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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神宝藏-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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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真不知这样下去,老头能不能扛得住后面的旅程。他瞅瞅又陷入昏睡的老师,决定明天减少一些药量,同时又想,睡眠至少可以让老师免受晕车之苦。
    这段路程景色出奇的美,但他却无心欣赏。他想起两年前,自己第一次走这条路时的心情。那时,他曾被这里的美景深深陶醉,第一次对喧嚣的都市感到厌倦,甚至萌生了归隐田园的念头,尽管他知道那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他感到自己从头到脚都换了一个人,过去那个叫时飞的人突然间不见了,什么人生的苦闷,商战的险恶,风月场的酒绿灯红,也随着那个时飞一起消失了。从那时起,他不再犹豫,在那次旅行后,他彻底告别了自己原来的生意,告别了原来的朋友圈子,重新回到京城博物馆,成为蓝奇教授的一名学生……
    今天,当他再一次踏上这段熟悉的旅程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心情又变了。他不知道这种心情应该如何定义:是恐惧,是焦虑,还是有几分欣喜?他不知道。但是有一点他清楚,眼前的美景很快就会消失,等待他的将是荒凉的戈壁和漫漫的黄沙。
    ——为了完成给自己定下的使命,在那里他将会度过更多的时间。
一离开蓝奇教授家,袁方忙看手机上的未接来电。电话号码显示是京城博物馆,拨回去,接电话的人正是馆长助理虞心月。虞心月告诉他,鲍天羽馆长已同意接受采访,时间定在明晨九点。袁方欣然道谢。
    挂了电话。他静下心来想了一下,很难判断下午在蓝奇家的收获如何,但有一点无疑,很多问题都指向了京城博物馆。要想获得更多的信息,明天的博物馆之行至关重要。
    看了一眼手表,才四点多,还有时间完成另一项安排——探望刘汉唐。他在一个种类齐全的水果摊上挑了些水果,叫了辆出租车,直奔芳泽医院。
    芳泽医院离钟鼓楼并不远,车程也就二十分钟。医院的所在的位置有一个让人一目了然的标志,一座高大的牌楼。牌楼之后,一条长长的石砌甬道延伸到茂盛的林阴之中。那儿是明清两朝皇帝祭祀土地的场所——地坛,地坛的主祭坛名为方泽坛。芳泽医院的名字正是取用了“方泽”的谐音。医院与公园仅隔着一条狭窄的街道。
    按照上午小雅说的情况,刘汉唐在芳泽医院的急诊观察室接受观察。小雅说,刘汉唐的妻子胡晓燕打电话到杂志社时透露了这个消息。
    袁方知道医院的探视规定向来很严,抱着碰运气的心理进了医院大楼。很快,他就尝到了冒失的苦头。他死说活说,急诊病房门口看门的老大爷就是不许他进去。老门卫义正辞严:墙上规章写得很清楚,只有在规定的时间方许探视病人。袁方气得咽了口唾沫,没奈何,只好提着一兜子水果在大厅来回转悠,琢磨着怎么过这道关卡。就在他差不多要绝望的时候,病房区内忽然传来一个女子温和的声音:“让他进来吧,大爷。他探视的那个病人归我管。”
    袁方一门心思都放在跟老门卫舌战上了,根本没注意旁边还有个人在观战。这才看到,一个肩上横搭听诊器,身材修长的白衣女子站在楼道口上,手里拿着一份病案。从佩戴听诊器这一点来判断,此人应该是位医生。她头戴浅天蓝色帽子,一副大口罩遮住面庞,闪亮的双眸分外动人。
    说完话,女医生没再理会袁方,径自转身走了。袁方不等老门卫开口,一个箭步跨过门房,跟上了好心人。女医生没进急诊病房,径直上了楼梯。袁方追上楼梯,心里却在打鼓,刘汉唐不是在急诊观察病房吗,自己这么冒失地跟着人家干吗。女医生忽然停住脚步,扭过头,摘下口罩,微微一笑。“你是袁方么?怎么,不认识我了吧?”
袁方被问傻了,仔细打量对面这张姣好却有些憔悴的面容,半天才结巴道:“你是……吴……”
    “记性不大好啊,”女医生望着神色尴尬的袁方,爽快地自报家门:“吴璇。”
    “对,对,吴璇,三班的。瞧我这记性!”袁方拍脑门自责道。记忆的线路接通,袁方记起来这位高中时,同年级但不同班的同学。彼此都面熟,但三年里也没说过几句话,袁方只记得有几次上大课时两人曾坐在一个教室里,再有就是都曾参加过学校的长跑队。一别几年,当初那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如今已出落成一位大方女子。他很奇怪,吴璇居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你怎么会在这儿?”袁方还没从记忆中缓过神来。
    “医学院分配的。”吴璇简洁地说。
    “谢谢了,多亏你帮忙。”袁方发现对方没有叙旧的意思,只好知趣地客套起来。
    “用不着客气,一会你也得帮我一个忙。”吴璇边说边快步上楼。袁方又是一愣,他本以为吴医生是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才出手相助的,没想到原来她另有目的。
    “规定是规定,别指望我会给你开绿灯。”吴璇停下,态度很严肃地说。
    “是,是。错误在我,下不为例。”
    吴璇一笑,继续前行。她的矜持很快就消失了。
    “大夫,咱们这是去哪儿?”袁方还是不习惯直呼其名。一进医院,他就习惯对所有穿白大褂的人都毕恭毕敬。
    “你不想看你的同事了?”吴璇诘问道。
    “我听说他在急诊室的观察病房。”
    “观察?还观察什么?他要住院接受治疗。早上病房一有床位我就给他找了一张。他需要重点监护。”
    袁方虽然不大懂医院这套程序,但也听出“重点监护”似乎不是什么好事。暗吸了一口凉气,忙问吴璇:“需要我帮什么忙?”
    吴璇没回答,带着袁方来到了二楼内科病房。楼道内鸦雀无声,她轻轻推开楼道尽头一间病房的门。
病房和楼道里一样安静,满眼尽是白色,只有落地百叶窗透露出地坛公园里的些许绿意。共四张病床,靠门的一张空着,另三张都躺着病人。两个脸上仍带着稚气的护士在给一位病人挂吊瓶,在她们身后,有一辆装着药品和病历本的小推车。那个病人眼窝凹陷,一双眼睛显得出奇的大,他像个外星人似的注视着护士们的操作。离袁方最近的那张病床上,被单外露出半张蜡黄的脸,两眼半睁半闭。这人不是刘汉唐。靠窗户的病床被一个女人的背影遮挡住,她背对门口坐着,用手轻抚着病人的额头。袁方一眼认出她是刘汉唐的老婆胡晓燕。
    吴璇已走到了胡晓燕身后,在她肩上轻拍了一下。胡晓燕回头看到了丈夫的主管医生,接着又看到了袁方,脸上泛起惊讶的神色。袁方把水果放在旁边桌上,压低嗓音询问老刘是否好些了,胡晓燕无奈地摇摇头。袁方看床上的老刘,他宽大的身躯紧裹在白色被单里,眼睛上覆盖着一条毛巾。脸孔煞白,双目紧闭,没有血色的嘴唇燥裂脱皮,鼻孔一张一翕,发出粗重的呼吸声。袁方一侧目,发现在床头插有一只标签,上面写着:“不明原因发热”。
    吴璇示意袁方和胡晓燕暂时不要说话,然后掀开被子,把听诊器凑到刘汉唐的胸口上静静听起来。听了一阵,又用手在患者的胸腹部上这儿叩叩,那儿按按。袁方用好奇和敬畏的眼光看着吴璇工作,他甚至产生了某种错觉,仿佛是在观摩一位女技师在检修一架失灵的机器。
    等吴璇忙活完了,胡晓燕用焦急的目光盯着她看,巴望着她说点什么。吴璇没开口,转身从小车上取下一本铝皮病历,翻看着。她低垂眼睑,若有所思。接着,在病历上了写了几笔,重新放回小车,示意胡晓燕和袁方跟她到病房外面。
    一出病房,胡晓燕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吴大夫,我爱人到底得的什么病?有结论了么?”
    吴璇的脸色凝重,又带着几分疑惑的神情。她转过头问袁方:“你知道他前几天去哪儿了吗?”
    袁方摇头,他还真不知道这位老哥前几天去哪儿了。社里的同事们基本上是各自为战。他转头问胡晓燕:“胡姐,你也不知道么?”
    “我要知道就不问你了。”胡晓燕哭丧着脸说,“你还不了解老刘么?整天东跑西颠,神出鬼没的,他哪次正经跟我汇报去哪儿了?顶多是在他显摆照片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去什么地方了。这回也一样,他只说是去山西,具体去哪儿根本没提。”
    袁方和老刘家关系不错,经常去作客。他知道胡晓燕说的是实情,这两口子是一对大忙人,刘汉唐三天两头出差,在外边呆上十天半月是常事。而嫂子胡晓燕呢,是个大大咧咧的女人,单位的事特多,也总是早出晚归的。据刘汉唐说,他每次出门只需简单向老婆通报一声,忙起来连通报都省了。胡晓燕一般都是大松心,可有时候也责怪老刘把家当成客店了。
    “杂志社里也没人知道?”袁方问道。
    胡晓燕摇头。“小雅说你们那儿是记者负责制。选题的内容和经费定下之后,剩下的事记者可以自行安排,并不是所有情况都得向社里汇报。”
    袁方没话了。胡晓燕说的没错,《谜境》杂志对社内的资深记者采取的确实是这种比较松散地管理形式。选题一旦确定下来,杂志社只控制记者的操作周期和操作经费,采访、撰稿等中间环节完全由记者自行安排,主编只管到了交稿日期验收稿件。宋文曾念念有词地称此形式为目标化管理。
    “不是已经知道他去了山西了么,还要知道得更具体吗?”袁方问吴璇。
    “嗯,这对诊断他得的是什么病可能有帮助。”
    “为什么?”袁方大惑不解,对医学他可是一窍不通,怎么也想不通这之间能有什么联系。
 “在我们给病人做的病历记录中有一项叫‘既往史’,”吴璇耐心解释道,“在这项内容中,我们要记录一个病人既往的健康状况和发病情况,以便为目前的诊治提供参考依据。除此以外,这部分内容还会记录患者的另外一些个人情况,比如预防接种疫苗史,食物和药物过敏史,冶游史,也包括生活起居和出行的情况。”
    “你的意思是说做参考。”袁方追问道,“可我还是不明白老刘去了哪儿跟他现在生病有什么直接联系?”
    “没错,是重要的参考资料。病历上记录的患者出行情况,往往是为了说明患者是否去过流行传染病或者地方病的地区。”吴璇尽量把话说得通俗易懂,“举例说,患者如果去过肝炎流行地区,那我们就要重点检查患者是否是肝炎患者或病毒携带者。再比如,如果患者出现了类似血吸虫病的症状,而他恰恰又去过血吸虫病流行地区,那么他患血吸虫病的概率就极大……”
    “怎么,老刘得传染病了?”吴璇话音未落,胡晓燕急了。
    “不,只是打个比方。你爱人的病到现在还没确诊,只能以‘不明原因发热’接受对症治疗。其实,很多疾病都会出现发热症状,不一定是传染病。但是,因为你说你爱人是从外地回京之后突然发病的,加上目前我们始终无法找到发热的原因,所以不排除他得了某种传染病的可能。现在最需要弄清楚的,是他是否去过传染病流行地区。”
    胡晓燕似懂非懂地点头,神色依然惶恐。
    “为什么不问老刘自己?”袁方忽然问道,他意识到自己问的可能是一句废话。
    “那不就省事了。”吴璇淡淡一笑,“你同事来医院没多久就神志不清了,在门诊给他看病的医生又不是我……”
    袁方想问问胡晓燕老刘发病时的情况。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了楼道的宁静。紧接着病房门猛地打开,一个护士跌跌撞撞地跑出来,神色惊恐得望着吴璇众人,一时说不上话来。
    “怎么了?”吴璇惊问。
    “快去看看,他……他疯了……”
 袁方和胡晓燕跟在吴璇身后奔进病房,屋里的景象着实令人吃惊。
    “飞……飞……”
    “……木……木”
    发出奇怪声音的人正是刘汉唐。刚才还倦卧不起的他僵挺地坐了起来,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原先煞白的脸突然胀得通红,挂着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口中断断续续吐出一些奇怪的字眼。右手的吊针被挣脱了,一滴滴鲜血溅落在白被单上。
    一个护士吓得躲在墙角,手里紧握药瓶。
    吴璇等人的出现似乎引起了刘汉唐的注意,他把目光缓缓移到几个人身上,吃力地抬起右手摇摆着,含混地说道:“走开……快走开……蟑……螂……有蟑螂……”
    吴璇问缩在墙角的那个护士:“哪儿有蟑螂?”
    “那不是么……”没等那个护士答话,刘汉唐伸手指向地面。众人目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新擦的地板清洁光亮,哪有什么蟑螂。
    “老刘!”胡晓燕上前抓住刘汉唐滴血的手,安慰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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