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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铸清华-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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醇王的踌躇满志,跃跃然将作快意之事,大异其趣。

“芝山!”醇王叫着他的别号问道:“你看如何着手?”

“王爷!事出仓卒,错不得一步。”

“那自然。”

瑞常拉一拉椅子,移近了烛火,把头凑过去说:“你看他会奉诏吗?”

“这可说不定了。不过,他就是不奉诏,难道还敢有什么举动吗?不敢。”醇王极有信心地说,“我料他不敢。”瑞常把个头摇个不停:“不然,不然!”他说,“象他如此跋扈的人,自然也想到结怨甚深,身边岂能没有一两百个死士?”

听得这话,把醇王吓一跳,满怀高兴,大打折扣,怔怔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此事须从长计议。”瑞常又说,“我陪王爷去见了睿王再说。”

这个建议,未能为醇王接受,他认为当夜就须“传旨”,为时无多,无法从容筹议,不如在这里商量好了办法,再通知睿王一起行动,比较简捷妥当。

瑞常想想这话也不错,于是为他先分析警卫配备的形势,他说他的兵力,只担任护卫跸路的责任,都在外围,根本没有用处,而肃顺依旧兼着正黄旗领侍卫内大臣的差使,上三旗的侍卫,三分之一归他指挥,如果急切一拼,后果不堪设想。

“所好的,正黄旗的侍卫,大都在芦殿护卫梓宫。他身边的人不多。”瑞常又说,“就怕他蓄养着死士。”

说道“死士”,醇王又皱眉了:“这个人刻薄寡恩,不见得会有肯替他出死力的人。就算有,也不至于寸步不离左右。

咱们不必三心两意,趁早动手吧!”

“就动手也得布置一下。得派亲信矫健的人,这个。”瑞常徐徐说道:“我看四额驸那里的人最好。”

“对!”醇王对这个主意,非常欣赏,“咱们就借四额驸的人。”

四额驸德穆楚克扎布,新补了上虞备用处的差使,这个衙门又称粘竿处,那里的侍卫,上树下水,甚么地方都得去,所以都挑年轻机警,身手活跃的上三旗子弟充任,用他们去对付肃顺身边可能有的“死士”,比较最妥当。这一层就算说定了。

再商量下去,很快地都有了结论,外围警戒归瑞常负责,进房抓人是醇王带着武云迪亲自出马,睿王年纪大了,只请他在外面摆个样子。

“事不宜迟,上睿王那里去吧!”醇王说了这一句,叫进听差来,伺候着换上袍褂,与瑞常还有武云迪一起到了睿王那里。

睿王和醇王住在一家客店,只不过隔了一个院子,叫开了门,密谈经过,睿王觉得谕旨上是自己在先,论爵位又是亲王,恭王和文祥却把密旨寄给醇王,心中不快,所以拱拱手说道:“这么个大案子,自然是请七叔作主。”

醇王还未开口,瑞常听出话风不妙,赶紧说道:“七王爷自然也还得听王爷的指挥。”

睿王听得这话,心里才好过些,点点头说:“都是为皇上办事,何分彼此?七叔有什么主意,就说吧!”

于是醇王说了他跟瑞常商定的计划,只把谁进屋抓人的话改了一下:“怎么样传旨,我得听你的意思。”

醇王一向年少气盛,总想办一两件漂亮差使露露脸,睿王早已深知,所以这时摸着山羊胡子说道:“英雄出少年,手擒巨奸,自然要让七叔当先。”

“那就这么说了。你请换衣服吧!我到四额驸那里去。咱们在他那儿会齐。”

“我就不陪七王爷了。”瑞常请了个安说,“回头我也到四额驸那里会齐。”

“还得规定一个时间。”醇王从荷包里摸出一个大金表来看了看说:“这会儿西洋钟是一点半,咱们准两点半会齐,三点动手。你来得及吗?”

“尽力办吧!”

“慢着!”睿王把眼珠转了两下,断然作出决定,“芝山,你要尽量多派兵,把他那儿四处八方全安上人,要叫它里外隔绝了!七叔,你进去的时候,先把他那里的侍卫班领找出来,把事由儿告诉他,问他遵不遵旨?不遵旨就拿办。这么做,费点儿手脚,可是事情是正办,就出一点儿差错,咱们也还有说话的余地。”

这番话,叫醇王很佩服,姜到底是老的辣。当然,他不是为了将来卸责打算,只是觉得把侍卫班领先叫出来,说明缘由,是擒贼擒王的上策,只要这个人俯首听命,就不必怕什么“死士”了。

于是分头办事,到了两点半,都已在德穆楚克扎布那里会齐。粘竿处的侍卫早已挑好,听说随着醇王去拿肃顺,个个摩拳擦掌,十分兴奋,这一半是出于年轻好事,另一半却由于肃顺曾奏减八旗粮饷,没有一个对他有好感之故。

准西洋钟三点,醇王带着那班年轻侍卫,和武云迪几个人,大步往肃顺的行馆而去,这时大街小巷都已经戒严了。

第241章 黄昏惊变(三)

睿王年纪大了,夜深霜重,由瑞常陪着,坐了暖轿也到了,按照预定的计划,征用街口一家茶馆,作为临时的指挥处所。两王一尚书,刚刚坐定,听得一阵阵极清脆的马蹄敲打青石板路面的声音,急如骤雨,极有韵律,深宵人静,声势显得甚壮。睿王和醇王,不由得都侧耳静听,脸上有微微惊疑的神色。

于是瑞常急忙说道:“喔,我倒忘了禀告两位王爷了,是我约的伯彦讷谟祜,此刻必是带着他的马队来了。”

僧王的长子贝勒伯彦讷谟祜,新派了向导处的差使,一路来都是打前站,他有自己的卫士,剽悍的蒙古马队,此刻应瑞常的邀约,特地点齐了人马,共是二十四名,一阵风似地卷到,得此铁骑,醇王的胆更壮了。

彼此匆匆见了礼,当即由睿王发令,派人到肃顺的行馆,把那名侍卫班领找来。

所有护送梓宫的王公大臣,一路都由地方官办差,租用当地的客店作公馆,只有肃顺因为带着两名宠妾同行,不便与大家住在一起,所以由内务府的官员,替他们的“堂官”当差,自觅住处,在密云借的是一家乡绅的房子,共是一个大院,一个花厅。

住在前院厢房的侍卫班领,名叫海达,这时已为蒙古马队的蹄声所惊醒,心里奇怪,梓宫在此,贵人如云,是那个武官这么大胆,半夜里帝着马队横冲直撞,不太放肆了吗?

正这样在心里犯疑,听得有人在敲窗户,起床一看,是一名守夜的蓝翎侍卫来报告,说是睿王派人来召唤。

“咦!”海达愣了愣又说,“他是王爷,我不能不去。可是,旗分不同,他管不着我呀!”

“头儿!”那侍卫踏上一步,凑到他眼面前说,“别是要出事!步军统领衙门的人都出来了,不知要干什么?”

海达一听这话,越发吃惊,看这样子,应该去禀报肃顺,但也怕这位“中堂”的脾气大,吵了他的好梦,说不定会挨一顿臭骂。但时间上又不容他细作思考,匆遽之间,认为自己先出去看一看,再定主意,这无论如何是不错的。

于是他戴上大帽子,急急走了出去,刚到门口,遇见为睿王传令的侍卫,原是熟人,彼此招呼了一下,那人压低了声音说道:“睿王奉旨拿人,本来想请肃中堂会同办理,怕的是正在好睡,特意让你去一下,把事由儿告诉了你,回头好说给肃中堂知道。”

原来如此!海达疑虑尽释,欣然跟随而去。到了路口茶店,但见马队步勇,刀出鞘,箭上弦,灯笼极多,名号不一,竟似会操之前,未曾摆队,先作小休的模样。等一进了店,发现不但有睿王,还有醇王,瑞尚书和蒙古王子伯贝勒,这一惊非同小可,硬着头皮行了礼,垂手肃立,静听吩咐。

“海达!”睿王问道:“肃中堂这会儿在干什么?”

“回王爷的话,肃中堂这会儿还睡着。”

“睡在那儿?”醇王问说。

这话骤不可解,海达想了想才明白,必是问的睡在那间屋子,于是照实答道:“睡在吴家大宅西花厅东屋。”

“有人守卫吗?”

越问越怪了,海达便迟疑着不敢随便回答。

“怎么啦?”醇王把脸一沉,“你是没有长耳朵,还是没有长嘴巴?”

醇王打官腔了,海达无法不说话:“有两个坐更的。”

“你们听听!”醇王对瑞常和伯彦讷谟祜说,“叫什么‘坐更的’!那不是皇宫内院的派头儿吗?”

瑞常笑一笑,转脸问海达:“那两个守卫是什么人?是轮班儿呢,还是总是那两个人?

是归你管呢,还是肃中堂自己挑的人?”

“是轮班儿,归我管。”

瑞常与醇王交换了一个眼色,彼此都会意了,也都放心了,轮班守卫,且归侍卫班领管辖,可知是普通的侍卫,决非肃顺豢养的“死士”。

“海达!”睿王提高声音喊了一声,用很严肃的声音问道:“我问你,你是听皇上的话,还是听肃中堂的话?”

种种可疑的迹象,得这一句话,便如画龙点睛,通礼皆透,海达大吃一惊,知道关系重大,祸福就在自己回答的一句话和答话的态度上,赶紧一挺胸,大声答道:“王爷怎么问这话?海达出身正黄旗,打太宗皇帝那时候起,就是天子亲将的禁军,我凭什么不听皇上的话?”慷慨激昂地说到这里,忽然发觉话有语病,便紧接着补充:“再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海达就算不是上三旗的人,可也不能不听皇上的话呀!”

“好,赤胆忠心保皇朝!”睿王用念戏词的声音说了这一句,转脸对醇王又说:“七叔,你请吧!我坐守‘老营’,静听‘捷报’。”

“我这就去!”醇王这时候自觉意志凌云,响亮地答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吩咐海达:“你带路!咱们去拿奸臣。”

虽未说出“肃顺”二字,但是早见端倪,可海达此时仍不免有晴天霹雳之感,不论如何,自己算是在肃顺手下当差,带着外人去捉拿本衙门的堂官,说出去总不是什么颜面光彩的事,因此,他口中很快地答应,心里却在大转念头,思索脱身之计。

这时蒙古马队已开始在街上巡逻,吴家大宅的侍卫们又见醇王亲临,而且带着粘竿处的人,都不免诧异,但有他们“头儿”陪着在一起,自然不会想到是来捉拿肃顺。这种疑惑的神色,启示了海达,未进院子以前,他悄悄把醇王拉到一边,低声说道:“七王爷,回头到了花厅,你老带着人进去,我替你在花厅门口把守。为的是肃中堂嗓门儿大,万一嚷了起来,外面一定会有人进来,我就可以替七王爷挡了回去。”

醇王同意了他的办法,可是另外派了两个人跟他在一起“把守”,其实是监视海达,怕他到外面召集部下来救肃顺。

这时在花厅守卫的两名侍卫,闻声出来探视,见是醇王,急忙请安,但眼睛却望着海达,想得到一个解释,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了表示是在被挟制之中,海达当然不会开口,而且也用不着他开口,因为醇王已直接在下命令了。

“把肃中堂叫醒了,请他出来,说有要紧事。”

“是!”两个侍卫答应着转身要走。

“慢着!”醇王说了这一声,回头努一努嘴。

于是粘竿处的四个年轻小伙子,就象突出掩捕什么活泼的小动物似地,以极快的步伐扑到那两个侍卫身边,还未容他们看清楚时,腰上的佩刀已被缴了去。

“这算什么?”其中的一个,大为不悦,似埋怨似质问地说。

“没有什么。”醇王抚慰他说,“把你们的刀,暂借一用,一会儿还给你们。去吧,照我的话,好好儿办,包你不吃亏。”

那两名侍卫这时才醒悟过来,心里在说:肃中堂要倒大霉了!光棍不吃眼前亏,乖乖儿听话吧!于是诺诺连声地转身而去。

那座花厅是一明两暗三间屋子,他们走到东屋窗下,敲着窗子喊道:“中堂,中堂!”

一连叫了三、四声,才听得里面发出娇滴滴的询问声:“谁呀?”

“坐更的侍卫。”

“干吗?”

“请中堂说话。”

这时肃顺也醒了,大声问道:“什么事?”

“有要紧事,请中堂起床,我们好当面回。”

“什么要紧事?你就在那儿说好了。”

两名侍卫词穷了,回头望着醇王求援。

肃顺听听没有声音,在里面大发脾气:“混账东西,你们在捣什么鬼?有话快说,没有话给我滚!”

这一下,侍卫只好直说了:“七王爷在这儿。就在这儿窗子外面。”

“咦!”是很轻的惊异声,息了一会,肃顺才说:“你们请问七王爷,是什么事儿?”

到这时候醇王不能不说话了,醇郡王:“肃顺,你快起来,有旨意。”

“有旨意?”肃顺的声音中,有无限的困惑,“老七,你是来传旨?”

“对了。”

“奇怪呀!”肃顺自语似地说,“有旨意给我,怎么让你来传呢?”

他是自索其解的一句话,在醇王听来,就觉得大有藐视之意了,日积月累,多少年来受的气,此时一齐爆发,厉声喝道:“明告你吧!奉皇太后旨来拿你。快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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