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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都说该嫁了-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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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湛淡淡眄他一眼,随他了。
反正这厮肯定是去看热闹的。
天幕将黑时,两人到了大理寺的监牢前。守牢的狱卒认得楼湛和陈子珮,挥挥手直接放了行。
楼湛顺利地进入大牢,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米糕,反而有些迟疑了。
……她和楼息的关系挺僵的,楼息会不会以为她在里面下了毒?
她僵在台阶上,莫名地萌生了些许退意。
陈子珮抱着手安静地看了会儿她,又抬头看向牢里。火盆里的干柴被烧的噼啪响了一阵,坐在角落里喝酒的狱卒已经醉倒,安静如斯。
他伸手拍拍楼湛的肩膀,话音里有了安慰:“快走吧,毕竟楼息是你弟弟,说实话那小子没吃过什么苦头,以往坐牢也没留过宿,说不准吃不下牢饭,又在闹脾气呢。”
楼湛听得额上青筋直跳。
牢里虽然有火光,迎面而来的还是一股昏暗幽冷之感,让人只觉逼仄压抑。坐在牢房里的犯人们都安静地吃着东西,听到有人来了,也只是淡淡看一眼,并不作声。
四处都是一片绝望的静谧。
脑中那痛苦的两个月记忆忽然涌上脑海,楼湛恍惚了一下,脸色苍白冰冷。
走了会儿,楼湛看到了楼息。
他正背对着牢门,盘腿坐在稻草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低头看了眼摆在牢门边一口没动的饭菜,楼湛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陈子珮嘿嘿笑,戳戳楼湛,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
楼湛靠在铁栏边看了一会儿,见楼息还是不动,伸手在铁栏上轻轻敲了一下。
清脆的声音在幽暗诡静的大牢中响起,楼息的背影动了动,转过身来。
少年俊俏的脸庞在阴暗中少了几分跳脱,看到楼湛的一瞬间,脸上明显露出了诧异之色。
“你……”楼息还是第一次在这种时候看到楼湛,舌头都有些打结了,憋了一下,话里无端有三分火,“你来看我的笑话?!”
楼湛的脸一黑,冷冷瞪着他:“来看你死了没。”
楼息的嘴一动,明显就要立刻反唇相讥,却不知为何又憋了下去,冷哼一声,转回身去。
姐弟俩又陷入僵持阶段。
真是百看不厌。
陈子珮在旁边无声狂笑,靠着铁栏,一脸幸灾乐祸。
楼湛剜了他一眼,将怀里的米糕扔进牢里,冷淡道:“岚姑让我带给你的。”
话罢转身就走,也不等楼息有什么反应。
身后响起“嘭”的一声轻响,楼息狐疑地转过头,看到不远处的油纸包,又看了看楼湛离去的背影,慢慢地缩到油纸包前,伸手拆开,看到洁白精致的米糕,眼前一亮。
少年桀骜不驯的脸色已经消失,吸了吸鼻子,拿起米糕咬了一口,幽黑灵动的眸子眨了眨,竟有了些委屈的湿意。
他瘪了瘪嘴,低声嘟囔起来:“还是岚姑对我最好……”
外面的天空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陈子珮跟在楼湛身后,挑眉不解:“那是你给那小子买的吧,怎么说成是岚姑的心意?唔,阿湛,你该不会是害羞吧?”
“闭上你那张臭嘴。”楼湛心里郁气,脸色不怎么好看,“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去不去找你的青梅了?”
“去,当然去,怎么不去?时候晚了,还可以蹭顿晚饭,说不定世子还会留我下来住一宿。”
……留人住一宿的确是萧淮会说的话,但人家只会是客套话吧?
楼湛默默看了陈子珮一眼,不语。
脑中无端冒出萧淮说这句客套话时,陈子珮立刻答应,萧淮被噎得无话可说的情景。
他也会吃瘪……想想就让人觉得开心。
陈子珮转头看她,一脸惊恐:“阿湛你笑了!你居然笑了!”
楼湛一怔,伸手抚了抚唇角,弧度确实有点……微微上扬了。
楼湛:“……快滚,我还有事要办。”
“别这样嘛。”陈子珮又贱兮兮地笑起来,“我听人说你今天在外头跑了一天,难道是因为楼息?发生什么事了?”
反正这件事迟早会散开,楼湛也不隐瞒,除去一些细节,其余的都告诉了陈子珮。
夜幕降临,晚风飒飒。两人走在小道上低声交谈着,四下一片寂静。
陈子珮听完,脸色也凝重起来。
这事牵扯到了太皇太后赏下来的贡布,而且赏下贡布的地方都是皇亲国戚——明国公府正是当今太皇太后的后家。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你对凶手可有了猜测?”
楼湛点头。
“谁?”
楼湛沉默不语,手指指向东南。
陈子珮是个精明绝顶的人,瞬间了悟,脸色微变:“你确定?”
“还需搜集证据。”
陈子珮沉默了一下,缓缓道:“此事事关重大,阿湛你千万小心,既然牵扯到了皇室,一步走错就……无论如何,你这边的力量太过微小。”
他紧锁眉头,来回踱步,蓦地,眼睛一亮:“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时辰不早了,你快快回府,我去给你找个靠山。”
楼湛疑惑地看他跑远,回头看了看大理寺的方向,始终有些放心不下。
大理寺在城西,距离张家女被杀害的河岸边不远。想到白日毫无所获,楼湛突发奇想,转身向河岸走去。
虽是夜晚,却星光璀璨,路上并不漆黑,楼湛独自走到河岸边,迎面清风微拂,清爽舒适。
四周全是蛐蛐儿的叫声,此起彼伏,再走近一些,还能隐约听到河水流淌的声音。
凭借着白日的记忆,楼湛走到那片河岸,定定地看着那片隐约能看出血迹的草坪,眉头一拧。
这里这么僻静,张家女应该不会独自过来。既然她来了,那么肯定是跟着一个颇为熟识的人。
到了这里后,凶手意欲对张家女不轨,张家女愤而挣扎,在挣扎中伤到了对方,于是对方怒而生恨,拔出匕首将她刺死。
她也在临死前将凶手的衣服咬下了一块,只是她咬得太紧,凶手一时半会儿扳不开她的嘴,又担心金吾卫过来,就先逃了。
那么,楼息的玉佩又是怎么回事?
楼湛缓缓构想出事件的经过,又有些疑惑地蹙了蹙眉。要知道玉佩是怎么回事,还是得去问问楼息。
往前走了几步,眼角余光里忽然闪过一丝微亮,楼湛的身子一顿,慢慢走过去。草丛里躺着一个发光的东西,光芒微弱,不太引人注意。
她看了会儿,正想弯腰去捡,心里突然一凛,脚下一歪,作出被东西拌到的模样,嘭地摔倒在地,趁机将那东西收到怀里。
踏过草丛而来的细微脚步声更近了。
楼湛心中警惕,伸手去摸靴子里藏着的匕首。
身后的脚步声一顿。
就在楼湛几乎要跳开的一瞬,身后的人说话了。
声音仿若珠玉落盘,泠然清朗,含着三分惊喜三分诧异。
“阿湛?”
楼湛一怔,缓缓转过头。
身后站着个青年。青年长身玉立,洒逸俊美。微风徐来,拂起他额间碎发,他的五官在微光里柔和如玉,端的是翩翩公子,不染凡尘。
看她发怔,青年微笑着又轻唤了一声:“阿湛?”
☆、第七章
听到第二声呼唤,楼湛立刻回了神,按在匕首上的手却更紧了,没有立刻起身,脸色冷淡:“原来是魏国公府的小公爷。”
稍稍一顿,继而道,“下官早已说过,男女有别,亲疏有份,未免旁人胡言,小公爷叫下官时最好还是不要叫得如此亲昵。”
青年一副好脾气的模样:“那我应该称呼阿湛为什么呢?”
楼湛面色不动:“直呼姓名即可。”
青年收了笑,眨了眨眼,状似无辜道:“可是,阿湛你是我的未婚妻啊。”
“不过是儿时家父与国公戏言,小公爷何必当真。”
青年的眉头微挑,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却也忽视了楼湛的话,向她伸出手:“阿湛可是脚崴了?”
楼湛沉默地看着这只修长莹白的手靠近,手心里有些发汗。
面前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
她也是在上辈子被构陷之前,才发现这个人做过不少坏事。甚至,楼息被流放都跟他有关。
可他的父亲于楼家有重大恩情。
这也是楼湛不想接触魏国公府的原因。
眼下四下无人,若惹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她看着这张伪善的脸,就有些犯恶心。要她去碰这只手,也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权衡利弊之下,楼湛还是强忍着恶心,将手放到了青年的手里。
青年微微一笑,将她拉起,却没有立刻放手。
陌生的冰凉触感让楼湛有些不安,她抽了抽手,青年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握得更紧。楼湛的眉间渐渐笼上一层阴影,漆黑的眸里布满冷意:“左清羽,你想做什么!”
左清羽却分毫不在意,看着她,唇角的笑容依旧柔和,眸中有光芒微闪:“已经入夜,阿湛怎么独自来此僻静之地?”
楼湛黑白分明的眸子冷冷回望着他,不语。
“嗯?”
左清羽的笑意更加柔和,甚至低下了头,凑近楼湛,抬起另一只手将她鬓旁乱发理好,温声道:“阿湛,听说昨夜这附近发生了一起凶案?你是来查案的么?”
楼湛皱着眉头往后仰了仰:“放开我。”
左清羽还是不动。
心头的危机感愈盛,楼湛沉默半晌,淡声道:“是有那么一桩案子。你脚下踩着的,正是案发地点。”
见她稍微妥协了,左清羽唇角的弧度更大:“这么晚了,阿湛还在查案?”
“没有。”楼湛轻描淡写道,“楼息被关在大理寺的牢里,下官和他吵了几句,有点烦了,随意走走,不自觉地就走到了此处。”
左清羽似笑非笑:“是吗?”
“小公爷请自重,放开下官。”楼湛的目光越过前方高大的青年,落到不远处,“想必小公爷突有闲情逸致,跑到这僻静的地方散步,是不想被金吾卫打扰的。”
金吾卫?
左清羽一怔,回过头,果真看到不远处有一队金吾卫正在走来,挑眉笑了笑,放开了手。
趁着金吾卫还没走近,左清羽向楼湛款款笑道:“阿湛可曾用了晚饭?前方的街市里有一家酒楼,里面都是你喜欢的菜色……”
“不必了,多谢小公爷好意。家中亲人应该正在等待下官,下官先行一步。”
怕左清羽再多作纠缠,楼湛快速说完,转身就走。
河边的清风徐来,吹得她衣袍翻飞,仿佛下一刻就会乘风而去。左清羽立在原地看着楼湛走远,狭长的眸子一眯,掠过一丝冷意。
从城西河岸边到闹市的距离不远也不近,小道上星辉迷蒙,道旁的大树仿若也变成了魑魅魍魉,张牙舞爪。
楼湛侧耳听了一会儿,没有再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不由松了口气,慢慢踱步在小道上,望了望四周。
大概真的是因为死过一次,比起面对一个危险的伪君子,楼湛更愿意处在这种幽森的环境里,哪怕真有什么魑魅魍魉。
想到刚才的情景,她仍有些微后怕。
刚刚若不是有一队金吾卫恰好路过,她的下场会是如何?即使左清羽不敢害她性命,只怕也不会给她好受。
左清羽很讨厌楼家,很厌恶与他有过娃娃亲的楼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而在前世他露出狐狸尾巴之前,楼湛从未看出他对楼家有什么看法,甚至一直将他当做幼时好友。
这种人明明一脸真诚的对你笑着,却不动声色在背后捅人一刀的人,真是可怕。
楼湛无端打了个寒战,看了看前方的岔道,挑了绕得远些的那条。
从这条路绕到楼府,至少得走过小半个云京。
夜晚的云京有几条街市开放,极为热闹,瓦肆中笑声不断,酒楼里饭菜飘香,街市上人来人往,比之白日,有过之而无不及。
楼湛穿梭在热闹的街市上,慢慢走着,思考昨夜的命案。
有两样关键的事物。
楼息的玉佩,紫罗云纹布料的衣服。
对了,还有在义庄外逃掉的那个灰衣人。
楼湛回忆起萧淮的话,忽然一顿步,眉头皱起来。
青色的腰牌!
她想起来了。那不正是当今太皇太后的后家,明国公府的标志吗?
原本的推测似乎被这块玉牌全盘否定了。
可是……与张家女熟识之人,急色暴躁之人,胆小怕事之人。
难道是在明国公府?
楼湛有些烦心地微微一叹,无意识地一抬首,愕然发觉,旁边正是靖王府。
漆红的大门之上,匾额上的“靖”字端肃有力。挂在两旁的灯笼散发着朦胧的光晕,将门前的路照亮,仿佛两个看门神。
陈子珮……应该骗吃骗喝完了,已经死皮赖脸地留了宿吧?
萧淮的表情该有多精彩?总不至于保持住优雅得体的微笑了吧?
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楼湛无声地笑了起来,澄澈如水的眸中闪着星点的笑意,整个人沐浴在星辉中,明媚了不少。
想到吃瘪的萧淮,楼湛心里的烦闷郁气也散了些,重新抬脚,往楼府走去。
慢吞吞地走到楼府时,已经是亥时。附近的长街一片寂静,从远到近只能看到各家门上挂着的灯笼——除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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