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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花 (下)番外 蜜月审问 bydevillived(李大胆)-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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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生计,招袂晚上又去流颜做回酒保,狭小的屋里只剩下丁翔一人,因为年代古旧的关系,破旧的水泥空间显得有些慎人。 
      浑身没有余下一丝力气,丁翔就这样疲惫地睡了过去。 
      接着开始做梦。 
      他梦见了父亲。 
      是十多年前那个年轻的父亲,穿一套黑色西装,站在河对岸。 
      没有水声,但是在氤氲的岚气间丁翔可以看见水波的反光,水流湍急。 
      陈邱凌站立的地方,盛开着大丛大丛鲜艳的红花,那是丁翔梦中唯一的艳色,可看在眼里却是那么刺眼,那殷红如血的花瓣一碰到陈邱凌的衣服就腐败成暗红的血水,留下斑驳痕迹。 

      “爸……” 
      丁翔不安地朝对岸大喊,似乎听见了儿子的呼唤,陈邱凌回头,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来来回回在岸边踱步,像是在等什么人。心中隐隐知道那人是谁,丁翔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另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 
      是君凌。 
      他想要过桥去,捉住那陈邱凌的幻影,丁翔吃惊地望着他,可他眼里只有陈邱凌。 
      河上没有桥,于是君凌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水里,那妖娆的水汽一下子包围了他,也缠绕住了紧随在君凌身后想要走进水中的那个瘦小身影。 
      “招袂!不要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会喊出这样的话,丁翔的心猛地一揪,睁开了眼睛。 
      是一个梦。 
      起身喝了杯水,人稍稍清醒些,于是开始自我安慰,梦都是相反的。 
      然而这样想着,丁翔同样觉得悲哀。 
      因为在梦里,留在此岸的人,是自己和招袂。 

      回想起父亲在花间逡巡等待的身影,丁翔又一次挂念起母亲。要不要告诉她知道……她会不会愿意见他最后一面呢? 
      心中惆怅,丁翔无言地转头去看窗外那融融的万家灯火。一盏一盏渐渐熄了,这夜,既深且长。 
      就在这个夜晚,陈邱凌走了。癌症这东西,本就是难以捉摸的梦魇。 
      陈邱凌走时很清醒,所以痛苦也是明晰。 
      凌晨两点二十五分,屋里仪器已被撤走了些。医生和护士们也大多离开。由张栋负责通知的亲戚们还没有赶到,在蒙着薄薄白色床单的陈邱凌身边,只剩下君凌一人。 
      一动不动地凝固在病床前的人,此刻看起来像是多年蒙尘的蜡像,那冰冷的神态消退了些,更多地覆上了挫折、震惊、以及无法接受现实的空白。父亲临走前的那一分一秒如今都还鲜明地刻印在他的脑海中。 


      从医生发觉情况不妙开始抢救之后,君凌就发现父亲在不停地念着一个名字,虽然不能进入病房,但是通过监视器依旧能看出那不断重复的口形。 
      不经意去看,他甚至会以为那是自己的名字,可君凌知道那绝不可能。自己的名字原本就是父亲当年为了怀念“她”而起,这注定了自己永远只可能是个纪念品,无论自己多么努力要在父亲的记忆中划下痕迹,最后被牢牢记住的永远只是那个“她”。 

      将其他人从监控室赶走,君凌一个人盯着不停抖动的屏幕,看着屏幕上的男人慢慢失去生命力,看着他最后一个表情永远地凝固。那瞬间君凌觉得自己的呼吸也随之停止,那部分来源于他的血液顷刻冷却。 

      浑身无力。 
      保持着凝视的姿势就这样将双手支在桌面上,看着医生停止动作,护士收拾器具,君凌一动不动,看着父亲微睁的双眼被合上,看着那早就准备好了的白布,覆盖在他身上。 

      一个曾经亲近的生命就此画上句号。 
      脑海中已是一片空白,所以竟没察觉,父亲的眼睛,在闭拢前一直盯着墙角的监视屏,一直到意识完全湮灭的那刻——都在望着他。 

      君凌开始考虑人死后会不会有灵魂。如果有,父亲从自己手上逃脱后究竟会去哪里? 
      那个女人身边么。 
      一切都突然变得不再重要。 
      因为无论如何,自己已经失去他。 
      “您走了……最后还是抛下我走了……” 
      从回忆中醒转,这间安静的病房竟然显得有些空旷。 
      自己真的失去他了么……也许不……没有……他只是失去了一个父亲,一个对不起自己和母亲的人。 
      “您给我的那部分血液已经死了……从现在开始,你不是我的父亲……不是。” 
      喃喃的自言自语,君凌俯身,揭开那方白布的一角。 

      父亲死了。 
      丁翔是在凌晨三点的时候知道这个消息的。当小屋里唯一算得上先进的电器在一片沉寂中鸣响的时候,刚刚回家睡下的招袂惺忪着眼睛拿起了听筒。 
      电话那头,是君凌沙哑低沉的声音。 
      “招袂,我知道你找得到丁翔,让他七天后去龙坞殡仪馆,参加父亲的追悼会。” 
      简短的几句话,在招袂回话前就匆匆挂断,留下一脸无措的招袂独自面对刚刚睁开眼睛的丁翔。 
      “怎么了?谁的电话? 
      昏黄灯光下,丁翔看见招袂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小翔……是你父亲……他刚才过世了……” 
      话音未落,丁翔“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一双眼睛睁得圆大。 
      “冷静点……现在君凌在那边料理……他让你七天后去参加追悼会…你现在过去也见不到陈老先生的……” 
      急忙跑过去抚住丁翔的脊背,招袂快速地说完电话全部的内容。然后小心翼翼地沉默着,看顾着丁翔的每一个反应。 
      开始五分钟,丁翔静静坐着,看不出下一秒钟将会倒下还是起身而去。然后,像是隔了千年那么久,他慢慢地躺了回去。安安静静地,像是棵被风刮倒了的树。 

      第四十八章 

      后半夜万籁俱寂。 
      丁翔把自己紧紧包裹在薄被里,初夏夜晚已有些闷热,可一直警醒的招袂没有察觉任何动静。丁翔像是要把自己闷死在柔软的壳里,一动不动。 
      注视着黑白世界中的那团灰色,招袂突然觉得那是只巨大的茧,有一只蝴蝶正在茧中等待孵化,也许明天他就能破茧而出……又或者,就这样默默在茧中死去。 

      第二天起,丁翔变得更加沉默,他本是个安静的人,现在混迹在喧闹的人群中更是没有一丝存在感,他不再笑,只有在和招袂说话时才会偶尔微微勾起嘴角,但那表面的笑容根本无法传达到他的内心。 

      他开始消瘦下去,最后也许会成风干成影子。台里的人已在李梓封的暗示下忽略了他的存在。那种人群深处的寂静,让丁翔慢慢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 
      胃痛得不那么厉害的时候,他偶尔会出神地想,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谈了场没有营养的恋爱,得罪了个不该得罪的要人,找到了不该相认的亲人…第一个错的是什么已不再重要,因为这盘棋,他步步皆输。 


      丁翔在台里也遇到过李梓封几次,他出现的次数更少了,听说是因为商业上出现了强有力的对手。丁翔猜想那对手只可能是君麟阁,因为每次看见自己,李梓封脸上的阴沉就会增加几分。 

      那次午间他们在开水间相遇,李梓封拿着提神的咖啡,而丁翔手中是大把的药片。 

      拿着玻璃杯接一半开水,再对上一半凉水,然后仰头把那些药片分两次吞下。丁翔直起身来觉得有些晕眩,缓了缓才发现李梓封悄无声息地站在身后。 
      看着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药片,李梓封有些讶异,虽然看脸色就知道丁翔状况不好,可这样把药当饭吃本就是件危险的事。 
      开水间不大,丁翔绝不可能绕过李梓封离开,思忖一下,他决定主动含混过去。 
      “李老师。” 
      端着水杯点头致意,然后就想从李梓封身边匆匆经过,可才迈出第一步就被李梓封拦了下来。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把自己手中的马克杯放在饮水机上,他利用自己的身高优势将丁翔逼到门后。 
      午休时分,台里本来就没有多少人,李梓封根本不用去担心会有人突然推门而入,他伸手抚上丁翔的唇,刚刚被润湿过的柔软感觉唤醒了他睽违数天的记忆。 
      “这是惩罚。” 
      捏住下颌,贴上面颊,敲开唇齿,深入、纠缠。只为记忆中的一顿美餐。 

      那种已经被他忽略很久的丁香气息再次出现在李梓封的呼吸中,也许从前真的是身在此山中,有的事物只有在距离之下才能领略到,正有些忘乎所以的时候,被他牢牢攥住的人,却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 

      那只丑陋的圆柱形玻璃杯从丁翔指尖滑落,在地上粉身碎骨,摔出个圆形的印记。 

      就在这天晚上,君凌来到了流颜。 
      穿一身黑色,在流颜昏暗的灯光下,君凌就像是黑夜的使者。外表本就不俗的他,一入场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瞩目,然而对于一切或目光或肢体的邀请都丝毫没有反应,他径直走向吧台,或者说,径直走向那个一直埋头默默擦拭着水晶高脚杯的侍者男孩。 

      “blood mary” 
      他报了个酒名,然后坐下来认真看着将一脸惊讶慢慢沉淀为镇定的男孩。 
      “好的……先生。” 
      招袂记下君凌的牌号,然后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调酒。 

      “还痛么……那些伤……” 
      透过微敞的衬衫衣领,君凌看见招袂胸前小块白皙的皮肤,上面原先的暗色伤痕淡了些,但依旧可以清楚地辨认出来, 
      招袂点头,然后摇头。 
      “痛过,但已经结痂。所以现在不痛了。” 

      故意多放了辣椒油的酒被递了过去,君凌呷了一口,然后苦笑着把杯子放下。 
      “……你的脾气还是没有变。” 
      “治丧期间,你不应该来这种地方。” 
      依旧低头擦拭着高脚杯,招袂语气平缓,好像对着个普通的熟客,谈论千里之外的天气。 
      “我不是来玩乐,而是来找回我的东西。” 
      又饮了口那特制的bloodmary,君凌伸手想要捉住那一直在自己眼前来回的白皙手腕,却被招袂灵巧地躲开。 

      “我不是你的‘东西’” 
      他依旧平静回答,但眼里已经出现怨怼的光。 
      “ 
      君凌笑了笑,没有反驳。招袂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今天的君凌看起来似乎有点……凄凉。 
      这是招袂从没有见过的君凌。 

      “跟我回去吧,我已经弄丢了一个,不想再失去第二个……” 
      君凌原本就带着些酒气,招袂现在才发现他一开始就有点醉意,那些话,根本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君凌的自言自语。此刻的他显得极为疲惫,双眉紧蹙,眼睛微红,而脊背依旧是笔挺。 

      伸出手来抚上招袂柔软的短发,用食指亲昵地打着卷儿。这让招袂不由得回想起那曾经几次仅有的温柔——情事间歇他也曾这样爱抚自己。 
      心里由甘甜到酸楚渐变了一下,语调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平静。 

      “……你…放过小翔吧。” 
      那只被擦拭了千百遍的酒杯被轻轻放下。 
      “我和李梓封说了……小翔是你兄弟的事,小翔被赶了出来……是我害了他,所以他的事我一定负责到底……所以……伤害他之前……你先杀了我。” 
      在一片慵懒的音乐背景下招袂淡淡陈述,陈述一个决心,同时也是一个变相的请求。 
      “如果你不再折磨小翔……那我就回来,不再离开。” 
      深深地望着君凌,认真地期待着。光是那眼神就足以让人心软动摇。 
      然而君凌却吐出了让他绝望的回答: 
      “不……我不会放过他…” 
      他有他所谓的“目标”,而现在的他,实在不知道除了这个“复仇”的目标之外,自己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是么……” 
      听见这样的回答,招袂原先略略回温的表情在一瞬间冰冻,心脏像被人从十五楼摔下来似地失重、晕眩、空虚然后是落地的揪痛。 
      “那就永别了…… 
      平静地诀别,低头继续擦拭,有洁癖的人也会被他的执着吓倒。君凌就这样看着招袂擦完最后一个杯子,然后迅速地再次捉住他的手。 
      慢慢地俯过来,温热的气息带着酒精的味道暧昧地贴在招袂的耳边。 
      “让我吻你,最后一次……” 

      招袂没有回答,只是再次摔开君凌的手,自己揽过那杯变了味的b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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