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紫千红春满园-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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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顷以去，北海之南，纵横所亘，将二万里。谅由富商大贾，周游经涉，故诸国之事，罔不遍知。复有幽荒远地，卒访难晓，不可凭虚，是以致阙。而二汉相踵，西域为传，户民数十，即称国王，徒有名号，乃乖其实。今者所编，皆余千户，利尽西海，多产珍异。其山居之属，非有国名，及部落小者，多亦不载。发自敦煌，至于西海，凡为三道，各有襟带。北道从伊吾，经蒲类海铁勒部突厥可汗庭，度北流河水，至拂菻国，达于西海。其中道从高昌、焉耆、龟兹、疏勒、度葱岭，又经钹汗、苏对沙那国、康国、曹国、何国、大小安国、穆国，至波斯，达于西海。其南道从鄯善，于阗，朱俱波、喝盘陀，度葱岭，又经护密、吐火罗、挹怛、忛延，漕国，至北婆罗门，达于西海。其三道诸国，亦各自有路，南北交通。其东女国、南婆罗门国等，并随其所往，诸处得达。故知伊吾、高昌、鄯善，并西域之门户也。总凑敦煌，是其咽喉之地。以国家威德，将士骁雄，泛蒙汜而扬旌，越昆仑而跃马，易如反掌，何往不至！但突厥、吐浑分领羌胡之国，为其拥遏，故朝贡不通。今并因商人密送诚款，引领翘首，愿为臣妾。圣情含养，泽及普天，服而抚之，务存安辑。故皇华遣使，弗动兵车，诸蕃即从，浑、厥可灭。混一戎夏，其在兹乎！不有所记，无以表威化之远也。】

此书介绍西域共四十四国风土人情、仪形服饰，另外还详细描述那里有啥好吃的好玩的稀罕的……

搁在现代，他可以当旅行社导游。

小小惦记着还在路上的美男——

情报传来，李百药才到湖北，在郢城歇脚的时候，还诗兴大发呢：

【客心悲暮序，登墉瞰平陆。林泽窅芊绵，山川郁重复。

王公资设险，名都拒江隩。方城次北门，溟海穷南服。

长策挫吴豕，雄图竞周鹿。万乘重沮漳，九鼎轻伊谷。

大蒐云梦掩，壮观章华筑。人世更盛衰，吉凶良倚伏。

遽见邻交断，仍睹贤臣逐。南风忽不竞，西师日侵蹙。

运圯属驰驱，时屯恣敲朴。莫救夷陵火，无复秦庭哭。

鄢郢遂丘墟，风尘俄惨黩。狐兔时游践，霜露日沾沐。

钓渚故池平，神台层宇覆。阵云埋夏首，穷阴惨荒谷。

怅矣舟壑迁，悲哉年祀倏。虽异三春望，终伤千里目。　】

有文采啊！小李真有文采啊！这种男人说的情话一定很动听。

小小摩拳擦掌等着和小李并枕同衾，贴心缠身。

等到小李终于到了洛阳，小小期待里又带点紧张。唯一担心的就是：长残。

在国外，有一位小李，逢奥必败，终于牺牲形象生吃牛肝靠荒野猎人拿到小金人的小李……年轻的时候多帅啊，《泰坦尼克号》时期，帅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颜值巅峰，玉颜国色。目之所及，让你被他的光芒侵蚀，神魂颠倒！然后……然后他胖了！

一个帅炸天的男神，为啥会长出那么多肥肉，一胖毁所有啊！人莫能测，肥成大叔，看到他爆肥，小小当年悲愤啊，悲愤也没办法啊。

李百药，你千万不能残！小小坐在龙椅上，终于看到那个身影，女帝默默念叨：抬头！快给朕抬头啊！从身材看没走形，但是还要看脸……脸脸脸！

为了体现帝王威严，龙椅距离臣子的队列，其实颇有距离，要是李百药肯抬头对视还好，这么直直站着——动也不动，头也不抬，目不斜视如老僧入定，小小真的看不清他容颜好坏。

李百药比小小紧张多了。

他曾经拒绝过小小招揽，估计已经被她厌弃了，能不能翻身，就看这一遭。

☆、作诗

——陛下在想什么，口水都流出来了？

这种无厘头电影才会发生的事（往往引发观众爆笑），绝不会出现在小小的朝堂上，她最擅长板着一张脸威严的俯视群臣，威风凛凛貌如秋肃，仿佛一直在思考国家大事百姓的切身利益为人民服务，脱离低级趣味快要脱凡入圣。

其实呢，她在YY李百药，他不能总是垂着头啊，可是她也不能硬性下道命令：百药啊，来来来，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长得好朕今夜就让你睡龙床。

你想在下面还是上面？

万万不能暴露色心！

古之圣帝明王，莫不以色为戒，就差公告天下“朕睡美人只是为了生娃，绝对没有别的想法”，呸，他们后宫里得宠的，都是美女佳丽啊。【色绚于目，情感于心，~~情~~色~~相生，心目相视。】美色在怀，哪个君王会想和恐龙制造下一代哇。

臣子们一方面需要陛下有继承人，一方面指望贤君千万别惦记美人！最好造了太子还有几个备用皇子后，帝王就是国家的机器！能不吃不睡不玩整日工作最好了。

今天小小若要细看看李百药五官容貌，再流露点那方面意思，下一刻就有言官会嚎哭会大骂会捶胸顿足仿佛一夕之间死了全家，她立马就被贴上个“淫主昏君，宣淫纵欲”的标签，搞不好还能被史官（每个优秀史官的目标，就是秉笔直书，然后因为自己的史书青史留名——哦，优秀的史学家的确能名传后世……其实关于史学家，小小很遗憾呀，当代没有司马迁啊班固班超啊沈约啊，脑补世界这些都是文学帅哥，若史学家长得不错，文笔不错，睡起来不错，小小保证给他万里封侯）记一笔，千百年后，会有小学生中学生在中华史教科书读到“卞二世昼寝李百药”（也许这还是考点呢）。

文武百官依次报了一下工作安排，李百药始终一副垂头谦逊之态，啊，看脑门难道能看出朵花哇？小小这次非要看到他正脸！于是女王摆出更严肃的表情，提议——“久闻李卿好才貌，写得一手好诗，此刻可做得出诗？”

古有曹植七步成诗，小小琢磨，写诗总不可能老是低着头思索吧，只要他肯走走动动，必然就要展露容颜，就算他喜欢低着头琢磨诗句，她可以让人上笔墨纸砚，李百药挥毫泼墨之际，总能看到脸的。

她非常关心他的脸。

李百药当然不知道小小心里的弯弯绕绕，只觉得陛下是在出题考验他，立马憋足劲想诗句，看这个场合，他必须为陛下歌功颂德唱赞歌，娱乐帝王。

现在他伴在皇帝身边，能写的玩意一下子就被限制住了（俗称“带着镣铐跳舞”），题材限制，而且也不能让陛下等啊，必须立马写出。

拍马屁，他爹在这方面乃奇才，拍的前女帝龙颜大悦，顺利谋取权力和地位。但是爹写的是文，而且还是准备老久字斟句酌，他此时要在有限的时间拿出好作品啊！能够让陛下对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好诗！

写这种哄皇帝的玩意，虽然难，但并不是难到极致，南朝庾信对着皇家池塘就能吟咏：

“乐宫多暇豫，望苑暂回舆。

鸣笳陵绝浪，飞盖历通渠。

桂亭花未落，桐门叶半疏。

荷风惊浴鸟，桥影聚行鱼。

日落含山气，云归带雨余。”声律辞藻皆美。

更厉害的是沈约，在这方面登峰造极，什么“光迟蕙亩。气婉椒台。皇心爱矣。帝曰游哉。玉鸾徐骛。翠凤轻回。别殿广临。离宫洞启。川祇奉寿。河宗相礼。清洛渐筵。长伊流陛。洄荡嘉羞。摇漾芳醴。轻歌易绕。弱舞难持。素云留管。玄鹤停丝。引思为岁。岁亦阳止。叨服贲身。身亦昌止。徒勤丹漆。终愧文梓。”“宴镐锵玉銮。游汾举仙軷。荣光泛彩旄。修风动芝盖。淑气婉登晨。天行耸云斾。帐殿临春籞。帷宫绕芳荟。渐席周羽觞。分墀引回濑。穆穆玄化升。济济皇阶泰。将御遗风轸。远侍瑶台会。”词汇量丰富文字华丽丽。

为了不再在桂林蹉跎当村官，李百药卯足劲，拼搏的如同当年赴鸳鸯会被杨素逮住。

他毕竟十年诵读，读书万卷，而且难能可贵就是压力大反而会转化为动力，没多久就文思泉涌。

李百药创作之时，小小终于逢着正面图像啦，赶紧一瞥眼窥过去，他颜如莹玉，容貌堂堂，举止闲雅，明明比她大三岁，可是外表上却仿佛二十出头。

桂林真是好山好水养美人。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此时此刻，看他费尽思量为自己写诗……小小动心荡魄，真觉得其他官员都是碍眼电灯泡啊，而李百药汇聚了光环整个人都发光。

她继续严肃冷漠脸，心里在唱南边的山歌——

鸟儿不知鱼在水，鸟也不知鱼在林；

哥你不知妹的意，妹也不知哥的心。

诗文呈上——

【化历昭唐典，承天顺夏正。

百灵警朝禁，三辰扬旆旌。

充庭富礼乐，高宴齿簪缨。

献寿符万岁，移风韵九成。】

李百药呕心沥血作完诗，自己都颇为满意——就算比不上庾信和沈约，在当代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佳作啦。

陛下很满意，对李百药的脸很满意。

小小好生把他夸奖一番，眼看要散朝，她打算留李百药谈谈心说说情，忽然有臣子报：

南楚道州地方献了一个人。

双喜临门？

终于有人懂朕，知道送美男啦？

小小满心怀喜，面子还要做出冷淡脸，传召这个贡品上殿。

啊，究竟是怎么样的姿容，怎么样的风骨？

小小迟疑了——一下子来了两，今夜睡哪个？

没关系，她没有选择困难症，睡哪个都成。

在期盼里，光天化日之下，门外来了个侏儒，头顶大红帽，身穿绿罗袍，浓眉毛双眼皮，身材不满三尺，恭恭敬敬上前，觑见女帝立马五体投体，磕头的声音咚咚响，小小隔那么远都听得清楚，三响之后，小个儿高呼着“吾皇万岁，矮民道州贡物王义……”

小小愣了——我擦，画风不对！这不是演《冰与火之歌》啊！朕不需要中华版提利昂。

☆、小矮人

原先小小脑补的太美好了，她等着见风流销魂人间谪仙慧心美颜风华俊雅的美青年或美少年唻，南楚道州的地方官不想好啦！进贡的居然是侏儒……朕的眼光有那么奇葩吗？

禹别九州，随山浚川，任土作贡（让被征服的部落根据土地的肥沃程度缴纳贡赋）。

——《尚书禹贡》

地方官给皇帝敬献土特产，就叫任土贡。这是个被皇帝陛下记住的好机会，所以大家都卯足劲送稀奇的好东西。

可以送吃的——化州橘红、山东水晶梨、青州银瓜、蒲州干枣；

可以送用的——西域茵犀香、交趾蝉蚕香、并州刀剪；

可以送动物——汗血宝马、滇南犀牛、四川狮子猫；

个别……地方官送皇帝绝色美人指望吹枕头风（当然，这不值得提倡，舆论和史学家普遍认为，喜爱美人的皇帝，比不上爱恐龙的皇帝——历史上只有齐宣王和钟无艳这对，是帝王配丑女，还能有个好结果的；反例就是晋惠帝皇后贾南凤，短形、青黑色，眉后有疵，可以简称短丑黑，这么个恐龙难道就心灵美吗？找小白脸，杀怀孕的妃嫔，结党专权……要是她本事大点，晋朝就该姓贾啦），太守，你醒醒啊，难道你指望朕口味独特不爱美男宠侏儒？就王义的个人形象，真的很难让人见一回爱一回。

在内心世界，小小已经把道州太守列入黑名单（从某种意义上，的确是记住了他）。

她把手平放在膝盖上（如果握紧的话，代表她已经想在内心世界锤道州太守几拳啦——糊你熊脸），竭力做出谦和仁君的样子（侏儒只是矮点嘛，也许能有些不能告诉群臣有违公序良俗的技能呢？从正常角度考虑，道州太守是想拍朕的马屁，而不是激怒最高权力者来个身首异处）：“你非绝色佳人，你非无价珍宝，有何好处，敢来进贡？”

王义初到金銮殿紧张万分，不过，他毕竟是千挑万选才能上来的，也明白机遇和挑战就在此刻，迅速朗声回话：“陛下德高尧舜，道过禹汤。南楚远民，仰沐圣人恭俭之化，不敢以作祟之美人，不祥之异宝，蛊惑君心；故遣侏儒小臣，备役驱使，聊表远人臣伏之心。臣虽不才，一腔忠义，心口如一，望圣恩收录。”

此人声音清亮又带有丝绒般的质感，娓娓道来之际，宛如余音可以绕梁回旋，又仿佛天女散花尚有馀香。

小小把右手放在下巴上揉了揉，啊，道州太守到底咋想的，她懒得去分析啦（那又不是和她争夺皇位的姐姐妹妹，她才没多余精力去思考一个小太守的意图），哦，这人嗓子很不错嘛，心里已经有了几分要留人的念头，嘴角带上笑意，扫视一下左右，这回更有亲和力了，继续考验王义的应变能力：“朕有文官武将，皆是忠臣义士，何缺你一人？”

来，尝试一下说服朕！

王义毫不犹豫的答道：“忠义乃国家之宝，人君每患不足，安厌其多而弃之？况犬马恋主之诚，君子爱之。臣虽远方废民，实风化所关，陛下宁忍弃乎？”

他知道，自己若和文臣武将相提并论，只会被那些达官显贵厌弃，干脆就把自己比作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