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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叔叔的小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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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皮又是怎样的啊?她能发出松软的面吗?她做的饼看起来能像一朵浮云,入口即化吗?我看过詹妮为玛莉小姐的婚事做的喜饼。你知道我和詹妮是好朋友,我没说过她的坏话。但是,乔治少爷,如果我做出那样一堆饼,我会整个星期都睡不好觉的。那是怎样的喜饼啊!”
“我想,詹妮会自以为她做的春饼还不错呢。”
“她当然感觉良好,不是吗?她还向我夸耀过自己的手艺呢,你知道吗?问题就出在这儿。詹妮不知道自己的手艺到底怎样,她的主人也不怎么样,她怎能指望从主人那儿得到指点呢。所以责任不在詹妮。啊,乔治少爷,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克鲁伊大婶叹息着,她的眼睛动情地眨着。
“克鲁伊大婶,我心里明白我吃的馅饼和布丁是最好的,”乔治说,“不信你可以去问汤米·林肯,每次我碰到他,我都会夸耀我在家中所享有的福气。”
小主人的几句玩笑逗得克鲁伊大婶大笑起来,她仰靠在椅背上,直笑得眼泪顺着黑色的脸庞滚下。一会儿,她用手拍打着乔治,一会儿,她又用手指捅他,让他走开,不然总有一天他会要了她的老命的。她一边说着这残酷的预言,一边不停地笑着,一次比一次长久、欢快,直搞得乔治也感到自己真是一位危险人物,他今后要小心说话,再也不能胡言乱语了。
“你真对汤米这样说了吗?老天,你们这几个小鬼真是敢说敢做!你对汤米吹嘘了,是吗?乔治少爷,你这样做不怕人笑话吗?”
“是的,”乔治说,“我这样对他说:‘汤米,你该去看一看克鲁伊大婶做的真正的馅饼。’”
“很遗憾,汤米不会看到的。”克鲁伊大婶说。看来,汤米对馅饼的无知已在她那善良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乔治少爷,你该让他来我家吃饭,那会为你增光的。不过,乔治少爷,你要永远记住,我们一切福分都源自上帝,所以不要因为吃到好馅饼而自视情高啊。”克鲁伊大婶神情严肃地说。
“好吧,我约他下周来家里玩,”乔治说,“克鲁伊大婶,你要尽全力来做饭,我们要让他吃完饭后半个月还回味无穷,好不好?”
“这样当然好啊,”克鲁伊大婶兴奋地说,“你就等着吧,老天,想想以前操办的宴席,多么风光啊!还记得那次科诺克斯将军来时,我为他准备的鸡肉馅饼吗?那次,我和太太差点为了馅饼皮而吵起来,我真不懂太太们在想什么。你责任重大,忙得不亦乐乎,但她们却要插上一脚,在你身边转来转去。那天,太太一会儿让我这样,一会儿又要求我那样,最后我只好顶撞太太了。我说,现在看看你白嫩的双手,太太,你的手指上戴满了金色的戒指,就像我种的白色合欢花一样;再看看我这双粗黑的双手,难道你不明白,你呆在客厅,我做馅饼是上帝的安排吗?啊,乔治少爷,那天我是如此莽撞。”
“妈妈说什么呢?”乔治问。
“说什么?她笑着眯着眼睛说,‘啊,克鲁伊大婶,我想你说的很对。’然后她便回到客厅去了。我是那样无礼,她本该敲碎我的脑壳。但话说回来,有小姐太太在厨房,我可是干不出什么来的。”
“记得每个人都说,那顿饭很棒。”乔治说。
“是真的吗?那天我不是躲在餐厅后面吗?我不是亲眼目睹科诺克斯将军三次要求添馅饼吗?我还听他说,‘希尔比太太,你家厨师的手艺真是不俗啊!’当时,我听了真是太高兴了。”
“将军对烹调真是在行,”克鲁伊大婶伸直身子得意地说,“他是个好人!他是弗吉尼亚一个旧式人家的孩子,他就像我一样识货。乔治少爷,馅饼样式多样,各具特色。你知道吗?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将军那样在行,可以品出不同的味道。他知道其中的奥妙,从他的话中,你就能听出他是这方面的行家。”
这时,乔治少爷已经是再也吃不下一口饭了,在特别的形势下,一个小孩子也会吃得达到这种程度。直到现在他才有机会注意到屋子一角那几个长着卷发和乌黑发亮的眼珠的小脑袋。看着小少爷吃饼的情形,他们已是口水直流了。
“哎,莫思,贝特,”乔治掰下一块块烙饼向他们扔去,“你们也想吃,是吗?克鲁伊大婶,再给他们烙几张饼吧。”
乔治和汤姆走到壁炉边一个舒适的座位上坐下来,克鲁伊大婶已经烙好了一大堆馅饼。她把孩子抱在膝头上,不时往自己和孩子的嘴里塞饼,同时把饼分给莫思和贝特吃。这两个小鬼更喜欢边吃边在桌下打滚,还不时拉拉小妹妹的脚趾头。
“靠边去,快点,”当孩子吵得太凶时,母亲一边说,一边朝桌底下踢着。“难道你们没看到家中有白人客人吗?放规矩点,都给我放老实点,好吗?如果不听话,等乔治少爷走后,看我不扯住你们的袖子打你们。”
很难说清这种恐吓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我们可以肯定:这可怕的警告并没有收到预期效果,孩子们对此并没什么感觉。
“啊!”汤姆叔叔说,“他们浑身发痒,如果不处罚,他们就浑身不自在。”
此时,这群小家伙从桌下爬出,猛亲着母亲怀中的孩子,手上、脸上满是糖浆。
“滚开,”母亲一把推开那几个毛茸茸的小脑瓜,“你们这样胡闹,乱成一团,分都分不开,快去用水把自己洗干净。”说完,她又使劲打了他们一巴掌,这使孩子们又大笑起来,他们高声叫喊着跑到门外去了。
“你见过这样淘气的孩子吗?”克鲁伊大婶自豪地说,接着拿出一条专门应付这种突发事件的旧毛巾,从破茶壶中倒了一点水,开始擦拭小家伙脸上和手上的糖浆。擦干净后,便把她放到汤姆叔叔怀中,自己就忙着收拾锅碗瓢盆去了。那个小家伙不时拉扯着汤姆叔叔的鼻子头,抓着他的脸,并把胖乎乎的小手放在汤姆叔叔的卷发上,看来她还是比较喜欢后一项工作。
“她很神气,不是吗?”汤姆叔叔说着把孩子放在远处,以便仔细观察一下这个小宝贝;然后,他让孩子骑在他宽阔的肩上,带着她一起跳起舞来,乔治少爷此时也在用手帕逗她玩。这时,刚刚进屋的莫思和贝特也跟在妹妹后面像熊一样叫着,直到克鲁伊大婶喊着说他们的大喊大叫会让小妹妹的头搬家时,他们才停止吵闹。据克鲁伊大婶介绍,这种“外科手术”在这里就像家常便饭一般。她的喊声并没有制止孩子们的欢叫,他们唱着、跳着、翻滚着,直到尽兴后,才安静了下来。
“好了,希望你们不再闹了,”克鲁伊大婶一面说着,一面从大木床下拉出一张做工粗糙的小床,上面装着脚轮,“好了,莫思,贝特,你们都给我上床,我们马上就要祷告了。”
“噢,妈妈,我们要看祷告会,那很有意思,我们可不想睡。”
“啊,克鲁伊大婶,把小床推进去,让他们看一会儿吧!”乔治少爷果断地说,同时推了一下小床。少爷的话让克鲁伊大婶觉得风光体面,于是她就高兴地把小床推了进去,说,“好吧,这或许对他们有好处。”
这时,房间里的人都聚在了一起,讨论着会场的安排和布置事宜。
“我可是没办法一下子弄那么多椅子。”克鲁伊大婶说。相当长时间以来,每周的祷告会都是在汤姆叔叔家举行的,椅子也是经常短缺,但人们认为这次椅子问题也是会解决的。“上周演唱时,老彼得叔叔把那张旧椅子的腿压断了。”莫思说。
“得了吧,小鬼头,我看准是你把椅子腿拆了。”
“嗯,如果靠墙放着,那椅子还是不会倒的。”莫思狡辩道。
“不能让彼得叔叔坐那张椅子,因为他唱歌时喜欢挪地方。那天晚上,他差不多是从屋子这头移到屋子那头了。”贝特说。
“上帝啊,就让他坐在那上面吧,”莫思说,“然后他唱道:‘圣徒们、罪人们,来吧,请听我说。’接着他便摔倒在地。”莫思很形象地模仿着老彼得的鼻音和老人倒地的样子,向人们展示着一场预演的恶作剧。
“嘿,难道你不能规矩点吗,难道你不知羞吗?”克鲁伊大婶说。
但乔治少爷却和冒犯者大笑起来,并大声称赞他是个不简单的小滑头。看来,母亲的警告再次失灵了。
“哎,老家伙,你去把那两只大桶搬进来。”克鲁伊大婶说道。
“就像乔治少爷读的圣书里的寡妇的坛子一样,妈妈的大桶没有一次失灵。”莫思侧过脸,对贝特说。
“我敢肯定,上周一只桶瘪了,”贝特说,“就在大家唱到一半时。难道那次不算失灵吗?”
在莫思和贝特交谈时,汤姆叔叔把那两只大空桶推了进来。为了不让它来回滚动,桶的两边都放上了大石块,大家在桶上架上了木板,又把几只盆和水桶倒放在地上,还有几把破椅子,最后,准备工作就算完成了。
“乔治少爷的书读得真好,我知道他会留下为我们读圣书的,”克鲁伊大婶说,“那样会给祷告会增添不少乐趣。”
乔治立刻答应了,只要受到重视,哪一个孩子会拒绝去做一些事情呢。
很快,小屋里就挤满了人,既有八十岁的白发老人,又有十五六岁的姑娘小伙。他们随意地闲谈了一会儿,也就是些类似“塞莉大婶从哪儿搞来一条红头巾啦,”“太太打算在做好罗纱衣裳后,就把那件平纹布外衣送给莉兹啦,”“希尔比老爷打算买匹栗色马驹,这又会为此地增添不少风采啦”之类的话题。有些得到主人允许的邻近人家的仆人也赶来参加祷告会。他们带来了许多精彩的消息,比如,庄园的人说什么了,做什么了;在这里,人们可以自由地谈东论西,正如上流社会的人谈论那些不值一提的小事一样。
不一会儿,唱念开始了,出席者都很兴奋。那与生俱来的嗓音的清脆嘹亮并没有被鼻音所掩盖。歌曲大都是附近教堂常听到的著名的圣歌,有些是从野外布道会上听来的较粗犷热烈的曲子。
其中一首歌的合唱部分充满精力和热忱,歌词是这样的:
战死在沙场,
战死在沙场,
我的灵魂却闪耀着光芒。
另一首他们喜爱唱的歌中,经常重复出现下面的话:
啊,我要前往天国——你不愿伴我同行吗?
你没看到天使在向我招手,深情地把我呼唤?
你没看到那金色的城市和永恒的时光?
还有些曲子经常提及“约旦河岸”、“迦南战场”和“新耶路撒冷”。黑人们生来感情丰富,富于联想,他们经常让自己沉浸于赞美诗和触动人心的妙语中。唱歌时,他们或欢笑,或痛哭,或击掌,或悠然握手,那情景就好像他们已经抵达约旦河彼岸似的。
和歌声交织在一起的,是人们的相互劝诫以及对灵性的感受的叙说。一位已经老得不能干活的白发老妇深受人们的尊敬,她拄着拐杖站起来说:
“孩子们,我很高兴,因为我再一次见到了你们,听到了你们的歌声,因为说不定哪天我就撒手而去了。我已经收拾好包袱和帽子,我已为踏上天国之路做好一切准备。孩子们,我想说,”她使劲用拐杖敲打着地板,“天国是那样了不起,那是一块神奇之地,美妙无比啊!”老妇人激动不已,老泪横流。于是大家便唱道:
啊,迦南,光明的迦南,
我是那样热切地向往着你。
应大家的邀请,乔治少爷诵读了《启示录》的最后几个章节。乔治的诵读常被人们的赞美之辞打断。“真是了不起!”“他念得多优美啊!”“真是不可思议!”“那会成为事实吗?”人们不住地说着。
聪明的乔治对宗教的理解与认识主要得益于母亲的教导。由于众人对他的赞美,他便不时在庄重的诵读中加进自己的解说,这更加让年轻人羡慕,并得到了老者的祝福。大家公认,“乔治念得比任何一个牧师都好。”“真是不可思议”。
在宗教事务方面,汤姆是众人公认的“主教”。他善于组织,道德高尚,再加上他的胸襟和教养远超过他人,所以人们都把他当作自己的牧师来尊敬。他做的祷告生动感人,饱含童稚般的痴迷,同时他使用《圣经》语言祷告,使得他的祷告更加别具特色,这是其他祷告风格所不能比拟的。他对经书的理解非常透彻,仿佛经书是他全部生命的组成部分,他的祈祷可以不加思索就脱口而出。用一位老黑奴的话来说,汤姆的祈祷就如天堂的福音一样。所以他祷告时的声音常被周围听众们虔诚的应对声所淹没。
汤姆叔叔的小屋内出现的情况是这样的,而在主人希尔比先生家,呈现出的却是另一幅不同的景象。
奴隶贩子和希尔比先生坐在餐厅的小桌子旁边,上面摆放着一些契约和书写用具。
希尔比先生忙着数那几叠钞票,点完后,他把钞票递给奴隶贩子,奴隶贩子也照样点了一遍。
“钱数没错,现在你在这契约上签字吧。”奴隶贩子说。
希尔比先生把契约拿过来,在上面签了字,就像在匆忙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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