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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热洛纳子爵-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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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叔已经下过命令。火枪手们由他们的队长带队走进狭窄的过道,这条过道从城堡的这一头笔直通往城堡的另一头。
这条过道首先通过一间小小的四方形候见室,这间候见室即使在大白天也是阴森森的。
王叔叫住了国王。
“陛下,”他对他说,“您现在走过的地方,就是德·吉兹公爵①被匕首刺第一刀的地方。”
国王对一些历史事件相当无知,这件事他是知道的,但是不知道这件事发生的地点和它的细节。
“啊!”他浑身颤抖地说。
他停住不走了。
在他前后的人们也站住了。
“陛下,”加斯东继续说,“公爵差不多就在我站的位置上;他走的方向就是陛下行走的方向;德·卢瓦涅斯先生所处的方位就是您的火枪队队官这时所处的方位;德·圣马利纳先生和陛下的侍从在他后面围着他,就在那儿他被刺了。”
国王向他的军官转过头去,他看到这张具有军人气质和无畏的脸上象有一片乌云闪过。
“是的,从后面,”队官做了一个非常轻蔑的动作喃喃地说。
接着他想继续向前走去,仿佛对自己置身于过去曾目睹那次凶杀行为的墙壁中间感到非常不舒服。
不过国王看来很想再了解得清楚一些,似乎打算再瞧一眼这个悲惨的地方。
加斯东懂得他侄子的愿望。
“瞧,陛下,”他一边说一边从德·圣勒米先生的手里接过一支火把,“这就是他当时走过去倒下的地方。那儿有一张床,床的帷幔,被他抓住好不让自己倒下时撕坏了。”
“这地方的地板好象被凿过了,为什么?”路易问。
“因为上面有血迹,”加斯东回答,“血渗进了橡木,只有连橡木一起凿去才能去掉;因为,”加斯东接着说,一面把手里的火把照亮那地方,“因为染在这上面的红颜色,后来人们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能擦掉。”
路易十四抬起头。他在想也许有一天人们在卢佛宫会指给他看的另一摊血迹,这血迹象在布卢瓦的情况一样,是某一天由他父王用孔西尼①的血染上的。
“走吧!”他说。
大家立即开始走了,这种命令的声调人们一点也不习惯,无疑,是激动使年轻的君王嗓音变了。
指派给国王住的寝室不仅连着我们刚才沿着走的狭窄的过道,而且还连着一座朝着庭院的大楼梯,一到那儿加斯东便说:
“但愿陛下能接受这个和您身分不相配的寝室。”
“我的叔父,”年轻君王回答,“我感谢您真诚的接待。”
加斯东拥抱了他的侄子,侄子向他行了礼,随后王叔走了出去。
陪同国王的二十名火枪手,有十名把王叔一直护送回接见大厅;尽管陛下走了,大厅里的人依然没有减少。
另外十名火枪手由队官安排好了岗位,队官用他敏锐而冷峭的目光扫视着整个住所,足足有五分钟之久,这种目光他平时是不常有的,因为这种目光只有天神才有。
然后,他在部下各就各位后,选择了候见室做他的司令部,在那儿他发现有一把大椅子、一盏灯;还找到了一些葡萄酒、水和硬面包,
他把灯拨亮,喝了半杯酒,抿了抿富有表情的嘴唇,微微笑了笑,然后安坐在那把大椅子上,做好了种种入睡前的准备。
第九章 “梅迪西丝”旅店里的陌生人的真面目
正在睡觉或正准备睡觉的这位军官尽管一脸毫不在乎的样子,却在担负着重要职务。
国王的火枪队队官指挥着从巴黎带来的全队人马,这支队伍共有一百二十人,不过,除了我们讲过的二十人外,其他一百人在守卫太后,尤其在守卫红衣主教先生。
吉利奥·马萨里尼先生为了节省他自己卫队的旅行开支,使用了国王的卫队,并且他一人就占用了五十名卫兵,这种特殊照顾,对为这个宫廷服务的任何外国人来说,肯定显得相当不合适。
另外还有些事情,就算并非不合适,至少对这个外国人来说也是异乎寻常的,那就是红衣主教先生住的城堡那边灯火辉煌,人头攒动,火枪手们把守着每扇门不让任何人进去,只有信使除外,他们即使在旅行中也紧随红衣主教左右,以便随叫随到。
太后屋里有二十个人在伺候,三十个人在休息,明天接替他们的伙伴。
相反,国王那边是漆黑一片,冷冷清清。所有的门一关上就再也看不出那是国王的住地。侍从们渐渐退出,王叔已经派人来打听过陛下是否要他效劳,惯于应答的火枪队队官随随便便地回答了一声“不”。一切都开始入睡了,仿佛在一个善良的市民家里一样。
这时年轻的国王在自己的住处自在地倾听着节日的音乐。观看着大厅一扇扇明亮、华丽的窗户。
路易十四在屋里待了十分钟后,响起了一片喧哗声,比他离席时还要响亮,那是红衣主教在离席,现在轮到他在一大批侍从贵族和贵夫人的陪送下回卧室就寝。
此时百叶窗还没关上,要看清这一切,只要向窗外望就行了。
法座由手里擎着一支火把的王叔引路穿过庭院;随后走过去的是太后,王叔夫人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两个人象老朋友似的边走边小声说着话。
他们后面是由贵夫人、年轻侍从、军官们组成的两行纵队。灯火象熊熊大火一样映红了整个庭院。随后脚步声和喧哗声在楼上消失了。
这时国王被人忘得一干二净。他凭倚着窗口,伤心地瞧着这些亮光消逝.听着这些声音过去,没有人再想到国王,除了那个我们曾看见他披上黑披风走出去的、“梅迪西丝”旅店的陌生人。
他满脸忧伤地径直往通向城堡的上坡道走去,在还有人围着的宫殿附近徘徊。这时他看到城堡的大门和门廊都没有人看守,因为王叔的卫兵和国王的卫兵在拉交情,也就是说,在漫不经心地,更可以说在肆无忌惮地痛饮着博让西葡萄酒。陌生人穿过人群,又走过庭院.随后一直来到通往红衣主教那儿的楼梯平台。
吸引他向这边走的十有八九是灯火,以及年轻侍从和仆人们忙忙碌碌的情形。不过火枪的移动和哨兵的喊声使他站住了。
“您上哪儿,朋友?”哨兵问。
“我上国王那儿,”陌生人镇静而高傲地回答。
士兵叫来法座的一名军官,那军官用低级官员给求见大臣的人指路那样的口气说了下面这句简单的话:
“对面另一座楼梯。”
军官撇下陌生人,又开始了刚才被打断的谈话。
外国人什么也没说,朝指给他看的楼梯方向走去。
这边既没声音,也没灯光。
黑暗中可以看见一个哨兵象幽灵似的来回走着。
周围静悄悄的可以听得见他脚上的马刺碰在石板地上发出的响声。
这哨兵是被派去为国王效劳的二十名火枪手中的一名,他象一座雕像,呆板忠实地在站岗。
“口令?”卫兵说。
“朋友,”陌生人回答。
“有什么事?”
“有话对国王讲。”
“噢!噢!我亲爱的先生,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国王睡了。”
“已经睡了?”
“是的。”
“没关系,我必须跟他讲话。”
“我对你说,这不可能。’
“可是……”
“离开吧!”
“是命令?”
“我用不着跟您解释,走吧!”
这一次哨兵讲话时做了一个威胁性的手势,但是陌生人象脚下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
“火枪手先生,”他说,“您是贵族?”
“我有这个荣幸。”
“那么,我也是贵族,贵族之间应该互相尊重。”
哨兵放下武器,他被这话语中所带的威严给战胜了。
“请讲吧,先生,”他说,“如果您向我请求的是一件在我权力范围以内的事……”
“谢谢,你们有一位军官,是吗?”
“我们的队官,是的,先生。”
“那么,我希望和你们的队官讲话。”
“啊!这个嘛,那是另一码事了。上去吧,先生。”
陌生人举止高贵地向哨兵行了礼,随后上了楼梯,在这同时,哨兵们一个向一个传着“队官,有人拜访!”这声叫喊在陌生人到达之前已吵醒了刚入梦乡的队官。
队官拖着皮靴,揉了揉眼睛,扣上他的披风朝陌生人走了三步。
“先生,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他问。
“您是值勤军官,火枪队队官?”
“我有这个荣幸,”队官回答。
“先生,我必须和国王讲话。”
队官仔细瞧了瞧这个陌生人,这目光虽说只是那么一瞥,却让他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一切,也就是说,这是一个穿着普通,却非常
高贵的人。
“我不认为您是个疯子,”他接着说,“可是您似乎应该知道,先生,没有国王的许可,是不准进他屋的。”
“他会许可的,先生。”
“先生,请允许我对此表示怀疑,国王回来已经有一刻钟,这时候他准在脱衣服,再说命令已经下达。”
“他知道我是谁的话,”陌生人抬头回答,“他会撤消命令的。”
队官越来越惊奇,越来越相信他的话了。
“如果我同意通报,至少我要知道我通报的是谁,先生,行吗?”
“您可以通报,是英格兰、苏格兰、爱尔兰的国王查理二世①。”
队官惊呼了一声,向后退去,在他苍白的脸上可以看到任何坚强的人都无法抑制的内心深处最激动的情感。
“噢!是的,陛下,事实上我应该认识您。”
“您看见过我的像?”
“不是的,陛下。”
“要不在我被赶出法国之前,您在宫廷里看见过我本人?”
“不,陛下,也不是。”
“您既没有见过我的像又没见过我本人,那么您是怎么认识我的呢?”
“陛下,在一个可怕的时候,我见过您的父王陛下。”
“那天……”
“是的。”
君王的额上掠过一片阴云,随即他用手擦了一下额头。
“您看去通报还有什么困难吗?”他说。
“陛下,请原谅我,”队官回答说,“我不可能认出一个穿着如此简朴的人是位国王;不过我刚才已荣幸地对陛下说过,我见过查理一世②国王……嗯,对不起,我立刻就去通报国王。”
接着他又折回来问:
“陛下一定希望这次会见要保密?”
“我并不一定要这样,如果可能保密……”
“可能的,陛下,我可以不去通知首席侍从贵族;不过这样的话,陛下必须同意把剑交给我。”
“真的,我忘了,任何人都不能携带武器进入法国国王的卧室。”
“如果陛下愿意,可以例外,不过这样的话。我要预先通知国王的侍从,我就可以没有责任了。”
“这是我的剑,先生。现在您愿意去向陛下通报了吗?”
“就去,陛下。”
队官立即跑去敲门通报。国王的贴身仆人给他开了门。
“英国国王陛下驾到!”队官说。
“英国国王陛下驾到!”贴身仆人重复了一遍。
一听到这几个字,一位侍从贵旗打开了两扇门,人们看见路易十四没戴帽子,没佩剑,穿着敞开的短上衣朝前走来,显得十分吃惊的样子。
“您,我的哥哥①!您在布卢瓦!”路易十四大声说道,一面挥挥手让侍从贵族和贴身仆人退入隔壁一间小屋。
“陛下,”查理二世回答,“我正想去巴黎见陛下,听说您就要到达这个城市。我就延长了逗留的时间,我有一些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您。”
“这间小屋对您合适吗,我的哥哥?”
“完全合适,陛下,我相信人们不可能听到我们的谈话。”
“我已经把隔壁房间的侍从贵族和值夜人打发走了。那儿,在隔墙后面,是一间独立的通往侯见厅的小屋,在候见厅,您见到过一位军官,是吗?”
“是的,陛下。”
“那么,请讲吧,我的哥哥,我听着。”
“陛下,我开始讲了,但愿陛下怜悯我们全家的不幸。”
法国国王脸红了,他把椅子向英国国王的椅子靠拢。
“陛下,”查理二世说,“我无须请问陛下是否知道我不幸经历的详情细节。”
路易十四的脸比第一次红的更厉害了,接着他伸出手,放在英国国王的手里。
“我的哥哥,”他说,“说起来很惭愧,红衣主教很少在我面前谈论政治。过去我让贴身仆人拉波尔特朗读历史,他不允许,还把拉波尔特从我这儿调走,我请求查理哥哥把一切都告诉我,象告诉一个一无所知的人那样。”
“好吧,陛下,在追述往事时,我将再一次有机会打动陛下的心。”
“说吧,我的哥哥,说吧。”
“您知道,陛下,一六五0年在克伦威尔①去爱尔兰打仗时期,我在爱了堡的斯通加冕。一年以后,克伦威尔在他占领的一个省里受了伤,又回到我们那儿去了。会见他是我的目的,从苏格兰撤走是我的希望。”
“可是,”年轻的国王接下去说,“苏格兰等于是您的故乡啊,我的哥哥。”
“是的,但是苏格兰人对于我是残酷的同胞!陛下,他们强迫我放弃我祖先的宗教;他们吊死了我最忠实的仆人蒙特罗斯勋爵①,因为他不是盟约成员。作为一个不幸的殉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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