陈建元从马上取下两件大毛的皮统子,交给杨虹道:“一件送你师父,一件送你师祖。”
杨虹道了谢,领着陈建元去见他师父。曲曲折折行至后殿三楹精舍之前,一脸酒色财气的金钩羽士刘式安,迎了出来,叙过几句客套,便即说道:“陈大侠来得正好,师父这几天又在闹脾气,你劝劝他吧!唉,他老人家下盘废了,心境不好,我们做小辈的,可该怎么说呢?”说罢站了起来,在前领路。
陈建元暗想:你何必做作给我看?我要有你这样徒弟,非把你撵出去不可!只是心里这样想,口却不言,仍是不动声色的跟在他后面。
龙入云的住所不在清虚观内,后殿西北山上,单有一幢房子,格局甚为别致,前面看来尚无异处,房子后面有个水潭,深不见底,一片漆黑,原名“黑鬼潭”,水势旋转甚急,不分昼夜,只听见呼噜呼噜的声音。龙入云当初为要练灵虚指,看中了这个潭,才盖了这座屋子,又嫌“黑鬼潭”的名字不雅,改称为“黑灵潭”,清虚观上下只一提“黑灵潭”,就知指的是掌门人的住处。
到了“黑灵潭”外,刘式安在门外说了一句:“禀告师父,潼关陈大侠来了。”然后轻声对陈建元说道;“你请进吧!”说完回头就走了。
里面不即有回音,只听棋子响了一阵,龙入云才说道:“是陈老弟吗?快请进来!”
陈建元一脚跨了进去,见龙入云坐在靠后窗的木榻上,面前摆了一张茶几,上有一盘残棋,黑白分明,但一眼看去,似有异样,急切间也无工夫去多想。茶几旁边站着个十一二岁的小道僮,正在收拾棋子,看见客来,赶紧连棋盘端走,放在一边,自去倒茶。
陈建元上前见了礼,寒喧道:“道长这一向可好?”
龙入云摇摇头,叹口气道:“好什么,都快死了。”
陈建元心想话不投机,无法再说。这时那道僮奉茶上来,陈建元正面一看,见这道僮,一双炯炯生光的眼睛,鼻直口方,仪容出众,不由得赞道:“这孩子好俊的相貌。”
龙入云面有喜色的道:“也亏得这孩子陪着我解解闷,凤儿,过来,见过陈大侠。”
凤儿尊言行事,这下陈建元正面凝视,更觉凤儿言语爽利,神态沉稳,一双小眼中的光芒,深沉难奥,心想一个孩子竟有如此深的城府,倒真未可小觑了。
当下叙些闲话,慢慢提到清心镜,陈建元婉婉转转的叙明来意。
灵虚道长侧耳静听,听完,瘦骨骨的马脸上显出疑惑之色,两眼一翻,精光四射的看着陈建元说道:“一微老和尚半截身子都在土里了,还收个毛孩子作徒弟干什么?”
陈建元期期艾艾的答道:“这,这我就不知道了,想来必是那艺儿的资质有过人之处。”原来艺儿与一微上人有四世宿缘这一层,诸葛玉堂并未向他盟弟提及,故而陈建元只能如此问答。
龙入云冷笑道:“资质过人?难道还胜于我这个凤儿吗?”话刚完,脸上突有悔悟的神色,好像自知说错了话似的
陈建元听他这一比,显见得凤儿也是灵虚道长刚收不久的徒弟,赶紧说道:“恭喜道长,收录英才……”
话未完,龙入云双手乱摇的分辨道:“老弟休得误会,他是为我供应奔走的小僮儿,哪配当我的徒弟。再说,我收徒弟收得还不够叫人伤心,何必再找麻烦。”
陈建元一愣,细想一下,其中必有蹊跷,不必再加追问,便笑着混了过去。
龙入云皱眉道:“老弟,你何必讨这份差使来提清心镜的话。不怕你我伤了情分?”
陈建元道:“受人之托,必要忠人之事,道长与我易地则处,想来也推辞不得。”
龙入云点头道:“这话也是。不过老弟话已带到,也就算是忠人之事了,我不见怪就是。”
陈建元一听这口气,若非他宽宏大量,连说一句借清心镜的话都像是得罪了他,这也未免太霸道了,当时不由得有些生气。
龙入云似已瞧出他的心意,笑道:“来,来,来,你我还是黑白之间见个高低吧!”
陈建元点头说声:“当然要奉陪。”说罢,亲自去取棋盘。
哪知凤儿好快的身手,突然抢过来,小手一阵乱抹残棋,口说:“让凤儿伺候。”便很迅速地捡起棋子,归到棋盒中去。
这片刻间,陈建元心下已经明白,刚才就觉那盘棋异样,此刻一瞥之间看得清清楚楚,那盘未收完的残棋,白的在一边,黑的又在一边,这哪里是你围我我围你的围棋?分明是借棋盘在捣什么鬼!
不一会凤儿已将棋盘摆好,陈建元声色不动,陪着灵虚道长下棋,下了两盘,龙入云都输了。其时天色将黑,凤儿摆上酒饭,两人吃过,又说了些闲话,凤儿送陈建元到间壁屋中去安息。
睡到半夜,陈建元朦胧中听见窗格一响,练武的人,耳目最灵,陈建元立即翻身坐起,顺手将压在枕下的长剑取在手中。刚要下床,心念一动,暗想清虚观亦非等闲之地,如有什么人敢来生事,自有人出来抵挡,贸然出屋,扰在一起,或行灵虚师徒反会当他扫了清虚观的面子,吃力不讨好,甚是犯不上。
因而陈建元只是仗剑在身,暗加戒备,忽见一条狸猫样的影子,揉身进屋,陈建元刚要喝问,只听有人轻声说道:“陈大侠,是我。”
陈建元一听声音,竟是凤儿,倒有些奇怪了。
这时凤儿已走近床前,附着陈建元的耳朵说道:“观主请陈大侠把外面的人引进来,只要来人一进屋子,请陈大侠立即躲开。”
陈建元答一声:“好!”抱剑跃起,身形如箭,直向窗外穿出,轻飘飘落在庭中,隐身树下,四面探视。
一抬头,只见屋上一条黑影,自东往西,身形极快。陈建元一窜数丈,纵西面一拧身飘上屋顶,与那人迎个正着。
太极无双剑陈建元一跃上屋,轻如狸猫,但见迎面来的那人,身量甚高,一身黑色劲装,连头包起,只余口眼耳鼻诸孔,形如鬼魅,照此打扮,不用说得,对清虚观自是有所为而来。
是敌非友,既已看明,陈建元一抖手中长剑,搂头盖顶,直取要害。那人似是猝不及防,急急举刀一格,刀剑交鸣,进出数点火花,陈建元觉出来人手下甚为沉猛。跃开一步,两指夹剑,摸了一遍,幸喜剑势平拍而下,刀锋未曾碰出缺口。
此时那人亦已退后,举刀当胸,封住门户,口中低声说道:“足下不是清虚观的人,不必多管闲事。”
陈建元冷笑道:“天下人管天下事,为何管不得?”
说着,拧身上步,一招“玉带围腰”,往对方腰腹间刺去。
那人一撤手中刀,滑步闪开,陈建元趁势变招。脚下不动,左臂往外一长,右手剑反打,那人举刀架传,轻喝道:“且慢动手,是哪方朋友,先报个万儿来。”
陈建元不愿无故卷入是非旋涡,因而不肯透露姓名,只说:“手下见高低,问我姓名作什?”
那人冷笑一声:“好!”刀锋一卷,一招“独占鳌头”,兜头便砍,招灵敏甚是贼滑。
陈建元不敢轻敌,一挫身子,剑走轻灵,转眼拆了七八招,一面打,一面心想:如果以太极剑法对敌。取胜自有把握,但这一来家数便难隐瞒,无故结下梁子,实犯不上。再则灵虚道长只请他诱敌,亦不必出死力相拼,不如另以轻巧的功夫,引他下来,进了灵虚道长的屋子,便可交差完事。
盘算已定,招数一变,使出一套“百花剑”。这套剑法,是陈建元未归太阴门下以前,漫游江南,在苏州从一游戏人间的风尘侠隐所学,刁钻小巧,究竟不登大雅,自归太极以后,陈建元已摒去不用,故而此时施展开来,未能得心应手,随处均有破绽。
那人只道陈建元的功夫,不过尔尔,顿时刀法一紧,着着进逼,弄得陈建元手忙脚乱,但心中却是暗喜,原来诱敌之计,以真作假,本非易事,此刻以一套三十年不用的剑法,拿来对敌,生疏迟缓,正好掩藏了自己的真功夫。
不一会,且打且走,陈建元被逼至屋角,一招“寒梅初放”,斜点那人“气血穴”。此招虚实两用,陈建元故意将招数用老,实出右肋,那人自然不肯放松,一招“托梁换柱”,宕开剑势,左手猛击,一股凌大掌风,直扑陈建元右胸,口中喝道:“下去!”
陈建元吸气凹胸,半个身子往后仰倒,后退无路,却又站立不稳,将计就计,一个跟头,倒翻下去。
那人的身手,确是迅捷狠毒,陈建元头下脚上,半空中刚倒转过来,那人已是刀随身到,一片寒光,飞罩而下,陈建元吓出一身冷汗,急打“千斤坠”,总算勉强避去一刀之厄。
双双落地,两下又自紧关在一处。陈建元意在诱敌,招数一紧三慢,逐渐后退,方在暗喜大功将成之时,只见那人左手一扬,陈建元知是暗器,举剑一格,但听“扑”的一声,似是一粒泥丸碎裂,随即闻得一阵似阑似麝的脂粉香,突然惊觉,暗叫不妙,已是微觉头昏,赶紧运气暂闭呼吸,同时顺手一剑往那人胯档中刺去。
这一招名为“牡丹花下”,招数毒辣,但却下流,只听那人怒喝道:“小子,你找死!”身形上拔,刀锋下卷,拼命抢攻。
陈建元头脑昏胀,心里却极清明,暗说:“是时候了。”装作不敌,勉强硬接两招,脚下故意踉跄一跌,待那人垫步递招之时,就地一滚,跳起来拔脚便逃,逃至门口,装作被门槛所绊,又是一跌,跌进门里,就势往前一窜,远远避开。
就这刹那间,只听一声惨叫,又是“砰、扑”两响,似是重物碰击门窗之声,陈建元声息气,细听动静。
不一会,只听灵虚道长轻叫一声:“凤儿!”
躲在暗处的风儿应声答道:“弟子在。”
语声甫毕,亮光一闪,凤儿已抖开了火折子,向陈建元说道:“陈大侠,劳驾!”把火折子往前一递。
陈建元接过火折子,细一照看,那人倒在门边,额上一个钱大的洞,红的是血,白的是脑浆,正不断外流。
陈建元暗说一声:“好厉害的灵虚指。”心下骇然,手心微微见汗,脂粉弹的毒气无意中往外一逼,头也不昏了。
这时见那凤儿,行动如风,取过一条汗巾,裹住那尸首的脑袋,不让鲜血汉得满地,然后拖着尸首的一条手臂,拉到灵虚道长面前。
灵虚道长下盘不能行动,上半身却是灵活异常,一探手拉起尸首,极其迅速的在身上搜了一遍,然后两手举起尸首,头也不回,直往身后抛去。少顷,听见黑灵潭底,扑通一响,那个至死不知为何人所杀的糊涂鬼,就此水葬。
再看灵虚道长,恰如没事人一般,向陈建元拱拱手道:“多谢费心,请安息吧!”
陈建元不敢多问,悄悄回去睡觉,只是翻来覆去,无法入梦。陈建元仗剑江湖三十年,死在他手下的匪徒也有好几
个,但不知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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