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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血红 作者:张正隆-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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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到指定地点後,向当地政府报告,并服从管理。
  3。不得造谣生事及一切破坏行为,违者缴销难民证,并予以处罚。
  4。沿途不得偷窃食物,如包米土豆等,及一切扰乱社会秩序行为。
  (36)同⑵,92 页。
  (37)1987年第1、2期《党史资料研究》,26页。
  十二、辽西大喋血
  锦州关门,死城复活,黑土地上共产党人黑洞洞的枪口、炮口,就齐刷刷转向了辽西的廖耀湘兵团。
  一个精锐的战略兵团,没有丝毫作为,顷刻间灰飞烟灭。
  第32章  不治之症
  前方吃紧,後方紧吃。
  前方乱了,後方烂了。
  兵败如山倒,党败如山倒。
  “研究研究”
  10月4日,毛泽东在给“林罗刘”的电报中说:“在此以前我们和你们之间的一切不同意见,现在都没有了。”⑴。
  10月18日,林彪已经准备回师打廖耀湘了,蒋介石和卫立煌等人,还在“研究研究”⑵。
  直到用不着研究了,也没“研究”出个眉目。
  20天武装大=屏蔽广告=
  ——续战犯录之三
  黄褐色的尘埃里卷着人流,在秋日的辽西。:地上涌腾著。
  汽车,炮车,装甲车,骑兵,步兵。车吼马嘶,10馀万双脚纷乱起落,汽油和机油味儿,人畜的汗味儿,搅拌著飞扬的尘土和牛马粪的草末儿,在高远的蓝天下,腾卷起一条没有尽头的黄褐色的长龙。
  明丽的阳光,清亮的河流,迷漫著谷香的旷野,都被这黄褐色的喧啸充塞了,遮没了。
  黄褐色的士兵,就像衣冠机器一样在进行。脏污的船行帽和钢盔,在尘埃的河流中浮沉。汗水的溪流,在毫无表情的脸上冲刷。枪械的重负,只知始点,不知终点,也不知命运的跛涉,使他们疲惫不堪,那脚步彷佛不是自己迈动的,而是披黄褐色的洪流拥动的,鼻孔被尘土堵塞了,一个个大张著嘴巳喘息著,就像被一池浑水呛得要浮出水面又俘不出来的鱼,千军万马,却不显零乱,特别是新1军和新6军,涉渡辽河、新开河和饶阳河,也是那麽迅捷,井然有序。
  杨克明老人说,5纵(组建5纵,老人从3师调到14师42团任团长)任务是在辽西牵制、迟滞廖耀湘西进。站在新民西边山上,远远的,就见尘士飞扬,像著地卷来一阵狂风。长那麽大,还没见过这样的大兵团行军。望远镜里,车是车,炮是炮,一队队步兵整整齐齐,耀武扬威,本是平常行军,却像检闲似的,可不像电影上的国民党军队。走了那麽远,就是那麽一股劲儿,真有股王牌军的气势。
  这是军人对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的赞叹。
  沿途百姓则惊呼:过兵啦!
  “八。一五”後,兵来兵往,枪响炮轰,老百姓已经见怪不怪,成了生活中一个重要内容了。但这次,8纵、9纵等部队过去後,人们觉出非同寻常,是要“开大仗火”了。所剩不多的青壮年纷纷出逃,有的村子连老头也剩不几个了。
  老百姓当然不知道,廖耀湘兵团所到之处,要实行蒋介石在豫鲁曾经实行过的”三光政策“。当年日本侵略军在中国实行”三光政策”,如今该中国人对中国人进行”三光“了。舒适的美式吉普,颠箕不开廖耀湘紧皱的眉头。黄褐色的尘埃中,他看不到出路在哪里。而卫煌铁嘴钢牙,咬定”真理”,坚决“不变”,廖耀湘变了,不是变成出辽西,而是出营口。以营口为依托、经盘山向西打,进可攻,退可守,可谓一招好棋。他信誓旦旦:“出营口连一副行军锅都不会丢。”⑶。
  变与不变,都不能改变蒋介石的决心。
  不过,县官不如现管。兵团司令廖耀湘,不动声色地把蒋介石的表针向自己回拨了。
  10月2日就该出动,“研究研究”,10月12日还未全部集结完毕。
  10月11日,先头部队攻占彰武。15日,兵团主力仍在彰武。彰武台门、新民以西徘徊。蒋介石连电催促,回答不是“桥梁未架好”,就是“正准备前进中”,兵团参谋长杨昆问:“我们为甚麽不赶快前进?”廖耀湘说:“我判断不会出几天,锦州就会被解决,那时我们就不要前进了,”⑷。
  对于锦州决战,不管林彪何时和怎样想通的,一旦横下心来,他就毫不犹豫,全力以赴地打下去。
  廖耀湘恰恰相反。
  东北人讲“磨洋工”,廖耀湘是“磨蒋工”。
  廖耀湘把蒋介石泡了,却躲不过毛泽东的慧眼:“只要不怕切断补给线,让敌进占彰武并非不利。目前数日,你们可以不受沈阳援敌威胁,待锦州打得激烈时,彰武方面之敌回头援锦,他已失去时间。”·浩浩荡荡,轰轰隆隆,廖耀湘兵团20天武装大=屏蔽广告=。
  用黑土地上的话讲,这叫“唬牌”的。
  军事智谋的第一个特征,就是能够区别哪些是能够做到的,哪些是不能够做到的。
  锦州丢了,多米诺骨牌的第二块骨牌长春也倒了,国民党在黑土地上要干的事情,就只能是如何救出廖耀湘兵团了。
  唯一条路,就是廖耀湘早已存心的走营口。
  这正是毛泽东一直担心,并再三提醒林彪的。
  蒋介石却依然坚持东西对进,会师大凌河,收复锦州。
  这正是林彪和毛泽东所希望的。
  卫立煌还是“以不变应万变”,要廖耀湘退守沈阳。
  最高统帅向前拽,顶头上司朝後拖,廖耀湘营口走不成。
  杜聿明又被蒋介石召回黑土地。他本是街总统之命来做廖耀湘工作的,一研究,也认为走营口是上策。
  廖耀湘又去找卫立煌。一番口舌,卫立煌最後也同意先力图出营口,万不得已时退沈阳。两人都认定共军将回师东进。廖耀湘说:“无论实行退营口或退沈阳哪一条方案,要紧的问题是争取时间,必须立即行动或采取预备行动。”⑹。
  当前一块多米诺骨牌倒下时,历史确实存在著那麽一个瞬间,眼明手快,可以把後一块骨牌抽脱出来。
  “军中闻将军之命,不闻天子之诏。”卫立煌倘能当机立断,廖耀湘兵团不能说一点救也没有。可对于蒋介石出辽西顶得叮当响的这条汉子,这一刻却记起军人的“天职”,要听“天子之诏”了。正好,“天子”要他开会,于是又跑去北平“研究研究”起来。
  一“研究”就是5天。
  现在轮到廖耀湘体验范汉杰临覆灭前的滋味儿了。只是,这回在辽西大地上漫天搅动的黄褐色征尘,不再是虚张声势的“唬牌的”西进兵团,而是林彪急如星大的东进大军了。
  廖耀湘准备“独断专行”了:“只要能救出兵团主力,我就决定干,个人的罪责,出去以後再说。”⑺。
  其实,廖耀湘出辽西後徘徊、观望,等待锦州“被解决”,已经是独断专行了。这当然有违军人的天职。但在出营口这个问题上,一代名将廖耀湘的眼力,比所有人都高明。而蒋介石曾寄以厚望的卫立煌,这位当年的内战和抗战名将,无论其动机如同,在黑土地上的表现,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馀。
  (比之林彪当初在锦州和四平恰到好处的“独断专行”,智谋与将才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了。)。
  可连蒋介石的表针都是毛泽东拨动的,廖耀湘岂能“独断专行”?
  此前往辽西所以能够如此,那是因为正中毛泽东和林彪的下怀。
  10月19日晚,心急如焚的廖耀湘直接致电蒋介石,决心要求经黑山、大虎山直退营口。
  10月20日晚,蒋介石仍令全力攻锦州,必要时也可退营口。
  中国的传统,历来是“谁官大谁表准”。在出辽西还是守沈阳上,以出辽西为准,或多或少,蒋介石和卫立煌等人各自把表针向对方拨动了一次。现在,蒋介石又把表针向廖耀湘拨动了一下,只是,此刻出营口巳是一厢情愿了。
  都去做明知不是那麽回事儿的事儿
  10月19日(或是20)下午,蒋介石在北平东城圆恩寺行邸,召集东北和华北两集团首脑卫立煌和傅作义开会,研究如同东西对进。
  不伦不类,中间还夹着个徐州“剿总”副总司令兼前进指挥所主任杜聿明。
  会间,蒋介石单独和杜聿明“研究”,杜聿明:校长看收复锦州有几成把握?
  蒋介石道:六成把握总有。
  学生:孙子说:“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接下去是”而况於无算乎”——他未敢说出来)。”现在我们算到六成,只会失败,不会胜利。
  校长:你看如何才能收复锦州?锦州是我们东北的生命线。
  学生:孙子说:“五则攻人,十则围之,倍则奇正并用;有奇无正,有正无奇,每战必殆。”以目前敌我兵力比较,敌倍於我,有奇有正,收复锦州是凶多吉少。
  学生给校长讲兵法。
  校长要提升学生为沈阳“剿总”总司令:我把东北全交给你好了,你自己发纸币,找粮食,扩充军队。
  学生赶紧推辞,却又不敢大拗——杜聿明就是杜聿明。
  于是双方又把表针拨动一下,当初的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司令长官重返黑土地,成了卫立煌的副手兼冀热辽边区司令官。
  听鼙豉而思大将,想起杜聿明也是自然的。陈诚无能,卫立煌不听话,爱将杜聿明的表现确实比他们都好。可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别说杜聿明也是林彪手下败将,就是把国民党精英全部调到东北,事到如今,谁能有回天之力?而且临阵换将,将心士气,岂不更乱?兵家所忌,蒋介石样样占全。
  如果说北宁线上战事正烈,东西对进尚不失下策中的上策的话,现在蒋介石是彻底举止失措昏了头。
  而毛泽东,一不换将,二不“深入实际”,就在那情秀幽静的小山村西柏坡,一封又一封电报,把蒋介石支使得东跑西颠,焦头烂额。
  10月6日,蒋介石带杜聿明去沈阳开会。卫立惶默不作声。蒋介石一再问:俊如(卫立煌的字)兄意见如何?卫立惶说:请光亭、大伟(赵家骧的字)讲讲。杜聿明说:请大伟兄作判断。
  你推我让,都很“谦虚”。
  在北平开会,蒋介石和卫立煌无法统一思想,杜聿明和卫立煌意见一致,蒋介石问:宜生(傅作义的字)兄意见如何?傅作义道:关系国家大事,要好好地考虑。
  会场与战场,博作义都够老练的。
  蒋介石愤怒地说:我们空军优势,炮兵优势,为甚麽不能打?
  蒋介石气壮如牛,10月26日第三次飞沈阳那天的日记中却写道:“东北全军,似将陷于墨尽之命运,寸中焦虑,诚不知所土矣!”⑻蒋介石说晚饭後继续开会。饭後,杜聿明说腰痛坐不住,博作义和卫立煌也说不去了。三位也真做得出,让总统在那儿傻等。
  10月20日,卫立煌和杜聿明同机回沈。卫立煌说:我不同意就不参加意见,也不执行他的命令。
  当晚在卫立煌家中,召集廖耀湘、刘玉章(52军军长)和赵家骧开会,由杜聿明传达蒋介石的命令:西进兵团全力攻锦州,必要时可逐次抵抗退营口;52师出营口,攻占海上通路;53师及其在沈其它部队守沈阳。
  在回顾这一段亲历时,杜聿明写道:
  我当时是这梓想的:蒋介石的命令我虽然不同意,但我不能不下达,希望卫、刘能顶回去,那我就可以向蒋介石回报说各将领皆认为不能执行,蒋介石要办就办大家,由大家负责,卫也可能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卫不敢说顶回去,我也不敢说顶回去,廖、刘更不放说顶回蒋介石的命令,那就是说大家皆认为蒋介石是失策,可是谁也不愿意承担起挽救东北国民党军免遭覆没的责任,只是背后埋怨慨叹,这就是当时国民党特领的一般心情。⑼。
  都觉著不是那麽回事儿,都想说,又都不说,都那麽去做明知不是那麽回事儿的事儿。
  不管甚麽事情,到了这份儿上那就算完蛋了。
  蒋经国是个孝子
  廖耀湘兵团浩浩荡荡向著黑山和大虎山进发,一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架势。
  当初的外交部驻东北特派员蒋经国,在上海可是动了真格的,真刀真枪打起老虎来了。
  蒋介石赶紧收束马拉松式“研究”,飞去上海放虎归山,前方乱了套,後方乱了套。
  早就乱套了。
  权力就是印钞机
  请看“八·一五”後第一个春节的各地春联:
  北平有:天上飞来,三洋开泰;地下钻出,五子登科。⑽。
  昆明有:本利轻微,捐税请少抽点;生命宝贵,自由请放宽些。
  重庆有:政治协商完成,民主伊始,官老爷还发横财麽?和平建国揭幕,天地回春,工人们再也穷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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