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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藤缘by朱雀恨-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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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等陈年旧事,纪凌多少年没想过了,此时昏昏沉沉,顺嘴说出,自己倒也笑了。 

  谢清漩听了,忽地叹了一声:“你也是个可怜人。” 

  纪凌心便是一沉,二十载来,他坐拥了锦绣富贵。 

  人对他或羡、或慕、或恨、或妒,却决计不会说出“可怜”二字,这话落在心尖,酸酸软软,一阵发烦,一阵缠绵。 

  纪凌压住谢清漩,低声道:“轮不到你说这话。” 

  手指游移,他抓紧了那人的腰,再也放不开了。 

 

  入了季夏,雨水日增,却都是短脚雨。 

  后半夜还是电闪雷鸣,到了清晨,不单雨止了,云层里还透出些熹微的光芒。 

  碧桃向窗外张了张。 

  “又是个晴天呢。” 

  说着,碧桃拿袖子往桌上一拂,变出几碟精致的小菜。 

  细骨瓷碗里盛的是纪凌最喜欢的碧玉粥,纪凌拈起筷子,尝了尝盘子里的小菜。 

  今天的菜色又翻了花样,却还是那么对胃口。 

  他点点头,问碧桃:“这菜怎么变出来的?你教教我。” 

  碧桃摇头。 

  “准备饭菜是粗贱的法术,王爷学它做什么。” 

  纪凌拍下筷子。 

  “什么修炼,简直闷得死人,整天除了念经还是念经,真能念出个长生不老、法力无边?还不得我抓人自己学!” 

  看纪凌气鼓鼓的样子,碧桃倒笑了:“念经是为了平心静气,神思定了,才好往上修为,王爷心思浮躁……” 

  纪凌听了,冷哼一声。 

  “哪有那么麻烦?我早学了两手戏法。” 

  说着他拿起根筷子往上一抛,那筷子到得空中翻作条带翅的银鱼,掉下来,砸在桌上“啪啦啦”乱跳。 

  见碧桃瞪圆了双眼,纪凌这才得意洋洋笼住那鱼,待挪开手掌,又变回了一根牙骨筷。 

  “这是我们宕拓派的法术,但是……”碧桃叹了口气,“王爷,以你的天分,这点法术只是皮毛,要想‘法力无边’,还是得走正道。” 

  纪凌最烦“正道”这类的话,当下挑了眉问:“如何才是正道?得念多久的经?” 

  推开碗盏,他早饭也不吃了。 

  一掀帐子,他躺回了床上,拿个背对了碧桃。 

  “哼,还不是得看黎子春的脸色!我可不会求人,今儿个我不去大殿了!” 

  碧桃见这主子又犯了脾气,挨到床前,好言相劝,说了半天纪凌也不应声。 

  碧桃到底是个孩子,憋不住话,冲口而出:“宗主早指派了人教你,王爷啊!但凡你正正经经修行个两日,他早教了你……” 

  纪凌心底一亮,豁然转身,坐了起来。 

  “他是谁?” 

  碧桃自觉失言,呆愣愣掩住了嘴,纪凌一把抓住他那只手。 

  “是谢清漩吧?” 

  碧桃垂下眼帘。 

  “王爷既然明白,就不要问了。” 

  纪凌想着心事,捉着碧桃的手忘了放下。 

  黎子春嘴里的照应原来还有这层意思,谢清漩俨然是自己的师父了,他该教他法术。 

  然而谢清漩跟他日日相见,夜夜春宵,这件事却一个字都没提过。 

  他还是恨自己吧?所以才有所保留? 

  说不定不止这些,还有更深的谋算,那样…个寡淡温和的人,真要狠毒起来却又是另一番模样…… 

  纪凌心念杂陈,不觉间指头就贯了力,直把碧桃的手当了谢清漩的往死里捏去。 

  那孩子低声呼痛,纪凑才回过味来,撒了手。 

  碧桃黑油油的眼睛往纪凌脸上扫了一圈,犹犹豫豫开了口:“王爷别怪谢公子,他为人最是清正,不枉私情,他不教你,是因为时候不到。” 经典耽美小说BL同志SM专区万岁!'club。/757719330' 

  纪凌笑笑。 

  “为人清正?他跟我是什么关系,你该知道吧?” 

  碧桃霎时红了脸,纪凌眯起眼来。 

  “果然,你每夜出去都是避他,你家宗主想得还真是周到。” 

  碧桃急了,“咕咚”一声跪了下来,仰着头看住纪凌。 

  “碧桃多口了。王爷切莫多心,宗主和谢公子都是为了王爷好。我说错了话,愿受责罚。” 

  纪凌看着碧桃,平日里那么七窍玲珑的一个孩子此时失了人色,眼里含了一包泪。 

  纪凌不忍之余,起了几分怜惜,挥了挥手。 

  “罚什么罚?没事。” 

  碧桃苦笑。 

  “谢王爷宽容,可碧桃漏了话,宗主那里我自会去请罪。” 

  “没事跑去讨什么打?我不说,谁会知道,他黎子春还有顺风耳不成。” 

  纪凌说着腾地起身,走到几案前抄起了经书,临出门,回头看了眼碧桃。 

  “刚才的事,我全当不知道。晚上我要吃黄河鲤,知道了吗?” 

  碧桃点点头,刚要笑,眼泪先下来了。 

  傍晚时分又下了层阵头雨,好在玄武殿内多的是长廊,纪凌一路回来,也没怎么淋湿。 

  到了偏殿前,不等他推,碧桃已笑盈盈地拉开了门,一股子香味扑鼻而来。 

  纪凌朝里一看,桌上正中,那热气腾腾的不是黄河肥鲤又是什么? 

  碧桃伺候纪凌落了坐,神情间比往日更多了分亲近。 

  纪凌自幼呼奴使婢,早被人捧惯了。 

  但他性子骄横,治下又严苛,底下人见了他一个个胆颤心惊,纵然笑着,那笑容也是僵硬的,怎及碧桃的天真自然? 

  纪凌不由暗叹,这人心也是要用人心去换的。 

  若是无心,千金难买,若是有心,却也来得容易。 

  只是有那么个人,自己明明动了心思,却不知该怎么对他,也不知那人到底想些什么,手足无措问,越弄越尴尬。 

  人是抓在手里,心却半分都挽不回来。 

  想到这里,他手里的象牙筷子沉甸甸的举不起来了。 

  碧桃见他脸色不好,忙帮着布菜,嘴里说道:“鱼是趁热吃的好。” 

  他细细剔去了刺,把鱼肉送到纪凌碗中。 

  纪凌不好拂他的意,尝了一口,鲜嫩肥滑。 

  他本就饿了,此时馋虫爬上来,胃口一开,眉头也就开了。 

  碧桃看他吃得香,笑咪咪立在一边。 

  纪凌叫他坐下,他推脱再三,总算挨着凳子边坐了。 

  纪凌让他跟着一起吃饭,碧桃却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吃完了饭,碧桃收了桌上的残局,纪凌好奇心又上来了,要碧桃教他变吃的。 

  碧桃绕不过他,只好实言以告:“各人天资不同,能使的法术也不相同。实话告诉王爷,此地的童子都不是人,俱是得了天地精华的草木,属妖道,我们变不出飞禽走兽,却能司掌衣食。 

  “门中弟子都是卜者,法力远高于我们,能召飞禽走兽,却变不出衣食。王爷是卜者,自然不能用我们的小伎俩。” 

  纪凌听了哈哈大笑,也不说破,只催着碧桃告诉他心法。 

  碧桃哪知底细,只道便是说了,他也不能使的,就说了个变杯碟的方儿。 

  纪凌心真默念了一遍,伸手在桌上一按,手底就变出了个细瓷碗来,把碧桃惊得目瞪口呆。 

  纪凌这才告诉他自己本是藤妖,至于他怎么遇的谢清漩,怎么入的暗华门,怎么到的宕拓岭,自是绝口不提。 

  可单这样一句剖白,碧桃却觉着重有千钧。 

  他一个童子,拿什么回报纪凌的信任,不外乎将那些小小的法术一一道来。 

  这些法术说来寻常,不过变些瓜果点心,却也是他百年修行,一生所学。 

  纪凌念经不行,记这些心诀却如有神助,转眼在肚子里滚了个烂熟,想试试身手,一时间又不知该变些什么。 

  碧桃便说:“想不出便不用想了,只闭上眼,一味施法,变出的便会是你心心念念,终身不忘的一件吃食。” 

  纪凌觉着有趣,合上眼帘,双掌贯力,一股细细的热意自丹田而出,瞬间经由血脉直达掌心。 

  只听碧桃“呀”了一声,纪凌知道这法是作完了,收了双掌一看,不由呆住了。 

  他总以为变出的该是道自己心爱的菜肴,说不定便是那黄河鲤。 

  可桌上躺着的却分明是一个果子。 

  那果子生得奇异,非梨非桃,芬芳扑鼻。 

  碧桃拿起果子打量。 

  “哦,这是树仙洞中的珍果啊,世上难得一见,王爷吃过?” 

  纪凌摇了摇头,这种果子,他见过,却没吃过。 

  这是谢清漩不经意的温柔,纪凌早把它抛在了树仙洞中,却没想到孽种入心,暗自滋长,纠心结肺,兜头盖脸,哪曾抛闪得开? 

  11 

  碧桃走后,纪凌坐在桌边,拿了根竹签子,边挑灯花,边等谢清漩。 

  眼前的灯火活泼娇小,似一朵橘红的花儿,彷佛只消他伸出手去,便可轻轻摘下。 

  然而纪凌明白,这花是烫的,若要去采,只是平白灼伤了自己,即便他肯受这个苦,也抓不到什么。 

  火本无形,它是一团气、一缕魂,那点热、那点娇,都是捉摸不定的。 

  一阵风过,说不定便熄了,直把人抛在暗地里兀自惨澹。 

  等了半天,也不见谢清漩来,纪凌有些乏了,枕着胳膊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觉得有人在推自己,他猛地抬头,迷蒙的双眼亮一下,又暗下去:“怎么是你?” 

  碧桃挪开早已熄灭的灯盏,他身后的窗棂间透出苍白的曙色。 

  天快要亮了,昨夜谢清漩竟是失了约。 

  憋了一肚子气,纪凌早饭也不肯吃,洗漱已毕,袍子一撩就出了门,直奔大殿。 

  今天他到得早了,玄武殿里还没几个弟子,正簇着一堆说话。 

  他们见他来了,俱是一惊,纪凌也不理会他们,虎着脸拣个蒲团坐下,又过了一会儿,身边脚步错落,弟子们陆续都到了。 

  陆寒江是最后一个溜进来的,见着纪凌,跑过来挨着他坐下。 

  陆寒江挤眼笑笑:“今天你比我早?” 

  纪凌没心思答话,紧盯着大殿门口。 

  磬声响过,黎子忌匆匆走进,点了前排一名一等弟子上去领众人念经,被指到的那人强压着满腹自得,施施然在神像前坐定了,掏出经书,正想正宗上的弟弟跟前卖弄一番,哪知书还没翻开,黎子忌已匆匆走出大殿。 

  纪凌见黎子忌走了,腾地站起身来,他这时机实在选得不巧,那个一等弟子心里正不舒服着,又见他跳起来,只当他闹事,心想若是放任不管,以后拿什么服众,挨了这么些年,好容易有机会坐上上位,还能让这小子坏了事? 

  他抓过戒尺在铜磬上一敲,声惊四座。 

  “纪凌,你干什么?还不坐回去!” 

  纪凌不跟他争论已是给足了面子,哪里会去理他,转身就朝殿门口走去。 

  那一等弟子脸上挂不住,袖子一甩,掷出了戒尺,但听“呀”的一声怪叫,那戒尺变了只秃鹭,铁翅忽扇,直扑纪凌后背。 

  纪凌不及回头,身后起一股疾风,随着一阵惨叫,几片沾了血的鸟毛飘飘匆匆落到面前,他拧过身去,正见一只给卷光了毛的秃鹭硬邦邦地砸上地面,“呛啷啷”一声,化作了柄戒尺。 

  再看座中,陆寒江长身独立,眼光跟纪凌碰上,这才得意洋洋收回了双掌。 

  那个一等弟子气得拍案而起。 

  “陆寒江!你竟敢在玄武神殿用疾风掌!” 

  “你堂堂一等弟子,用法术偷袭个五等师弟,还有脸教训我?你这州官敢放火,我这百姓就敢点你天灯!”说着陆寒江排众而出,推了纪凌的背说:“走,走,走,跟这种烂了心肺的人念经,嘴上怕是得长疮。” 

  几句话直把那个一等弟子咽得面皮紫涨,嘴唇发抖,顾不得身分就要往前扑,下头一班弟子将他团团抱住。 

  众人齐声劝他:“陆寒江就是个疯子,跟这等化外之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待会儿禀明了宗主,自有他好看!” 

  趁这边乱作一堆,纪凌和陆寒江两个已到了殿外。 

  纪凌有些担心,不由拧紧了眉头,“你不会有事吧?” 

  陆寒江拍拍他的肩膀,“我可不是为你,只看不得那等小人嘴脸,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越是这么说,纪凌越是不安了。 

  陆寒江哈哈一笑:“你有事快走,我先去后山打两只兔子垫垫肚子。”说着就要走,纪凌一把拉住了他,踌躇一会儿方问:“谢清漩住在哪里?” 

  陆寒江看他脸色微妙,几句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下了肚子。 

  指明了谢清漩住的庭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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