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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通俗演义--唐史演义 作者:蔡东藩-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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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校司农少卿翟世言,内直郎王同皎,率左右羽林兵五百余人,入玄武门。同皎曾尚太子次女新宁郡主,先与李多祚李湛,驰入东宫,奉迎太子。太子未免疑惧,不敢出来。同皎道:“先帝以神器付殿下,殿下横遭幽废,神人同愤,迄今已二十二年。今无心悔祸,北门南牙,同心协力,共讨凶竖,恢复大唐社稷,请陛下速至玄武门,亲抚大众,即刻入宫诛逆。”太子支吾道:“凶竖诚当诛灭,但太后患病未痊,恐致惊胆,愿诸公再作后图。”庸主实是无用。李湛忙接入道,“诸将相不顾家族,再造社稷,殿下奈何欲纳诸鼎镬呢?请陛下自往面谕,决定进止。”太子欲前又却,同皎道:“事不宜迟,迟即有变,殿下亦恐难逃祸呢。”太子乃行。既出门外,同皎即扶抱太子上马,代为执辔,驰至玄武门前。大众欢跃相迎,不待太子开口,便将他拥至内殿,斩关而入。二张闻变,慌忙趋至殿庑,探听消息,正值羽林军进来,由张柬之等指挥,一齐趋上,刀光闪处,便将两个貌美心凶的淫夫,劈作数段。再进至武氏所寝的长生殿,见殿前侍卫环立,由柬之等叱退,直叩寝门。武氏闻人声杂沓,料知有变,即力疾起床,厉声问道:“何人胆敢作乱?”柬之等拥太子入室,且齐声道:“张易之昌宗谋反,臣等奉太子令,入诛二逆,恐致漏泄,故不敢预闻。臣等自知称兵宫禁,罪应万死。”武氏为唐室罪人,此时正应直数其罪,贬入别宫。奈何反自坐罪乎?武氏怒目视太子道:“汝敢为此么?但二子既诛,可还东宫。”彦范进言道:“太子怎得再返东宫?昔天皇以爱子托陛下,今年齿已长,天意人心,久归太子,臣等不忘太宗天皇厚恩,故奉太子诛贼,愿陛下传位太子,上顺天心,下副民望。”武氏不欲允行,因见人情汹汹,又未便严词拒绝,正在踌躇顾虑,蓦见李湛亦立门前,便顾语道:“汝亦为诛易之将军么?我待汝父子不薄,不意乃有今日。”湛系李义府子,听了此言,竟俯首无词。武氏又见崔玄暐,也与语道:“他人多因人荐用,惟卿由朕特拔,今亦与彼等同来么?”玄暐道:“这便是报陛下大德呢。”武氏不禁顿足道:“罢罢!”
说了两个“罢”字,仍返床躺下。
柬之仍拥太子出殿,即令羽林军收捕张同休昌期昌仪,三人捉住双半,遂请太子令,枭首天津桥南,且饬拘二张余党,逮韦承庆崔神庆房融等下狱。一面派袁恕己辅相王旦,统南牙兵,防备不测。一面召太平公主,令入白武氏,请制传位。公主因二张谮死高戬,与有夙嫌,此次二张受诛,乐得充这美差,入劝武氏,不到半日,遂请出一道太子监国的制敕。越宿又颁制传位,复辟功成,大赦天下,改元神龙。神龙现首不现尾,故其后为韦氏所弑。惟二张党与不赦。百官登殿朝贺,当由中宗颁敕赏功。相王加号安国相王,拜为太尉。太平公主,加号镇国太平公主。授张柬之夏官尚书,同凤阁鸾台三品,崔玄暐为内史,袁恕己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敬晖桓彦范为纳言,并赐爵郡公。李多祚赐爵辽阳郡王,王同皎为驸马都尉,兼右千牛卫将军,爵瑯琊郡公。李湛为右羽林大将军赵国公,余皆进秩有差。越日,徙武氏居上阳宫。又越日,由中宗率同百官,诣上阳宫,加武氏尊号,称为则天大圣皇帝。不复武氏后号,仍称她为皇帝,柬之等殊不晓事。还朝后,敕令武氏宗族,概守旧官。皇族子孙,曾遭配没,尽准归复属籍,且量叙官属。从前周兴来俊臣等冤诬诸人,咸令昭雪,子女俱免配没,一律遣归。复国号为唐,凡郊庙社稷陵寝,官制旗帜服色文字,皆如永淳以前故事。永淳系高宗年号,见前文。复以神都为东都,迁武氏七庙至西京,仍命避讳。贬韦承庆为高要尉,流崔神庆至钦州,房融至房州。调杨再思留守西京,出姚元之为亳州刺史。小子有诗咏中宗复辟道:
帝子登台复大唐,山河再造庆重光。
如何诸武仍留孽,又使余凶乱政纲。
看官听着!这姚元之系定策功臣,为何谪出亳州?这种情由,待小子下回再说。 上回叙二张入幸,不过秽乱深宫,罪尚未甚。至本回方及二张凶恶,冤诬魏元忠,几至于死,非宋璟之规正张说,及张说之指斥张昌宗,则冤狱构成,大刑立至,元忠尚能襆被出都乎?重润兄妹,系出华胄,又被谗死,甚至私引术士,密谋不轨,凶恶至此,死有余辜。天道福善而祸淫,未闻有淫人致福者,况益以凶恶乎?张柬之等,举兵讨逆,名正言顺,二张之诛,正天之假手柬之,为淫恶者示之报也。惟淫后尚存,且加尊号,余孽未殄,仍守旧官,柬之等但知惩前,不务毖后,固为失策,昭昭者天,岂尚未厌祸,再欲乱唐耶?读此回为之一快,又为之一叹。
第三十七回 通三思正宫纵欲 窜五王内使行凶
却说姚元之为定策功臣,当中宗复位时,曾加封梁县侯,食邑二百户,至武氏迁居上阳宫,元之曾随驾过省,见了武氏,竟呜咽流涕。及还,张柬之桓彦范与语道:“今日何日?岂公涕泣时么!”元之答道:“前日助讨凶逆,是不废大义,今日痛别旧君,是不忘私恩,就使因此得罪,亦所甘心。”元之以敏达称,斯语实为避祸计,厥后五王遭害,元之独免赖有此尔。柬之入白中宗,乃即出为亳州刺史。中宗复立韦氏为皇后,追赠后父玄贞为上洛王,母崔氏为王妃。左拾遗贾虚已上疏道:“异姓不王,古今通制,今中兴伊始,万姓仰观,乃先封后族为王,殊非广德施仁的美意。况先朝曾赠后族为太原王,可为殷鉴。”指武士彟封王事。中宗不报。原来中宗在房州时,与韦氏同遭幽禁,备尝艰苦,情爱甚笃。每闻敕使到来,中宗不胜惶惧,即欲自尽,韦氏尝劝阻道:“祸福无常,未必定是赐死,何用这般慌张呢?”既而延入内使,果没有意外祸事。中宗遂深信韦氏,倍加情好,且与她私誓道:“他时若再见天日,当惟卿所欲,不加禁止。”同居患难,应敦情好,何惟卿所欲之语,如何使得?及中宗复位,再立为后。韦氏遂依践旧约,居然欲仿行武氏故事,干预朝政,且干出那无法无天的事情来了。
先是二张伏诛,诸武尚存,洛州长史薛季昶,入语张柬之敬晖道:“二凶虽诛,产禄犹在,吕产吕禄系汉吕后从子。去草不除根,终恐复生。”柬之敬晖道:“大事已定,尚有何虑?我看若辈如几上肉哩。”未免大意。季昶出叹道:“我辈恐无死所了。”朝邑尉刘幽求亦语桓彦范敬晖道:“三思尚存,公等终无葬地,若不早图,噬脐无及。”彦晖二人,仍付诸一笑,全然不睬。哪知这位武三思,常出入禁掖,勾通六宫,比那武氏专政时,还要进一层威风。看官听我道来,便已知他淫威渐炽,不可收拾了。中宗生有八女,第七女安乐公主,乃是中宗被废时,挈韦氏赴房州,途次分娩,解衣作褓,特取名为裹儿。及年至十余龄,姿性聪慧,容貌丽都,竟是一个闺中翘楚,中宗与韦氏,甚加宠爱。至中宗仍还东宫,眷属一并随归。武氏见了此女,也爱她秀外慧中,遂命嫁与武三思子崇训。临嫁时备极张皇,令崇训行亲迎礼,贵戚显宦,无不往贺。宰相李峤苏味道,及郎官沈佺期宋之问等文士,且献入诗文,满纸称颂,连上官婉儿,也随同贺喜,赍奉篇章。中宗见婉儿诗意清新,容色秀丽,已自称赏不置,到了复位以后,大权在握,便把婉儿召幸,合成一个鸾凤交,册为婕妤,封婉儿母郑氏,为沛国夫人。其实婉儿早已破瓜,并非处子,她自与六郎相谑,被武氏斥退后,已知不得近禁脔,只好降格相求,另寻主顾。应三十五回。可巧武三思是个色中饿鬼,常倚武氏势力,值宿宫中,因得与婉儿眉去眼来,钩搭成欢。婉儿与三思,年龄虽不相当,犹幸三思生得颀晰,枕席上的工夫,又具有特长,便也乐得将就,聊解情怀。后经中宗召幸,自叹命不由人,更嫁老夫,所有床第风光,远逊三思数倍,不过因皇恩加宠,没法推辞,只得敷衍成事,暂过目前。偏韦氏也是个好淫妇人,平时虽与中宗亲爱,心中恰很有不足意,婉儿素性机警,相处数日,便已猜透八九,更放出一种柔媚手段,取悦韦氏,引得韦氏不胜喜欢,竟视婉儿是个知己,暇时辄与她谈心,无论甚么衷曲,无不传宣,甚且连中冓私情,也竟说出。尝语婉儿道:“你经皇上宠幸,滋味如何?我看似食哀家梨,未曾削皮,何能知味?”语出《控鹤监秘记》,看官欲知韦氏语意,请视原书。婉儿乘势迎合道:“皇后与皇上同经患难,理应同享安乐,试思皇上自复位后,今日册妃,明日选嫔,何人敢说声不是?难道皇上可以行乐,皇后独不能行乐么?”这数语正中韦氏心坎,却故作嗔语道:“你是个坏人!我等备位宫闱,尚可似村俗妇人,去偷男子汉么?”婉儿又道:“则天大圣皇帝,皇后以为何如?”韦氏不禁一笑。婉儿索性走近数步,与韦氏附耳数语,韦氏恰装着一种半嗔半喜的样儿,婉儿知已认可,遂出去引导可人儿,夤夜入宫。是夕正值中宗留宿别寝,趁着韦氏闲暇,即把情人送入,一宵欢乐,美不胜言。看官道是何人?原来就是武三思。婉儿自己不贞,还要教坏韦后,看官阅过此等历史,则女子无才是德之言,非真迂论。嗣是三思得一箭双雕,只瞒着中宗一副耳目。这顶绿头巾,实出婉儿之赐。韦氏与婉儿,且向中宗面前,屡说三思才具优长,中宗竟拜三思为司空,同中书门下三品,渠肯为后妃效劳,理应加封。并进婉儿为昭容,令她专掌诏命。三思子崇训,与崇训妻李裹儿,当然封为驸马公主,不消细说。既而复封散骑常侍武攸暨为定王,兼职司徒,诸武声势复振。
张柬之等始觉着急,乃入朝面奏,请中宗削诸武权。看官试想!此时的中宗,还肯听他奏请么?三思入宫,与韦氏掷双陆,中宗且自为点筹,至三思归第,间或一二日不至,中宗即微服往访,差不多似鱼得水,似漆投胶。你的妻妾,得了他的滋味,宜乎加爱,试问你有什么好处。监察御史崔皎进谏道:“国命初复,则天皇帝尚在西宫,人心未靖,旧党犹存,陛下奈何微行,不防危祸哩?”中宗非但不从,反把崔皎所言,转告三思。昏愚至此,安得不死。三思引为大恨,遂与婉儿密议,造出一种墨敕,只说由中宗手谕,不必经过中书门下,便好直接施行,这明明是欲夺宰相政权,归入宫中,好令三思等任情舞弊。又况诏敕都归婉儿职掌,中宗又是个糊涂虫,所颁墨敕,统是婉儿代笔,是假是真,外人无从辨明。于是中宗庶子谯王重福,为韦氏所谮,说他妻室是二张甥女,显见是党同二张,一道墨敕,将他贬为均州刺史,令州司从旁管束。还有术士郑普思,尚衣奉御叶静能,好谈妖妄,献媚中宫。韦氏替两人说项,又是一道墨敕,授普思为秘书监,静能为国子祭酒。桓彦范敬晖等竭力奏阻,拾遗李邕亦上疏谏诤,均不见从,惟高宗废后王氏,及萧淑妃两人,由武氏易姓为蟒为枭,总算经宰相奏请,仍复旧姓。又召还魏元忠为兵部尚书,擢用宋璟为黄门侍郎,任使得人,尚孚众望。余皆为韦氏婉儿三思等所把持,多半营私坏法。韦氏竟援武氏故例,当中宗视朝时,也在御座左侧,隔幔坐着。桓彦范奏称:“牝鸡司晨,有害无利,请皇后专居中宫,勿预外事。”中宗并不理睬。胡僧慧范,挟术结韦氏欢,韦氏竟称他平乱预谋,特授银青光禄大夫。张柬之桓彦范等,见中宗所施诸政,愈出愈非,意欲先诛诸武,再清余孽,迟了迟了。乃率群臣上表,略云:
臣等闻五运迭兴,事不两大,天授革命之际,宗室诛窜殆尽,岂得与诸武并封。今天命维新,而诸武封建如旧。
并居京师,开辟以来,未有斯理。愿陛下为社稷计,顺遐迩心,降其王爵以安内外,则不胜幸甚!
看官试想!武三思是韦氏上官氏的淫夫,武攸暨是太平公主的驸马,岂是一本弹章,便摇得动么?柬之等没法,却去引用一个崔湜,作为耳目,湜任考功员外郎,少年新进,颇有口才,他是个见风使帆的朋友,对着武三思等,常谄谀求悦,对着张柬之等,却词辩生风,敬晖看他敏达,竟令他密伺诸武动静。他反将晖等计谋,转告三思,三思引为中书舍人,反做了武家走狗。可巧宣州司士参军郑愔,坐赃被发,逃入东都,私下求谒三思,三思立命延入。原来愔本做过殿中侍御史,因坐二张党与,乃致累贬。三思素与愔善,延见后稍叙寒暄,愔竟大哭起来。哭毕,复大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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