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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有鬼之白骨变-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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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袭青衣玉带的年轻男子正手执缰绳,身前坐着一个头顶青纱幂罗,体型纤瘦的白衣人,正是李岫和白晓谷,二人此时同乘一匹青骢骏马;而距离他们不远,枣红马背上则坐着一个身着劲装,器宇轩昂的男子,不消说,便是左金吾卫郎将韩湛了。这两骑三人,一路行来,不时交换些只言片语。

    时近清明,韩湛想去东都老家祭祖,可路途迢迢,正愁没有伴侣,忽然想起表弟李岫,便邀他一路同行。李岫清明前后正值旬休,受邀之后未及细想便欣然答应,回到家中告予白晓谷知道,白晓谷(在杜重的指点下)不依不饶地也要跟来,李岫拗不过他,启程之际只得再捎上一人,而韩湛对此也并无微词。

    只是韩湛不苟言笑,性子沉静,李岫也是不善言辞之人,白晓谷更是口拙,三人途中未免有言尽之时,走了一个多时辰,只闻得飒飒风响和啾啾鸟鸣,此时李岫不由地想念起罗瑾来——虽然自己那好友总是信口开河,聒噪异常,但是只要他在的地方,势必不会这般冷场。

    又骑行了一阵,李岫记起自家表兄臂膀上那朵人面花来的故事来,自从去年重九韩湛返阳之后,他就不曾过问其种种,还记得当初白衣人曾说过,人面花每年都会开花结果,算算日子它的花期将至,当下半是关怀半是好奇地开口问:“表兄,你那臂上的人面花现下如何了?”

    听闻,韩湛难以掩饰地浑身一僵,没有立刻作答,少顷,正当李岫以为他不愿提及此事时,韩湛却道:

    “它正睡着。”虽然有避重就轻之嫌,可口气却是难得地轻柔,教李岫颇感意外。

    晌午,日挂中天,三人下了马在路边歇脚。

    李岫见路旁栽着一种长约一人高的野蒿,草茎有手指那么粗,顶端结着宛如皂角一般的十几个荚子,他不识此物,便转过头问韩湛,韩湛摇头称不知,李岫随意捏了两个,扁扁的,都是空荚。白晓谷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学着李岫的动作地去捏荚壳,可刚捏了第一个,便听得“咕唧”一声,那荚子并非空壳,里面似乎包着豆粒,十分饱满而有弹性。白晓谷困惑地看了李岫一眼,李岫微笑着替他将豆荚摘了下来,剥开一看,却见壳里裹着十几粒幼鼠,每一粒仅有皂荚子那么点儿大,浑身粉嫩粉嫩的,大多眼睛都未睁开。它们似乎是因这陡然一记受到了惊吓,纷纷“吱吱”地叫唤起来,一粒粒都在豆荚里不安地蠕动着。

    李岫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小的老鼠,不由地啧啧称奇,又呼韩湛近前观看,韩湛扫了一眼,立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韩将军虽然不畏血光,但是却忌惮“鼠辈”,见此情形朝后退了半步,嫌恶地偏过脸再也不去看那豆荚。

    李岫颇感无趣,转而却见白晓谷正好奇地盯着那豆荚里包着的小生灵,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李岫会心一笑,将豆荚递给白晓谷。白晓谷接过之后,不知怎的,壳中的小鼠们立时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有几只略大的怯怯地冒了一下脑袋,但又很快缩了回去,模样颇为逗趣。

    李岫又将蒿子上其他的豆荚挨个捏了一遍,却再没有找到相同的鼠窝,三人继续上路,白晓谷则捧着豆荚,这一路上爱不释手。

    小鼠每个都生得浑圆可爱,宛若饱满的豆粒,杜重对之也颇感兴趣,于是便趁着李、韩二人闲话的空档里,扯着杜升蹦跶到白晓谷的掌心来,两人各自从豆荚中抱了一只小鼠出来,杜重揪了揪其中一只的小尾巴,道:“这么小的老鼠,吃什么呢?若是十分娇贵,也不知能不能养得活?”

    杜升道:“瞧它们身上都没长毛,应该还是待哺的幼鼠,当然是要哺以乳|汁。”

    “哪来的乳|汁?”杜重蹙了蹙眉,仰头望向白晓谷。白晓谷经过这大半年的调|教,也粗略知道了阴阳之分,知道只有女子(或雌性)才能产|乳,于是便抿了抿嘴,嚅嗫道:“我没有……乳|汁。”

    兴许是说的声量有些大了,惹得李岫垂下头,凑近他耳边问:“你方才说什么?”

    唯恐被李岫发觉掌中的奥秘,白晓谷一边摇着头,一边收拢了掌心,将二杜的身形完全包藏起来。

 轮回逆旅(二)

    三人走地近了,才发现山间起炊的所在并非一般的村舍,而是一间看上去十分陈旧的逆旅,逆旅的招牌上则刻有四个大字,第一个字为“黄”,第二个字不知是年代久远还是怎的,已经模糊不可辨,不过想来应是“黄氏逆旅”四字。

    房舍的四周围了一圈豆篱,上面缀着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李岫见状,有些疑惑:清明时节,豆花怎么就开了呢?韩湛瞧他踌躇,便问他怎么回事,李岫却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打头去叩了逆旅的门扉。

    店家很快应了门,一边将李岫三人迎进房内,一边又教伙计将马匹牵进厩子。

    这逆旅外面看起来寒碜,内里却意外的干净清爽,一尘不染,大堂里还齐齐整整布了十几只案几,只是生意似乎有些清淡,举目望去只有寥寥几个客人。

    一路冒雨骑马过来,李岫和韩湛身上均湿了大片,衣摆上也沾了不少泥水,模样颇有些狼狈,店家倒也贴心,很快便备好了热水,说是可供他们自行取用。李岫原想待雨停之后就继续赶路的,只是外面雨催风急,眼看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于是便同韩湛商量,决定若是到了申时还没有转晴,便在此间暂宿一晚,明日一早再启程。

    三人轮流去楼上的客舍内更衣,李岫最末,待到他去沐浴时,韩湛和白晓谷便在堂上等候。

    期间荚中的小鼠们恐是饿了,不安分地“吱吱”叫唤起来,白晓谷捧着他们正有些不知所措,忽然想起二杜之前的对话,便问伙计讨了一个小碟子置于案上,又舀了一勺温好的牛乳倒在里面,尔后将豆荚搁在边上。不一会儿,闻到奶香,里面的那群小东西便蠢蠢欲动起来:它们排成一溜挨个儿从豆荚里钻了出来,在碟子周围绕了一圈,低头啜饮里面乳|汁来,趁着这空档白晓谷还点数了一番,原来一共有十三只小鼠。

    ※

    “这位公子,请恕在下唐突,敢问这些小东西您卖不卖呢?”

    白晓谷正专心致志看着小鼠,忽然有人近前来这般问道,白晓谷仰起头,只见是个虬须碧眼,身着团衫的陌生人,不禁楞了一下,而那人看到白晓谷的容貌亦有些怔忡,但很快回过神来,浅浅一揖道:“能在此结识公子这样的风流人物,在下还真是三生有幸呵。”白晓谷此时摘下了幂罗帽露出姣好的面目,他沉静时脱俗的气质,宛若一位翩翩佳公子,教人不由地心生好感。

    白晓谷原本十分怕生,可是看那人一脸和气,正要张口回话,一旁的韩湛却在这时上前来将他挡在身后,沉着一张脸对着来人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微微一愕,见韩湛仪表堂堂,身形魁伟,气度凛然难侵,不由地肃然起敬,恭顺地插手为礼,道:“回大人的话,小的穆仙客,乃是一名往返于两京的游商。”

    韩湛蹙眉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朝为官?”此次远行,韩湛和李岫均是布衣,却不知这胡商是如何看出来的。

    “瞧您相貌英武,走起路来龙行虎步,而掌上有胼,乃是常年持剑所致……您应是位将军吧。”穆仙客讪讪笑着应道,他常年在外行商坐贾,走南闯北,阅人无数,自会有些不凡的眼头见识,韩湛见他不像奸邪之徒,态度不禁也和缓了一些,道:“你方才对他说了什么?”

    穆仙客遂将之前向白晓谷求购小鼠的事又重复了一遍,听罢韩湛转过头瞧了一眼桌上的那十几只小小的鼠辈,头皮又是一阵发炸,但也没擅自替白晓谷拿主张,而是问他:“你的意思呢?”

    白晓谷自然是舍不得卖的,只是杜重附在他耳畔道:“这人似乎知道它们的来历,你先问问他买来做甚?”

    白晓谷依言,问穆仙客,穆仙客回道:“这种小鼠名唤‘七日籽’,生于豆荚中,可以入药,在下想购得它们制成药酒。”说罢,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盛着金色液体的琉璃瓶来,轻轻晃荡了一下,接道:“公子若能割爱,在下必酬以重金。”

    白晓谷听闻,立时连连摇头,又唯恐穆仙客真的会把小鼠们丢进瓶中溺死,于是也不等它们吃没吃饱,急急忙忙把小鼠一个个地拾回豆荚里。

    见白晓谷不肯出让,穆仙客急忙又补充道:“‘七日籽’顾名思义,只能活上七天,公子就算现在不舍,数天之后它们便会死去,还不如转给在下,物尽其用。”

    白晓谷闻言,用不太流畅的话嚅嗫着回道:“七天……也是……一条性命。”

    闻言,韩湛面上有些动容,忽然觉得自家表弟青睐白晓谷其实也不无道理。

    见白晓谷态度坚决,穆仙客面上不禁有些沮丧,惹得韩湛颇为好奇,便问:“这‘七日籽’所泡的药酒有何功用?”

    穆仙客道:“能舒经活骨,益寿延年——最主要的是,它有壮|阳的奇效呢。”

    韩湛一呆,回过神便发现白晓谷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表兄……”白晓谷唤道,虽然知道他是跟着李岫这般称呼自己,韩湛还是觉得有几分别扭,须臾又听白晓谷接道:“什么是……‘壮|阳’?”

    韩湛闻言大窘,也不知该怎么对他解释,情急之下面孔一下子滚烫起来。

    就在这时,李岫换好了衣裳从楼上走了下来,近前看到韩湛脸红耳赤的模样,不禁疑惑:“表兄,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兴许是看出白晓谷是个心智不全的痴儿,那穆仙客明白多说无益,拱手冲这边行了一礼,便施施然地退到了一边。

    ※

    天色渐晚,夜色有如墨迹入水一般,渐渐弥漫成一片漆黑,将视线所及的景致尽数吞没。

    眼看更漏所示已过申时,雨势不减,反而愈来愈大,李岫三人只得租下三间上房,准备明日再走。

    又过了半个时辰,三人腹中饥馑(白晓谷虽然不饿,但是也有食欲),便点了一些简单的酒食,等待的间歇里,店家又迎入了几个客人,瞧他们的言行举止应是一伙人,穿着打扮像是行脚的挑夫,为首的一脸虬髯,面上还有一条刀疤,乃是个独眼汉,其余几人也生得獐头鼠目,一看就不似善类。他们大咧咧地进入店内,迎面还冲撞了一个客人,差点发生口角,所幸有店主人从中调停,才避免了一场争端。

    “又来了……还真是阴魂不散哪……”

    邻座应是此间的熟客,他的小声嘀咕引地李岫好奇,刚想问个究竟,那人却立时忌惮地噤了声。

 轮回逆旅(三)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篇幅不长,某最近又忙起来了,抽空更新~霸王们浮水一下给某加把劲吧~  待那帮人上了楼去,李岫三人所点的酒食也被伙计端了上来,杯盘刚在案上布好,李岫便向伙计打听那伙人的来历。伙计听闻,面露难色,言辞闪烁,教李岫疑窦更深,追问之下他才松了口,悄声道:

    “他们是最近在附近出没的一伙外地人,明里是行脚的挑夫货郎,暗里恐怕在做着打家劫舍的买卖,为首的那个独眼汉是他们的头儿……几位客官想必是从长安来的吧?切记财不可露白,免得招惹祸端……”

    李岫闻言,蹙眉道:“尝闻两京逆旅间,夜不闭户,旅不携刃,怎么会有这种猖獗的盗匪?你们何不去报官?”

    伙计露出一脸古怪的表情,回道:“盗贼都是亡命之徒,田夫野老,谁敢多事?”说罢,便施施然地退回了后堂。

    李岫眉头蹙地更紧,正思忖对策,却见对面的韩湛已将手按在了剑柄之上,他急忙按住韩湛的手,刚想说要从长计议的话,只听后面传来一记轻咳,二人回过头,乃是个面目清俊的白衣书生,他向李岫三人揖了一揖,便自说自话地挨着李岫坐了下来,道:“二位这是想为民除害吗?”

    这话说的十分唐突,可那人却一派从容地接道:“方才凑巧听到这位先生所言,不才冒昧想提醒诸位一句……”

    李岫和韩湛对视了一眼,正要静待他接下来的那半句话,哪知这人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话锋一转道:“其实在下囊中羞涩,除了夜宿的盘缠外已经身无分文了,能否不吝赐在下一顿饭食?”

    原来这落魄的书生名唤段珂,来自蜀中,是个游历四海的闲人,一顿酒菜下肚,微醺,态度更是轻狂,问过李岫三人的名姓,甚至还称兄道弟起来,面皮之厚,大概惟有罗瑾才能与其相媲。

    “三位有没有发现这间逆旅有什么不对劲呢?”段珂问道,见李岫三人一脸惶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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