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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沉陆 by 等闲-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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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荐清一生还未曾如此受辱。我气怒已极,却不愿和她们一般见识,只冷冷对宗谭说了一句:“你害宗熙还不够吗?” 
然后一掌击断旁边碗口粗的柳树,凛然道:“叶荐清一生杀人无数,不在乎多杀几个,不怕死便跟过来。”说罢转身离开。 
没人跟来,一是惧怕我的本事,二是此行瞒着宗熙,他们当然不想将事情闹大,很快走得一干二净。 
我拔剑将屋后的树木斩得七零八落,才渐渐压下满腔愤怒。坐下来沉思。 
宗谭大概不会明白我的话,但就是他病态的溺爱,才将宗熙一步一步推到这般田地。 
倘若没有这次的意外,宗熙知晓我的感情已有归属,虽然也会有不甘不平,也会难过,但他心胸开阔,豪迈豁达,应该很快就能恢复。如今却因宗谭释放的“啼血盅”,陷入这般进退维谷、难消难解的痛苦境地。 
当年也是如此吧,见到宗熙因我成亲而醉酒癫狂,出丑于大庭广众,宗谭便也要让我出丑,才会派人去招惹莲。 
如此精明持重之人,一遇到宗熙便会做尽蠢事,想来真是可怜,也着实可恨。 
今日之事,大概是因眼见宗熙痛苦却无计可施,心疼、气愤之下,才会执意羞辱于我,大概是想将我逼走。 
他就不怕我迁怒宗熙吗?也或许他的目的就在于此,我若迁怒,又会和宗熙起争执,说不定就此决裂,也可一了百了。 
也许宗谭是对的,我在这里只会让宗熙更加痛苦。 
真的该走了,功力已恢复五六成,若要走,除了宗熙应该没人能拦得住。趁送午饭时抢了船只离开便是。 

但是未到午时,宗熙便急匆匆赶来,应该是听说了上午的事。 
他一进门看到我已收拾好行装,脸色大变,目中怒气勃然,却努力压抑住,问道:“为什么要走?你体内的毒盅还未解除,这样一走倘若毒发,谁来救你?” 
我苦笑,看来想不告而别是不可能了,他这一来,恐怕也走不了了。 
淡淡说道:“没什么,只是该走了。至于盅毒,随它去吧,倘若一生都解不了难道我就在这里幽居一生不成?” 
这种日子再过下去,恐怕等不到解除毒盅,我先孤寂烦闷而死。 
宗熙似乎松了一口气,挑眉笑道:“原来是为这个,是我的疏忽,你若嫌闷,到墨辰宫住些日子可好?也省得我每日来回跑。” 
“墨辰宫,”想起方才宗谭的话,怒气上涌,宗熙,竟连你也这么想吗? 
冷然道:“宗熙,说实话,你当我是什么?” 
他一愣,定定看着我,目光犹疑,神情有些不自在,却欲言又止。 
连一句朋友都不说吗?或者你已不当我是朋友,而是当成与那些女人一般,只是须多用点儿心罢了。 
我涩然道:“那么你要我以什么身份住进墨辰宫?” 
他皱眉道:“荐清,你怎么忽然计较起来?若你想要,什么身份我都能——”话未说完,突然顿住,随即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喜悦,伸臂揽住我的肩,嬉笑道:“如此计较身份,是不是表示你开始在乎我了,难道今天那几个女人让你吃醋了?” 
他的身上带着清雅的脂粉香气,看来是从温柔乡里爬出来,匆忙之间,没来及洗澡换衣。清晨从我这里离开,就去找女人,现在又说这等话,岂不好笑? 
我一把推开他,寒着脸,缓缓道:“宗熙,你的行为让我感到耻辱。” 
“耻辱?”他闻言脸色一下子变青,眼中闪过痛苦和愤怒,恨声道;“和我在一起就让你感到耻辱,那么和他在一起呢?你不曾住过他的寝宫吗?他便没有嫔妃吗?哼,我记得他曾将你打得鼻青脸肿,你就不觉耻辱了吗?” 
我转过身,看向不远处那波光粼粼的湖面。当初他没有实力与其他皇子抗衡,而能够得到助力的最简单、最有效、最牢靠的方法便是联姻。 
“他有,但是这么多年却从未让我见过任何一个。他会生气,生气的时候甚至会出手打我,但是却从未曾利用女人来刺激试探我。我也住过他的寝宫,他知我不愿别人知晓我们的关系,所以一直很谨慎,决不会让宫女内侍们发现,更不会大肆宣扬,至今,全天下知晓我们关系的人不会超过十个。他事事顾及我的尊严,处处用心,决不会让我在外人面前陷入尴尬境地,更不会让别人来羞辱我。还有——”我回头看着宗熙,缓缓道:“还有,无论什么时候见到他,都从未在他的身上闻到过脂粉香气。” 
宗熙脸一红,恼羞成怒,愤然道:“你是铁石心肠,我可不是,你当我每天晚上好过吗?即便是白天找人宣泄也是被你逼的。” 
口无遮拦的宗熙,我转开头不看他,断然道:“所以我更该离开。” 
他一把握住我的肩头,极力压抑怒气,叹道:“是我的疏忽,今天让你受辱。你怪我不够谨慎,不够用心,不够顾及你的感受,我承认,但是,荐清,请你给我时间,我一定能做到。” 
我摇头:“宗熙,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不可能,你要的我给不了,我要的你也无能为力。我们做朋友时意气相投,何等轻松快活,而这三个月又是怎样?我可以暂时不走,只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今后要何去何从?” 
宗熙沉默了片刻,道:“这些日子太乱了,我们的情绪不好,彼此都需要冷静一下,我会好好考虑,给我一点时间。也请你好好考虑一下。” 
我点头,贸然离去确实不够冷静,我该做的是面对而不是逃走。 

当送午膳的小船靠岸时,一个上午没得清静的我已经没有吃饭的心情。 
挥手叫送饭之人离开,那人却径自走过来,举止优雅的将食盒放下,抬头冲我微微一笑。 
平凡无奇的脸上挂着熟悉的温和笑容,含情凤目渐渐湿润,盈盈欲滴,我心中狂跳,惊呼:“瑞。” 


第十六章 


当送午膳的小船靠岸时,一个上午没得清静的我已经没有吃饭的心情。 
挥手叫送饭之人离开,那人却径自走过来,举止优雅将食盒放下,抬头冲我微微一笑。 
平凡无奇的脸上挂着熟悉的温和笑容,含情凤目渐渐湿润,盈盈欲滴,我心狂跳,惊呼:“瑞。” 
他除去易容,露出温润俊逸的脸庞,目中含泪,笑容却灿若朝霞,微微颤抖的声音道:“清,我终于见到你了。” 
我疾步上前,紧紧抱住他,眼眶也不由自主地酸涩发热,思念、爱恋、怜惜、喜悦、担心……种种情绪在胸中奔涌翻腾,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动情地低唤着:“瑞,瑞,瑞……” 
整整三个月啊,正自寂寞难挨,愁肠百转之时,日夜思念之人就这样突然出现在眼前,怎不叫人欣喜若狂、激动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激动纷乱的情绪慢慢平复,才发现他一直没有动,也没有开口。忙放松双臂,却见他面色潮红,软软靠在我身上,难受的喘息着,虚弱细微的声音道:“清,我头昏。” 
说罢竟俯身呕吐,我大惊,赶忙抱起他,平放在床上,急问:“瑞,你哪里不舒服?” 
他痛苦地闭上眼,有气无力的说:“大概是中暑。” 
中暑?我看看他身上,恍然大悟,那送饭之人的身材比较胖,他为了扮成那人,在衣衫内裹上厚厚的布。南越的盛夏,气候潮湿炎热,便是在太阳下站一会儿都会头昏,何况他穿得如此厚重,在正午时分划船行驶在毫无遮挡的湖面上,难怪会中暑。 
我又懊恼又心疼,一边解开他的衣服,一边暗自责怪自己的疏忽,方才竟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他却更是懊恼,长叹一声,哀怨地道:“连老天也捉弄我,盼了又盼的重逢啊,明明设想的很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看他满脸愤懑,满眼无辜,又无限委屈的模样,真是说不出的可怜又可爱。我不由大笑,安抚地拍拍他的脸,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出点状况也不算什么。好了,闭上眼休息一会儿。” 
他听话的闭眼。如此乖巧,看来真的很难受。 
我起身走出去,看到一人扮成送饭之人的样子,乘船离开,那人方才应该是躲在船底,看来瑞一时不打算走了。 
打了些冷泉的水来为他擦身。 
暗自思忖:他能找机会混进这南越禁地,一定来了不止一天两天,宗熙难道不知吗?不对,宗熙方才邀我住到墨辰宫,或许已经有所察觉。要尽快安排他离开才行。 
“瑞,你好些了吗?” 
他点头,气色好多了,体温也降了些,看来这冷泉之水还能消暑。我又道:“瑞,这里很危险,你要尽快——” 
“离开”二字还未出口,他突然伸手捂住我的嘴,目光求恳,神情渴盼,微微噘起嘴,不满的抱怨:“你又要说杀风景的话吗?我历尽千辛万苦才见到你,没说两句话就赶我走,真是无情啊。清,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理,抱我就好。” 
千辛万苦怕也不足以形容他此行的艰难困苦,尤其还要忍受内心的煎熬。 
我心一软,在他身侧躺下,抱住他,柔声道:“好,什么都不理。瑞,说说你如何来的?” 
“还说什么都不理呢,又哄我。”他嗔怒地瞪我一眼,凤目却含着笑意,在我唇上轻咬一口,才道:“你走以后,我日夜思念,忧心忡忡,实在熬不住,于是安排好一切,跟了过来。可是来到这里却无法进入沉香浦,我一连观察了几日,才想到这个方法。” 
一句“安排好一切”,说的轻描淡写,其中却不知包含了多少辛劳,他是一国之君啊,有偌大的国家要安排,哪会那么容易? 
他果然早就来了,那么必然已经知道我和宗熙的情形,看着宗熙每天晚间来,清晨离开,却毫无办法,他的心中该怎样的痛苦啊,对着我却一字不提,也未表现出分毫。而平日里只要我提到宗熙,哪怕是不经意之间提起,他都会怒不可遏,不依不饶。 
怀着如此痛苦,这几日,他要怎样才能熬过来?这样的他怎能不让我心疼? 
我紧抱住他,闭一下眼,压下心中的痛楚,尽量平静的开口:“瑞,你是如何安排的?” 
他抿唇而笑,轻道:“你猜。” 
我的陛下,你的心思我哪里猜得到啊。若早知你要跟来,我会交待他们牢牢看住你。 
勉强揣度:“找人扮成你的样子,称病,让宁王暂时代理朝政。” 
他与劭和解,就是存了这个心思吧。劭毕竟是皇子,事关国家兴亡和我的安危,他纵然心有芥蒂也还是会帮忙的。 
瑞轻轻摇头,笑道:“皇兄自幼接受正统的皇子教育,处理一般的朝政毫无问题。但是,我没有称病,清,这一点你没猜对。” 
没有称病?若公然离开的话,宗熙早该知道了,他用什么方法瞒过宗熙呢?还能顺便为宗熙制造一些麻烦。难道是—— 
“你——,难道你御驾亲征了?” 
他赞许的亲亲我,笑道:“还是我的清最了解我。” 
两国一旦交战,必然死伤无数,此刻南越之人必定恨你入骨。我的陛下,这种情况下你怎么敢来,若被发现,要如何是好? 
我猛然推开他,坐起身,怒道:“瑞,此举太过凶险,立刻想办法回去。” 
他却丝毫不在意,优雅地舒展开身体,微笑着,不紧不慢地说:“只有这样才能瞒过南越宗熙。我每天找人扮成我的样子,在阵前晃一圈,他不会想到我在这儿。” 
我叹口气,瑞什么时候怕过危险,就象当年逼太子澜造反,就象孤身引祈月教的高手入圈套,他惯于险中求胜。 
“战事如何了?” 
他伸手将我拉倒,紧紧抱住,笑道:“两国各自在边境屯兵二十万,但是还没有正式开战,只能算一些小磨擦。清,你为何不问我让谁为帅?” 
“李长庚为帅,莫将军坐镇京城。” 
师傅虽然能征善战,但曾经和宗熙交过手,宗熙作战最会找人的弱点下手,恐怕早有破解他的良策。而且,以师傅的本领声望,坐镇京城,也可以防止劭有什么异动。 
而李长庚虽年轻却极为沉稳,也未曾与宗熙有过照面,当年随我征战东昌、西璜,的确是不可多得的良才。由他挂帅,再加上“南越地形图”和宗熙的作战纪录,纵然是宗熙亲自出战,一时之间怕也奈何不了他。 
何况我在这里,宗熙恐不能去边境作战。南越“云飞风羽”四将虽然厉害,但是我天朝也是人才济济,岂无良将? 
怪不得宗熙这阵子心绪不宁,实在有太多的事让他忧心。 
宗熙为人疏狂,最讨厌那些缠身琐事,以前有宗谭,他不愿做的,宗谭都会帮他做好。以宗熙的懒惰,大概日常的政务甚至宫廷琐事都是宗谭处理。现在宗谭变成这样,他伤心难过之下,要将所有事情都揽过来,再加上边境告急,还与我三天两头起争执,不焦头烂额才怪。 
若非如此,宗谭又怎么会有机会带人来羞辱我,明知这一切不是宗熙的错,可是我还是迁怒于他了。为什么越是亲近的人,越会肆无忌惮的对他发脾气? 
“清,你在想什么?我的安排有什么不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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