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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为王-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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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巡视的赵兵抓住,携带的兵器自然是被缴械了。
像个雕塑一般,站在一旁耳观鼻鼻观心的卫士穆夏,闻言后才有所动作,他缓缓走过来,恭敬地呈上了一柄带鞘的剑。
“这么说来,今日她和弟弟跑出墙垣,却是为了取这把剑?”
如此一来,赵无恤稍稍安心,他接过那剑,入手掂量了下重量,不算沉,连带剑鞘,也就一公斤出头。
剑鞘呈黑紫色,用涂了防腐漆料的皮革包裹着梓楠木料,雕刻在上的云雷纹和饕餮纹纠缠在一起,直达剑鞘顶端。铜和锡鎏金错银,铸造成了带角龙兽的模样,剑柄由乌丝紧紧缠绕,入手冰凉。
赵无恤不由得被这剑鞘独具特色的造型吸引了注意力,看得出,它极其贵重,绝不是一般士大夫能拥有的,对薇的身世,也越发好奇了起来。
他又不是那买椟还珠的郑国人,更想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形。便一手拿着剑鞘,一手握剑柄,缓缓将剑抽出。
雪藏已久的宝剑徒然出鞘,顿时锋芒毕露,青金色的寒光几乎刺得他睁不开眼!
当完全抽出后,赵无恤孰视之,沉默良久后,才忍不住出口赞叹道:“好剑!好一把煌煌宝剑!”
只见此剑长约两尺半,宽约四分之一尺,脊在两从间凹陷,从宽斜,前锷狭,厚格呈倒凹字形,格饰错金嵌绿松石兽面纹,圆形剑首饰云雷纹,两刃反射着青金的光芒。
他又见剑脊上有错金铭文二十字。
“吉日壬午,乍为元用,玄镠铺吕。朕余名之,谓之少虡(ju)。”
“玄镠”和“铺吕”为制剑的金属材料锡铜;朕是我的自称,先秦无论尊卑都可自称朕,到了赵无恤的远房亲戚秦始皇时,才成了皇帝专用。
铭文的大意为:壬午这天吉日,做了这把好用的剑,做剑的原料是锡与铜。我给这把剑起了个名字,称他为“少虡”。
“少虡……”赵无恤念着这生僻的名字,虡读jù,正是剑柄上雕饰的那怪物,是一种传说中鹿角龙首的神兽名。
如此精美却不失锐意的剑,不知道该有多锋利?
他一时心痒,便伸手朝案几一斩,只听噗呲一声,那硬木制作的案几,连同上面的一个铜盘,都齐齐断裂。
而剑锋,竟然毫发无伤!
赵无恤啧啧称奇,赞道:“吾闻天下名剑,肉试则断牛马,金试则截盘匜(yi),当如是也!”
他沉浸在对宝剑的惊艳中,过了一会,才想起侍女薇和她弟弟还跪在地上,连忙收剑入鞘,走过去单手搀扶起少女。
“你这次与敖出邑,就是为了取剑?这剑,是从何而来?现在能否告诉我,你究竟是何人?”
薇露出了羞涩的笑容:“君子,下妾就叫薇,不过,父亲在世时,经常称妾为伯芈(mi)……”
“芈姓女子,你是楚国人?”赵无恤也没料到,薇的背景,居然离这里那么远。
薇低垂着眉眼道:“下妾的先祖早在数十年前,便离楚入晋,其名讳,就铭于剑鞘上。”
赵无恤低头仔细一看,却见被雨水彻底洗净泥土的剑鞘上,的确还刻着一行飘逸的楚国鸟篆文字。
他认了半天,才轻声念了出来:“子灵自作用剑,子孙永葆是用!”
那个字为子灵的人,他和他的妻子,都是搅风搅雨的人物,天下闻名,赵无恤又岂能不知?
他顿时瞳孔一缩,想到这个家族言之凿凿的传闻和诅咒后,扶着薇肩膀的手,也不由得微微松开了。
对赵无恤的反应,薇似乎早已料到了,她笑了,笑得很凄美:“君子既然已经知道了,还敢留下妾在这院子里么?”
第113章 少虡煌煌(下)
……
“今日方知,这世上竟然真有如此好剑!”
半个时辰后,骤雨初歇,王孙期,计侨,羊舌戎等高级幕僚齐聚一堂。在赵无恤拔出少虡(ju)剑展示时,三人都发出了叹为观止的吁声。
地上,羊舌戎那把用来实验的制式佩剑已经被轻松斩为两段,他也不可惜,只是看着锋利的少虡剑入神。
赵无恤也微微有些兴奋,他说道:“按我的女婢薇所言,这的确是申公巫臣佩戴的宝剑少虡,三位或博学,或善于剑术,或通晓典籍,可知道这剑,价值几许?”
虽然侍女薇声称此剑是效仿季子挂剑,献予无恤,以报答救命之恩的。但赵无恤仍然觉得有些不妥,还是先问清楚这剑的价值为好,他心里也好有个底。
精通算学上计的计侨当然最有资格来回答这个问题,但他听赵无恤问此剑价值,却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般。
“君子,侨也听说过关于巫臣佩剑的传闻,此剑是他作为晋国行人,前往吴国时,请一位越人剑匠所铸造。那匠人虽然没留下名字,但他的侄子却天下闻名,君子可知道是谁?”
赵无恤沉吟道:“吴越剑匠……莫非是大名鼎鼎的欧冶子不成?”
“正是!十年前,欧冶子为越王允常铸剑,凿赤堇之山,破而出锡;竭若耶之溪,涸而出铜;据说铸造前有雨师前来扫洒,有雷公击橐助威;铸造的过程中,则有蛟龙出渊为其捧炉,天帝降临帮他装炭!”
众人咂舌:“先生所说,太过夸张了罢,这如何可能。”
计侨捋着胡须一笑:“过程或有夸张,但所铸的宝剑之名贵锋利,却没有丝毫夸大!欧冶子锻剑,领悟了天道之精神,洞悉其伎巧,他铸剑有五,均为天下神兵,一曰湛卢;二曰纯钧;三曰胜邪;四曰鱼肠;五曰巨阙!”
赵无恤接话道:“吾只知道鱼肠,传闻十年前由吴公子光和伍子胥寻来,赠予刺客专褚。专褚以此剑藏于炙鱼腹中,以献鱼之机,刺杀吴王僚,当场贯穿厚铜甲三层,透胸而出,可见其锋利。”
精于剑术,对吴越的名剑也略有耳闻的羊舌戎补充道:“据说如今湛卢在楚,胜邪、鱼肠在吴,巨阙在越,纯钧则不知所踪。”
“那计先生说的这些,与这把少虡有何关联?莫非它能与以上五剑相提并论?”
“侨只知国野传闻,不知剑之技艺,还是请羊舌司马为君子解惑罢。”
在擅长的事情上,平日话不怎么多的羊舌戎当仁不让,他应道:“君子所说不错,欧冶子的技艺是其舅父传授,他的舅父,正是铸造了这把少虡剑的人,用的工艺和材料,和欧冶子没有什么区别!”
“君子且看,此剑中脊及两从,由不同成分的美金(先秦人对青铜的称呼)嵌铸而成。中脊含锡较低,以确保剑的韧性;而剑的刃部和锋部含锡较高,确保剑的杀伤。”
“在浇铸时,先浇铸剑体,再在剑体的基础上铸接剑格、剑柄和剑首,中部还要留有凹槽单独浇铸,然后再嵌进去。故,从剑脊到剑从,因材质差异呈现出明显不同的颜色,此技艺非一般人能铸,之所还要锤炼数十天,方能得到一柄好剑。”
赵无恤前世今生,对冶炼之类的事情不是很懂,只是知道点皮毛,对此他一直引以为憾,因为若是能加速铁器的改进,也是一桩美事。如今看来,只能依靠这时代的巧匠们了,因为据说欧冶子,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锻造铁剑!
至于铜器,春秋晚期的铜器铜兵,在中国,乃至全世界,都已经是登峰造极的程度了,想改进?谈何容易。后世用最先进的技术,想复原一把越王勾践剑,都何其难也。
此刻他仿佛受教一般点了点头:“这么说来,此剑的确可以与鱼肠、巨阙等天下名剑相提并列。”
而他最初的问题,最后也从计侨那里得到了解答。
“君子有所不知,如今,采美锡的赤堇之山已合闭,采美铜的若耶之溪深而不测,无人再敢一探。加上欧冶子已死,无人能继承其技艺,就算有人倾城量金,珠玉竭河,仍然是有价无市,不能得此一剑。”
“说无价之宝,或许有些夸张,但仆臣却知道,那巨阙剑,曾有楚国令尹用有市之乡两座、骏马千匹、千户之都二城,以它们来交换,却是被越王断然拒绝的。他说这些东西比起巨阙,不足言哉!君子的少虡剑,也应当相差无几。”
赵无恤心中苦笑,得,这份礼物,也实在是过于贵重了。至少,现在就算他把成邑转手卖了,再搭上整个下宫,才够买下半柄剑,这人情,也实在忒大了点。
不过,他心念微动,又问道:“那此剑,比起范氏的御龙、刘公、獬豸三剑如何?”
三人知道,自己主君还为上次在泮宫中私斗时,佩剑被一斩而断的事情耿耿于怀。
羊舌戎如实回答道:“仆臣学剑时,听说过一句话,吴越之剑,迁乎其地而弗能为良。也就是说,离开了吴越,虽然工艺相同,但匠人铸造出的剑,其质就大大降低。”
“少虡剑,是欧冶子的舅父在吴地亲手所铸;而范氏三剑,不过是请了几个吴越的二流剑匠,北上晋地所铸,或许至今时间更短,或许更加华丽,可论内质,比起少虡来,不值一提!”
赵无恤吁了一口气,虽然少虡剑的所有权还没完全归他所有,但自己总算也能佩戴天下名剑了,这是春秋时代,每个尚武男子的一生之愿!
“难怪,剑身与铭文历经数年深埋,无锈无土,犹似新作一般。吴中名剑,入土复出,湛然如秋水,锋刃隐惊雷,流转至今。”
计侨和羊舌戎闻言,很上道地一齐拱手向赵无恤庆贺道:“恭喜君子获此神兵!”
无恤谦逊地摆了摆手道:“此言差矣,这剑并非我所有,而是巫臣后人,侍女薇和骑童敖的东西,当为其宗族世代相传,我只是替他们保存罢了!”
他说得很认真,让羊舌戎和计侨面面相觑,王孙期则因为赵无恤面对宝剑,却仍然不显贪婪,而露出了赞许的神情。
“这么说来,君子半年前所救的殉葬隶妾,竟然真的是巫臣的后人,当然,也就是夏姬的后人……”
王孙期方才不发一言,原来,他担心的,却是这个。
在场众人,除了赵无恤外,都沉默了下来,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个出于巫臣之口,关于夏姬的预言和诅咒……
……
第114章 夏姬巫臣
……
见三人沉默,赵无恤微微沉吟,念起了典史上的一段记载。
“夏姬者,陈大夫御叔之妻,夏征舒之母也。其状美好无匹,内挟伎术,盖老而复壮者。公侯争之,莫不迷惑失意。”
一向惜墨如金的列国史书,对神秘的天下第一美人夏姬,却花费了许多篇幅来记载。古板的史官们在描述这个女子时,仿佛都变成了八卦专家,这让赵无恤有些啼笑皆非。
夏姬是郑穆公的女儿,生得极为美艳,云鬟雾鬓、剪水秋眸、肌肤胜雪,可谓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据八卦的史官们统计,前后共有九个男人因她而死,号称是“杀三夫一君一子,亡一国两卿!”
她未出嫁时,便与自己的庶兄郑灵公私通,或许真是兄妹乱伦有违天道,不到一年,刚继位的郑灵公就因为一鼎王八羹,被臣子弑杀死了,算是被斩于夏姬裙下的第一人。
后来,她嫁给了食采邑于株林的陈国大夫夏御叔,夏姬之名也由此而来。没过几年,正值壮年的夏御叔暴病而亡,有人就说他是死于夏姬的“采补之术”,此为第二人。
未亡人夏姬孤守株林,如何耐得住寂寞,丈夫孝期未满,她就又有新欢了,这次,竟然一口气勾搭上了三个。
国君陈灵公,大夫孔宁、仪行父,三人经常出入株林,与夏姬乱伦,时不时来场四P大战,解衣共寝。
此时夏姬已经年近三十,却仍然肌肤柔腻,芬芳满怀,欢会之时,宛如处女。她使出了浑身解数,有少女的羞涩,表现出弱不胜情的模样;有美妇的温柔,展示出柔情万种的态势;更有妖姬的媚荡,流露出分外的新鲜,将一君二大夫迷得神魂颠倒。
这三个乱伦君臣玩得高兴,居然在上朝时,还会悄悄在冕服深衣里穿着夏姬赠予调情的贴身“内衣”,偶尔露出一角,互相调侃嘲谑,陈国朝堂顿时一片乌烟瘴气。
国人们十分不满,作歌讽刺道:“胡为乎株林?从夏南!匪适株林,从夏南!”
夏姬的儿子夏徵舒渐渐长大知事,听在耳中,看在眼里,不忍见母亲所为。只是碍于陈灵公乃一国之君,无可奈何,每次听说他们要到株林来,就托辞避出。
但有一天,却实在没避开,还被昏君乱臣三人拉下来陪酒。
酒酣后,三人还戏弄起刚刚行冠的夏徵舒来,陈灵公勾肩搭背对仪行父道:“我看征舒长得像你啊。”
仪行父醉醺醺地回答:“非也,他长得更像君上。”
说完哄堂大笑,这是把夏徵舒说成自己的便宜儿子了。
夏徵舒勃然大怒,三人罢酒出门时,他便伏于厩苑门楣外,开弓射杀陈灵公。
随后夏徵舒脑门一热,仗着自己是陈国司马,掌握军权,居然自立为国君。孔宁、仪行父跑得快,保住了小命,可在国内名声败坏呆不下去,就溜到楚国求救去了,这两人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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