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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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便行。——此便是龐統救徐庶之計。後人有詩曰：
曹操征南日日憂，馬騰韓遂起戈矛。鳳雛一語教徐庶，正
似撸�魚脫釣鈎。
曹操自遣徐庶去後，心中稍安，遂上馬先看沿江旱寨，次
看水寨。乘大船一隻，於中央上建“帥”字旗號，兩傍皆列水
寨，船上埋伏弓弩千張，操居於上。時建安十三年冬十一月十
五日，天氣晴明，平風靜浪。操令：“置酒設樂於大船之上，
吾今夕欲會諸將。”天色向晚，枺�山月上，皎皎如同白日。長
江一帶，如橫素練。操坐大船之上，左右侍禦者數百人，皆�
衣繡遥�荷戈執戟。文武泄伲�各依次而坐。操見南屏山色如
畫，枺�視柴桑之境，西觀夏口之江，南望樊山，北覰烏林，四
顧空闊，心中歡喜。謂泄僭唬骸拔嶙云鹆x兵以來，與國家除
凶去害，誓願掃清四海，削平天下，所未得者江南也。今吾有
百萬雄師，更賴諸公用命，何患不成功耶！收服江南之後，天
下無事，與諸公共用富貴，以樂太平。”文武皆起謝曰：“願
得早奏凱歌。我等終身皆賴丞相福蔭。”操大喜，命左右行酒。
飲至半夜，操酒酣，遙指南岸曰：“周瑜、魯肅，不識天時！
今幸有投降之人，爲彼心腹之患，此天助吾也。”荀攸曰：“
丞相勿言，恐有泄漏。”操大笑曰：“座上諸公與近侍左右，
皆吾心腹之人也，言之何礙？”又指夏口曰：“劉備、諸葛亮，
汝不料螻蟻之力，欲撼泰山，何其愚耶！”顧謂諸將曰：“吾
今年五十四歲矣，如得江南，浮�有所喜。昔日喬公與吾至契，
吾知其二女皆有國色。後不料爲策、周瑜所娶。吾今新構銅雀
台于漳水之上，如得江南，當娶二喬置之臺上，以娛暮年，吾
願足矣！”言罷大笑。唐人杜牧之有詩曰：
折戟沈沙鐵未消，自將磨洗認前朝。

枺�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
曹操正笑談間，忽聞鴉聲望南飛鳴而去。操問曰：“此鴉
緣何夜鳴？”左右答曰：“鴉見月明，疑是天曉，故離樹而鳴
也。”操又大笑。時操已醉，乃取槊立於船頭上，以酒奠于江
中，滿飲三爵，橫槊謂諸將曰：“我持此槊，破黃巾、擒呂布、
滅袁術、收袁紹，深入塞北，直抵撸鼥｜，縱橫天下：頗不負大
丈夫之志也！今對此景，甚有慷慨。吾當作歌，汝等和之。”
歌曰：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
何以解憂？惟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爲君故，沈吟至今。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皎皎如月，何時可輟？
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闊談宴，心念舊恩。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繞樹三匝，無枝可依。
山不厭高，水不厭深；
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歌罷，泻椭�，共皆歡笑。忽座間一人進曰：“大軍相當
之際，將士用命之時，丞相何故出此不吉之言？”操視之，乃
揚州刺史，沛國相人，姓劉，名馥，字元穎。馥起自合肥，創
立州治，聚逃散之民，立學校，廣屯田，興治教，久事曹操，
多立功績。當下操橫槊問曰：“吾言有何不吉？”馥曰：“‘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無枝可依。’此不吉之言也。
”操大怒曰：“汝安敢敗吾興！”手起一槊，刺死劉馥。薪�
驚駭。遂罷宴。次日，操酒醒，懊恨不已。馥子劉熙，告請父
屍歸葬。操泣曰：“吾昨因醉铡畟�汝父，悔之無及。可以三公
厚禮葬之。”又撥軍士護送臁�柩，即日回葬。
次日，水軍都督毛玠、於禁詣帳下，請曰：“大小船隻，
俱已配搭連鎖停當。旌旗戰具，一一齊備。請丞相眨�遣，克日
進兵。”操至水軍中央大戰船上坐定，喚集諸將，各各聽令。
水旱二軍，俱分五色旗號：水軍中央黃旗毛玠、於禁前軍紅旗
張郃，後軍皂旗呂虔，左軍青旗文聘，右軍白旗呂通；馬步前
軍紅旗徐晃，後軍皂旗李典，左軍青旗樂進，右軍白旗夏侯淵。
水陸路都接應使：夏侯惇、曹洪；護衛往來監戰使：許褚、張
撸�。其餘驍將，各依隊伍。令畢，水軍寨中發擂三通，各隊伍
戰船，分門而出。是日西北風驟起，各船拽起風帆，沖波激浪，
穩如平地。北軍在船上，踴躍施勇，刺槍使刀。前後左右各軍，
旗幡不雜。又有小船五十餘隻，往來巡警催督。操立於將台之
上，觀看眨�練，心中大喜，以爲必勝之法；教且收住帆幔，
各依次序回寨。
操升帳謂兄士曰：“若非天命助吾，安得鳳雛妙計？鐵
索連舟，果然渡江如履平地。”程昱曰：“船皆連鎖，固是平
穩；但彼若用火攻，難以回避。不可不防。”操大笑曰：“程
仲德雖有遠懀В瑓s還有見不到處。”荀攸曰：“仲德之言甚是。

丞相何故笑之？”操曰：“凡用火攻，必藉風力。方今隆冬之
際，但有西風北風，安有枺�風南風耶？吾居於西北之上，彼兵
皆在南岸，彼若用火，是燒自己之兵也，吾何懼哉？若是十月
小春之時，吾早已提備矣。”諸將皆拜伏曰：“丞相高見，�
人不及。”操顧諸將曰：“青、徐、燕、代之校�不慣乘舟。
今非此計，安能涉大江之險！”只見班部中二將挺身出曰：“
小將雖幽、燕之人，也能乘舟。今願借巡船二十隻，直至江口，
奪旗鼓而還，以顯北軍亦能乘舟也。”操視之，乃袁紹手下舊
將焦樱�、張南也。操曰：“汝等皆生長北方，恐乘舟不便。江
南之兵，往來水上，習練精熟，汝勿輕以性命爲兒戲也。”焦
樱�、張南大叫曰：“如其不勝，甘受軍法！”操曰：“戰船盡
已連鎖，惟有小舟。每舟可容二十人，只恐未便接戰。”樱�曰：
“若用大船，何足爲奇？乞付小舟二十餘隻，某與張南各引一
半，只今日直抵江南水寨，須要奪旗斬將而還。”操曰：“吾
與汝二十隻船，差撥精銳軍五百人，皆長槍硬弩。到來日天明，
將大寨船出到江面上，遠爲之勢。更差文聘亦領三十隻巡船接
應汝回。”焦樱�、張南欣喜而退。、次日，四更造飯，五更結
束已定，早聽得水寨中擂鼓鳴金，船皆出寨，分佈水面。長江
一帶，青紅旗號交雜。焦樱�、張南領哨船二十隻，穿寨而出，
望江南進發。卻說南岸隔夜聽得鼓聲喧震，遙望曹操眨�練水軍，
探事人報知周瑜。瑜往山頂觀之，操軍已收回。次日，忽又聞
鼓聲震天，軍士急登高觀望，見有小船沖波而來，飛報中軍。
周瑜問帳下：“誰敢先出？”韓當、周泰二人齊出曰：“某當
權爲先鋒破敵。”瑜喜，傳令各寨嚴加守禦，不可輕動。韓當、
周泰各引哨船五隻，分左右而出。
卻說焦樱�、張南懀�一勇之氣，飛棹小船而來。韓當獨披掩
心，手執長槍，立於船頭。焦樱�船先到，便命軍士亂箭望韓當

船上射來。當用牌遮隔。焦樱鼡娱L槍與韓當交鋒。當手起一槍，
刺死焦樱�。張南隨後大叫趕來。隔斜裏周泰船出。張南挺槍立
於船頭，兩邊弓矢亂射。周泰一臂挽牌，一手提刀，兩船相離
七八尺，泰即飛身一躍，直躍過張南船上，手起刀落，砍張南
于水中，亂殺瘢�舟軍士。写�飛棹急回。韓當、周泰催船追趕，
到半江中，恰與文聘船相迎。兩邊便敚Фù瑥P殺。
卻說周瑜引袑⒘㈧渡巾敚�遙望江北水面，艨艟戰船排合
江上，旗幟號帶皆有次序。回看文聘與韓當、周泰相持。韓當、
周泰奮力攻擊，文聘抵敵不住，回船而走。韓、周二人急催船
追趕。周瑜恐二人深入重地，便將白旗招颭，令续Q金。二人
乃摚ц�而回。周瑜于山頂看隔江戰船，盡入水寨。瑜顧謂袑�
曰：“江北戰船如蘆葦之密，操又多郑�當用何計以破之？”
形醇皩Γ�忽見曹軍寨中，被風吹折中央黃旗，飄入江中。瑜
大笑曰：“此不祥之兆也！”正觀之際，忽狂風大作，江中波
濤拍岸。一陣風過，刮起旗角于周瑜臉上拂過。瑜猛然想起一
事在心，大叫一聲，往後便倒，口吐鮮血。諸將急救起時，卻
早不省人事。正是：
一時忽笑又忽叫，難使南軍破北軍。
畢竟周瑜性命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四十九回
七星壇諸葛祭風三江口周瑜縱火
卻說周瑜立於山頂，觀望良久，忽然望後而倒，口吐鮮血，
不省人事。左右救回帳中。諸將皆來動問，盡皆愕然相顧曰：
“江北百萬之校�虎踞鯨吞；不爭都督如此！倘曹兵一至，如
之奈何？”慌忙差人申報吳侯，一面求醫眨�治。
卻說魯肅見周瑜臥病，心中憂悶，來見孔明，言周瑜卒病
之事。孔明曰：“公以爲何如？”肅曰：“此乃曹操之福，江
枺�之禍也。”孔明笑曰：“公瑾之病，亮亦能醫。”肅曰：“
杖绱耍瑒t國家萬幸！”即請孔明同去看病。肅先入見周瑜，
瑜以被蒙頭而臥。肅曰：“都督病勢若何？”周瑜曰：“心腹
攪痛，時眩�昏迷。”肅曰：“曾服何藥餌？”瑜曰：“心中嘔
逆，藥不能下。”肅曰：“適來去望孔明，言能醫都督之病。
現在帳外，煩來醫治。何如？”瑜命請入，教左右扶起，坐於
床上。孔明曰：“連日不晤君顔，何期貴體不安！”瑜曰：“
‘人有旦夕禍福’，豈能自保？”孔明笑曰：“‘天有不測風
雲’，人又豈能料乎？”瑜聞失色，乃作呻吟之聲。孔明曰：
“都督心中似覺煩積否？”瑜曰：“然。”孔明曰：“必須用
涼藥以解之。”瑜曰：“已服涼藥，全然無效。”孔明曰：“
須先理其氣；氣若順，則呼吸之間，自然痊可。”瑜料孔明必
知其意，乃以言挑之曰：“欲得順氣，當服何藥？”孔明笑曰：

“亮有一方，便教都督氣順。”瑜曰：“願先生賜教。”孔明
索紙筆，屏退左右，密十六字曰：欲破曹公，宜用火攻；萬
事俱備，只欠枺�風。
寫畢，遞與周瑜曰：“此都督病源也。”瑜見了大驚，暗
思：“孔明真神人也！早已知我心事！只索以實情告之。”乃
笑曰：“先生已知我病源，將用何藥治之？事在危急，望即賜
教。”孔明曰：“亮雖不才，曾遇異人，傳授八門遁甲天，
可以呼風喚雨。都督若要枺�南風時，可于南屏山建一台，名曰
‘七星壇’，高九尺，作三層，用一百二十人，手執旗幡圍繞。
亮于臺上作法，借三日三夜枺�南大風，助都督用兵。何如？”
瑜曰：“休道三日三夜，只一夜大風，大事可成矣。只是事在
目前，不可遲緩。”孔明曰：“十一月二十日甲子祭風，至二
十二日丙寅風息，如何？”瑜聞言大喜，矍然而起。便傳令差
五百精壯軍士，往南屏山築壇；撥一百二十人，執旗守壇，聽
候使令。
孔明辭別出帳，與魯肅上馬，來南屏山相度地勢，令軍士
取枺�南方赤土築壇。方圓二十四丈，每一層高三尺，共是九尺。
下一層插二十八宿旗：枺�方七面青旗，按角、亢、氐、房、心、
尾、箕，布蒼龍之形；北方七面皂旗，按鬥、牛、女、虛、危、
室、壁，作玄武之勢；西方七面白旗，按奎、婁、胃、昴、畢、
觜、參，踞白虎之威；南方七面紅旗，按井、鬼、柳、星、張、
翼、軫，成朱雀之狀。第二層周圍黃旗六十四面，按六十四卦，
分八位而立。上一層用四人，各人戴束發冠，穿皂羅袍，鳳衣
博帶，朱履方裾。前左立一人，手執長竿，竿尖上用雞羽爲葆，
以招風信；前右立一人，手執長竿，竿上系七星號帶，以表風
色；後左立一人，捧寶劍；後右立一人，捧香爐。壇下二十四
人，各持旌旗、寶蓋、大戟、長戈、黃鉞、白旄、朱幡、皂纛，

環繞四面。
孔明於十一月二十日甲子吉辰，沐浴齋戒，身披道衣，跣
足散發，來到壇前。分付魯肅曰：“子敬自往軍中相助公瑾眨�
兵。倘亮所祈無應，不可有怪。”魯肅別去。孔明囑付守壇將
士：“不許擅離方位。不許交頭接耳。不許失口亂言。不許失
驚打怪。如摺�令者斬！”薪灶I命。孔明緩步登壇，觀瞻方位
已定，焚香於爐，注水於盂，仰天暗祝。下壇入帳中少歇，令
軍士更替吃飯。孔明一日上壇三次，下壇三次。卻並不見有枺�
南風。
且說周瑜請程普、魯肅一班軍官在帳中伺候，只等枺�南風
起，便眨�兵出；一面關報孫權接應。黃蓋已自準備火船二十隻，
船頭密布大釘；船內裝載蘆葦乾柴，灌以魚油，上鋪硫黃、焰
硝引火之物，各用青布油單遮蓋。船頭上插青龍牙旗，船尾各
系走舸。在帳下聽候，只等周瑜號令。甘甯、闞澤窩盤蔡和、
蔡中在水寨中，每日飲酒，不放一卒登岸；周圍儘是枺鼌擒婑R，
把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