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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阳鬼事之屠城斩-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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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一个“鹞子大翻身”跳上二楼,脚一触屋檐,脚尖点地,人如大鸟般飞起,直飞向四楼……
沉黑中,一阵密集的短箭射向飞在半空中的大师兄,大师兄空中无法借力,只能拳打脚踢扭腰躲避,就这么缓了一缓,力气用尽,只得从半空又落了下来,只是落下之际,一张大网朝大师兄当头罩下。大师兄心中虽惊,但并不惧怕。此时,身子虽然下降,但依然可以运劲于手刀,大师兄只待大网落下,以手刀作刀可以斩劈开大网来。但大师兄手刀碰到大网奋力斩劈下去之际却没能斩开大网,反而双手被网丝缠住,而且双手居然皮开肉绽这网不是一般的网,铁丝上结着一粒粒的铁蒺藜。蒺藜尖长而锋利,在夜间看不清楚,大师兄这么以手斩下去铁丝缠绕住双手,铁蒺藜立即就刺烂了大师兄双手……
站在地上拉着大网四个角的人一看大师兄已经落入网中,四人立即跑动换位,拉扯网线拉紧,收网口将大师兄裹在铁网中。铁网中的铁蒺藜立即就扎进大师兄伤痕累累的身上……
大师兄此时无法用力,结果让四人从空中拉扯下来,重重摔在地上。埋伏在暗廊里的衙役一扑而上,四柄长刀直刺大师兄……
吴六奇怒吼一声,一扑而上,但……
吴六奇睁睁看着四个衙役手中长刀刺向大师兄胸腹……吴六奇一声悲呼,张手便向四个衙役拍去,下手竟是重手,四人挨了一掌,吐血飞出……
三山楼的四楼同时也一声惨呼,一个人影从四楼纵跃而下,“师哥,师哥,师哥……”悲声凄惨,竟然真的是大师姐!大师姐从四楼跃下,而四楼却还站着一个人章和!章和看着大师姐从四楼跃下,不禁得意地笑了!
日期:20091023 14:31:00
这不过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的事,吴六奇一掌将四人拍飞,扔下手中凤翎燕翅刀,颓然跪下,扶起大师兄的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大师兄。大师兄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奋力张开口想说话,但肺部被刺伤,已开不了口,只是焦急地张合着嘴巴,眼睁睁看着吴六奇!吴六奇此时心中伤痛,涕泗横流,他已经答应了大师兄,不能让他死在鼠辈之手,没想到……
那些猪狗一样的贱人,岂配杀江藏珑这样的英雄?单枪匹马勇闯清兵大营,五万人的清兵大营,大师兄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擒杀汉奸梁克诚,格杀满清第一勇士贝玺。大师兄以赣州这一战而名动天下。但就这样的一个大英雄却就这般死在了这些宵小之手……
吴六奇只觉热血上涌,头皮发麻,双手颤抖,泪光朦胧的双眼中发出野兽一般凶狂的目光,一股怒火郁积在心中沸腾快要炸开来了!他想杀,他要杀!杀,杀尽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生,杀光这些狗苟蝇营的小人……
大师兄伸出双手抓住吴六奇的手。吴六奇只觉他双手已烂,满手是血,但大师兄却不顾疼痛,紧紧握着吴六奇。
吴六奇知道大师兄不让他杀人,吴六奇强忍着心中悲痛,握着大师兄的手哭道:“兄弟,你说,大哥给你办妥。大哥什么事都给你办妥……”
大师兄松开右手,右手哆哆嗦嗦地在地上比划着,画了两个字,画得血迹模糊,但依稀却是“十三”两字!十三师兄弟妹江湖闻名,十三人同心,同进同退如同一人,在茶阳这一战中十三师兄弟妹死伤殆尽,尸骨还抛在城外荒野,此时大师兄写“十三”自然是希望吴六奇能帮忙收拾十三兄弟的尸首,免得兄弟们没个着落……
他到死还是记挂着自己的兄弟。吴六奇嚎啕大哭,以头抢地,“你兄弟就是我兄弟,你姐妹即是我姐妹,谁敢动他们一根毫毛,我吴六奇杀他全家,诛他九族!……兄弟啊,我……”吴六奇心中痛恨难消,看着大师兄这般惨状,悲痛难忍。
大师兄微微一笑,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咳嗽,口中大口大口地涌出鲜血,此时虽然疼痛难忍,但大师兄却心定神安,心中只觉安乐无憾!死,不过是到世界的另一头跟兄弟们在一起……
缓了一会儿,大师兄又奋力抬起头,右手,又在地上画起来。吴六奇知道他还有话要说,急忙扶起他的头。大师兄这次却是画得清楚了许多,两行字: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没写完,但已经写不下去了,大师兄右手战抖得厉害,想来是力气流失得很快,他已经挺不住了。
其实吴六奇见了第一句就知道大师兄想说什么了。
这两句是唐诗人李贺的两行诗“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吴六奇心中如同遭重锤一击。他文武全才,怎么会不知道大师兄所指何事?吴钩是他的别号,也是古代的一种武器。大师兄其实暗示他,你这么一身好武艺,怎么不为国家效力,收复失地而甘心为汉奸呢?别人要是敢对他这么说话,他非得把那个人给杀了,但这句话是大师兄说的。在吴六奇心目中,全天下够资格骂他是汉奸的只有一个人江藏珑!但吴六奇无法答应大师兄,他做不到,他无法回头从头再来!吴六奇心中羞愧难当,当下拜伏在地上放声悲泣,郁积在心中的所有不平、愤怒、悲哀尽数抒发痛哭出来……
大师兄眼睛半闭着,一听到大师姐的哭喊,便又奋力睁开,大师姐见大师兄睁开了眼,心中蓦然升起一丝希望,急忙伸手抹去师哥嘴角的鲜血,只是血刚一抹去却又流了下来,大师姐便又帮他把血抹干净,但是总是抹不干净,如此反复。旁边的人都知道大师兄是救不回来了,但大师姐却不肯歇手,只要师哥还没闭上双眼,那就有希望……吴六奇想劝她,但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陪着她在一旁流泪!
大师姐看着师哥的眼慢慢又闭上,最终大哭,但却还是不肯歇手,越哭越凶:“师哥,师哥,哥,哥……我害了你啊……我,我只是看到你,我不知道他们,不知道他们……我,我,我陪你去吧……哥,哥,你张开眼来看看我……”
大师兄听了这番话,居然又挣扎着睁开了眼,朝着大师姐微微一笑,眼神留恋不已。方才听得大师姐的话,大师兄心中只觉盈盈暖意,喜乐无限。茶阳守城战后与她分开三天,等她三天却不见她人影,受尽相思之苦,他只担心二妹离开自己不再回来。今夜踏入县衙行辕时陷入“重楼镇邪术”,刚才又听到了二妹的声音而中了奸计,大师兄只道是二妹为了饶前芳而设计害自己,大师兄心中只觉生无可恋,死无所惧。他在踏入县衙行辕的时候发觉自己陷入了二妹的道场,心中伤痛,早存了死心,此时希望早点死了心中反而没了牵挂烦恼……但此时听着二妹的话,知道二妹心中永远记挂着自己,她没有扔下自己,没有扔下师门师兄弟妹,饶前芳怎么设计陷害自己他都毫不在意,此时心中顿觉舒畅无比,一扫几天愁闷,高兴得几乎想叫出声来。他很想伸手抹去她脸上眼泪,但却无力抬起手来,眼中看着自己的妻子,没有了往日的豪情万丈,只剩得一腔温柔。大师姐看着他,拉着他的手捂在自己心上,此时只觉心胆皆裂,天地俱灭,哭得心神皆丧,身心俱伤,哭得全身冰冷,几近虚脱。
大师兄心中快乐又焦急,他还想着二妹腹中的孩儿,但他却开不了口,但他知道二妹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孩子。大师兄微笑着,手掌心感觉着二妹温暖的心跳,手慢慢滑向她隆起的腹部停了下来,终于缓缓闭上了双眼……
“哥……!”大师兄一闭上眼,大师姐一声惨呼,一拔插在大师兄胸口的长刀,顺势便往自己脖子上抹去……一旁的吴六奇惊觉,立即出手夺了大师姐手中长刀,伸手在大师姐后颈轻轻一砍,将大师姐击晕。
吴六奇站起身来,仰天流泪纵声狂笑,周边的人看着这位身躯昂藏的男人,都惊惧地不住后退,这人嗜杀成性,谁知道他会怎么发疯呢?
“好人死尽,恶人横行!哈哈,哈哈哈……好人死尽,恶人横行!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奉天,可杀得尽这天下恶人么?哈哈哈……”
吴六奇大声喝令行辕外自己的护卫亲兵进来,哑声下令道:“通禀索伦图大人,茶阳城已降,匪首江藏珑献首,请索大人退兵!”
饶前芳站在“三山楼”厅前,看着发生的这一切。吴六奇也不瞧他,自顾自往外而去。饶前芳转开头,指着昏倒在地的大师姐和大师兄的尸首,黯然对衙役下令道:“扶她回去……割下江藏珑首级,献城。”
五个衙役听令,抽刀便往大师兄脖颈砍去。
正待出门的吴六奇听得饶前芳之令,身子一震,返身看到衙役的刀已向大师兄的脖子上砍去……清兵接受茶阳城投降的条件便是以大师兄和大师姐的项上人头来作为信物。
日期:20091023 14:37:00
方才让四个衙役害死大师兄,吴六奇心中已是大悔大愧,让大师兄死在自己的手上,那是对大师兄的敬重但他没做到!此时吴六奇听到饶前芳要斩下大师兄的人头,吴六奇心胸中怒火腾地冒起我兄弟为你茶阳而献身,你还要辱及他尸首?吴六奇熊总怒火再也无法抑制,怒发冲冠,血脉贲张,扑了上去,一抄起地上凤翎燕翅刀,一阵风般卷地过来……只一瞬间,五人被这雪亮的大刀拦腰斩过,一片血雨迷蒙,五人被斩为十截!
周围人众一声惊呼,纷纷退避不及。但大师兄的头颅已被斩下……
吴六奇捧起大师兄头颅,仰天大笑之后大哭。悲声喝令道:“传令!城外清兵,进城不得屠城。杀一人,如杀我父;淫一人,如淫我母!违令者,杀无赦!”
吴六奇“噗通”一声跪下,恭恭敬敬地将大师兄的头颅放回大师兄尸首脖颈处,朝着大师兄的尸首三叩首,吴六奇哽咽着、颤抖着切齿道,“兄弟,我恨不得屠尽茶阳,我恨不得将这一镇百姓生食其肉,死寝其皮,屠尽茶阳也不足以消我心中之恨!但大哥知道你心中‘仁义’,你断不肯让我杀了这群百姓,大哥让你了成这一心愿!……兄弟,来世莫再生在今日之中国,来世莫再救这一城是非不分,恩怨不明的百姓,来世我们还做兄弟!”
吴六奇说完再磕三个头,起身转身便走!
饶前芳瘫坐在地上,如痴如呆,却不知如何收拾这残局……这,便结束了么?饶前芳看着幽灯冷火,一阵眩晕……
日期:20091023 14:44:00
“茶阳城投降不是要大师兄和大师姐两人的头颅么?”
张三白点点头,“但那时候饶前芳已经知道了大师姐就是自己的女儿,所以跟吴六奇通了个人情,只要大师兄的人头就同意让茶阳献城了。”
“……,那后来怎样?”
“后来,吴六奇让饶前芳在茶阳城门口建座‘十三义士冢’,在十三义士冢前建了一座长生祠以供奉十三义士。那义士冢的原址就是在现在的茶阳幼儿园,饶氏宗祠面前的大草坪上的原旧主席台旧址上……吴六奇死去后,他没有埋在自己的故乡丰顺县而是埋在了茶阳旁边的湖寮镇,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吴六奇的坟墓才被发掘出来……”
我默然,或许,吴六奇是想陪着自己的兄弟而没有埋骨乡里,或许,正因为茶阳这伤心地他才不愿埋在茶阳而选择了茶阳旁边的湖寮。
我沉默半响,问张三白,“你让我去问十三义士冢,但茶阳城里好像谁都不知道哪里,现在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迹?”
“没有!……这长生祠还没建好便被毁掉了……”
“为什么毁掉了?怎么毁掉的?”
张三白长吁一口气,“明天讲吧!”
我没意见,因为今天听这个故事,听得很累!我站起身来向他告辞。
正当我离开,张三白忽然在我身后问了一句:“你会如实写么?”
我一呆,点点头。正如张三白所说,发生过的事,不会因为你遗忘或者刻意忘记就可以抹去的。历史总是历史!
张三白微笑着点点头,“我没选错人!”
“你?”我转身瞪大眼睛看着他。“你选的我?”
张三白点点头,“七年前我就点了你的名!”
“七年前?”
张三白挥挥手,“以后再说吧!”
我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葫芦还卖什么药。默然点点头,看着他离开,也朝他的背影大喊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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