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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通俗演义--唐史演义 作者:蔡东藩-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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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出贼中,仍令复官,且追痛生母已殁,只遗自己及女弟二人,女弟宁亲公主,既嫁与张垍,越应该设法保全,俾得夫妇完聚,可巧玄宗在蜀,已称上皇,并令百官共议杨贵嫔尊称,得追册为元献皇后。肃宗生母,得册为后,亦就此补叙。肃宗因上皇顾念生母,势必兼及张氏一家,所以均垍拟辟,特向上皇前从宽,偏是上皇不许,但只赦张垍一人,仍然长流,那时爱莫能助,只好付诸一叹罢了。后来垍死流所,宁亲公主竟改嫁裴颍,唐朝家法,原是不管名节,毋庸细表。单说当时从贼诸官,罪名已定,斩达奚珣等十八人,赐陈希烈等七人自尽,张均列入在内。此外或杖或流贬,分别处分,一班寡廉鲜耻的官吏,至此才知懊悔,但已是无及了。嗣有人从贼中自拔来降,谓安庆绪奔邺郡,尚有唐室故吏随着,初闻陈希烈等遇赦,统自恨失身贼庭,及闻希烈等被诛,乃决计从贼,不敢归唐。肃宗听说,悔叹不已。后儒以为背主事贼,行同枭獍,不杀何待,有什么可悔呢?小子有诗叹道:
  犬马犹存报主恩,胡为人面反无知?
  大廷赏罚应持正,怎得拘拘顾尔私。
  肃宗既核定赏罚,再拟调兵讨贼,忽报贼将史思明高秀岩等,遣使奉表,情愿挈众投诚,究竟是否真降?容小子下回续叙。      张巡许远,为唐室一代忠臣,不得不详叙事实,为后世之为人臣者劝。南霁云雷万春等,皆忠义士,一经演述,须眉活现,所谓附骥尾而名益显者欤?张均张垍,丧心附逆,死有余辜,此而不诛,何以对死事诸臣于地下乎?玄宗不许末减,尚知彰善瘅恶之义,而肃宗乃以张说私恩,必欲保全均垍,为私废公,殊不足取。况均垍为唐室叛臣,即不啻为张说逆子,说不忠唐则已,说而忠唐,即起地下而问之,亦以为必杀无赦。信赏必罚,乃可图功,为国者可以知所鉴矣。
  
  第五十六回 九节度受制鱼朝恩 两叛将投降李光弼
  却说史思明自围攻太原,被李光弼击退后,还守范阳,应五十四回。庆绪封他为妫川王,兼范阳节度使。范阳本安氏巢穴,凡禄山所得两京珍宝,多半运往,堆积如山。思明恃富生骄,便欲取范阳为己有,不服庆绪节制。庆绪又失去洛阳,走保邺郡,李归仁等有众数万,溃归范阳,沿途剽掠,人物无遗。思明乘势招徕,并将他所掠各物,一一截住,势益富强。庆绪在邺,四面征兵,蔡希德田承嗣武令珣等,先后趋集,复得六万人,独思明不发一卒,亦不通一使,庆绪知他怀贰,特遣阿史那承庆安守忠李立节三人,率五千骑诣范阳,借征兵为名,嘱令侦袭。思明闻两人入境,已料他不怀好意,即与部下密商。一个乖似一个。判官狄仁智道:“大夫为安氏臣,无非惮他凶威,勉承奔走,今安氏失势,唐室中兴,大夫何不率众归唐,自求多福呢?”裨将乌承玭亦道:“庆绪似叶上露,不久必亡,大夫奈何与他同尽?不如归款唐廷为是。”思明也以为然,遂设伏帐外,自率众数万出迎。既见承庆守忠,即下马行礼,握手道故,备极殷勤。承庆等如何下手,只好随入城中。思明即引承庆等入厅,张乐设宴,饮至半酣,掷杯为号,伏兵突入,竟将承庆等三人拿下,一面收截来骑甲兵,给赀遣散。乃令部将窦子昂奉表唐廷,愿将所部十三郡,及兵十三万人归降。并令伪河东节度使高秀岩,亦拜表投诚。肃宗大喜,召见子昂,慰抚交至,即敕封思明为归义王,仍兼范阳节度使,子七人皆除显官。封赏太急。授秀岩云中太守,诸子亦得列职。且遣内侍李思敬,与前信都太守乌承恩,驰往宣慰,使率部众讨庆绪。思明受了册封,立斩安守忠李立节两人,表明诚意。只阿史那承庆与有旧交,释置不问。承恩遍历河北,宣布诏旨。沧瀛安深德棣等州皆降,惟相州尚属安氏,河北大势,也统算平复了。
  未几为至德三载,上皇加肃宗尊号,称为光天文武大圣孝感皇帝。肃宗也加奉上皇尊号,称为圣皇天帝。父子天性相关,何必虚名施报。大赦改元,仍以载为年,称至德三载为乾元元年。立淑妃张氏为皇后,命李辅国兼太仆卿,两人内外勾结,势倾朝野,且屡引子以母贵的成语,讽示肃宗。肃宗以兴王佋虽为后出,究竟年幼序卑,不便立储,尝语考功郎中李揆道:“朕意欲立俶为太子,卿意何如?”揆再拜称贺道:“这是社稷幸福,臣不胜大庆呢。”肃宗乃改封楚王俶为成王,越数日即立为太子,更名为豫。
  同平章事张镐,素性简澹,不事中要,后与辅国,皆不喜镐,尝有谗言。会镐上言:“史思明因乱窃位,人面兽心,万不可恃。新任滑州刺史许叔冀,狡猾多诈,临难必变。”肃宗以为过虑,不切事机,遂罢为荆州防御使,所有兼任河南节度使一缺,易委崔光远接任。崔曾将西京献贼,奈何不诛,反加重任?不到半年,史思明逆迹昭著,竟复叛唐自主,且称起大圣燕王来了。自张镐罢去后,接连是李光弼奏请,谓:“思明凶狡,必将叛乱,应令乌承恩就便预防。”肃宗还是未信。光弼又上第二次密奏,劝肃宗用承恩为范阳副使,且赐阿史那承庆铁券,令图思明。肃宗乃依计照行。看官!你道光弼何故要重用承恩?原来承恩父名知义,曾任平卢节度使,思明尝居知义麾下,感他厚待,因此承恩守信都,城为思明所陷,承恩陷入贼中,思明待以客礼,纵令南还。及承恩奉敕宣慰,思明格外恭敬,视若上宾。承恩有所陈请,思明多曲意相从。光弼侦知情事,因欲就承恩身上,诱取思明。肃宗从光弼言,授承恩为范阳节度副使,且令转赐阿史那承庆铁券。
  承恩秘而未发,但出私财联络部曲,且数着妇人衣,诣诸将营,劝令效忠唐室。诸将或转告思明,思明当然生疑,遂延承恩入宴,留宿府中,阴令心腹二人,伏住床下,一面命承恩少子,夜入省父,承恩私语少子道:“我受命除此逆胡,当授我为节度使。”语尚未毕,那床下即冲出两人,大呼而去,承恩自知谋泄,慌得脚忙手乱,门外已有胡兵拥入,立将承恩父子拿下,并搜承恩行囊,得铁券及光弼文牒,一并献与思明。思明责承恩道:“我有何负汝,乃欲害我?”承恩无词可答,只好说是李光弼主谋。思明乃集将佐吏民,西向大哭道:“臣率十三万众归降朝廷,何事负陛下,乃欲杀臣?”随即喝令左右,榜杀承恩父子,并索得承恩党与二百余人,尽行杀死。独承恩弟承玭,为思明部下裨将,得脱身走太原,思明遂囚住中使李思敬,且令狄仁智张不矜草表,请诛光弼。表既草就,不矜持示思明,及将入函,复由仁智削去。不料事又被泄,由思明召入二人,诘问罪状,且顾语仁智道:“我用汝垂三十年,今日罪当斩首,乃汝负我,非我负汝。”仁智厉声道:“人生总有一死,得尽忠义,死也值得。若从大夫造反,不过虚延岁月,将来死且遗臭,何如速死为愈呢!”久居贼中,不染贼习,却是个好男儿。思明怒起,喝令侍从将仁智捶死,不矜亦随毙杖下,另遣他人草表,传达唐廷。肃宗乃颁敕慰谕,统推在承恩一人身上,谓非朝廷与光弼意。看官!你道史思明是个小儿,肯听唐朝皇帝的诳言吗?益使悍贼轻视?更可笑的,是命九节度出讨安庆绪,反差一个宦官鱼朝恩,去做观军容使,监制这九节度,这真是越弄越错了。一折便下,笔如潮流。
  九节度使为谁?就是朔方节度郭子仪,河东节度李光弼,泽潞节度王思礼,淮西节度鲁炅,兴平节度李奂,滑濮节度许叔冀,镇西兼北庭节度李嗣业,郑蔡节度季光琛,河南节度崔光远,这九节度麾下的马兵步兵,合将拢来,差不多有五六十万。肃宗本拟令子仪为统帅,只因光弼与子仪,功业相等,难相统属,所以不置元帅,特剏一个观军容使的名目,令宦官鱼朝恩充职。朝恩晓得甚么兵法,不知他如何运动,得此美差,赫赫威灵的九节度使,竟要这阉奴前来监督,叫他们如何服气呢?评论得当。子仪先引兵至河东,至获嘉县,破贼将安太清,太清走保卫州,安庆绪尽发邺中部众,亲自带领,往救太清。子仪用埋伏计,诱贼近垒,呼起伏兵,一阵攒射,顿将庆绪击走,遂拔卫州。庆绪奔还邺城,子仪乃会集九节度兵马,陆续围邺,庆绪大惧,急向思明处求援,情愿把位置让与思明。思明遂自称大圣燕王,出兵陷魏郡,留驻观变。光弼在军中倡议道:“思明既得魏郡,尚按兵不进,明明是待我懈弛,恰好来掩我不备呢。为今日计,且由我军与朔方军,同逼魏城,与他一战,我料他鉴嘉山覆辙,必不敢轻出。嘉山事见五十一回。这边尚有七路大军,足下邺城,邺城拔,庆绪死,再合全师攻思明,思明虽狡,也无能为了。”确是万全计策。偏鱼朝恩硬来作梗,定要他同攻邺城,说是兵多易下,再击思明不迟。各节度又多模棱两可,没一个出来作主,徒落得你推我诿,势若散沙。自乾元元年十月围邺,直至二年正月,尚未得手。镇西节度李嗣业,忍不住一腔烦恼,遂亲自扑城,城上箭如雨下,突将嗣业臂上,射中一箭。嗣业不以为意,把箭拔去,哪知箭镞有毒,侵入肌骨,霎时间暴肿起来,痛不可忍,乃收兵回营,越宿竟致谢世。
  兵马使荔非元礼,代统士卒,仍然留军围城,郭子仪等筑垒再重,穿堑三重,且决漳水灌入城中,城中井泉皆溢。贼兵多迁居高处,更因粮食已尽,一鼠且值钱四千,并淘马矢以食马,急得庆绪不知所措,但日望思明进援。思明煞是厉害,闻邺城危急万分,乃引兵趋救,却又一时不到城下,但遣轻骑挑战,官军出击,便即散归,官军回营,又复趋集,闹得官军日夜不安。思明更选壮士数队,扮作官军模样,四处拦截官军粮运,每见舟车运至,即上前焚掠,官军防不胜防,遂致各营乏食,均有归志。实是号令不专之弊。思明乃引众直抵城下,与官军决战。李光弼王思礼许叔冀鲁炅四路兵马,先出交锋,鏖战了两三时,杀伤相当。鲁炅中流矢退还,子仪等乃出兵继进,甫经布阵,忽觉大风卷至,拔木扬沙,霎时天昏地暗,咫尺不辨,两军互相惊诧,彼此骇散,贼兵北溃,官军南奔,甲仗辎重,抛弃无算。子仪走回河阳,忙将桥梁拆断,保住东京,哪知东京留守崔圆,河南尹苏震等,已经遁去。士民骇奔山谷,途中如织,那诸节度的溃兵,反乘势剽掠,吏不能止,惟李光弼王思礼整军退归,沿途无犯,但百姓已吃苦得够了。子仪入东京,已剩了一座空城,幸诸将继至,得数万人,大众以东京空虚,必不可守,不如退保蒲陕。独都虞侯张用济道:“蒲陕荐饥,不若守河阳,河阳得守,东京自无虞了。”子仪乃使都游奕使韩游环,率五百骑趋河阳,用济以步卒五千继进,协同守御,果然思明遣伪行军司马周挚,来夺河阳,被用济率兵杀退。更筑南北两城,分兵戍守,贼兵始不敢进窥了。九节度上表请罪,肃宗一律赦免,惟削夺崔圆苏震官阶,且令子仪为东畿山东河东诸道元帅,权知东京留守,主持战守事宜。
  子仪因新遭败衄,未敢急进,那史思明得收整士卒,驻扎邺南,安庆绪因官军溃去,遣将出搜官军各营,得余粟六七万石,遂与孙孝哲崔乾祐等,谋拒思明。偏张通儒等以庆绪负义,各有违言。思明复遣使责庆绪,庆绪窘蹙,只好向思明乞和,甚至上表称臣。思明封还表文,愿各略去君臣礼节,改称兄弟。庆绪大悦,因请歃血同盟。思明狡黠得很,阳为允许,即邀庆绪至营设誓。庆绪便冒冒失失的带着四弟,及骑兵三百,出城诣思明营。思明盛张军备,高踞胡床,传庆绪入见。庆绪才知有变,奈已不能退回,只好低首趋入,屈膝下拜道:“臣不能负荷先业,弃两都,陷重围,幸蒙大王忆念上皇,远垂救援,使臣应死复生,臣虽摩顶至踵,尚难报德。”说至此,蓦听案上猛拍一声,且厉叱道:“失去两都,还是小事,尔为人子,敢杀父夺位,神人共愤,天地不容,我为太上皇讨贼,岂受尔谄媚么?”强盗也讲正理么?但禄山之死,假手于子,庆绪之死,假手于臣,逆报昭彰,千古不爽。庆绪听着,魂已出彀,又闻思明一声呼叱,即有数壮士走近身前,把自己抓了出去。俄见四个阿弟,也被他陆续牵至,还有孙孝哲崔乾祐高尚诸人,一古脑儿绑缚起来,正是懊悔不及。忽又有人传出号令,庆绪兄弟赐死,孙孝哲崔乾祐高尚处斩,当由似虎似狼的兵役,应声动手,一面用绳勒项,一面开刀枭首,不到一刻,那庆绪以下的逆魂凶魄,仍做了同帮,向森罗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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