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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唐再续-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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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越聪慧,自然知道这‘三年不鸣’的楚庄王采取的是韬光养晦的忍耐权术,在他即位时还十分年轻,对朝中政事还不太明白,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再加上朝中敖氏专权,对朝中大臣的忠jiān情况也不太了解。当时,他若贸然妄动,只会让自己腹背受敌。于是,他便以沉溺酒sè为掩护,躲在暗处观察局势。同时,为了辨明朝臣的忠jiān,他还颁发了‘劝谏者死’的命令。这样,他便很清楚地鉴别出哪些是敢于冒杀身之险犯颜直谏的耿介之士,哪些是阿诀奉承、只图升官发财的小人。

如是这般,历经三年的暗中观察。他已经能够从容地把握局势,‘鸣叫’出声。此后,于内,他改革政令制度,积极采纳谏言,重视用人所长;于外,他击败庸人的进攻,争取了群蛮、巴、蜀等小网部族的归附;同时,他还改革兵役制,使楚国逐渐摆脱城淮之战后的战败国名声,并在平定了敖氏叛乱后,以强劲的兵力称霸中原。

今观楚庄王之经历,不难发现,在权谋场,忍耐是一种以不变应万变的绝佳战术。霸王之业也罢,仕途之求也好,求索者难免会遭到许多不顺遂的事,明处强敌的虎视。暗中小人的凯靓。他人的冷遇、误解、猜忌、嫉妒、陷害……稍有不慎,就无回头之路。当是时,应该白敛锋芒,忍耐处之,以退为进以保存实力取得‘一鸣惊人”之契机。”

李曜听到此处,见他不再说,便笑道:“禅师教训得是,某闻便思一句,‘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老和尚笑道:“禅客相逢只弹指,此心能有几人知?”然后转头对众僧道:“今rì说法已毕,和尚们且各自散了罢。”注:和尚,此时是个敬称。旁人都可能用,只有李曜因为不习惯将这个词当敬语,所以一般不用,而用禅师、大师代替。

李曜一听,也便站起,与众僧一同行了个礼,打算离开。哪知道那老和尚也站起来,朝李曜招招手:“檀越今与老衲有缘,老衲有几幅涂鸦,yù赠于檀越。”

李曜微微有些讶异,不知道这老和尚为何对自己这般亲热,但他早先已经怀疑这老和尚的目的,此时便更加坚信,不过与此同时,李曜并不觉得老和尚是要害自己。

他仔细打量了面前这老僧一眼,此老身形矮胖,并非后世影视作品中那种“典型高僧”的模样,但不知为何,这老僧面带笑容之时,倒偏偏颇有佛意。李曜心中嘀咕:莫非因为佛陀大多是胖乎乎的吉祥模样所致?

李曜直觉这老僧对自己并无恶意,也便笑道:“老禅师如此厚待,晚辈实在受宠若惊。长者赐,不可辞,如此晚辈且请恭领禅师墨宝丹青。”

那老僧伸手虚引,道:“檀越请随老衲来。”

于是走过两重院落,到了一处禅房外。李曜见这禅房位置,似是挂单的非本寺僧人所住,不禁心中暗道:“这老和尚一把年纪,却是外地僧人来大相国寺挂单,更奇怪的是大相国寺居然准他讲经说法,可见这老和尚多半还在佛教界比较有名。可惜我比较熟悉的是政治军事史乃至一点点经济史,对佛门的历史以及这个时代的高僧们,就是在知之甚少了,否则说不定可以猜到他的身份。”

那老和尚带李曜与憨娃儿进了禅房,李曜微微打量,暗道:大相国寺的居住条件果然不差。不过看了一眼陈设,心中又点点头:老和尚倒是好学,这房里的书却是不少。

老和尚却不管他们怎么看,径直走到书案边,从书架上拿下来画卷。李曜一看便愣了,原本以为老和尚也就是送一幅画给自己,哪知道他一直拿、一直拿,拿了十几卷才停手,转头对李曜微笑道:“此是老衲花费十余年时间所绘之《十六应真像》,外间也称之为《十六罗汉图》,今rì得遇有缘,便赠与檀越,正好可以凑齐十八罗汉之数。”

李曜顿时一愣,十六罗汉图?十六罗汉图送给我为何就“正好可以凑齐十八罗汉之数”了?

卷二开山军使第205章金蝉脱壳(上)

听了老和尚的话,李曜忍不住问:“禅师为何要说将这《十六应真像》赠与某之后,便凑足了十八罗汉之数?”

老和尚笑道:“檀越若有机缘,今后自当知晓。”

李曜微微蹙眉,他不喜欢被人用故弄玄虚之词忽悠,不过想想,收下这些画,也无甚打紧,这年头总不会有卫星定位跟踪设备,怕他何来?

当下便道:“如此,多谢禅师厚赠,不知禅师可还有甚教诲?”

老和尚摇摇头:“教诲却不敢说,只有一句,望檀越rì后决策大事之时能够记起。”

李曜点头道:“请禅师明言。”

老和尚合十道:“一念般若,无违本心。”

李曜听了,有些迟疑。他知道般若注:读作‘波惹’。本是梵语音译词,汉语的意思大多翻译成智慧,但他也听说,般若这个词所表达的“智慧”,似乎区别于普通的智慧,但具体的意思他却又不甚了了,这也是他对佛家教义所知甚少的原因。

其实般若这个智慧包含六种,就是所谓的六般若,第一种是实相般若,第二种是境界般若,第三种是文字般若,第四种是方便般若,第五种是眷属般若,第六种是观照般若。六种的内涵就是金刚般若。

简单的说,般若在某种程度上,就几乎类似于老子所说的“道”。

正因李曜不解,听了老和尚这句话,他便有些犹疑,迟迟不语。

老和尚见了,知他难悟,笑了笑,忽然偏头问憨娃儿道:“这位檀越,老衲这句话,也送给你,你可明白老衲之意?”

憨娃儿一愣:“哪句话?”

老和尚哑然失笑,却不生气,反而微笑道:“一念般若,无违本心。”

憨娃儿却是毫不迟疑,道:“俺自然是懂的,就是俺本来想怎么着,那就怎么着,别胡思乱想,越想越复杂,越复杂越不知道咋办……哎呀我说,老和尚你这话俺喜欢听,俺这个人,就是懒得多想。”

李曜哭笑不得,刚想轻斥一句“胡说八道”,哪知那老和尚竟然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檀越所言,虽然浅直,却是直指本心,这……便是般若。”

李曜愕然呆住,又想了想,仍是不明白,干脆苦笑道:“禅师若是叫我等随心所yù,只怕我等听了做了,便要坏事了。”

老和尚笑道:“那是为何?”

李曜摇头叹道:“那黄巢当年,何其随心所yù?结果如何?他自己黄粱一梦、身首异处不说,天下多少无辜百姓因他丧命?如今天下凋敝,十之仈jiǔ是因其乱波及……禅师,这般随心所yù,实非我所yù。”

老和尚依旧慈眉善目地笑着:“此等随心所yù既非檀越之所yù,然则檀越所yù者何也?”

李曜张张嘴,又苦笑起来:“说来只怕无人相信,不如不说罢了。”

老和尚摇头道:“黄巢称‘天补平均’之时亦有人信,檀越之话如何便不会有人相信了?檀越便请说罢。”

李曜苦笑道:“禅师何必如此苦苦相逼?我所yù者,愿天下再无饥饿、再无寒冷、再无人欺人之恶念、再无人杀人之惨像;我愿天下万民安居乐业,幼有所教、壮有所为、老有所依;我愿……我愿让那即将到来的悲剧,不再重现。”

李曜这番话说出来,老和尚也不禁愣了一愣,继而合十笑道:“此圣贤之所yù也,为何便无人愿信?老衲便信。”

不待李曜答复,老和尚又道:“既是如此,老衲别无他话,只愿将来檀越临机决断之时,莫要忘了今rì之本心,如此,老衲便不憾今rì之会。”

李曜正要说话,老和尚却下了逐客令,道:“今rì天sè将晚,檀越若要出城,只怕便再拖延不得了。”

李曜心中一凛,下意识否认:“某来汴州游历,何必立刻便走?”

老和尚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不瞒李檀越,大相国寺昨rì有苦行僧自齐鲁来,朱汴帅作战已毕,不rì即将返汴,檀越多留一rì便多一分危险,老衲料檀越行事看似大胆乖张,实则变化万端,截取天机一线yù破而出之,故趁今夜敬尚书等尚有犹疑之时,必然潜出城外遁走……檀越莫非担心老衲泄露,故而不肯将实情相告?”

李曜心中震惊,面上却不露分毫,反而微笑道:“禅师似是对某了如指掌,这倒叫人好生奇怪,某自问并不与禅师相熟,不知禅师何以得知某之身份?莫非禅师已然修得他心通之大般若、大神通,能知某心中所想不成?”

老和尚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何有如此神通?檀越毋庸多疑,檀越之身份,乃老衲一位故人告之。那位故人与檀越颇有渊源,知檀越此来所图甚大,又偏偏行了一步险棋,yù意一窥宣武内庭,故托老衲转达一语。”

李曜心中冒出一个人的形象,面上依旧平静如水,淡然笑道:“不知这位前辈yù请禅师提点晚辈何语?”

老和尚道:“老衲那位故人说:善泳者溺。”

李曜沉默片刻,点头道:“多谢。”又问道:“未请教禅师法号?”

老和尚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法号贯休。”

李曜颌首,也合十一礼:“多蒙禅师提点教诲,既如此,晚辈这就去了。”

贯休道:“檀越且慢。老衲虽不知檀越如此泰然自若,似对出城甚有把握,究竟是有何等成竹在胸,但这汴州城被汴帅经营十余年,早已固若金汤,城中守备严密……”

李曜轻笑道:“禅师以为某yù如何出城?”

贯休摇了摇头道:“老衲思来想去,汴州城防唯一的弱点,便是汴河水道,这汴州交通天下,东南西北客商往返,多走水路,是以路上城防再严,水路也总能想出一些办法,绕过严审。只是老衲听闻,水路之上,也有汴帅所设关卡,白rì里进出汴州,须持通关文书,入夜之后,更是封锁出城关卡,不许商船进出……只是,依檀越之智必然知晓此中关节,莫非便要反其道而行之,不走水路,而走陆路?”

李曜哈哈一笑,看了憨娃儿一眼,给他个眼sè。

憨娃儿摇头道:“周围没人。”

李曜这才笑道:“反其道而行之,这一点某料敬翔亦能料到。”

贯休见他不说,倒也不再多问,只是微笑道:“人称檀越一步三计,老衲今夜便在这大相国寺之中,坐观檀越龙戏群虾。”

李曜拱拱手:“告辞!”

贯休合十回礼:“阿弥陀佛,檀越一路顺风。”

………………………………………………………………………………

戌时三刻,万户灯光。此时的汴州虽远不能比宋时清明上河图中所绘之繁荣,但它毕竟是东西南北交通要道,近十年来因为朱温的苦心经营,也算颇见富庶,纵然到了夜间,城中也是灯光点点,不比别处城池那般一片漆黑。

勾栏瓦肆不必去说,就连后世城市里著名的宵夜摊,这汴州城中也有不少。这与长安城习惯的宵禁不同,或许是因为汴州是个商业大城,某种程度上来说不具备宵禁的“群众基础”吧。

尚书敬府。

敬翔一边坐在胡床之上享受着侍女摇扇的清凉,一边在闭目思索着什么。片刻之后,他才睁开眼睛,缓缓问道:“你是说,王照下午去了大相国寺,挂单寺中,正巧今rì开坛讲经说法的江南名僧贯休禅师深喜他之所答,赠了他《十六应真像》,而后他便回盈香妙坊召集仆从,一同去了胡姬酒肆,畅饮至酉时……然后,他便打发仆从们各自散去游玩,自己带着书童去看汴河夜景?”

堂下单膝跪着的汴军小校点头应道:“喏。”

敬翔皱眉想了想,问:“细作如何安排的?”

那小校道:“尚书不是说了,关键不在别人,只在王照一人,由于已经入夜,末将担心人手太少看不周全,便将全部人手集中起来,只监看王照一人。他的那些仆从,一见郎君首肯,准他们各自去玩耍,早就星散了,有些去了勾栏瓦肆,有些去了茶楼、酒肆,还有些去了夜市之中,似乎是去买些小玩意儿做个留念吧……这些人都分散去监视,末将也以为无甚必要。”

敬翔点点头:“些许仆佣,有甚用处,只须看住王照,便是功劳。嘿,他王家家大业大,区区十几个仆从,死了散了,只怕他连问都懒得问一句。你做的不错,就该把人用到最需要的地方。”

那小校忙道:“谢尚书夸奖,尚书可还有什么吩咐?”

敬翔道:“没了,下去吧。”

此时此刻,李曜却正在汴河边上,看着比晋阳更有活力的汴州夜sè,忽然对身边的憨娃儿道:“憨娃儿,今夜恐怕你又要失望了。”

憨娃儿这次知道李曜的意思,却摇了摇头,道:“俺只要郎君平安,打不打架有甚要紧?”

李曜微微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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