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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士的历史-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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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方术与封建社会的衰亡(2)
义和团攻打西什库法国教堂,久攻不下,大学士启秀献策于端王、庄王,说:义和拳道术尚浅,五台山有老和尚,其道最深,宜飞檄请之。乃专骑驰请,十日而至。启秀在军机处贺曰:“明日太平矣。”人问其故,他回答:“五台山大和尚至矣,教堂一毁,则天下大定。”闻者为之匿笑。启秀任礼部尚书,充军机大臣,在庚子之变中表现得如此愚昧,希冀靠五台山和尚与洋枪对抗,结果,和尚一出阵就被射死了。
薛福成早年充军曾国藩幕僚,后随李鸿章办外交,一直是洋务派的智囊。后来出任驻外国公使,主张学西方的先进制度。但是,薛福成特别热衷方术神秘观念。对方术笃信无疑。
薛福成钻研相术,对晚清的大臣相貌很留意观察,他在《庸庵笔记·史料》描述云:
曾文正公器宇凝重,面如满月,须髯甚伟,殆韩子所云:如高山深林巨谷,龙虎变化不测者。余所见当代巨公,无其匹也。知府张澧翰善相人,有癞龙之目,谓公端坐注视,张爪刮须,似癞龙与;惟眉发稍低,故生平劳苦多而逸豫少。
威毅伯沅浦尚收,体貌颇似文正,而修硕稍逊焉。
合肥傅相肃毅伯李公,长身鹤立,瞻瞩高远,识敏辞爽,胸无城府,人谓其似仙鹤之相。
胡文忠公,精神四溢,威棱慑人,目光闪闪,如岩下电,而面微似臬陶之削瓜。
骆文忠公,如乡里老儒,粥粥无能,而外朴内明,能辨贤否。
左文襄公,貌亦如老儒,而倜傥好奇,议论风生,适若与骆公相反。盖骆公能用,而左公喜自用其才者。
罗忠节公,貌素不扬,目又轻视,不善驰马。衡阳彭雪琴尚书,恂恂懦者,和气蔼然可亲。道州杨厚庵尚书,意思深长,貌亦儒雅。鲍武襄公,躯干不逾中人,文弱不胜衣;四公之貌,皆与其行事不同,殆非世俗所能揣测也。
故相朝邑阎公,短小精健,辞意恳挚,敦朴气象;丁文诚公,志节清挺,状貌修伟,绰有威风;岑襄勤公,雄姿沈毅,形容黎黑,老于兵间;三公常度,皆人意料所及,闻其行事,即如见其人焉。
又如倭文端公,体亦不逾中人,而洒然出尘,清气可挹;霍邱吴竹如先生,学养完粹,道味盎然;巴陵吴南屏先生,貌虽朴野,而气韵高洁,文似其人;数公道德文章之蕴,亦自有充积流露者。
凡余以上所述,谓之尽合相经不可也,谓之尽有合相经亦不可也。
薛福成在《庸庵笔记》设有幽怪类,记述神秘的事情,他在凡例云:“惟幽怪一类,虽据所闻所见,究觉惝恍难凭,以其事本无从核实也。盖神怪虽为圣人所不语,然孔子又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体物而不可遗,此天地之功用,中庸所谓微而显也,故并录之。”可见,薛福成对幽怪采取疑者存疑的态度,甚至半信半疑没有完全排斥。
薛福成相信占星术,他在《庸庵笔记·史料》几次谈有星变奇验,此列二条:
天文家每测象纬以占人事之吉凶,其法由来旧矣。西人则谓星行有一定之轨度,与人事毫不相涉。以是习西法者。但精测算,而不言占验。然见于史册者,数千年治乱祸祸,往往十验七八,其说有未能尽废者。余所亲睹,如咸丰十一年五星联珠之瑞,即志之矣。又如咸丰八年九月,彗星出西北,其芒扫三合并及文昌四辅,月余乃灭。余谓三公中必当其灾者。未几,而科场之狱兴,军机大臣大学士柏俊以失察门丁舞弊,肃顺等复深文周内,竟罹大辟。十年七月,荧惑入南斗。是时,英法兵船犯大沽,北塘陷,踞炮台,入天津,逼通州,天子以秋狩驻跗热河。十一年五月,彗星复出西北,长数十丈,犯紫微垣及四辅。余见其芒焰熊熊,几及帝座一星,心甚忧之。至八月,而文宗龙驭上宾。光绪八年,法兰西始谋越南,端倪大露。是年八月,彗星见于张翼之间。余谓越南分野在翼轸,而慧所以除旧布新,越其为法所并乎?未及三年,而越南全国果尽归于法矣。夫天象变于上,人事应于下,有不期然而然者,敦谓天文像占验之说,不可尽信乎?
按:西方也有占星术,远比中国占星术丰富和普遍,薛福成只知其一,大约他只接触了西方的少数天文学家,而没有了解西方的神秘占星术。对于星变,薛福成把人世间的大事都归于天象,谬矣!科场之狱,英法入犯,皆非天象作祟,乃人谋也。法国吞并越南,不是除旧布新,实是殖民扩张,与彗星无关。社会的动荡是由诸多因素构成,迄今为止,还找不到天象对人事事变的因果关联。
《庸庵笔记·史料》把清军对太平天国的镇压,归结于日月合璧、五星联珠的天象,其文:
占验象谓五星同在一次曰合,同在一宿曰聚。咸丰十一年八月丁巳朔,有日月合璧、五星联珠之瑞,从填星也,考是日卯正,日月同在张八度,岁星荧惑在张五度,太白在轸三度,填星在张九度,辰星在张七度。盖日月与木火土水四星同聚一宿,惟太白在轸。然与日月及水土二星相距不满三十度,则犹可谓之合也。尤难遇者,五星皆顺行而无迟留退逆之愆,且皆晨见而不伏匿,斯所以为盛瑞也。是岁,官军即以八月朔日卯刻克复安庆,由此各路大师相继奏捷。甫逾一纪,而奥、捻、苗、回诸巨寇以次荡平。中兴之功,何其伟也!占验象又谓张至轸为楚分野,是岁辅翊中兴者,如曾文正公、胡文忠公、江忠烈公、罗忠节公、李忠武公、李勇毅公、以及今相国恪靖侯左公、巡无威毅伯曾公、前陕甘总督杨公、兵部侍郎彭公、皆系楚材,或云极盛。惟今相国肃毅伯李公所属淮部诸将,皆系皖人。然春秋时,皖北安、庐、凤、颖六郡,本皆楚地,则分野占验之说,似不诬矣!沈约《宋志》谓周将伐殷,五星聚房;齐桓将霸,五星聚箕;汉高入关,五星聚东进。大抵皆隆盛治平之象。然则中兴景运尚未艾也。
七 方术与封建社会的衰亡(3)
按:五星联珠、日月合璧是一种自然天象,给人以吉祥的心理感觉,但并非皆吉皆凶。咸丰十一年八月丁巳朔的这次天象,恰逢清军攻克安庆,对于太平天国的数十万军民而言,无疑是凶事。可见,五星日月的合与联,并不能引起天下大吉。至于说到楚地多材,情况属实,然而,楚材的铸就非一年之功,而依赖于长期的文化积累,如果说曾、李是才,那他们并不是在咸丰十一年才成才。何况,他们血腥镇压人民,又怎么能称为才?只能是满清统治者的奴才而已。
《庸庵笔记·史料》记载“犯岁星致败”,并列举了捻军失败的例子:
天文家又谓岁星所在之分野,其国有福,伐之者败。春秋时,越得岁而吴伐之,史墨以为必受其殃,既而吴果为越所灭。同治丁卯四五月间,捻酋任柱、赖汶光等窜入山东登、莱、青一带,官军依胶莱筑墙而守,盖欲拘之海隅,而以劲兵驱殄之也。余于五月杪,夜观岁星在危宿,光甚明亮。夫虚危齐之分野,乃济东秦武登、莱、青诸郡也。登、莱、青得岁而贼扰之,理当败灭。余谓论地势则如兽入阱中,论天时则彼自犯岁星,不灭何恃?俄而贼乘胶莱河宅海滩干涸,尚有数十里营墙未筑,溃防而出。余拊髀惊叹,以为天时地利究难尽恃也!幸今伯相李公早依运河筑墙,以防贼之帘逸。贼猛扑河墙,不能逞志,迨九月间,铭军会合诸军击之安邱、淮县之间,竟歼巨股,仍在虚危分野也。余乃信天时地利,实有可凭云。
按:作者是站在封建统治者立场上,对人民采取敌视态度,称捻军为贼。作者相信天象,越信则越以为灵。赖文光之败,如果不是清军的围堵,仅靠天象,又焉会失败?岁星所在之方,触之,未必导致灾难,汉代王充早就对岁星迷信批评过,所谓岁星,不过是古人对天体运行规律的一种朴素认识。岁星不是神,对人事不能干涉,薛福成为清军的胜利寻找天象依据,进而又吹嘘自己精通占星预测术,只有愚者才会相信他的这一套。
曾国藩是近代极有影响之人物,晚清的官吏士人无不钦佩之,甚至神化其人。薛福成在《庸庵笔记·述异》对曾国藩出生时的情景以相术的眼光作了一番神秘的描述,把曾国藩比作癞龙,崇仰之至。其文云:
曾文正公之生也,以嘉庆辛末年十月十一日亥时。曾祖竟希封翁,年已七十,方寝,忽梦有神虬蜿蜒自空而下,憩于中庭,首属于梁,尾蟠于柱,鳞甲森然,黄色灿烂,不敢逼视,惊怖而寤,则家人来报添曾孙矣。
按:这是曾国藩的祖父以梦来神化孙儿。梦乃不可考证之现象,或许果真有其梦,或许编造亦未可知。
薛文又云:
余在公幕八年,每晨起,必邀余围棋。公目注楸枰,而两手自搔其肤不少自,顷之,案上肌屑每为之满。
按:以前只听说皇帝是龙的化身,亦未听说皇帝有搔肤的雅举。今闻曾国藩之事,颇为活龙活现,然而,我怀疑曾国藩是否有皮肤病,医学临床上这种病例亦不少,以此类推,岂不是这些病人都有“龙的化身”的迹象?况且,天地间果真有龙乎坎恢病?/p》
类似的传说尚有不少。如,曾国藩的四大弟子之一黎庶昌在《曾国藩年谱》(现有岳麓书社1986年版)不仅记载了上面这个巨蟒的故事,还渲染了曾国藩之死,说曾国藩死时,金陵微雨,天色阴惨,忽火花烛城,江宁、上元两县令惊出救火,卒无所见,只见红光圆如镜面,出天西南隅,良久渐微。
显然,这是曾国藩的门人和弟子在神化其师,借以提高他的地位,扩大其影响。曾国藩的神话,他生前或许已风闻,但他不会制止,一则因为他相信有神论,他几乎每天都要沐香禅坐。二则是因为他愿意被人神化,这样才有威信。
关于曾国藩迷信方术之事,史书多有记载:
曾国藩在率领湘军镇压太平天国时,利用神秘主义作为舆论武器,他在《讨粤匪檄》云:“生有功德,没则为神。王道治明,神道治幽。”这是要士兵为神授的君权而战,活着建功,死了变神,反映曾国藩的神明观和宿命观。曾国藩的更“高明”之处在于指责洪秀全等人的宗教思想,说“粤匪窃外夷之错,崇天主之教……而别有所谓耶稣之说、《新约》之书,举中国数千年礼仪人伦、诗书典则,一旦扫地荡尽。”曾国藩是以中国传统的神秘主义和纲常观念诋毁太平天国的神秘主义。
徐珂《清稗类钞·方伎类》记载曾国藩喜好相术,云:
曾文正公国藩好相术,尝云昔年求观人之法,作一口诀云:“邪正看眼鼻,真假看嘴唇。功名看气概,富贵看精神。主意看指爪,风波看脚筋。若要看条理,全在语言中。”又云:“端庄厚重是贵阳,谦卑含容是贵相。事有归着是富相,心存济物是富相。”
文正官京师时,郭筠仙侍郎嵩焘主其家,灾喜谈相。文正诮之曰:“君好谈相,相人乎、自称乎?”捻寇初平,淮军驻徐州,文正往阅操,诸将入谒,中一人形貌魁梧,衣寇整洁,注视良久,入谓幕客曰:“某弁体气充实,天夭折之理。时方承平,无战事,何其神气若将死之人乎?”后不十日,某弁果以坠马殒命。
曾国藩精通相术,所用将吏,必先相其外表,因材而用。薛福成在《庸庵笔记·史料》云:“世俗颇传曾文正精相术,于文武员弁来谒者,必审视其福量之厚薄,以定用舍及所任之大小。余谓文正于相术不必精,然接见一人,每于其才之高下,德之浅深,福之厚薄,往往决之而终身不爽,以是负知人之鉴。夫文正虽不可学,但使阅人稍多而能用心者,亦未尝不可得一二焉。”薛福成曾在曾国藩的幕府当谋臣,想必此言不谬。作为地方大员,曾国藩用人必有一套标准,相术是他选择人才的方法之一。
七 方术与封建社会的衰亡(4)
曾国藩对神秘不可解释的扶乩现明,偶有相信。薛福成在《庸庵笔记·幽怪》记载:
曾文正公尝告幕客曰:余向不信扶鸾等术,然亦有奇验者。李忠武公(续宾)之克九江也,余方衔恤家居。一日,偶至余弟沅甫宅中,塾师方与人为扶鸾之戏,问科场事。余默念此等狡狯,何足之凭?乩盘中忽写赋得偃武修文得闲字。余言此系:“此系旧时灯虎,作败字解,所问科场事,其义云何?”乩盘中又写为九江言之也,不可喜也。余诧曰:“九江新
报大捷,杀贼无遗类,何为言败?”又自忖九江去此二千里,且我现不主兵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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