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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唐再续-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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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曜不是伦理学家,虽然“子弑父、父淫媳、子乱母”是他不能接受的,但作为后来人,对于“君不君、臣不臣、臣弑君”他却看得甚轻。

可李曜也不是历史学家,他无法认同把那无数百姓的生死看得犹如数字堆积的游戏,竟然轻松地用一个“民族大融合”观念,把这个时代看成什么难得的机遇。对于这种人,李曜恨不得把他们全家都丢在这个时代,让他们成为被滥杀或者被活活饿死的平民,看看他们还是不是能够那么站着说话不腰疼!

对于无端杀戮平民,李曜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可是他此刻眼睁睁地看着潞州北城门附近的平民被潞州兵杀戮一空却无法改变,心中之恨,犹如沸水,总想找个地方倾泻。

此时此刻,李曜第一次觉得,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不应该只为打造几把更精良的兵器,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可以试着去办……

李曜一行加速北上之时,安居受正在火冒三丈。

后院将虽然造反,可这时代的牙兵造反,并非为了什么大义,而不过是为了自身利益。后院将趁李克恭离开节帅府到了李元审宅邸的机会,包围了节帅府和李元审宅邸,但进兵却并不十分顺利。

李克恭出行之时,带走了节帅府三百亲卫中的一半,节帅府方面兵力薄弱,后院将千人围困,摆出一副打算强攻的姿态,节帅府中由于没有节帅本人坐镇,很快拱手出降。

然而进攻李元审宅邸的一面却出现了僵持。

李元审宅邸不仅有潞帅李克恭的一百五十名亲卫,而且还有长义军牙兵二百,加起来便有三百五十人,虽然安居受派了一千五百人进攻,可李元审宅邸本身不大,三百五十人防守起来绰绰有余。再加上潞帅和牙将都在,这三百五十人可以算是拼命防守,希望能有等到潞州城外的潞州兵进城平叛。偏偏围攻此处的后院将谁都不想为了造反真的丢了性命,一个个裹足不前,打到此时,依旧不能破门。

安居受亲自赶往此处,见此情形哪能不怒?当下便吩咐准备火油罐,又点燃火箭,准备放火烧宅。

李克恭在里头得知消息,慌得站在角楼上大喊:“安军使!某待你不薄,何故作乱?”

安居受在院外冷笑:“你待我不薄?某麾下将士,久在潞州,人人皆不愿死于河东他乡,可你不纳雅言,偏要调我后院将去河东,惹出冯霸之叛,今日又要与李元审商议如何将我后院将拆散了事,某若再不断然一击,今后焉有命在?此时你再说这些,又有何益?”

李克恭心中咯噔一下,怎的自己的商议还未完成,安居受就已经知道了消息?

可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他吞下一口吐沫,大声道:“尔等既然不愿,某亦不为己甚。尔等既然不服某位潞帅,某愿北返河东,安军使何不让开道路,待某离去,亦不失相交一场!安军使,你意下如何?”

安居受哈哈大笑:“你还想北返河东?”他脸色一变:“陛下已然下旨削去李克用一应官职爵位,朝廷大军与汴帅等镇军五十万已然出发,兵指河东,李克用自身难保,潞帅你何不舍却这一身肥肉,送一场富贵与我这后院将众军士?今后每年忌日,却也少不得你一杯水酒!不知潞帅你又意下如何?”

李克恭面色惨白:“某若能归河东,定能劝家兄不遣大军南来攻打潞州!”

安居受冷笑一声:“不必劳潞帅费心,某拿下潞州之后,自有汴军前来与河东军交手!众军士,火箭……射!给我烧死他!”

卷一十四太保第032章深林遇虎

李曜的商队本是一路向北,行之不久,恐安居受在潞州事定之后想起他们这一行乃是自晋阳来,因而派兵追赶,以免他们回到晋阳后向李克用禀明潞州情状。故行不多远便改道向西绕行。

大半日后,赶到屯留,前方乃有一山横栏大路,此山虽无险峻高峰,但山势蜿蜒盘曲,犹如一条卧龙,怪石嶙峋,云腾雾罩,忽隐忽现,端的是奇幻莫测,犹如仙境。

李曜见了,招卢三过来问话:“可知此山何以名之?”

卢三笑道:“好教郎君得知,此山名为嶷山,又叫嶷神岭。”

李曜点头,又问道:“何以得名?”

卢三果然是老江湖,道路熟悉,典故清楚,当下答道:“相传乃是北魏时分,孝文帝路过此地,遥看山岚缭绕,起伏不定,如行蟒游龙一般,心下大喜,便赐名为嶷神岭。这山上有魏孝文帝庙,坐北向南,虽不甚大,却是古刹,据说逢年过节之时,香火也是极盛的。若再往西去,又有一山,名为凤凰山,山上有座王伯当庙,那王伯当是隋末瓦岗军的将领,荣阳浚仪人,曾被李密封为琅琊公,大业十四年,李密被王世充打败,他和李密一起降了大唐,后来却又一起反叛大唐。当他跑到嶷神岭箭堑一带时被追来的唐军用乱箭射死,死后葬在嶷神岭下王墓岭衬。当地人虽知他是反唐而死,但念他对旧主忠义,仍在凤凰山建起王伯当庙祭祝,我大唐天子坐拥江山,胸襟天海,倒也从来不追究这等事情。”

李曜笑道:“大唐气魄,天子胸襟,果然不是前朝可比。”

旁边王笉看了看山色春光,也觉欣喜,将连日来的悲切紧张都似乎冲刷去了一些,不禁拍手道:“如此山色大好,正阳兄何不赋诗一首以歌之?”

唐人好诗,原本不必解释。席间饮酒之时,主人若是开怀,便会诗而歌之,客人也须随着主人诗性以诗和之,因此唐代文人之间多有诗作,只是那些不甚出名的作品,没法流传下来而已。想要在唐朝混日子,光凭自己熟读唐诗三百首,那是肯定不够用的。

李曜干咳一声,道:“这个……某与诗文一道,实在是有些不堪……”

王笉笑道:“正阳兄何必谦逊?我大唐子民,便是乡下学子也能随口而诗,我观正阳兄清正高义,颇有古君子贤者之风,如何做不得诗?憨哥儿,你说句公道话,你家郎君可是大才?”

憨娃儿哪知道其中门道,只听见王笉问“你家郎君是否大才?”当下毫不迟疑:“俺认识的人都说,俺们郎君乃是天予之才,这个……想来自然是大才了。”

王笉便笑吟吟地看着李曜。

李曜被逼得无法,只好苦笑道:“某实在是……好吧,就勉为其难,随便念将几句,不过某不甚懂得歌法,便不唱了,可好?”

王笉笑道:“好说,好说,不唱便不唱罢。”

李曜沉吟片刻,吟道:“土花岁岁蚀残碑,龙卧疑来半信疑。寂寞山阿还甲账,荧煌灯火是春祠。空庭有影松留鹤,落人无人风满旗。唐魏兴亡一径里,翠微双阙草迷离。”

王笉听罢,拍手赞道:“正阳兄果然大才!只是既然作得如此好诗,怎还那般推辞?”

李曜忙道:“可莫夸赞,某平日的确少有诗歌,随口一作,当不得细品。”

他说完这话之后微微一顿,立即转换话题,道:“燕然,此番某等行程只怕须得略作变更。我意此番北上,先经乱柳,再过石会关,送你到晋阳,而后某便要连夜兼程赶回代州,向家严禀报此行种种意外……你也知道,这次南下,某家仆脚夫损伤不小,遗体既然俱已找到,这等春暖时节,总须早日赶回安葬处置,后续事宜也颇为繁复,因此不宜耽搁,只恐无法参加王公驾鹤大礼,还望贤弟勿怪,某心中实在也是愧疚得很。”

王笉忙道:“正阳兄切勿如此,此番已然得了兄长许多照顾,如何还敢怪罪兄长?若非兄长高义,就连先父遗体也只怕……唉,只是原本某还打算请兄长在家中小住,一尽地主之谊,这一来却是不成的了……只盼兄长归宅处置完毕后,尚记小弟一番恳切,来日大驾光临,使小弟可以略表心意。他日兄长莅临,小弟必然扫榻……呃,必然倒履相迎。”

李曜心中奇道:“你与我是朋辈,本就该说是扫榻相迎,怎的又忽然改口说倒履相迎?”

其实这也是李曜学问不精,扫榻相迎和倒履相迎本无严格意义上的差别。前者是说把床打扫干净欢迎客人,后者是说为了急着迎客,连鞋都穿反了。只是李曜记错了一件事,他想到的是《三国演义》里,官渡之战时曹操去迎许攸,光着脚跑出去,以表明自己的无比欢喜。李曜读书不求甚解,在此弄混淆了去,反而以为王笉用词不准。

至于王笉,本来用哪个词在意思上都没多大差别,只是她毕竟是女儿身,面对一个年轻男子,说扫榻相迎总归心里觉得有些不妥,这才临时改口。

两个人心中都有些异样,但李曜总须答话,自然又是客气一番,说好李曜回代州之后一有机会便去晋阳看望王笉,王笉也告之了联络之法。

天色将晚,嶷神岭也过了,一行人走到凤凰山,因无处打尖,只得前往那王伯当庙落脚扎营。

扎营这等事,李记商队干得纯熟,倒也不必李曜操心。他这一路骑马,又有憨娃儿指点,骑术已然大进,此时全然不累,那些活儿又不用他做,便想着是不是去打点猎物,回来也可以当做鲜肉加餐,何乐而不为?更别说他还想锻炼锻炼射术,以后万一碰上什么紧急情况,也不用老靠着憨娃儿来保护,憨娃儿自身虽然厉害,可要每次都护卫一个瓷瓶一样的郎君,那可也算不得有多保险啊,还得是自己的实力最靠得住。

憨娃儿听说要去打点猎物,自然是大喜过望,而且他要保护李曜,自然不能落下。王笉听说之后,由于这边也不要她帮忙,也连忙让李曜带上她和那书童小平。

李曜自无不允,找人借来两张弓箭和两袋箭囊给了王笉二人,便让憨娃儿带路在周围转悠起来。

憨娃儿自然也不认识路,不过他有打猎的经验,什么地方可能有猎物,他比李曜懂得多,至于王笉二人,也是纯生手,李曜甚至怀疑这瘦瘦弱弱地主仆二人能不能开动他们李记商行“标配”的柘木弓。

李曜前世忙于应酬,野外生存训练这么骚包的运动,是完全没有做过的,此番南下夜宿多次,算是他为数不多“野外生存”的全部,除此之外,弓箭他倒是会用,但那是死去的那个“真李曜”学的,他还没有亲自施展过,经验自然也几乎等于零。

好在憨娃儿虽然憨痴,干这些事情却似乎有一种天生的本事,一进树林,就完全没有平时那种傻大粗的模样,反而机灵得不得了,目光如狼似鹰,体态轻灵矫健,时而左右看看,时而鼻头耸动,然后便带着李曜三人摸到一处小坡边,对他们打了个不要走近的手势。

李曜心道:“莫非这小子还嫌哥动作不够轻?可你要是把所有的猎物都包揽了,哥还锻炼个屁啊?”于是打个手势让王笉二人稍等,自己却不管不顾地猫着腰走了过去。

憨娃儿耳力极好,李曜轻手轻脚走去,他还是立即发现了,转头连连挥手,眼神急切。

李曜却不理会,仍是走了过去,投了个疑问的眼神。憨娃儿见他已经过来,也没办法,只是看他一眼,指了指地,又摇了摇手,似乎是示意李曜在这里呆着,不可轻动。

李曜心中一咯噔,心道:“尼玛,哥的运气不会这么好吧,难道碰到个大家伙?要不然以憨娃儿这等心性憨痴而又天生神力的主,怎么会这么小心?”这次他留了心,想起以前看美国探险大片,很多惨死的队员都是因为不听有经验的领路人劝阻才遭遇不测,这下还真不敢乱来了。

憨娃儿见李曜不动,似乎松了口气,左右望了望,似乎想找什么趁手的东西,但周围全是树木和草丛,哪有什么能当武器使的东西?只好从箭囊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根雁翎箭,轻轻搭在弓弦之上。

李曜心中也不禁后悔,早知道就应该让憨娃儿带上他那根“擎天”铁棒来了……有那货在手,以憨娃儿的身手和力气,别说豺狼,就算野猪,怕是也不碍事了。可眼下憨娃儿手里也跟自己三人一样只有一张弓、一袋箭,这要是碰上大玩意儿,能不能射得死啊?

憨娃儿却没工夫理会李曜的脸色,弯弓搭箭之后,轻轻猫着腰走了过去。

李曜在一边瞧得真切,憨娃儿并不是像他一样尽量轻手轻脚,而是每一步走动,都暗合风声。那林中的山风是一阵一阵的,每次吹动,树木皆响,而憨娃儿每次落脚,都是树木响动的时候,这一来要想听见他的步子,就格外困难了,对于李曜这样自觉还不错的听力来说,是完全分辨不出的。

憨娃儿的头冒出山坡只有一线,他仰着头,目光好似朝下看,其实便是平视了,只看了一眼,便又缩回头,看了李曜一眼。

李曜以为他要跟自己打手势交代什么,哪知道憨娃儿却只是看一眼,什么手势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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