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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巧成缘-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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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院里,只有小姐屋里才有纸,小姐用完了,我们又出不去,哪里寻得纸来?”玉梭一口将话说死,捧起放满了碗筷的漆盘就逃。
玉梭自觉动作已经算快,不料祈男比她更快,一把拉住不说,愈发凑得近了:“好姐姐,”话也愈发说得甜了:“你是最知道我的。这几日实在无聊,好容易寻个事出来解闷,又没了纸。”
说着便悲不自胜,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双波溶溶。楚楚可怜地看着玉梭:“好玉姐姐,你就这样看着我愁死不成?”
玉梭心软了,确实小姐说得也是,这几日来拘得也够了,听说,别的小姐明儿就要跟着太太出去,到城西头。周守备家里做客,唯有九小姐,大门迈不得二门出不得,闷坐等放风。
好在有剪纸一项,不然真够熬的。
可是,确实这院里也再没纸了呀!
“九小姐。”玉梭放下漆盘,脸露无奈:“我知道小姐的意思。可姨娘是不识字的,以前外头得了纸,都只交小姐收着,姨娘屋里真没有!”
祈男的嘴角垂了下来:“当真一张也没有?”漏网之鱼呢?她心里隐约还有一丝希望。
玉梭同情地摇摇头:“就有个一张半张的遗漏。也早不知被姨娘丢去哪个旮旯了。小姐别指望了,真寻不着。”
祈男清亮亮的眼神,一刹那灰了下来,本来拉住玉梭衣袖的双手,也无力地垂落了下来。失望的表情,充斥了她整张可爱娇艳的面孔。
“那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祈男重重坐回桌边,口中喃喃自语。
玉梭陪她想了一会儿,也实在没有好主意,厨房里来人催着要东西,于是也只得出去。
祈男一人默默坐在屋里,沉思良久。
“九小姐!”金香急匆匆进得屋来:“姨娘有话说,请九小姐过去!”
又有话说?祈男恨不能做个鸵鸟。
自打被太太关了禁闭,锦芳一日便有五百回寻了祈男说话,话里话外无非就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
太太偏心,祈蕙出事也不知道打听详细情况,苏家到底还有个丫头在宫里,太太若真有心,去问了大太太,寻着祈翎,也就是翎婕妤,多少总能知道些情况。
可二太太偏就不问,一付死活由着宛贵人去的样子,怎不叫锦芳伤心难过?
这是其一。
还有就是,胖师傅走了,饭菜简直不可下咽,又是关在院里闷出蛆来了,也没个人上门来说说话,打发时间。
对这些问题,祈男除了点头附和,没别的话好回。
苏家大房二房并不特别亲近,老太太管事时还好些,老太太进了佛堂,就很少走动了。除了每年清明下乡祭祖,年关时家里祭祖,平时几乎没有往来。
二太太自宛贵人的事之后,已是自觉丢人,再叫她去求大太太?祈男知道,想也不用想。更别提祈翎自进宫就只留在婕妤的位置上,早已成了大太太心头的一根锐刺,家里平日无人敢提的。
胖师傅就更是搞笑了。没有菜时,锦芳只求有口新鲜饭菜就行。现在太太每日送了菜水过来,锦芳倒又想起胖师傅来了。
闷出蛆就更不用提了。外头人不进来倒好,反正进来也没有好话说,前几日被人衬得灰头土脸的事都忘了?
不过这些话自然祈男只能憋在心里,知道说出来没好处,不如不提。锦芳就是个兹毛的猫儿,顺着毛还好,若逆了心要跟其争持,大家耳根不得清静。
于是老生常谈地陪着锦芳坐了一会,祈男觉得自己身上开始长毛了。
不料正愁烦时,锦芳突然话题一转:“你可知道,明儿太太要出门的事?”
祈男本自睁着眼睛睡大觉,猛地被锦芳的话惊醒:“姨娘也知道了?”
锦芳略觉得意地扬了扬头:“你以为,我在外头就一个眼线没有?”
祈男咧开嘴笑了,怎么您也有这觉悟?真没看出来。
“是送水的陆伯。”不料锦芳一开口,祈男咧开的嘴便顿在了半空,陆伯?那是个半聋哑的傻子,说话没人听得懂,更听不懂别人的话。
“他?他跟姨娘说了,太太明儿要出门?” 祈男不敢置信。
难道五姨娘竟有这个能耐?能让傻子变回正常人?
“怎么可能?”锦芳跟看个傻子似的看着祈男:“你不知道陆伯又聋又哑脑子有问题?怎么可能跟我说这些?”
“那姨娘刚才。。。” 祈男急了,这到底是您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
“说你傻你还真傻,”锦芳愈发得意,长久训不着别人,训着祈男倒也可聊以自慰:“陆伯今儿送水来便一直笑,口中一直说什么,明儿可少走许多路了,明儿可少走许多路了。我叫润儿去比划给他,明儿怎么少走?我这里还是要水的。陆伯也不知看懂了没有,只顾笑说,太太那里,小姐那里,都不用了都不用了!这不是说明儿那起人要出门么?!”
祈男听得睁大了眼睛。人才呀五姨娘!真没看出来,您还有这推理能力!
“嗯,姨娘厉害!” 祈男抓紧时机拍马屁:“确实听说太太和姐妹们明儿要出门,去周周备家中做客。”
锦芳顿时撇了嘴:“你只当是做客这么简单?实告诉你吧,咱们这位好太太,心思活洛着呢!”
祈男一听这话头不好,立刻又垂了头下去,不吭声了。
锦芳也不管她,自顾自说着:“周守备家里尚有一位公子未曾婚配,太太带了小姐去,必没打好主意!”
祈男愈发将头垂得低低地,恨不能此时有条地缝钻一钻才好。这种话题向来是太太和姨娘最为热衷,小姐们最为关心的。
可祈男不一样,她不要婚配之事别人来做主,太太那眼光能看中什么好人家?锦芳虽是亲娘,她也一样信不过。
不过这话是不能说的。在这个时代,子女婚姻,父母做主,无一例外。
好在自己还小,躲得一时是一时。
“其实周守备家有什么好?”锦芳斜着眼大放厥词:“周家不过城里有些名气,城外有些田地。京里又没有官做,撑死了吃喝不愁,没有过得硬的皇亲国戚,富贵得几时还是问题呢!”
祈男不响。
“其实要我说,城里提得上筷子的,除了咱们苏家,也就是田家,祁家,还有宋家了。”锦芳越说越来劲,也不管祈男听不听,口水多过河地继续了下去:“田家祁家不必说了,多少年的大族。宋家却是新贵,虽则城中根基尚浅,可人家京里有人呀!”
这个宋家祈男倒也听说过,本是寒门小户,上一辈却出了个探花,官一直做到二品,与二老爷齐辈的独子,如今也是四品大夫了,因此在杭州城里,倒也算得上有头有脸了。
“你不知道,除了宋家老爷本事不小外,宋太太也是个角色,她娘家本在山西,是当地出了名的银号,二人亲事还是前朝皇帝亲指的,风光大嫁进了杭州,风头一时无两呢!”锦芳说着,眼中放出光来:
“若将来你也能。。。”
“咳咳,姨娘,” 祈男赶紧拦住对方的话,她怕的就是这个:“说了半天口也渴了,要不要用些茶点?”
艳香会意地笑:“奴婢这就取来!”
☆、第六十八章 偷溜
“嗯,看有些什么点心?”提到这个锦芳又是生气:“算了,胖师傅不在什么也做不好!现成的有没有?柜子里上回买的酥皮果馅饼还剩几只?若有就都拿出来!”
艳香过去看了看,脸色有些紧张地回来:“只得一只了,紫藤花做馅的。”
锦芳最不喜欢就是这种,一盒六只,最后余下的总是这口味,一般就散给丫鬟。
祈男见锦芳脸色更是阴沉,渐有暴雨之势,忙笑对艳香道:“我,我倒觉得紫藤花的不坏,今儿不给你们吃,我自己尝尝!”
锦芳气呼呼地将手中团扇扔到桌上:“过得什么日子!有钱也吃不到好东西!偏叫人外头买去!”
祈男且不说话,只看着她。
半晌,锦芳自己软了下来:“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拿过来切一半,我与小姐分享!”
艳香松了口气,随即照办。
配着新沏上的碧螺春酽茶,祈男与锦芳慢慢享用,锦芳总算安静下来,祈男也好容易得片刻安宁。
“茶很不坏,”咽下最后一口茶水,锦芳又恢复了活力:“就是这点心不好!”她用银勺嫌弃地扒拉着斗彩芍药八宝纹小碟里的馅饼,看起来是真不喜欢,几乎一口未动。
祈男倒觉得还好,她吃了一大半,说起来这花的香气她有并不能完全接受,好在此时正值此花季,也算应时应景,尝个新鲜并不坏。
“空收着许多银子,竟连个喜欢的玫瑰果馅饼也吃不上!” 当地一声,锦芳将勺子丢回盘中,连叹带气地道:“各房其实一向以来也算各显神通,有本事的,自己外头买些吃食,太太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如今到我这儿就不行了?!”
为什么不行?因为您装病,再有,您有钱人人皆知,太太自然也不例外。如今正找机会杀肥呢,您又何必自撞枪口上去?
祈男真得很想将这些道理说给锦芳听,可是她心里明白,道理对锦芳这样的个性,是说不通的。、
锦芳是一向只认人情,不认道理的。
突然祈男心生一计,既能满足锦芳,也能满足自己。
“姨娘,我有个计划,” 祈男兴奋得不得自己。眼里闪出绿光来:“明儿太太不是不在么?姐妹们也要出门,我心里想着。。。”
她快速将话说完,不过短短几个字而已。
“不行!”锦芳眯起眼睛来听过,立刻断然拒绝:“你这丫头敢是疯了?别人出去且不可,你倒好。自己寻个套钻进去不成?”
原来,祈男的主意竟是:自己装成小厮,趁着太太们不在家,偷偷溜出门去!
艳香也觉得不好,不不,岂止是不好,简直是天方夜谭!她紧皱眉头地开了口:“小姐。这事不好!别说咱们院里并无小厮当差,就算小,也不可能偷偷溜得出去!里外几道门呢!太太虽不在门,管事妈妈们可不少!且知道太太不在,愈发都是提了小心的,小姐说得这样容易。哪里就能成了?!”
祈男不高兴了,你们怎么将我想得这样蠢?好像说得这些事本小姐没想到似的!
“我知道我知道!” 祈男叹息着不被人理解的苦恼:“你们说得我都已经虑到!没有小厮当差?管家婆子的看守?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你们明儿早起,不不,今儿下午就得去,请过品太医来!”
锦芳艳香先只是发愣。过后突然明白过来,一个哦一个啊,皆做如梦初醒状。
“原来小姐是要装扮成品太医的小厮?!”艳香捂着胸口笑了起来。
“你倒鬼机灵,怎么想出这个主意来的?!”锦芳将桌上团扇拈于手中,也止不住地微笑了起来。
祈男见自己的主意说动了她们,更加高兴得了不得:“姨娘也觉得行了吧?艳香你也觉得不坏吧?我早说了,你们想的我都想过,若是轻易就露馅,我才不会说出来呢!”
锦芳边摇着团扇边在心里盘算,突然扇子一停:“不好!不好!”
祈男本来欢脱的情绪立刻受到打击:“怎么不好?姨娘细说我听!”
锦芳啪一声,复又将扇子压回了桌上:“品太医这个人,虽说也算信得过,”能得锦芳这三个评论,已实属不易:“可常跟他来的小厮是不进院门的。这是规矩,药箱总是品太医自己拎进来,你怎么办?”
出了院门就有太太眼线,要换人换装只能在臻妙院里,这个道理,不言自明。
祈男舒了口气,当是什么呢原来只为这个。
只见这丫头不慌不忙,伸手将桌上锦芳的扇子拾起,于自己手中扬了一扬:“品太医一向只带一只药箱,因此不用小厮。若明儿多带一只,自己拎不了,不就可以进来了?能带进二门的,都是未成长的小厮,还不曾束发呢,自然也就能进这院子了!”
锦芳顿时语塞,心里不得不承认,祈男打算得确实精细。
“所以才要今儿下午就请品太医先过来一趟,将事情说明的,明儿只请他照办就是。” 祈男手里的扇子愈发扬得快了,一缕秀发从发髻中散落出来,于清风中微摆,再配上祈男长眉秀颊,皓齿明眸的娇憨容颜,一时间连锦芳都心软了。
“既然你这样说,”锦芳夺过祈男手中团扇:“就这样行吧!”说着她斜斜瞥着祈男:“下午人来之前,你可仔细打算好了!如何出门,出去后如何行事!”
自己一个人出去?想想都觉得兴奋,祈男一时心神激荡,双手托腮,靠在桌上陷入了沉思。
锦芳边摇着扇子,边用眼角余光观察自己的女儿。一个大家小姐,就这样独自一人出门?若换了太太是亲娘,与祈男有些如她一般深厚的感情,也一定不许,说破了天也必不许。
可锦芳不同。她是小家出身,心里没有那许多规矩礼节,最关键一点,品太医这人,说来奇怪,并不曾见过几面,可臻妙院上上下下,包括极难信任人的锦芳在内,都信得过他。
再有一点就是,锦芳相信,天下没有银子办不到的事。多给那太医些钱,自然会将祈男照料得极好。
最后便是,锦芳实在疼这个小女儿,有时嘴上对她厉害些,其实是疼到骨子里的。这近十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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