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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为王-第2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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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卫国在卫文公时期缓了过来,他紧抱齐桓公大腿,与中原各诸侯国结交会盟。同时发展军事势力,使战车从三十辆增至三百辆战车,并出兵灭亡邢国,实现了复兴。可随着晋国在太行以西的崛起,朝歌一带就成了晋国的县邑,再也收不回来了。

所以当卫侯元接到侄儿公孙驱从濮南发来的消息时,很不以为然。

“只是一群小盗无衣无褐,出湖劫掠而已,随意派遣一旅去驱散即可。”

濮南不能说不重要,但巨野却是卫国最偏东的一角,比起越来越紧张的局势来说,所谓的盗患不过是癣疥之疾。

站在卫侯跟前的是美男子弥牟,字子瑕,他虽然年过四旬,但依旧发泽黝黑如墨,虽然刻意剃掉了胡须,却掩不住脸上棱角分明,少了几分年轻时的柔美。

年老色衰,这便是以色事君者必须面对的事情,男女皆同,难怪他近年来恩宠日减。

他是卫侯年轻时频繁通奸的男宠,所谓“分桃断袖”,断袖指的是西汉的汉成帝和董贤,分桃则是弥子瑕和卫侯间发生的基情故事。不过他虽然被卿大夫蔑视地称之为“卫之嬖大夫”,却并非单纯靠色相混到了如今的卫上大夫、左军司马之职,他号称智慧足治千乘之国,其信誉足以守土。

对于濮南,弥子瑕却有不一样的看法。

“王孙大夫之所以请君上让公孙去濮南驻防,为的就是防备濮北的鲁大夫赵无恤。此人乃是晋国赵卿之子,去岁反齐攻卫的前驱,这一年半来,他在西鲁的举动和行政举措我也有注意。政通人和,兵甲雄壮,近来更是纠合了西鲁几位大夫联防齐军,若他在濮阳左军、右军进攻晋国时给吾等捣背一击,后果不堪设想。”

卫侯对弥子瑕早已不再言听计从,此刻他不高兴地说:“齐侯不是说,有两位乡良人率军数千监视鲁国了么?等到夷仪攻下,甚至还可以直接挥师直下廪丘,为齐国收复失地。赵无恤虽然看似可怖,实则没有多少时日好活了,何惧之有。”

弥子瑕垂首继续劝道:“话虽如此,但濮南不能乱,一旦盗患向西蔓延,定然会削弱防务,给赵无恤可乘之机。不若让公孙驱东进剿寇,扫清巨野后再回师历山,也可以给濮水北岸的赵无恤一些震慑,使其不敢造次!”

自从公子朝重新归来,说起宋国公女南子的绝世容貌后,卫侯遍对那位二八少女垂涎三尺,对弥子瑕的那张老脸已经全无兴趣。

想当年,他和弥子瑕恋奸情热的时候是何等的优容,卫国法令规定,私自驾驭国君戎车者,论罪要处以刖刑。有一天弥子瑕的母亲病了,有人抄近路连夜通知弥子瑕,弥子瑕心急火燎,便假托君命驾驭卫侯驷马戎车飞驰而出。卫侯听说后,非但不问罪,反而认为他德行好,赞道:“孝哉!因为母亲之故而忘其刖罪。”

另一天,弥子瑕和卫侯元在濮上的果园游览,当时正值蜜桃成熟的时节,满园的桃树结满了白里透红的硕果。轻风徐徐送来蜜桃醉人的芳香,让人垂涎欲滴,弥子瑕伸手摘了一个又大又熟透的蜜桃,不洗不擦就大口咬着吃了起来,觉得新鲜爽口,于是就把这个啃了一半的桃子亲昵地递给卫侯,请他品尝。这本是极其无礼的行为,但卫侯不以为忤,还拦着爱人的手自作多情地说:“子瑕爱我哉!忘了他已经吃过这桃,还想让寡人尝一尝。”

可现如今,当弥子瑕色衰爱弛,卫侯也不像过去那样去迁就于他,心里还常常历数其不是:“此人当年曾假托君命,私自动用我战车,又曾经把吃剩沾了口水的桃子给我吃!”

总之,卫侯乃是薄情之人,一有新欢便忘却旧爱,若非看在弥子瑕还有几分能力的份上,早已把他驱逐出朝堂了。

如今他见弥子瑕极力劝说,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那便允了你罢,派人传书公孙驱,进军巨野,剿灭零星的盗寇。”

弥子瑕大喜,此时,因为赵无恤封锁消息的缘故,发生在郓城湖岸边的那场战役,还有近来大野泽里的波峰云诡,卫国人还一无所知。而等过几日后这消息传到濮阳时,卫侯、弥子瑕已经不在了!

因为他们得知消息,朝歌范氏之兵已经动了。

卫侯知道关键的时刻到了,他再也无法等下去,王孙贾统帅的右军已经打着帮助晋人的旗号,在黄河渡口虎待命,卫侯则和弥子瑕带着左军出发前去汇合。

一同发往朝歌的,还有一份仿照当年晋国行人吕相《绝秦书》体例而写的《绝晋书》。

“昔逮我康叔及唐叔虞叔侄相好,戮力同心,共辅佐武王伐商,封之于卫、晋,申之以盟誓……”

卫侯那位口才极其出色的大夫祝鮀,在濮阳新近流行起来的楮皮纸上大笔一挥,将晋卫关系从康叔、唐叔分封时地位孰高孰低,卫武公、晋文侯在护送平王东迁中谁立下的功劳更大说起,历数了晋国的种种“恶行”,简直是罄竹难书。

如晋国曲沃之乱自相残杀;晋献公时灭亡了无数同姓宗姬邦国,晋文公行事诡而不正,毒杀卫成公;晋平公强纳卫国姬姓公女为侧室;晋国六卿对卫苛刻至极,割让卫国城邑给鲁国等事。

卫侯恨不能朝全天下疾呼:卫国再次叛晋,全然是被晋国逼迫的!

攻朝歌,拖延范氏那六百乘战车去支援夷仪,卫侯的计划便是如此,若齐国赢得了此次争霸的胜利,能把晋人赶回太行以西也并非不可能。到时候他就能打着收复故土的旗号占领朝歌,成为自卫文公后卫国再度复兴的明君!

只是等又过了几日,当统帅右师的王孙贾偶然听闻弥子瑕建议卫侯,让驻守濮南的公孙驱之师东去驱逐巨野盗寇时,不由连连跺脚,大骂弥子瑕见识不足,坏了国事!

可这时候再派传车去追,已经来不及了……

……

十月中旬,就在赵无恤的老仇家范氏被卫国叛晋的剧变拖住脚步时,清泠寒冷的濮水北岸,有一座不起眼的小丘,两人正垂钓于濮水之畔。

张孟谈白衣胜雪,头上简单裹着一黑色幘巾,他披羊裘,持杆的手上未戴手套,虽然冻得通红却不动一下,竹竿仿佛黏在手上定住了一般。

他的右首位置,赵无恤穿着黑底描红的皮甲,披着保暖的熊皮大氅,眼睛愣愣地盯着水波,貂皮手套里握着一根竹制的鱼竿,随着心绪微微晃动。

过去半个月里,他费尽心机招降了部分盗寇,又以驱虎吞狼之计让盗跖进攻巨野邑。而骑从和亭卒则打扮成群盗肆虐濮南,将部分地区的交通切断,只放赵无恤希望传达的消息出入。

比如巨野闹盗患的消息……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但若是不能将驻扎在历山的那两千余卫师诱出,以无恤手头上的兵力,想要逆着地势强攻恐怕不易,攻略卫国濮南地的计划必然会多出几分变数来。

就在他心绪不定的时候,却听旁边的张孟谈缓缓说道:“司寇已经将鱼饵投下,可鱼儿咬不咬钩,何时咬钩却无法全部料就,如今只能静下心来等待,好在传闻说卫国已经公然叛晋了……”

“你说的对,从西鲁互保开始,到驱虎吞狼,再到如今的下饵诱敌,吾等的连环计已经走到了今日地步,现在只能静下心等。”

他微微闭眼,甚至将保暖的貂皮手套甩到一边,让手上的皮肤感受着微微的寒意,以及鱼竿上传来细致入微的动静……

半晌后,身后响起了窸窸窣窣声,是邢敖小心翼翼地膝行过来,在无恤耳边轻声说了如此这般。

无恤微微颔首,却并不为之动摇,张孟谈也专心看着自己的钓钩,对此不闻不问。

邢敖说完消息后,本来很期待地看着赵无恤和张孟谈的反应,结果却是这番光景,不由急得抓耳挠腮。

片刻后,赵无恤猛地抬手,收杆,一条银色的鱼儿吊在钩线上,眼珠因惊恐而瞪圆,尾巴拼命甩动不已!

他口中露出了笑容:“孟谈说的没错,钓鱼就得耐住性子,濮水南边的那条鱼儿,终于上钩了……”

第402章 这不是减灶计

“既然盗寇已经被师帅击溃……”眼看周围的山丘和树林光线逐渐阴沉,石曼不禁催促道:“那今夜吾等不如退到平地扎营罢。”

“石司马怕了?”公孙驱站在戎车上,带着轻浅的笑意反问。

“得志便猖狂!”石曼强忍着怒意,咽回了对这个小辈下意识的训斥。

石曼是卫国石氏,也就是那位“大义灭亲”的石碏后人,不过他仅仅是支系小宗,所以年近五旬依旧只是笙窦邑的邑司马,虽然长于军阵,但有能力注定不及有个好出身,好姓氏。

而公孙驱出身公族,卫国公族也已经没落,一如诗言: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他们繁衍五百余年,已经像螽虫蝈蝈似的生了一堆又一堆,早就不稀奇了。

但公孙驱却不一样,他是卫襄公之孙,卫侯元的侄儿,在儿孙满堂的家里排行老幺,备受长辈宠爱。他是个俊美的二十余岁青年,举止优雅,态度高傲,入军中就职不过数年就一路提拔至此。

尽管从未经历过战阵,但他绝非空手而来,最起码行头一件不少:他裹着黑红相间的漆染皮甲,手挽只射杀过獐子和鹿的大弓,腰间挂着二尺剑,尽管石曼怀疑它从未沾染过人血,此刻站在黑色战马拉着的高轮戎车上,足以藐视个头矮小的副手石曼。

此番巨野邑闹了盗患,在卫侯采纳了弥子瑕的建议后,师帅公孙驱领着两千余人东进剿寇,于是就征召了石曼和手下的邑卒。

最初时,从未领兵打过仗的公孙驱对石曼可谓礼贤下士,凡事都要问一问,如何扎营,如何行军,如何寻敌,作战时阵型要如何摆开……

他天资不错,什么都学的快,很快就在一场遭遇小股盗寇的战役里将其一举击溃,留下几十具尸体后,那些群盗便从山路逃走了。

“奇了怪哉,往常大野泽盗寇可没这般不禁打。”在第三波盗寇溃败后,老石曼开始产生了怀疑。

“尤其是连投降之人也没有,伤者也被统统带走了,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司马不是说过么,盗寇常常昆父兄弟一起行动,父亲若伤,则儿子搀扶,兄长若伤,则其弟救治,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么?如此也好,他们逃窜的速度一定会被拖慢,让后军加速前进!”

然而这时候,公孙驱的态度开始产生变化,连续不断的胜利让他内心膨胀到了极点,对邑司马的建议嗤之以鼻。认为是自己指挥得当才获得了胜利,而邑司马却是个不会打仗的人,对那些不堪一击的群盗如此小心翼翼。

正如现在,在逐渐接近巨野后,与群盗的遭遇变得越来越频繁,在轻易“击溃”今天的第五股流寇后。公孙驱变得不可一世,他强行接过了指挥权,让兵卒们迅速追击过去,定要追亡逐北,把他们撵到大湖边上不可!

石曼连忙出言阻止道:“万万不可,常言道逢林勿入,盗寇狡猾,焉知没有埋伏,师帅还是持重为好。”

公孙驱说道:“这些小盗只是藓芥,重要的是早日赶到巨野,解除围困,此乃君命,石司马这是要阻拦么?莫非是要将逐奔不过百步,延绥不过三舍的古军礼用到这群该死的盗寇身上?”

石曼不善言辞,无言以对。

公孙驱露出充满自信的笑容:“石司马,让你的兵卒带路罢,吾等今晚要通过这片小丘,直达巨野邑下,满城民众盼公师久矣。”

这将是他的首次战功,也是向叔父证明自己能耐的机会,卫国公孙的身份结合战无不胜的能力,成为上大夫,甚至位列卿族并不是梦想!

公孙驱武断地认定这些“盗寇”斗志涣散,一击既溃。于是命令部队丢下辎重,全军昼夜兼程追赶,指望明日去巨野就地补充,完成此次出兵的使命。

石曼人微言轻,只能由着公孙驱乱来,心里忐忑不已。

两千余人的卫军呼呼赫赫地跑着路,追着仓皇逃窜的群盗,渐渐进入了一座丘陵环绕的树林地域之中,这种地形最不适合战车行进,但骄傲的公孙哪里会下车徒步行走?

“这儿不太对劲。”进入丘陵和树丛后,石曼再度来向公孙驱进谏,喃喃地说。

自信心爆表的年轻师帅对他轻蔑地一笑:“是吗?如何不对。”

“师帅难道没感觉?”石曼质问,“仔细听听暗处的声音,归巢的鸟儿盘旋在树丛顶端不敢落下,有什么东西让它们畏惧。”

石曼谨慎,之前已经朝两翼派去了几名探哨,让他们每人相隔百步,在树林里斩草前进。谁料过了一会,这些人竟统统不见来回报,再去查探时已经没了踪影,只有人说隐隐听到过闷哼的声音。

若是有敌人,他一定有种杀人于无形无声的武器!

就在两人争辩之际,那棵倒伏的大树猛地横亘在他们眼前,挡住了去路,石曼彻底确定,今天绝对是中计了!

“不好!速速灭火!”

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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