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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夜归人前传-天命(灵异)作者:朱砂-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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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靖如今对他的话是十分重视,何况他出城查勘地形也须入山,闻言停下手上动作道:“有什么古怪?”

  沈墨白细长的眉皱了起来:“远望一股黑气,说是阴气又不十分像。”

  罗靖识得他这些时候,还是头一次见他皱起眉来,显然这山中黑气非同一般,略一思忖道:“不如你跟我一起出城,走近些看看。”北蛮军营在三十里外,夜色之中北人也不敢轻易离营,若不惊动他们,去看一看也还无甚要紧。

  碧泉轻声道:“将军,沈先生骑术不精,万一被北蛮人发现,只怕……”沈墨白从前哪里骑过马,还是在京城那几个月罗靖教了他几回。马儿倒是跟他投缘,什么样的马背都上得去,只是一跑起来他便坐不稳。若真是被北蛮兵发现,他必然是逃不回来。

  罗靖略做沉吟,道:“无妨,跟我一骑便好。此山近在吴城之旁,若真有什么蹊跷,须得查探出来。”看一眼沈墨白道,“你这宽袍大袖的,都穿不得,进来,我找件衣裳给你。”

  沈墨白稀里糊涂被罗靖拽起房。罗靖砰一声关上了门,从行李中翻出一件紧身箭衣扔给他:“穿上。逃起命来也方便。”

  沈墨白拿着衣裳还在发愣,罗靖已经不耐烦,走过去不由分说便拉开他腰带,将外衣剥皮似的扯了下来。他手劲太大,连里衣都扯歪了。沈墨白有些惊慌要退,罗靖双臂一收将他箍在怀里:“乱扑腾什么?”

  沈墨白被他搂得动弹不得,只觉罗靖的呼吸滚热的直冲到脸上,连耳根也红了,结巴道:“将军,这,这——”

  罗靖看他领口开了,露出一点儿秀气的锁骨,不由得有些嫌那衣裳碍事。不过他有分寸,知道此时是正事要紧,只是心思一动便收敛了回来,放开沈墨白道:“快把衣裳换上。”

  沈墨白窘迫地看着手里的衣裳。他的里衣也是宽大的,手里这衣裳却是紧身箭袖,除非把里衣也脱了,否则根本穿不上。他迟疑了片刻,才走到床帷里面,背过身换衣。罗靖只听床帷里悉悉索索,心里不禁微微作痒,颇想也进去亲手给他换衣,想着从领口看到的肌肤晶莹细腻,不知那看不到的地方又是何等风情。正在胡思乱想,沈墨白已经走了出来。那件黑色箭衣穿在他身上,越发勾勒得腰细腿长,更衬得肌肤白皙如同美玉。罗靖上下看了他半天,直看得他彻耳根通红,才忽然笑了笑道:“还算像样。走吧。”

  罗靖带的十人都是丁兰察亲军中的精锐,个个身手过人,更是一等一的好骑手,早已腰刀背箭,候在北城门口。此时已是三更,夜色如墨,众人马去鸾铃,蹄上包以厚绒布,个个黑衣黑帽,只在马尾上各系一小条白布做标记,黑暗之中悄悄将城门打开一线,鱼贯而出,全无动静。罗靖让沈墨白坐在身前,一手控缰,一手搂了他腰,在他耳边低声道:“不要作声,否则惊动了北蛮,大家糟糕。”

  沈墨白此时一门心思都放在那山中黑气上,乖乖由罗靖摆布,轻轻点了点头。罗靖心中大悦,一抖马缰,率先奔出。

  吴城出城门二十余里,便是山脚,再过五六里便是北蛮营地,灯火通明,有士兵巡逻不停。罗靖一行人借着树木阴影遮身,悄无声息,直走到火光范围紧外边,遥遥张望。黑夜之中看不清楚,只见一顶顶牛皮帐篷密密麻麻连着,也不知有多少。罗靖思忖片刻,低声道:“分散开来,五人去探敌人营地,五人在附近察看地形,不要深入,若有动静,立刻返城,大帅安排了人接应。”

  这十人都是跟着丁兰察久经战阵的,不必罗靖多说便已明白:所说探营,就是打探敌人粮草屯于何处,将帅如何安置,扎营布置有无破绽等等;察看地形,便是寻找有无路径可通往敌后,或有无地形可供伏击之类。当下各自散开去行事。罗靖自己一提马缰,往山上走去。

  山路狭窄,幸得树木不甚茂密,虽是有云,月光也透下一点,勉强还可行走。罗靖这匹马是吴城本地马匹,个头不高,却擅走山路,虽然有些跌绊,却是一路走了下来。愈是深入山中,路越是难行,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林木森森,马匹已难通过。罗靖皱眉道:“还有多远?”前方一片漆黑,他是什么也看不到。

  沈墨白道:“还在前面,该是不远了。”

  罗靖看看马匹已无法前行,索性跳下马来,回手去抱沈墨白。人还没抱下来,忽然一阵风吹来,风声细微却甚是尖细,马儿一个冷战,突然扭头便跑,竟然生生将沈墨白甩了下来,幸得罗靖已经伸手接着,否则定然摔个五体投地。罗靖有野外遇兽的经验,只道马匹是被野兽所惊,唰一声拔出剑来,却听怀里的沈墨白惊声道:“疫鬼!”眼前微微一亮,却是沈墨白拉出了衣领里的菩提珠,那不起眼的珠子竟然在黑夜中放出幽幽毫光,将两人都笼在珠光之中。罗靖耳中似乎听到那尖哨般的风声突然往来处倒卷,倒似是暗中有什么东西缩了回去,不禁更握紧了手中剑,沉声道:“什么东西?”若说是鬼,沈墨白从未如此惊慌过。前次在雍州寻银,冤死鬼就在身畔崖下,也不见他取出菩提珠来,可见此次与往常不同。

  沈墨白将菩提珠捧在掌心,半晌轻轻吁了口气,低声道:“疫鬼!也不知哪里来的这许多。似乎是从前面来的。”

  罗靖一手挽了他:“疫鬼?可是疫病致死之人的鬼魂?你见的鬼也多了,有什么特别之处?”

  沈墨白轻声道:“人死于虎则为伥,助虎食人,死于疫则成疫鬼,可再传疫。此地有这许多疫鬼,幸好没有出山,否则遇者皆病,病则必死。我们若无菩提珠,怕也难保全。”

  罗靖且惊且奇道:“疫鬼不能出山?”

  沈墨白摇头道:“疫鬼多半不能离开死地太远,但此山离吴城不过三十里,并不甚远。这些疫鬼如此之多,却又不能出山,只怕另有蹊跷。”

  罗靖素来胆大包天,何况沈墨白身有菩提珠,显然不怕疫鬼,当下道:“既然是从前面来的,我们上前去看看。”

  沈墨白也想弄明白这些疫鬼的来处,当下两人又复前进。走不多远,却是一堵峭壁迎面堵住,只山壁上有个窄窄缝隙,仅容一人勉强通过。沈墨白举起菩提珠照一照,道:“疫鬼便是从这里出来的。”

  罗靖仔细看去,这峭壁上爬满藤蔓,只有缝隙四周一片干瘠,半根草也没有,不禁又握了握手中剑,道:“我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

  沈墨白急道:“不行!我跟你一同进去。”

  罗靖听他声音中满是急切,心里平白的有几分高兴,当下握握他的手,两人一前一后从那缝隙里挤了进去。外面林中少风,这缝隙里却是风声飕飕,自外向内吹,吹得人彻骨冰凉。约有十余步,眼前豁然开朗,却是个小小山谷,并有流水之声。因四面再无树木遮挡,月光直落下来,反比外面看得清楚。罗靖目力极好,一眼看见前面有什么东西晃动,立刻将沈墨白按着伏下身去。恰在此时云彩被风吹动,将一整个月亮都露了出来,照得四面一片明亮,只见那游走之物乃是头似牛非牛的怪兽,身躯较之常牛更为高大,颜色苍黑,头上毛色却是白的,那双角之间竟只长了一只眼睛,尾巴在身后来回晃动,却不是牛尾,倒像是条蛇尾,其长几乎垂地。这般一只怪物,黑夜之中看来尤其令人心中发寒。罗靖正想再仔细看看,却听身边沈墨白倒吸一口凉气,用力拉他,声音都有些变了:“快走!”

  罗靖一怔,沈墨白却加了力,扯着他直往后退。罗靖不知他究竟为何如此惧怕,只好跟着他退了出来。沈墨白出了山壁还不停步,拉着他只管走,走得太急,脚下一绊,险些仆了下去。罗靖一把拦腰抱住他,皱眉道:“做什么急成这样?那是什么怪物?”

  沈墨白喘了口气,拉着罗靖仍然不肯停步,边走边道:“难怪有这许多疫鬼,此后千万莫要再来。”

  罗靖由他拉着走,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沈墨白唯恐他再转回去,紧紧拉了他手,道:“我在藏书阁中看到过,有兽名‘蜚’,其状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行水则竭,行草则死,见则天下大疫。想不到当真有这种凶物,此处疫鬼,想必都是误入山中之人,遇之则死,死后变为疫鬼。那山壁有些怪异,窄仅容人,蜚兽却不能通过,想是天地虽生此凶物,却自有辖治之法。且风向内吹,蜚兽之毒便不易泄出。此物大凶,不知那谷中水声从何而来,又流往何处去。想是流入地下了。若是由它流出山外,饮水之人皆会大发疫病,一传十十传百,极是可怕。”

  罗靖被他说得也有些心惊。沈墨白拉了他手,郑重道:“你切莫再到此地来。若不是有菩提珠,只消风向稍稍一转,我们也难免染疫。若是将来战后,着人来将这缝隙也填上才好。”

  罗靖忽然发觉这一路上沈墨白都在拉着他手,还拉得极紧,他自己却毫无所觉,不由微微有了点笑意,手指在他掌心轻轻一搔,果然沈墨白一怔,火灼一般就要将手缩回去,却被罗靖反手握住了,笑吟吟道:“好,这鬼地方,再也不来了。”

  第十六章:疫病

  吴城守军在两个月内,打退了北蛮军队十一次攻城。城墙之下几乎每天都有累累尸体,然而北蛮并未伤及根本,因此相持许久,仍是不退。

  这种局势如果持续下去,其实是对丁兰察有利的。因为往下天气渐冷,北蛮劳师袭远,军中十余万马匹,只要雪一降下阻了道路,草料接续不上,立刻就得退兵。然而这个时候,丁兰察这边的粮草接续也在渐渐减少……

  “大帅,这次粮米来的数目只有上次的三分之二。”军需官一脸凝重。后方粮饷运输是小批量多次数,每次运来的只够大军十日所需。按白城转运官的说法,白吴二城之间道路狭窄,小车轻载,来往方便,更利于供应。然而这种做法,是始终将丁兰察的心悬在半空中,时时都要顾忌着后方。这次粮米数量减少三分之一,意味着六日后大军就要断粮,倘若六日内后续粮草不能及时补上,恐怕要退兵的就是丁兰察而不是北蛮。如果丁兰察不愿退兵,那就只有趁着粮草还足够的时候,出城作战,将北蛮击退。这两种方法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丁兰察现在所愿看到的。

  自来守易攻难,何况吴城本有险可守。如果拖上数月,北蛮锐气消磨殆尽,加以天寒,必得退兵,则丁兰察挥师追击,便可能趁乱大败北兵。反过来说,如果是丁兰察被迫放弃守地主动出击,在这三十里平地上,则不占半点优势。何况北军多于丁军,硬碰硬,丁军将大大吃亏。纵然丁兰察能用一场惨胜回京复命,他折了这支军队,究竟是功还是过,也还难说得很。

  “郑王当真敢给大军断粮?”这里是丁兰察的内帐,座中都是他的心腹,因此罗靖也毫无顾忌,开门见山直插核心。

  军需官迟疑着点头道:“属下也觉郑王未必有如此大胆。如果我军因为断粮而败,则错在他,他承担得起这丢城失地的罪名?”

  左穆摇了摇头:“粮草供应,责在白城转运使。倘若郑王弃卒,我们能奈他何?”

  一时座中争论纷纷,大部分人认为仍应固守,倘若郑王真敢断粮,罪责也不在丁军。罗靖只说了第一句,就看着丁兰察,直到众人都发过议论,他才慢慢道:“大帅……是不能赌?”

  丁兰察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直到这时才抬起头来苦笑一下:“不错。郑王未必真敢断我粮草,他所恃的,就是本帅不敢真个与他赌上一赌。这丢城失地,是国之大辱,民之大难,郑王或者毫不在乎,本帅却不能!他知我必会在粮草罄尽前提兵与北蛮决战,今日削减粮草供应,就是催我出战了。”

  此话一出,帐中鸦雀无声。他们虽然口口声声说断粮失地,其责在转运之人,但各人心里都知道,无论罪责在谁,一旦丢城失地,辱的是国,灾的是民,只要他们有些良心,就无法心安理得。郑王拿住的,就是他们这般的心思。

  丁兰察出神片刻,猛然站起身来,抖擞一下精神,提高声音道:“打就打!本帅打了一辈子仗,不知杀了多少北蛮,难道今日反而怕了不成?来来来,你们都来看看,这仗该从哪里打起?”

  说是要打,丁兰察却也难下这决心。一月前罗靖曾经夜探敌营,若有什么破绽,大军早就出击,何必等到今日?这样的硬仗,纵然胜了,也是拿白骨堆出来的。他身为一军主帅,自然不能顾惜生死,然而让军士去白白送死,却殊非为将之道。只是这般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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