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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洋大追捕-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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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约瑟夫!”他叫了一声。
没有回答。他有点害怕,用手扶着瓶架摸索着,悄悄向前走去。他又叫了一声:
“是我……你在哪里,约瑟夫?”
“从这儿过来,”响起了酒吧老板的声音,“我在2号地下室里。”
矮子总算看见了站在水泥柱旁的约瑟夫。矮子感到很奇怪。约瑟夫显得很不安。白上装搭在铁椅背上。消瘦的脸上,“闪着一双幽灵般的眼睛。
矮子用手背拍拍打开的报纸,开门见山地说:“你看了吗?尽胡说八道!”
“还说什么呢,我就是为这事叫你来的。我刚刚旅行回来。真卑鄙,太卑鄙了!你怎么会干出这种蠢事来?”
矮子猝然后退了几步,一双鲤鱼眼盯着酒吧老板,望了好一阵子。然后,他满脸通红地辩驳起来:
“难道你、你约瑟夫也认为我会干出这种下流事吗?”他激动起来,“这是你的那位尼斯混蛋干的!你知道,从那天,从那天晚上以后,我想了很久。现在,我全想明白了……”
他走近马里亚尼,好几次举起食指挥动着。
“你听我说,约瑟夫,”他往下说,“我看这次行动是有人遥控的。他们不是要煤炭商的钱,而是要他的命。他们把我俩当成了傻瓜。可我要知道,指挥这次行动的混蛋是谁。”
“是托利,”约瑟夫抿紧嘴唇,脱口而出,“色情夜总会的吉诺·托利。”
他抚摸着没好好剃须的脸颊,神色惊慌,局促不安,犹豫了一会儿后,他皱了皱眉头:
“你没注意到马耳他人的女人也在场吗?”
矮子避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你要我怎么办?这姑娘我只见过一面,根本就没认出来。再说,我也绝没有想到图森会杀了她!这孬种,真是个强盗!”
他戏剧性地停顿了一下,用一种令人信服的神情看了看约瑟夫。
“你一定要把事情经过告诉马耳他人,”他接着说,“当然你要考虑一下,人家会怎样来对付他!我们总不该让他俯首就擒,这你听见了吗,约瑟夫?”
“我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救他,”约瑟夫叹息了一声,“费鲁齐、你、我和托利都只有说实话才行。我也说不准,警察会不会相信我们……”
“要是进去的话,”矮子已经想到了监狱,“会关多久?”
马里亚尼想了想:
“你至少要判10年,我和托利都要判5年。尼斯人恐怕要掉脑袋。我真奇怪,他怎么会这么玩命!”
矮子蹙着眉头听约瑟夫分析。他的下巴抽搐着,呼吸也急促起来:
“我有一个主意,”他终于说,“今晚11点,我要和尼斯人碰头。我们悄悄去报告警察,说那家伙在家里。警察人赃俱获把他抓住,马耳他人就不会受牵连了。图森不会出卖我们的,他从来就不会说实话。你看这样可以吗?”
他突然不动了。他好像听见,从卡在两排瓶架中间的旧屏风后面,传来一种可疑的声音。他怀疑地看了约瑟夫一眼,又把目光投向似乎正在移动的屏风。一块护墙板突然被打开了,马耳他人一手插在口袋里,出现在眼前。矮子吓得浑身发抖,脸顿时像柿饼一样皱成一团。
“我听见了你的话,”坎布齐亚用严厉的口吻说道,“既然你要上费鲁齐家,我陪你去。我很惊奇,这可爱的尼斯人居然没有对我谈谈他的经历!”
5
我走遍拿破仑车站,想寻找一辆能载我去南方的汽车。我累得快要倒下来了。这一夜充满了嘈杂的吉他声和疯狂的掌声。今后,我再也不住夜总会边上的旅馆了。早晨6点左右,喧闹声刚停息,大教堂的钟就响了起来。我拉开窗帘。太阳已经照亮了正面布满了霉斑的破房子和那一层层摇摇晃晃的阳,台。
我起床梳洗打扮。因为没有试过,我笨拙地穿上教士长袍,戴好帽子。对着镜子,我从各个角度审视着自己的怪相。乍看起来,虽然不算很老练,也还凑合。尤其是戴上帽子后,真有点像35岁的神甫了。
我在老板娘惊奇的目光下走出旅馆大门,连头都没回一下。来到棕榈树和梧桐树掩荫下的福煦广场,我在“小鹰”酒店柜台前接连喝下两杯滚烫的咖啡。我拼着当地方言的发音,翻看起电话号码簿。萨尔坦没有旅馆。最大的村镇普罗普里亚诺离这儿约有13公里远。我一边诅咒着胖子那怪异的僧侣般的脾气,一边盘点起手头的钱,然后直奔车站而去。
我思索着,不断给自己提出问题。我像那几个坐在坎平齐广场长凳上行将就木的龙钟老人一样喃喃自语,那光景是够凄惨的了。彩色帐篷遮掩下的肉案子上,陈列着饶有风味的科西嘉特产猪肉。到处弥漫着羊奶酪和煎饼的香味。
每一个思绪都把我引向那从未到过的萨尔坦。我想在那里寻求些什么呢?按照梅里美的说法,萨尔坦是科西嘉中最富科西嘉风情的。……这能行吗?我这个大陆人、城市佬,能潜入马耳他人的家吗?我连一句教士用语都不会说,更不用说讲当地的方言了。怎样才能诱使岛民说出实话呢?这些人擅长捉弄警察,尤其藐视和仇恨司法当局。科西嘉人决不会帮助我找到马耳他人和那些盗走的文件,正如我在追捕罪犯“美国佬”时西西里人的态度一样。他们都一样守口如瓶。Omerta(意大利语:保密禁规)这条著名的沉默法则,无论何时何地都是适用的。尤其是对付警察。氏族保护孤独者和弱者。一个逃亡的科西嘉人就是一个孤独者和弱者,为了帮助他们可以不择手段。猎人只好罢手:猎物早已被保护起来了。如果要主持正义,他们自会有处置的办法,但决不会交出罪犯的。我曾试图把这些告诉胖子,希望他不要为副总理兼内务部长的心血来潮所动。
“少废话,博尼什!”
他轻蔑地挥挥手,近乎发怒地否定了我的论据:
“我可怜的朋友,你太小题大作了!坎布齐亚和他窃走的文件都在科西嘉,这一点部长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据我所知,科西嘉岛并没有大得让你无法找到他。你要给我逮住马耳他人,把他藏身的地方彻底搜一遍,把所有能找到的有用东西都给我带回来。”
他那法兰克福红肠般的食指郑重地举起来:
“为了按部长希望的那样,让你不引人注意,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眼下正是圣受难周①。科西嘉人都是些入魔般狂热的天主教徒。也许我不该用这个词,不过事实如此。你化装成教士,混进萨尔坦耶稣受难瞻礼的巡游队伍里。这样,你就能看到你想看的东西,而不至于暴露自己。”
①复活节的前一周。——译者
我家附近有家旧货店。我的妻子玛丽丝对警察的荒唐行为早已司空见惯。她特意陪我来到这家充满难闻的樟脑丸和灭蚤药气味的旧货铺。很遗憾!热情的邻居只能提供一件律师长袍和一顶红衣主教戴的帽子。即使是在耶稣受难瞻礼上,这样的打扮也显得太招摇了。
“我知道还有个地方可以救您的急,”我的邻居告诉我:“维克多一马塞路上的巴黎时装行。他们那里出租戏装。在戏剧里,不是常常有教士吗?”
我和玛丽丝手携手,迈着吃力的步伐走出勒皮克路,来到布朗什广场。我们匆匆走进车站大门。在3楼,乱七八糟地放着一排排衣帽架,分门别类陈列着演出用的服装。历史剧和现代剧角色穿的精致服装琳琅满目,但就是没有宗教服装。他们只能拿出一件身份不明的教廷官袍。据女售货员介绍,这长袍在所有教士角色中都能用上。不过,我还是觉得,长袍上的紫色花边过分显眼,不利于履行我那绝密的使命。
明星服装女老板困惑不已。她终于在农民角色穿的罩衣堆里,意外地找到一件肘部用蓝布补过的教士长袍。太妙了!简直就是为我博尼什定做的,就好像我在当警察以前做过教士似的。
“只要把折边放出来就能穿,”玛丽丝说,“我只消一刻钟工夫就能改好。”
我当即租下了这件破袍子。他们要我交的押金竟然比在巴黎时装名店拉法耶特百货商店买一件新长袍还要贵。
当然,我穿着可敬的博尼什神甫的长袍出现在索赛街6楼办公室时,心里的得意劲溢于言表。我期待着同行们的哄堂大笑。一经伊多瓦纳的宣传,全处的人都拥到门口,来欣赏我的新行头。正在这时,胖子满脸通红地走出他的办公室,气呼呼地站在我面前:
“博尼什,你发神经病了?!”
同事们悄悄地溜走了,只剩下我们俩。他的火气消了一大半。看来我的教士长袍毕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低声抱怨道:
“部长还要求保密呢!你难道不知道,你的这副滑稽相传到他耳朵里,会惹出什么麻烦来吗?我问你,看过坎布齐亚的档案了吗?”
“当然,头。”
“嗯。你快给我脱去这件破衣服!尽快逮住马耳他人,这可是我给你的忠告。别忘了部长要的那些文件。”
谈何容易!我很清楚,胖子和我一样,都没去看过罗布兰保管的档案。
每个人的行政、司法或政治生活的各阶段都在那里登记存档。在7楼那间仅供官员阅览的塔楼里,罗布兰警长管理着规模浩大的档案中心。这里收藏著有关法国居民状况的一切材料,无论是正派人还是犯罪分子。堆到天花板高的一只只文件橱里,塞满了数不清的档案。在这块宝地里,深谋远虑的警察可以领先一步,对可能犯罪的坏蛋采取某些主动措施。
多米尼克·坎布齐亚第一次涉足科西嘉岛的地点是在萨尔坦的市府。当时,市长困惑地看着堂弟安托瓦纳领着儿子,将户口簿交给自己:
“多米尼克一爱德华一帕斯卡尔·威廉,出生于马耳他岛的瓦莱塔。这些都要写吗?”
“那还用说!还有,爱德华的名字中要有个W。”
此事发生在回乡度假时。在迷宫似的拱顶尽头,有一幢供坎布齐亚家族住的中世纪房子,接纳了安托瓦纳和他的儿子。
“海上装卸工”号上的厨师长安托瓦纳非常热爱大海。然而,在马耳他的一次中途停泊改变了他的命运。毫无疑问,在跳了几次探戈舞后,他搭上了一个名叫简的骨瘦如柴的高个子英国女人。他前去找英国领事,要和这位未来的多米尼克一帕斯卡尔一威廉的母亲结婚。这名字是个大杂烩,是萨尔坦氏族和不忠实的阿尔比翁娘家姓氏的混合。
结婚和生儿子扰乱了安托瓦纳平静的生活。在妻子离家出走以后,他再也不和大海作伴了。于是,安托瓦纳·坎布齐亚这个满足于安居乐业的年轻丈夫就定居在马耳他了。他在瓦莱塔港附近的一条小巷里开了一家小饭馆,并取了一个嘲弄性的名字——“圣海伦娜”。
尽管”圣海伦娜”生意兴隆,但对多米尼克的教育却无大长进。战争爆发了,被围困的马耳他生活艰难。多米尼克悄悄地离开了管教他的神甫们,加入到投机买卖和抢劫这个无本万利的行当里去了。他出奇地鲁莽和轻率。他和当地的堕落分子结伴,把偷来的食品卖给穷人。在前往昔日之“意大利客栈”、今日之司法部受审前,这种黑进黑出的买卖已使他三次被关进圣爱尔摩堡的黑牢。
出狱时,多米尼克还算不上是个绿林大盗,但他决定过远离社会的生活,用一切手段在刻板的马耳他这类最好客的地区里当上富翁。他骄横、固执、谨慎而又自信,在犯罪道路上越走越远。科西嘉和不列颠这两个相距如此遥远、风格截然不同的岛屿竟奇怪地混杂在他身上:他那蓝眼睛里,有一种潜伏的凶猛和出人不意的温柔。
1943年9月,他趁科西嘉岛反占领起义之机,赶到萨尔坦加紧活动。他很快意识到,可以从进驻阿雅克肖的盟军那里捞取好处。他重操在马耳他的旧业,靠抢劫和闯窃为生。当美国人在蓝色海岸登陆时,他又去那里大肆掠劫。
能说一口流利英语、意大利语和马耳他语(即一种以阿拉伯语为基础的混杂语)的多米尼克来到了马赛。他很快就从马赛黑社会头目、教父安托瓦纳·盖利尼那里得到了一个绰号。在所有人的心目中,他成了“马耳他人”。他和黑手党的密使一见如故,多次由弗朗索瓦·马康托尼引荐,去巴黎与法国的教父、闯窃市府和抢劫运送配给券火车的大策划者马蒂厄·科斯塔见面。
在与马蒂厄会见后的第10天,多米尼克就开始行动了。他踌躇满志。前一天晚上,在离开图森·米什莱西、帕斯卡尔·达米亚尼和雨果·博格利亚后,他在香榭里舍大道上的卡尔顿酒吧①遇见了令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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