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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为王-第3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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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大善,正是如此,说服小司寇切勿生事,就劳烦大宗伯了。”季孙斯面露喜色,孰料孔子却看着他露出了笑容。

“我相信鲁国上下皆是忠臣,包括大司徒,大司徒,大司马在内,此番与齐议和,一切仪式、命令皆出于君上,届时君上当亲赴边境与齐侯相会,可乎?”

此言一出,三桓顿时冒了一身冷汗,心里惊呼上当!

孔子这一招,几乎是在逼他们就范,想要说服赵无恤顺从曲阜的意思,答应与齐停止军事和货殖上的战争,大概非得孔子或者其弟子出马不可,三桓自觉是办不来的。但想要达成这一点,却必须在整个议和中让鲁侯控制外交之权……

这就是孔子答应与齐和平额外的条件的。

这,两件事情孰轻孰重,他们心里顿时翻江倒海起来,最后季孙斯和其他两位想清楚了利害关系,这才勉强笑着说道:“一切自然由君上做主……”

至于这些时日退让的权力,他们打定主意,自然会在消灭外来的虎狼后再一一追还!

……

几日后,郓城,得知这件事的赵无恤面色有些凝重。

他自然之知道,齐鲁一旦议和,他所处的地位将会无比尴尬,现下赵氏本家又要迁都,又要与代戎、无终作战,晋国其余各卿他也指望不上,一切都得靠自己,齐侯和三桓真是选了个绝佳的时机啊!

他追问得知此事便立刻飞马赶来报信的封凛道:“鲁侯与齐侯会面的地点定在哪?”

封凛赶了两天三夜才跑回了郓城,这时候憔悴不堪,嗓子干的要冒烟了,在灌了好几大口水后才含含糊糊地说道:“夹谷,两国之君将在夹谷会面!”

第483章 弱国无外交

厅堂之内,一老一小在席上跪坐,老者颦着眉,在为年轻的君子诊脉,而一旁站立侍候的秀丽女子则一脸担忧。

半晌后,老者才松开了诊脉的手,淡淡地说道:“并不碍事,只是小病。五月白天最长,阳气虽盛,阴气也开始产生,二者形成争斗之势,死生的分界也由此开始。所以司寇要切记斋戒身心,即使在家也不可赤身露体,不可急躁;要暂停歌乐,不近女色,不要妾室进御……”

说完,医扁鹊瞥了一眼旁边脸色羞红的女子,大摇其头。

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节制。

赵无恤则笑着让伯芈退下,说道:“真没想到刚入五月就得了一场小病,白日里和孟谈说着话便昏昏沉沉的,夜间更开始发烧说胡话,吓到了旁人。既然并不碍事,小子往后多加注意便是,不过我想着,多半是近来心情急躁导致的。”

扁鹊点了点头,自从医院在郓城建立后,医家算是有了一个立脚点,不过赵无恤也给他们出了一个难题:官方虽然会提供一些药材和资金,但医院要实现收支平衡,依靠自己也能维持的程度,才能在西鲁推广!

这可苦煞了扁鹊,他们的诊治国人已经不要费用了,但药钱却不能不收,正愁着入不敷出时,所幸从鲁、卫、齐、曹等地得知扁鹊大名,前来重金求医的富庶士大夫不在少数,对待这些人,扁鹊及其亲传弟子诊治的费用可是很高的!

所以半年下来,基本实现了转亏为盈,当然,盈余全砸到下去里闾排查疫病的灵鹊上去了。

扁鹊不年轻了,平日他基本是指点弟子,很少亲自就医,只为赵无恤等少数几人破例,今晨司寇府的人慌慌张张地去医院,可把扁鹊也吓坏了。

他生怕赵无恤有何不测,那西鲁这个可以让医者事业发扬光大地方还能保全否?所以扁鹊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让赵小君子活的长长久久的,就算自己死了也要留下一二弟子做赵无恤私医。所幸唯一的女弟子是他未婚的夫人,等乐祁丧期结束,可要好好教乐灵子一些养生的医术。

此时见赵无恤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头疼脑热,扁鹊开了几剂药后便婉拒了留饭,收拾药箱准备走了。

临走时他再度嘱咐道:“万事都急不来,切记要吃清淡的食品,不要追求五味俱全;要节制嗜欲,平心静气;让身体处于安静状态,作事不可贪快,以等待阳阴斗争的结束。”

赵无恤默默点头,心里却苦笑不止,作事不可贪快,以等待阳阴斗争的结果?如今局势微妙,他再度回到了如履薄冰的状态,哪里能不急,哪里能枯坐等待?

就算恶疾缠身,他也得拖着病体处理政务,何况现在?

果不其然,扁鹊前脚刚走,赵无恤手下的第一谋臣张孟谈后脚便到了。

……

张孟谈白衣纶巾,额头因为走的急有些汗珠,他一进门就关切地问道:“司寇之病可有大碍?”

“无碍,无碍。”赵无恤与张孟谈相互行了一礼,然后招呼他坐下。

这就是先秦君臣关系和后世的区别了,生杀予夺?想多了,大家虽为君臣,可人格上却是平等的,相互施礼,这是做人的基本礼数。春秋战国因为主君拿大对臣子无礼,对方一挥袖踹了你跑敌国去效命的事情不在少数。

得士者兴,失士者亡,故士贵,王不贵,诚哉斯言。

无恤宁愿这样,也不愿意跑到某些朝代,面对一堆没膝盖骨的磕头虫。

得知赵无恤只是小恙后,张孟谈也松了口气,虽然他现下是赵小司寇下的第二人,年纪轻轻就可以在许多事情上独断。但他却知道,自己同样作为一个外来的晋国人,在西鲁的一切都来自于赵无恤的信任和依仗。若是赵小司寇真出了什么意外,张孟谈在军中毫无根基,甚至无法完整地控制住西鲁……

没事就好,尤其是在这微妙的非常时期里,这小小的势力更需要一个主心骨,不至于分崩离析。

“司寇染病一事,仆臣已经封锁了消息,除了医扁鹊外,大概就臣下和穆夏知道了,绝不会引发骚动。”

赵无恤颔首,事情交给张孟谈就是值得放心:“你做得好,之前我昏昏沉沉,许多事情没记住,吾等继续昨日的话罢……”

“司寇,得先吃药……”一回头,却见明丽的少女捧着药盏进奉,这才没多久,伯芈已经将扁鹊开下的药煎了一盏献上了。

无恤只能边喝着苦涩的药汁,一边听张孟谈分析局面。

“昨日仆臣已经说过,齐鲁讲和,对司寇有害而无利。”

昨天张孟谈对赵无恤分析说,齐国此番请平,怕的不是鲁国,而是他。

“齐国希望凭借轻重之术,禁盐困鲁,结果却被司寇和子贡的妙招化解,午道、济水、濮水被切断,大河上河盗的劫掠也没有停止,这让齐国遭受了不少损失。而齐人气急败坏派来的舟师也被击退,随着西鲁铸币,齐刀难以流入,又少了一项能控制鲁地货殖的利器,齐人开始急了。现下还要来硬的话,除非征发大军再次开战,否则已经奈司寇不能。所以他们选择了软手,明面上与鲁国和解,但其目的,还是在图谋西鲁。”

无恤道:“名不正则言不顺,齐侯终于想起来了,我毕竟是鲁侯之臣,若是齐鲁两君和解,我也只能罢兵休战,到时候齐国便可以慢慢休憩,来日再图我……”

“然,仆臣猜测,齐国请平的一个条件,一定有各自归还所夺之地!”

齐国控制了鲁国的龟田、灌邑等地。

而鲁国控制的,则是廪丘!

现在已经位于西鲁心脏位置的廪丘,若是齐国再次回到这里,无恤的这个半独立政权就失去了整体性,就像在心腹中间被插入了一根尖锐的刺。

齐鲁会谈虽然只是商议两国双方的和平,但这之后晋国若是再无作为,那鲁国君臣肯定会试探着和传统的友邦卫、郑也和好,彻底退出战争的乱局了。

到那时候,甄城、濮南怎么办?按照三桓那欺软怕硬,宁可送地于敌,也要把排外内斗进行到底的尿性,他们会联合齐、卫不断逼压赵无恤让步。到时候非但这些占领区不保,连现下名为其他大夫所辖,实则已经被赵无恤控制的高鱼、范、秦等邑也保不住!

在张孟谈出色的抽丝剥茧下,一个简简单单的和谈,竟被引出了一大串阴暗的后手,这让赵无恤额头顿时爬满了冷汗。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所以齐鲁之间的和谈,他一定要阻止!

于是他说道:“我身为小司寇,也算能参与政事的鲁国重臣,又是边境的大封君,与齐讲和之事,我也是能说上话的,主动提出反对何如?”

张孟谈摇头道:“万万不可,现下鲁侯、三桓,甚至大宗伯孔子都愿意与齐和解,毕竟晋齐争霸与鲁国利益无涉,阳虎倒台后,三桓早就想休战了,奈何司寇入鲁,晋军又来了两次,才不得不撑到现在。所以与齐和解,非但是朝堂卿大夫的心思,也是鲁国民众所希望的。若是司寇一意拒绝讲和,反倒会掉进齐侯的陷阱里,招致全鲁怨愤,那时候,齐国图我就不是三五年后的事情了,而是随时可以和三桓寻借口发动……”

君臣关系,这道枷锁在春秋时还不算锁死,但仍然能把人压得不能动弹。两年前赵无恤在走投无路下入鲁,鲁国大夫的身份给了他种种方便,可现如今,却要反受其咎了。

无恤头疼不已:“反对也不行,同意也不行,那这个死结应该如何解开?”

张孟谈道:“还是得依靠晋国能及时干预,鲁国主政者胆怯,晋国的威胁能让他们愿意保持现状,而不是冒险。”

无恤心里和口中的药一样苦涩:“现在赵氏正逢多事之夏,无暇出兵,至少得数月后才能做出反应。而其余几个卿,知氏对国外事务一向不感兴趣,恐怕宁可失去鲁国也要让赵氏受损,韩魏则是做不了主的。”

晋国现在内外多事,连把边上的卫国好好教训一番都难做到,何况越境伐齐逼鲁……

张孟谈凑近了几分道:“所以吾等需要的是时间,司寇不如先假意答应和谈,但不承诺任何条件,同时要求参与夹谷之会,届时再随机应变,伺机主导局面!”

假意答应,然后参加夹谷之会?

“齐国的和谈之策,是想离间司寇与鲁城的三桓,让鲁国内斗。但司寇何妨将计就计,既能拖延时间,又能借力打力。齐国此番议和并无诚意,而是有所图谋,三桓同样如此,但鲁国朝堂里,还是有人将鲁国利益当回事的……”

无恤恍然:“比如鲁侯自己,还有孔子!”

为了削弱赵无恤而出卖鲁国既得利益的事情,以孔子的秉性,赵无恤觉得他做不出来,鲁侯也会羞于同意。若是赵无恤自己再参与进去,此番和齐国能谋求的,至多就是边境维持现状,停止交兵而已!

“然也!但光靠孔子的寥寥数百弟子,还有三桓那些不堪一击的族兵,并不足以撑起一次和谈的武力!鲁侯和孔子忌惮司寇,却不得不依靠司寇,司寇还记得曾对子贡说起的那句话否?”

赵无恤定定地看了张孟谈一会,露出了了然的笑,说道:“然,弱国无外交!”

第484章 我有嘉宾

“弱国无外交”,那是无恤先前对子贡提起过的话,张孟谈在侧觉得总结得精辟,便把它牢牢记住了。

无论春秋还是后世,国与国之间的外交,无非是将战场上的兵甲摆到案几上较量一番,谁的拳头大,谁就有权发言。

若是此次鲁国表现的太过软弱,这场外交之战便会将先前吃到肚子里的土地和利益吐得干干净净。

但主持此次和谈的大宗伯孔子,他是一个软弱的人么?

在盗跖围城时,他敢身披甲衣,手持弓矢,站在城头和大盗辩论。

他敢单车入叛军占据的费城,说服公山不狃放弃抵抗。

他敢忤逆季氏,让不受待见的先君鲁昭公坟墓归位……

在历史上,他还敢以老迈之身躯,请求讨伐弑君的陈氏,吓得鲁国懦弱的君臣胆寒。

就赵无恤自己的所见所闻,这时代的儒家不懦弱,反倒是邹鲁的一根脊梁柱。战国有孟轲威武不能屈,有鲁仲连义不帝秦,后来刘邦扫平天下,各郡纷纷归降,竟只有鲁地的儒生们硬着脖子奉项羽为正统,与汉室对抗。

何况,赵无恤没记错的话,孔子在原本历史线上的成名作,就是夹谷会盟了。

张孟谈见赵无恤已经看清楚了整件事的利害和应对之策,便笼着袖子笑道:“就在方才,大宗伯派来的使者已经到了,司寇猜猜是谁?”

“是颜回?还是子路?”

“正是颜回,颜子渊!”

赵无恤脑海中,那个眉直眼阔,神情朴实可亲,身上虽然破旧蒙尘,却让人感觉他从身到心,干净无比的青年身影顿时浮现。

“我这便出去见他。”

赵无恤整理了下衣襟,起身让人为自己更衣,一边对张孟谈说道:“颜回无职守,无爵位,仅仅是一个在宗伯署挂名办事的穷士,换了别人,或许会觉得派他来是种对我的轻视和羞辱,但我却明白,孔子让入室的大弟子亲自来,这待遇真不算低。”

张孟谈说道:“然,先前未见其人,就早已闻名遐迩,今日一睹真容,方知世间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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