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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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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指很轻,头发穿过她的脚底血泡时,她几乎感觉不到痛,指尖挑起的膏药闻起来微辣,敷上去却觉得清凉,脚底的微痛瞬间消失,血泡几乎以肉眼看见的速度平复,而他的手指温柔把住她的脚踝,玉色的指尖搁在她光润的淡蜜色肌肤上,轻轻。

她忽然有些恍惚。

自小到大,未曾与人如此亲密,未曾有人待她如此体贴至亲密,幼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但仿佛记得,便是妈妈,迫于生计,也少有对她温柔时刻。

拥抱、落于额角的轻吻、肢体的接触与抚摸……陌生像遥远的银河。

她生来坚硬的骨骼,触不着温软的胸膛。

短发被风吹乱,挡住一霎迷茫眼神。

不知为何,心中忽有警兆,她侧身一看,远远视线里,景泰蓝吃糖的那棵树下,小小人儿已经不见人影。

她一惊,下意识要站起,脚一收,李扶舟立即惊觉,侧头一看也微微变色。

随即听见有人在他们身后,悠悠道:“两位真是好兴致啊。”

第一卷此心倾第四十六章强抱

那声音也很熟悉,只是来自的地方有点诡异——太史阑和李扶舟坐在亭子里,背后就是空谷。

那声音的语气,还很怪异,似乎有点讥嘲,有点淡漠,还有点点恼怒,太史阑好像一瞬间闻见空气发酸。

她回头,身后空谷没人,倒是李扶舟抬起了头。

太史阑往上看。

一根浅玉色的衣带,从深褐色的亭顶垂下来,衣带薄绡,飘摇在山间淡白的雾气中,不仔细看,也仿若轻雾一缕。

隐约还有一幅同色衣角,在亭顶风中飞卷,有人的声音,在头顶大风中凝而不散。

他似乎在对人说话。

“景泰蓝。”他道,“我说叫你和我回京,你偏不听,现在你看,这个女人就这么的把你扔在半路,和男人游山玩水卿卿我我,也不怕你被野兽叼了去。”

李扶舟的神情有一瞬的错愕,随即笑笑,摇摇头,拿起了旁边的布袜。

太史阑抿唇不语,心想景泰蓝现在不就是给你这只野兽正叼着么?

头顶细碎声音微微一响,浅玉色的衣袍在风中悠悠飘落,似一抹云涂亮山巅……翻卷着精致绣纹的袍角……束着碧玉腰带的腰……精致光洁的下颌……微微抿起不知喜怒的唇……最后看见那双宜嗔宜喜,流光四射,倾倒南齐的眼。

尊贵的南齐晋国公,抱着景泰蓝,降落亭顶,噙一抹意味难明的笑,俯首看着太史阑和李扶舟。

他先看太史阑,太史阑和他对视,一脸“你来干嘛”的理直气壮。

他又看李扶舟,李扶舟笑笑,手上不停,道:“你怎么也来了。”

“扶舟。”容楚也在笑,拉长声调,“有句话你听过没?”

“嗯?”听出他语气不对,李扶舟停手看他。

“朋友妻,不可戏。”

李扶舟沉默,随即微微变色,那变色倒不像羞愧,反像有几分怒意,“妻?”

容楚不答,脸色微沉。

太史阑忽觉诡异。

诡异的是这两人果然不像主仆关系,诡异的是李扶舟听见“妻”时的反应。

李扶舟却没有说什么,微微沉默后,松手让开,“抱歉,失礼。”

太史阑端坐不动,偏头看容楚。

容楚被她直勾勾的目光看得微微皱眉,“看我做什么?”

“既然你急着昭告身为未婚夫的主权。”太史阑淡淡道,“那就应该接着履行未婚夫的义务。”她抬抬脚。示意他来给自己穿鞋。

容楚瞠目看她,半晌道:“有没有人告诉你,作为女人,你很嚣张?”

“第一次听。”太史阑注目山下云海,“不过是废话。”

“不要这么倔强,你会因此寸步难行。”容楚唇角一抹古怪笑意,一抬下巴指着她的鞋,“像永远穿着不合脚的鞋。”

“那是我的事。”太史阑舒舒服服靠在亭栏上,“你不接受,就离开。”

“若我不肯离开呢?”

李扶舟此刻倒不说话了,立一边,看容楚和太史阑斗嘴,唇角一抹笑意越来越有兴味——容楚虽然还在笑,可好像笑得不太自然,说起来,相交这么多年,从来只见容楚逼人笑得不自然,他被人逼得笑不自然,还是第一次见。

李扶舟饶有兴致地看了太史阑一眼。

“那我离开。”太史阑答得干脆,随即跷一跷脚,看一眼容楚怀里景泰蓝,“景泰蓝,帮我穿鞋。我脚痛。”

景泰蓝立即从容楚怀里挣出来,奔到太史阑身边,呵呵笑着拿起布袜,胡乱地往太史阑脚上套,太史阑配合地穿上鞋袜,不时赞一声,“对!就这样!景泰蓝好聪明!能干!”

景泰蓝笑得越发见牙不见眼,刚爬上山来的赵十三看见这一幕,又开始捂胸,太史阑看他一眼,心想这货心脏病真重。

半路母子一坐一蹲,互相对答,大的眼神温和,小的笑颜如花,李扶舟静静看着,眼神复杂,容楚却忽然走过来。

他一把抱起景泰蓝,递到赵十三怀中,顺手拿起太史阑两只靴子,看一眼,抛进山谷。

“怎么离开?”他笑问。

太史阑瞥他一眼,坐起身,穿着布袜的脚落在地上,转身就走。

李扶舟立即跟上去,温声问:“我把靴子借你好不好?”

“好。”太史阑从来不胡乱逞能。

李扶舟便要脱靴。忽然容楚飘了过来。他瞟一眼李扶舟,再看看太史阑,两人对答温和,态度虽然平常,但多少了解太史阑性格的容楚知道,她这样眼神温和,愿意接受他人帮助,有多难能。

她才见过李扶舟几次?

回想她唯一一次向他求助,原来就是为了寻找李扶舟下落,那时两人不过初见?

容楚微微吸了口气,忽觉有些烦躁,却不知烦躁由何而来,随即他便笑了。

“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他道,“你只能这样离开。”

话音未落,他单手自太史阑腿弯一抄,一把将她抱起。随即快步下山。

李扶舟顿住。

赵十三目瞪口呆,险些把景泰蓝掉下地,赶忙伸手抄住。

太史阑突然到了容楚怀里,饶是她不动如山,也不禁微微一怔。

此时她在他怀中,属于他的芝兰青桂香气袭来,比哪一次都清晰好闻,脸侧的胸膛,隔着丝缎也能感觉到似硬实软的奇特弹性,力度饱满,从她的角度,正看见他的下巴,并不像她感觉里那样面白无须娘娘腔,起了青青的胡茬,让人想起男人的性感,那样的性感,在香气里,肌肉里,脸部的每一个细节里,抱着她的有力双臂里。

远观时他妖娆美貌,靠近时却只觉得,那是个连灵魂都蕴满力量的男人。

太史阑坐在他怀里,认真思考——她是该挣扎呢打人呢还是不动呢?依她的性子,如果还穿着鞋子,自然是立即跳下大步离开,但此刻没了鞋子,这遍地尖石要走路就好比过钉板,她有必要这么傻?

她还想象了一下三位死党此时可能的举动,嗯,大波必然是两眼放光趁机袭胸的,君珂必定是不顾一切红脸逃开哪怕踩尖石的,文臻要看情况,喜欢的话装娇羞,不喜欢的话踹子孙根。

她是太史阑。

所以,那就抱着吧,估计看起来也没啥情调,和抱根木头没区别。

她端端地躺着,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看风景。

……

容楚却不觉得是在抱木头。

那个看起来那么硬的女人,身子……竟然这么软!

抱住她的那一刻,他竟有刹那的震惊,忍不住要这么叹上一声,造物主的神奇。

她的肌肤似乎蕴藏比他人更明显的弹性,柔软而有力度,于是接触到的部位便因此生了奇异的感受,每一寸肌肤的碰触、细微相撞、轻轻弹开、再撞、再弹……都起伏如波激浪涌,如星光弹射,每一回旋,激荡销魂。

很难想象,隔着衣服的相触,也会让人心猿意马。

是当真她天赋异禀,还是内心里心绪异常,以至于过于敏感?他也不知道,只贪恋这一刻奇妙的感受——平静深处的波涛明灭,天空里曳过流星璀璨的华光。

下山的路因此仿佛过得很快,很快……

到了山脚下,太史阑记得营内靠近后山的地方平常是没人的,不想此时,黑压压一片人头,百分之八十都是女人,个个目光灼灼,眼神发蓝。

也不怪她们眼睛蓝脸色绿,二五营这种落后营,虽然无福见过容楚,但众人看着太史阑上山时伴着二五营第一美男,下山时更夸张,居然抱在另一个美男怀中,真真叫人情何以堪。

沈梅花站在最前面,单手抚胸,疼痛不胜地道:“这年头是怎么了?但凡平头正脸点的男人,眼神都不好,我这样的美人没人看见,尽冲歪瓜裂枣去了。”

容楚神态自若,将“歪瓜裂枣”抱得更紧了些,微微垂头,戏谑地看她,想要在面瘫脸上看见羞涩之类的情绪,或者不安也是好的,结果那女人瞟也没瞟他,抬手对远处招手,“沈梅花,借双鞋!要新的。”

“我就一双新鞋!”

“你拿来,”太史阑平静地道,“这人给你摸。”

“你说了有用?”沈梅花欢喜而半信半疑。

“他在追我。”太史阑点头,“很听话。”

“砰。”容楚双臂一松。

太史阑早有准备,稳稳落地,反正地上已经没有石子了。

沈梅花狂奔而去,瞬间狂奔而回,拎一双精致的新鞋,太史阑不喜欢华丽的东西,皱皱眉,还是穿上了,一抬头迎上沈梅花渴盼的目光,才想起来自己的承诺,一指容楚,“哪,去摸。”

沈梅花:“……”

似笑非笑眼神阴鸷的容楚,冷飕飕站那里,忠犬赵十三单手按刀,看那模样,不仅沈梅花摸一下会挨刀,连太史阑都在他眼神杀气范围内。

沈梅花再一转头,太史阑已经蹭蹭两下,把鞋子上她精心绣了几天的绣球给拔了扔了。

“太史阑!”沈梅花的尖叫穿透云霄,“老娘和你不共戴天——”

……

太史阑淡定地顶着各色复杂目光回宿舍,顺便邀请李扶舟,“刚才你还没和我说,选什么课目比较好。”

李扶舟微笑颔首。

容楚端着下巴,站在那里,似乎在等什么,太史阑视若不见从他身边擦过。

晋国公眼神有点阴沉,赵十三打个寒噤——上次看见这种眼神的时候,有人很快死了……

赵十三心中一万次祈祷太史阑最好懂点眼色,比如邀请他家国公也去屋里坐坐啥的,哪怕是客气话也好呢,结果太史阑眼里好像就一个李扶舟,一阵风地过去了。

赵十三正思索着是装不知道好呢,还是去抚慰国公好呢,就见国公招招手,悠悠然也跟着去了,赵十三眼底浮出一泡泪——好大度,真男人!

“十三。”真男人在前头悠然而行,道,“通知院正和舍监,前头寒门子弟用的梅心院太过破旧,有碍观瞻,从今日起全部搬出,另建院舍居住。”他仿佛刚刚想起来一般,随口道,“哦,太史阑那间,直接锁了吧。她们的东西,先挪到我的精舍。”

赵十三,“……”

他错了,刚才!

第一卷此心倾第四十七章谁荐枕席?

太史阑回到她宿舍时,面对的已经是铁将军把门,一个陌生护卫彬彬有礼地告诉她,“国公有令,梅心院拆建重修,所有学生一律搬出,另觅校舍居住。太史姑娘您的新屋,就在营南面那座‘扶筑吹雪’,您从这里直走遇见第一个路口向东拐第二个路口再向南就是。”

“我的行李。”太史阑皱眉。

“已经派人送过去了,您放心。”护卫好客气。

李扶舟在她身后,听着“扶筑吹雪”四个字,微微一笑,缓声道:“太史姑娘,我还有事,就不再陪你过去了。”

“好。”太史阑想着下次还有机会。

“关于选课的事。”李扶舟笑得意味深长,“于无人处觅有人,于不可能中见可能。”

“嗯?”太史阑皱眉。

李扶舟却不再说,含笑告辞,太史阑目送他的背影转过梅心院,还没走出几步,他已经被涌来的营内女学生们淹没……

太史阑立在原地想了想,觉得男人真麻烦。

她抛开那个大麻烦,夹起身边的小麻烦,往“扶筑听雪”走,原以为那是寒门子弟迁出来时,暂居的集体宿舍,但一路过去,人越来越少,不时还有护卫从不知名处闪出来,对她略一打量便放行,走到后来,路上人只有她和景泰蓝,护卫却越来越多。

等太史阑透过一园青竹幽篁,看见掩映在万竿翠竹中的白色小楼时,便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了。

她没有回头就走——住哪里不是住?

只要是人类,太史阑就没有躲避的概念。

容楚等在屋里,看见她便道:“给景泰蓝带了衣服来,省得他跟着你,破衣烂衫。”

太史阑还没说话,门外一阵喧嚣,不一会儿,护卫过来回报,“国公,一群女学生求见,说是给小少爷送衣服来。”

“她们能有什么好衣服。”容楚皱眉,太史阑已经转身出去,到门口接着了沈梅花苏亚,沈梅花将一个包袱递给她,道:“你托我们做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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