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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通俗演义--南北史演义 作者:蔡东藩-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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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数月,高贵嫔即受册为后,太师彭城王勰,上书谏阻,那魏主已堕入迷团,任他如何苦口忠言,统已逆耳不受,反令勰得罪高氏,视若仇家。高肇恃势益骄,权倾中外,妄改先朝成制,削封秩,黜勋臣,怨声盈路,朝野侧目。度支尚书元匡,独与肇抗衡,先自造棺,置诸厅间,拟舆棺诣阙,详劾肇罪,然后自杀,隐寓尸谏的意思。忠而近愚。事尚未行,适奉诏议权量事,与太常卿刘芳互有龃龉。高肇主张芳议,匡不直肇,便据理力争,且表称肇指鹿为马,必为国害。魏主尚未批答,偏奏斥元匡的弹章,相继呈入,署名为谁,就是前充侍御师,后升中尉的王显。可见前次失医皇子,明是高氏授意。当下将两奏尽行颁出,命有司论奏,有司皆趋承高肇,统复称元匡诬谤宰相,应处死刑。还算魏主加恩宽免,但降匡为光禄大夫。

    权豪跋扈,祸变猝来,魏主弟京兆王愉,忽自信都起兵构乱,也居然称帝改元,托言高肇谋逆,魏主被弑,不得不从权继立,入讨乱臣。看官听着!高肇虽然专横,究竟尚未弑逆,如何京兆王凭空捏造,骤敢作乱?说将起来,也有一段隐情。

    先是魏主恪颇知友爱,尝令诸弟出入宫掖,寝处与共,不异家人。愉由护军将军迁授中书监,入直殿閤,更成常事。魏主为娶于后妹为妃,于氏貌不动人,未得愉欢。愉另纳妾杨氏,能歌善媚,宠擅专房。只因杨氏出身微贱,特令拜中郎将李恃显为养父,冒姓为李。产下一子,取名宝月。于妃未免妒恨,屡入宫诉告乃姊,于后因召李入宫,亲加斥责,且勒令为尼,把宝月归妃抚养,愉虽不能抗命,心中总系念宠妾,日夕不忘,乃托人请求后父,乞为转圜。时于后尚未产男,后父于劲,也劝后格外包容,使魏主得广纳嫔御。又因愉屡次请托,乐得替他说情,仍将李氏归愉。于后本来柔淑,遂勉承父命,遣还李氏。碧玉重归,情好益笃。自高肇用事,高贵嫔得立为继后,魏主信任外戚,摈斥宗亲,待遇诸弟,迥异从前。愉又喜引宾客,崇奉佛道,用度浩繁,常患不足,渐渐的纳贿营私,致有不法情事。高肇害死于后,常恐于氏报复。愉为于婿,适中肇忌,所以日陈愉短,谮毁多端。魏主恪召愉入宫,面数罪恶,杖愉五十,出为冀州刺史。

    愉既莅任,愤无所泄,乃欲乘间构难,冒险求逞,长史羊灵,抗词谏诤,竟为所杀。司马李遵,畏死相从,遂诈称得清河王怿密函,说是高肇弑逆,应该继统讨罪。当下筑坛城南,自称皇帝,改元建平,伪诏大赦。又把这娇娇滴滴的爱妾,抬举起来,立为皇后。以妾为妻,第一着便铸成大错,怎得济事?法曹参军崔伯骥,不肯从命,又为所杀。且逼令长乐太守潘僧固一同起事。僧固系彭城王勰母舅,为此一隙,遂令一代贤王,也陷入案中,平白地做了一个枉死鬼魂。

    高贵嫔得为继后,勰尝谏阻,高氏恨勰甚深,只苦无隙可乘,不能置诸死地。可巧僧固附逆,被高肇吹毛求疵,抵隙下石。一面请遣尚书李平,督军讨愉,一面诬奏彭城王勰,说他与愉通谋,纵舅助逆,应速除内应,才戢外奸。魏主恪尚称明白,把遣发李平一奏,立即允议,独将彭城王一案,暂从搁置。

    高肇怎肯罢手,嗾使侍中元晖,申疏论勰,晖不肯从。乃更嘱郎中令魏偃,前防閤高祖珍,交章谗构,证成勰罪。魏主方才动疑,召问元晖,晖力白冤诬。晖亦一小人,此时独持正论,故特揭之。魏主乃更问高肇,肇又引魏偃、高祖珍,共陈勰有通谋实情,说得魏主不能不信。再加那艳后从中煽惑,遂决计杀勰,竟与高肇等定谋,征令入宴,秘密行诛。

    越宿即遣出中使,召勰及高阳王雍,广阳王嘉,清河王怿,广平王怀,入宴禁中,肇亦与宴。勰妃李氏方产,固辞不赴,中使一再敦促,不得已与妃诀别,乘牛车入东掖门。将度小桥,牛不肯进,牛果能则知耶!由中使解去牛缆,挽车驰入。彼此列席宴饮,直至黄昏,尚无他变。大家都有酒意,各起至别室休息。

    才阅须臾,忽由卫军元珍,引着武士,赍鸩前来,逼勰使饮。勰瞿然道:“我有何罪?愿一见至尊,虽死无恨!”元珍道:“至尊不能再见!”勰复道:“至尊圣明,不应无罪杀我,诬告何人,愿与一对曲直!”元珍不应,但目视武士。武士用习环击勰三下,勰抗声道:“冤哉皇天!忠乃见杀。”武士再用刀击勰,勰乃取鸩饮讫。毒尚未发,又被武士刺死。翌晨用褥裹尸,载归故第,诈云因醉致死。李妃闻报,向天大号道:“高肇枉理杀人,天道有灵,怎得善终!”魏主佯为举哀,赙赠从厚,赐谥武宣。及举柩出葬,行路士女,统望柩流涕道:“高肇小人,枉杀如此贤王!”嗣是中外舆情,益恨肇不休。莫谓直道无存!

    那李平督领各军,进攻信都,愉出城拒战,屡战屡败,乃闭门静守。李平分兵围城,连日攻扑,闹得城中昼夜不安,各生贰心。再加河北各州,已由定州刺史安乐王诠,檄称魏主无恙,休信叛王讹言,遂致鬼蜮伎俩,俱被瞧破,没一人信从伪主。愉情势两穷,没法摆布,只好挈了伪后,及爱子四人,并左右数十骑,溜出后门,命伪冀州牧韦超,居守信都。李平闻愉出走,亟遣统军叔孙头追捕,自督将士登城,即日攻入,杀死韦超,揭榜安民,全城复定。叔孙头也将愉等拿到,不漏一人,便由平奉表告捷。

    高肇等请就地诛愉,魏主不许,但命械送洛阳,责以家法。平乃派将送愉,及愉妾李氏子四人,乘驿解往。愉每止宿亭,必与李氏握手言情,备极私昵,一切饮食,悉如平日,毫无怍容。行至野王,由高肇传到密令,迫愉自杀。愉服毒待尽,且语人道:“我虽不死,亦无面目见至尊。”又与李氏永诀,悲不自胜,俄而气绝,年只二十一。李氏与四子至洛,魏主赦免四子,惟拟置李氏极刑。中书令崔光谏道:“李氏方娠,刑至刳胎,乃桀、纣所为,严酷非法,须俟产毕,然后行刑。”魏主依议,按功行赏,加李平散骑常侍,即令还朝。平入信都,从参军高颢言,宥胁从,禁杀掠,子女玉帛,一无所取,还都以后,中尉王显,索赂不得,遂劾平隐没官口,乱党子女,应没入宫廷,叫作官口。显有情弊。高肇亦恨他毫无馈遗,奏除平名,有功反罪,国事更可知了。不乱不止。

    梁天监七年,魏郢州司马彭珍等,叛魏降梁,潜引梁兵趋义阳。三关即平靖、武阳、武胜三关,并见前文。戍将侯登,亦向梁请降。魏悬瓠军将白早生,又杀死豫州刺史司马悦,自号平北将军,致书梁司州刺史马仙湬,乞发援师。仙湬上书奏闻,梁主衍令仙湬往援早生,且授早生司州刺史。仙湬进屯楚王城,但遣副将齐苟儿,率兵二千,助守悬瓠,魏复起中山王英,都督南征诸军事,出援郢州。再命尚书邢峦,行豫州事,领兵击白早生。峦尚未发,先遣中书舍人董绍,抚慰悬瓠,早生执绍送建康。峦闻绍被执,忙率骑士八百,倍道兼行。五日至鲍口,早生遣将胡孝智,领兵七千,出城二百里逆战,为峦所破,遁还悬瓠。峦进至汝水,早生自往截击,又复败还。峦遂渡水围城。魏宿预守将严仲贤,因邻境被兵,正拟戒严,参军成景隽,刺死仲贤,竟举城降梁。于是魏郢、豫二州属境,自悬瓠以南,直至安陆,均为梁有。唯义阳一城,为魏坚守。

    中山王英,虑兵不敷用,求请添兵。魏主但遣安东将军杨椿,率兵四万,进攻宿预。命英就邢峦军,同攻悬瓠。悬瓠城已经危急,复见英军助攻,越加恟惧。白早生尚欲死守,偏自司州遣来的齐苟儿,遽开城出降。苟儿应改名狗儿,故愿乞怜外族。魏兵一拥入城,擒斩早生,及余党数十人。英乃引兵赴义阳。

    义阳太守辛祥,与郢州刺史娄悦,婴城共守。梁将军胡武城、陶平虏,引兵进逼,祥与悦共议战守事宜。悦但主守,俟英来援,祥独主战,夜率壮士掩袭梁营。梁人果然中计,胡武城仓猝逃还,陶平虏略慢一步,被辛祥活捉了去。义阳得安。悦耻功出祥下,奉书高肇,掩没祥功,赏竟不行。

    中山王英,到了义阳,梁兵早已败去,乃欲规取三关。先与众将计议道:“三关相须,如左右手,若攻克一关,两关可不战自下。攻难不如攻易,应先攻东关为宜。”东关即武阳关。众将自无异言。英又使长史李华,引兵赴西关,即平靖关。牵制梁军,自督诸军向东关。六日而下,虏得守将马广、彭瓮生、徐元季,再移兵攻广岘。守将李元履遁去,又攻西关,梁将马仙湬亦遁。

    梁主亟遣韦睿往援仙湬,行至安陆,闻三关已经失守,忙入城为备,增筑城垣二丈余,更开大堑,起高楼,收集溃卒,严加防堵。部将或以怯敌为疑,睿笑道:“为将当有怯时,怎可徒恃勇气1马仙湬等陆续退还,魏中山王英,乘胜急追,欲复邵阳旧耻,及闻睿复出守安陆,不免生畏,便即退师。

    梁主以连岁用兵,师劳力竭,特释魏中书舍人董绍,召入面谕道:“两国战争,连年不息,民物涂炭,彼此同忧,吾今释卿归国,愿修和好,卿宜备申朕意。若果罢战息民,我愿将宿预还魏,魏亦当还我汉中。”绍唯唯遵谕,辞还洛都,即将梁主意旨,详报魏主。魏主不从,南北失好如故。

    已而魏荆州刺史元志,率兵七万攻潺沟,驱迫群蛮,群蛮皆渡过汉水,乞降雍州。梁雍州刺史侯易,收纳群蛮,使司马朱思远部勒蛮众,往击魏军。蛮众积忿竞斗,大破元志,斩首万余级,元志走还。

    过了两年,天监十年。琅琊土豪王万寿,纠众戕官,据住朐山,密召魏兵。魏徐州刺史卢昶,遣戍将傅文骥赴援,青、冀二州刺史张稷,发兵往剿,与战失利。文骥入据朐山,梁廷遣马仙湬往攻,把朐山城围住,困得水泄不通。朐山无粮可因,樵汲复断,文骥无法可施,没奈何开城出降。卢昶不谙军事,仓猝往援,途次接得朐山败报,回马就逃,部众皆溃。时值大雪,冻毙甚多,又经仙湬追击,十死七八,粮畜器械,丧失无数。

    惟张稷还兵郁洲,青、冀二州,宋时已被魏陷没,南朝借郁洲地侨置青、冀州治,事见前文。自愧无功,心益郁闷。他尝仕齐为侍中,东昏被废,稷曾与谋。梁主衍因他有功,迁任左卫将军。稷自谓功大赏薄,每当侍宴,辞色怏怏。梁主衍瞧透情形,便向他嘲笑道:“卿与杀君主,有何名称?”稷答道:“臣原无美名,不过对着陛下,未为无功。况东昏暴虐,义师一起,天下归心,岂止臣一人响应么?”梁主掀髯微哂道:“张公真足畏人!”语带忌刻。乃命他为安北将军,领青、冀二州刺史。稷仍未惬望,莅镇后懒治政事,宽弛失防。朐山一役,无功而归,僚吏益多轻视,乐得暗地营私。

    好容易过了二年,郁洲人徐道角,招集亡命,及许多怨民,夤夜袭入州城,闯进官廨,怀刃害稷。稷长女楚瑗,为会稽孔氏妇,无子归宗,随稷在任。至此挺然出来,以身蔽父。乱党见人便斫,管甚么孝女烈妇,第一刀杀死楚瑗,第二刀将稷剁毙。不没楚瑗,意在阐幽。索性枭稷头颅,函送北朝,作为贽献礼物。魏主调兵收降,偏被梁北兖州刺史康绚,走了先着,引兵掩入郁洲,捕诛乱党。及魏兵东下,徐道角早已伏辜,郁洲平定如恒。那魏兵也只得敛甲告归。

    梁主本不满张稷,追论稷病民致乱,削夺官爵。稷固无状,稷女何不旌扬!嗣复与沈约谈及,尚觉不平。约答道:“已往事不必复论。”梁主陡然忆起,知约与稷尝联婚谊,不由的愤愤道:“卿作此语,好算得忠臣么?”语毕入内。约骤遭诘责,不觉惊惶,连梁主入室时,都似未见,仍然呆坐。经左右呼令趋退,方惘惘还第。未曾至床,却悬空睡将下去,跌了一交,几乎中风。家人忙扶他入寝,延医服药,稍得免痛。到了夜间,忽大叫道:“阿哟!不好了!不好了!舌被割去了!”

    小子有诗叹道:

    为慕虚荣不顾名,与谋篡弑得公卿;

    可知夜气销难尽,妖梦都从胆怯生。

    究竟何人割舌,待至下回报明——

    先圣有言,女子小人为难养,养且不可,况宠信乎!高肇小人也,高贵嫔为女子,更无庸言。魏主恪委任高肇,使握朝纲,嬖宠高贵嫔,使攘后位,内有艳妻,外有豪戚,女子小人,表里用事,毒于后,害皇子昌,谮京兆王愉,诬彭城王勰,阴贼险狠,莫此为甚。愉迫于私忿,遽敢称戈,野王之戮,尚其自取。勰为中外属望之贤王,乃冤诬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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