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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风流-第5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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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阳公主眼睛一亮,轻轻的点了点头,“也是……既然如此,我更加不能发火或是将话挑明了,反倒显得我们心里有鬼。不过,我父皇越是这样小心,我这心里就越是忐忑。按他老人家的一贯作风是雷厉风行。现在他却对慕白如此谨慎……庞飞你说,你师父是不是真的功高震主了?”

庞飞怔了一怔,吞吐道,“多少……可能会有一点吧!毕竟……拿下了整个一个高原国家啊,吐蕃比当初的突厥汗国也要强大得多!”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高阳公主恼火的瞪了他一眼,“带路!我去见褚遂良!”

褚遂良见到高阳公主,迎头就拜,“微臣拜见公主殿下千岁!”

“褚相公免礼。”高阳公主恢复了往日在皇宫之中的傲慢与尊荣,款款坐下来,面带雍荣微笑的道,“褚相公不远千里来到兰州,驸马却未能出郭远迎,还请恕罪。”

褚遂良忙道:“公主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微臣岂敢让驸马出迎?”

“你是天使皇差嘛,慕白出去迎接你是应该的。”高阳公主继续微笑道,“只是可惜,慕白早在几天前就已经领兵出征去西域了。那里正打仗呢,打得不可开交。本宫听说,苏定方先是胜了几阵,后面战局就有些胶着了,恼得慕白整日回了府中也是念叨个没完,生怕辱没了陛下交给他的差事。这不,他不放心,自己领兵去了。”

“驸马为君为忧为国操劳,实在是股肱社稷之臣。”褚遂良打着花枪应府。他何尝不知道,眼前这位高阳公主是天字第一号大刺头,连皇帝都拿她没辄。惹了谁都好,千万别惹她,或是落下什么话柄在她手上。

“噢,本宫还没有问,褚相公来此何干呢?”高阳公主笑眯眯的问道。

褚遂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微臣奉陛下口谕,请公主与驸马回京小住几日。陛下说,公主离京甚久,德妃娘娘甚是想念公主殿下,更想看看素未谋面的小郡主……”

说到阴德妃,高阳公主心里就隐隐的触动一些衷肠,她又何尝不想念远在长安的母亲?

“父皇和母妃,还好吗?”她柔声问道。

“好。陛下与德妃娘娘都好。”褚遂良小心的答道。

“我也十分想念他们哪……”高阳公主长声叹息站起身来,缓缓的踱步,说道,“但是小笛儿还太小,我担心她经不起旅途的劳累。再加上她近日身体欠恙,我担心她在路上……”

褚遂良心中惊了一弹——听公主这口气,并不想回京城!

此时,褚遂良心中就飞快的琢磨开了:来得不巧秦慕白已经先走了一步,也不知他是有意为之还是刚好赶巧。不管怎么样,我是肯定请不回秦慕白了。既然秦慕白回不了京城,那我更不能单独请高阳公主与小郡主回去了——要是让秦慕白知道了,还不以为我是将她们当作人质押回京城的啊?万一因为这件事情而惹得他对皇帝与朝廷心生忿意,那我褚遂良岂不成了大大的罪人?……再者说了,皇帝的这道口谕本就下得模棱两可,没有强令秦慕白与高阳公主下一定要回去——皇帝都不愿意出口得罪这两人,我褚遂良何苦夹在这中间做傻事?万一到时候皇帝与驸马之间有了矛盾,到头来我褚遂良可就两面不是人了!

这皇族家事,就是难掺合!

想及此处,褚遂良心中已有主意。他面露忧色的对高阳公主道:“公主殿下所虑不无道理啊!想来郡主殿下不过方才周岁,从兰州去长安,迢迢千里,这旅途之苦就是成年人也难以消受,更何况小郡主还年幼带恙。”

“是啊!哎……!”高阳公主摇头叹息,“离京多时,本宫亦是十分想念长安,想念父皇与母妃,更希望与小笛儿能够一同在父母膝前承欢。原本,本宫不止一次的催促过驸马,让他打完了吐蕃一役就陪我们一起回长安。本来他也答应了,谁知道西域又事发——褚相公你有所不知,驸马一向以国事为重,从来不会因为儿女情长而误了大事。因此,本宫也是无可奈何。只好等驸马远征归来,再同他一起带着小笛儿,回京去向父皇与母妃请罪了!”

“暂时,也只好如此了。”褚遂良轻叹了一声,说道,“忠孝难两全,秦驸马也的确是不容易啊!——敢问公主殿下,微臣就将公主方才所说的原话回复给陛下,可否?”

“可以。”高阳公主微笑的点头,“顺便,有劳褚相公回去的时候,捎去本宫与小笛儿的画像。就说,小笛儿很乖巧,比本宫小时候听话多了。”

“是,微臣一定带到。”

如此,褚遂良也就没有再多说。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第516章 神迹

高阳公主回了后宅,急忙找来陈妍,对她道,“妍姐,我们不能久留兰州了!”

“为什么?”陈妍惊讶的问道。  //

高阳公主双眉深锁,有点咬牙切齿的恨恨道:“朝廷上,也不知是谁向我父皇进了谗言,说慕白功高震主或有不臣之心。这不,父皇就派褚遂良来请我们一起回长安了。幸得慕白早走了一步,褚遂良还要带我与小笛儿回京,被我拒绝搪塞过去了。我在想,父皇这是先礼后兵。这一次是请,下一次,可能就是‘捉’了。所以,我们必须离开长安,去西域,去和慕白呆在一起!”

陈妍微微吃了一惊,沉思良久,她却摇了摇头,说道:“公主,我与你想的恰恰相反。”

“哦?”高阳公主惊讶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能走?”

“绝对不能走。”陈妍正色道,“我不知道皇帝与大臣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只是觉得,人正不怕影斜,既然慕白未有任何不臣之心、不臣之举,奈何要怕?他现在正率军远征为国尽忠,又不是去图谋不诡。我们慌什么?——但我们如果在这时候逃之夭夭去西域找他,那反倒是坐实了慕白心怀异心了!因此,我们不能走!”

听了这一席话,高阳公主默默的点了点头,神色也骤然黯淡下来。

“公主,你怎么了?”陈妍关切的问。

高阳公主拉住陈妍的手,无助且伤感的道:“妍姐,如果有一天,慕白和我父亲争斗起来,我该帮谁?”

陈妍一怔,忙道:“不会有这一天的。”

“我是说——如果!”高阳公主执拗的道,“现在,我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些不好的苗头。我父皇,并非如我们想象中的那样信任慕白。或者说,帝王,从来就不会完全信任一个臣子。”

陈妍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又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说实话,我对官场之人从来就没有好感,慕白是唯一例外的一个。在我看来,不管是帝王还是将相,凡是身处权力场当中的人,迟早都会像是着了魔,身不由己。在他们看来,除了权力与利益,任何东西都是可以舍弃的。包括亲情,爱情,乃至其他。”

“这就是你为何,当初离开慕白独自生下小楼儿的原因吗?”高阳公主问道。

“算是吧!”陈妍微微一笑,说道,“虽然慕白本性纯良并非奸邪之人,但是只要他一天还在做官,就一天免不了受到官场的这些困扰。我们了解慕白,知道他没有不臣之心,但外人不这么想,尤其是他在朝堂上的政敌不这么想。公主,你没必要把事情想得太坏。皇帝只是想请你们回家看看,兴许没别的意思呢?”

“妍姐,你不了解我父皇。”高阳公主说道,“不管做什么样的事情,他都是雷厉风行铁腕手段。唯独这一次让我和慕白回京,却是用的一个相当柔和的‘请’字,还说让慕白决定是否去长安,决定什么时候去。这太反常了——说到底,我父皇现在都有点忌惮慕白了。否则,他大可以一纸圣旨下达,我和慕白还有不去的理由吗?”

“也就是说,就连皇帝现在都有点害怕,因为不小心而得罪了慕白?”陈妍也有点惊讶了。

“可不是!”高阳公主有点焦急了,“一个让君王都要小心翼翼对待的臣子,将意味着什么?”

陈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双眉轻锁沉思良久,突然道:“公主,不如你回京一趟,面见你父皇,将所有的事情当面说清楚。否则,这一来二去的,猜忌与隔阂越来越大,就真的不好了!”

“我不能去呀!”高阳公主急道,“慕白出征了,父皇却将我与小笛儿索回长安,在慕白和外人看来,这不就是押我们回长安做人质了吗?——人言可畏啊!”

“相比之下,这些流言蜚语远不如皇帝对慕白的猜忌来得严重。”陈妍果断说道,“皇帝专程派了一个宰相近臣,十分客气的来请你们三人回京,如果一个都不去,实在说不过去。不如这样,你去长安面圣,小郡主就推脱有恙在身不便远行,留在兰州由我和奶娘们照顾。你与皇帝之间,毕竟是骨肉亲情父女情深,如果他真的连你都不相信了,那慕白回了长安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但我相信,谣言止于智者,皇帝与慕白都是睿智通达之人。因此,有什么流言蜚语,都不必去管他!”

高阳公主银牙紧咬略作寻思,果决的点头——“好!只是回家探望父皇母妃,又不是龙潭虎穴,我怕什么?!这天下终究还是我李家的天下,慕白是我李家的女婿,不管是谁敢对他耍手段,我一定让他死得很难看!等回了长安我就要看看清楚,是哪些奸佞之辈在我父皇耳边进谗,挑拨离间我们的君臣父女之情!若是让我查得此人,必将其一剑毙杀,绝不容情!!”

“还是不要太冲动了。”陈妍耐心的劝解了她一番,又道,“此外,你还得写一封信,告诉他你因为想念父母,主动回长安省亲了。否则要是经过别人的口舌让慕白得知这些事情,还真的难保他是否会多想。许多的误解与矛盾,就是这样产生的!”

“对对对!”高阳公主连说了三个对字,忙道,“我还得叮嘱皇叔和庞飞这些人,叫他们不要给慕白报信说褚遂良来过!否则,他远在西域心中忐忑,不利于他安心用兵打仗!”

“嗯!就这么办!”

数日之后,秦慕白率军已经抵达大唐在西域的第一站,高昌。

当初薛仁贵去而复反剑指高昌国,高昌王麴智盛在南庭的压力之下举城投降后,这里就成了大唐治下的西州,隶属于安西大都护府治下,其辖下有五个县。由于现在安西大都护府还没有正式成立,西州也就只是一个塞外军镇,有苏定方留下的几员佐将与一千余名关西军镇守。

如今,高昌城中仍然保留有秦叔宝当年住过的“安西大都护府”故居。秦慕白与薛仁贵、宇文洪泰等将,一同入城,来到了这里。

宅院不大,门口悬了一块灰白木板,上面写了“大都护府”四字。

看到这块额匾,秦慕白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突然刺痛得收缩成一团。

这正是秦叔宝的亲手笔迹。

宇文洪泰已经抢先冲进了宅院之中,看到院内虽是打扫得干净,但是空空如也。进门的大场院左侧便是一排拴马桩与草木箭垛,那里便是平日秦叔宝与宇文洪泰等人的歇马练武之处。

那一晚突围之时,众人就是站在这院落之中,誓师决别。

睹物思人触景生情,宇文洪泰上前抱着那些箭垛子就号淘大哭,闹得秦慕白与薛仁贵反要来劝慰他。

众人又走进了正厅之中,堂中两排椅一张正案;堂后便是一间卧房一张睡床,简单到寒酸,根本不像一名封疆大吏的衙门居所。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秦慕白缓步走到正案前,拉开大帅椅,在上前坐了下去。

左手案薄右手砚台,右正前方三竿狼毫笔与一方压纸玉花石,就如同秦叔宝在家中书房的摆设一样,简单明了,工整到一丝不苟。

秦慕白将双肘放在桌案上,十指交叉姆指摁着额头,闭目凝神。

往事历历在目。脑海中浮现出以往在家中时,与父亲相处的一幕幕。

画面鲜活,音容宛在。

没想到那年兰州一别,秦慕白自己回长安成亲,却从此与父亲永诀。

再后来,老父的战死直接引发了一场天翻地覆乾坤倒转。

高昌收复了,吐蕃平定了,现在大唐的麾旌都已深入西域腹地雄风远播了。

……

“少帅,有兰州书信到……”薛仁贵的声音,打断了秦慕白的沉思。

“哦,取来。”秦慕白深呼吸,回到现实。

原来是高阳公主写来的信,信中说到,她因为想念父皇母妃,已回长安省亲。小笛儿年幼不及远行,于是留在了家中让陈妍代为照管,让秦慕白不必操心。

看完了信秦慕白就笑了,说道:“不出所料,我走了没多久,朝廷就派人来叫我回京。结果我不在,高阳担心皇帝对我生出猜忌之心,因而自己去了长安辩解。临行担心我误会,还特意写书来稳住我。”

众将各自有些惊异,问道:“朝廷这时候请你回去,莫非是要对你不利?”

秦慕白笑了一笑没有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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