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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眠再续笙歌梦-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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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拿鼻子一酸,脑中浮现出许多张充满期待的脸,抄起门边的笤帚扔了过去,掉头就走。
  再不回头,他将泪流满面。
  孟劳怔怔看着他的背影,苦笑连连,把菜起锅,端出来放在案几上,把书和笔墨纸砚收到一旁,似做错事的孩子,低头闷闷道:“你先吃,我去烧水。”
  孟拿心乱如麻,胃口全无,随便扒拉了两口就放下筷子,趴在案几上看翠绿的竹林,孟劳烧好水出来,气呼呼地把他抓起来,见他一脸萧索,把到嘴边的吼声憋了回去,瓮声瓮气道:“我知道大家对我都寄予厚望,可如果没有你,我就是当上大将军也不快活,而且,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又把自己养得要死不活,你要我怎么放心!”
  孟拿偎依在他胸膛,不发一言,孟劳不知为何生了气,用筷子用力戳着碗里的饭菜,闷闷道:“你以为不知道,当初要不是我及时赶回来,你根本没打算活下去,你知不知道,我一想起你那个样子心里就痛,每次都做噩梦吓醒,看你还在身边我才能安心……”
  对自己莫名其妙的牢骚话感到羞愧,孟劳连忙住口,冷冷道:“赶紧吃饭,别想东想西,反正我已经认定你了,你这辈子都别想撇下我!”
  “别生气了,我跟你走就是。”孟拿强笑道,“不过,你不准对别人好,等你以后有权有势,巴结你的人一定很多,你会碰上比我更好的,你要是敢丢下我试试看!”
  孟劳一张脸成了苦瓜,嘟哝道:“要我小命么,我连你都应付不过来……”
  孟拿脸一红,一仰头,朝他的下巴狠狠咬了下去。
  泡在有薄荷叶的水里就是舒服,孟拿躺在浴桶里,连指头都懒得动弹,眯缝着眼睛看着孟劳在自己身上忙上忙下,幸福得连思考的能力都丧失了。
  当然,忙上忙下指的是孟劳的全身按摩,可怜孟劳一遇到心上人的事脑子就成了糨糊,非但不怪他的戏弄,总觉得昨天晚上对心上人太粗暴,从头发开始伺候,折腾得浑身汗水淋漓,终于等到孟拿喊停,他长吁一口气,赶紧去院子里冲冷水。
  孟拿斜靠着案几,摇着羽毛扇,优哉游哉看巨人出浴图,还不时出言指挥,“背没洗到,屁股再洗一遍,左边……中间……下面……”
  孟劳憋了一肚子气,不时回头瞪他,孟拿浑然不觉,依旧故我,孟劳好不容易在他指导下洗完澡,连话都不想说,把煮好的青草茶往他面前用力一放,搬了躺椅出来横了上去,啷格里格唱起悬空山一带的艳情俚俗小曲。
  听到那哥哥好妹妹俏,孟拿酸得牙疼,抓起一本书砸了过去,柴门应声推开,乐乐眼睁睁看着书飞过,砸中孟劳的头顶,哈哈大笑,“孟教习,又被教训了?”
  孟劳瞪了他一眼,乖乖把书送回来,盘腿坐在他身边为他摇扇子,乐乐又冲了出去,把于言拖了进来,乐呵呵道:“我家少爷带我来辞行,我们明天就要回去了。”
  于言眉头纠结,掀衣拜道:“多谢夫子教诲,学生感激不尽!”
  孟拿见他神色有异,心中一动,沉吟道:“于言,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请尽管开口!”
  于言强笑道:“多谢夫子,学生应付得来。”
  孟拿深深看着一脸茫然的孟劳,轻笑道:“我有句话要送你,退一步海阔天空,世间事很奇妙,只要不放弃,总会有希望。”
  孟劳这回听懂了,赧然笑着,把他的手紧紧攥在手心。
  于言和乐乐交换一个会心的眼神,于言郑重道:“学生谨记在心,以后不知何时能重逢,还请夫子和孟教习保重!”
  乐乐吃吃笑道:“孟教习,我们明天就要走了,晚上喝个小酒如何?”
  “你就惦记着吃!”孟劳嘿嘿直笑,顺手把孟拿的一丝乱发整理好,低声道,“你想喝什么酒?”
  乐乐大叫道:“孟教习,我爷爷说过,夫子不能喝酒!”
  孟劳尴尬地摸摸脑袋,孟拿在他手上轻拍一记,笑吟吟道:“呆子,快去准备,我不能喝你难道就戒酒!”
  孟劳如蒙大赦,箭一般飞了出去。
  于言起身,拉着乐乐在孟拿身边席地而坐,恭恭敬敬向他请教作画时遇到的问题,孟拿以无比的耐心一一回答,乐乐听两人谈了一阵,突然幽幽叹道:“真不想走,书院里过得真快活。”
  看着他满脸失落,于言心头酸疼,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乐乐突然拊掌大笑,“少爷,爷爷说等你读完书就要带我去四处游玩,你既然已经读完书了,那我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于言脸色铁青,劈头给他一巴掌,乐乐莫名其妙吃了一记,疼得泪在眼眶里直转,于言恶狠狠道:“你敢哭现在就给我回去!”
  乐乐把泪憋了回去,红着眼睛偷偷斜他一眼,嘟哝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别老迁怒于我,我又没招你惹你……”
  孟拿眼见于言的怒气已直冲头顶,连忙把乐乐拽了过来,捏捏他粉嘟嘟的脸蛋,附耳道:“去弄个西瓜来尝尝!”
  乐乐答应一声,拔腿就跑,于言怔怔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幕里,在心头长叹一声,强笑道:“我还真倒霉,找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孟拿心里有底,但笑不语,于言沉默半晌,突然开口,“夫子,学生在京城的时候,曾听说过一个流言,说的人绘声绘色,如同亲眼所见。”他顿了顿,见孟拿脸色苍白,心有不忍,轻声道:“学生一定找出此人,严惩不怠!”
  一阵寒意从心头传到全身,孟拿凄然一笑,“谢谢你的好意,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不必追究,我以后不再露面就是!”
  “你能逃一辈子吗?”于言变了脸色,冷冷地笑,“我收到风声,京城有人秘密在找你,还放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孟拿心念一转,脸色骤变,霍地起身,“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管好自己的事,别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不住!”
  于言恼羞成怒,拍案而起,“孟拿,你难道以为悬空书院能保得住你?”
  “我再说一遍,我已死过一回,其他事情与我再不相干!”孟拿眼中如有冰霜。
  回想起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于言再也说不出半个字,缓缓地坐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当空的明月,一片云悠然飞过,挡住那清冷的光,他心头怅然,轻叹道:“夫子,学生深负师恩,一定竭力卫护周全,还请夫子多多保重!”
  孟劳沉重的脚步声在夜色里无比清晰,孟拿推开柴扉,遥遥对那方微笑,迎接这唯一能给他幸福的人。
  那一些过往云烟从此消弭,遗落在时光的河流里,他曾蹒跚地走过一片幽暗荒芜的旷野,遗失羽翼,遗失希望,最后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躯体。
  因为遇到那个给他灿烂阳光的人,他终于能再世为人,沧海桑田都已过去,还有什么放不下,放不开,他只要明天,两个人的明天。
  他再也不会妄言生死,因为,他已不是一个人。


第八章
  “孟劳,我累了,歇会成不成?”马车里传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孟劳开始深呼吸,自从上路后,他每天都要深呼吸好几次,没办法,这是唯一能平息怒气的办法。
  本来阿懒抵死不来京城,他实在放心不下,使了个心计,临走那天晚上,狠狠在他身上征伐,阿懒当然受不住,一觉睡死过去,他收拾妥当,赶紧把人抱上马车,天蒙蒙亮就出发,阿懒睡到傍晚醒来,马车已走出老远。
  还好他的阿懒脾气好,很快认清楚现实,安安心心吃饭睡觉兼折腾他,动不动就要歇息,他自知理亏,以从未有过的耐心招抚,实在太生气就找个地方大吼几声,回头继续应付他的阿懒。
  悬空书院的吕山长考虑周到,已租下一个落魄商人府第,请好仆役,让书院所有的应考生在此歇息,还专门安排人在城门等候。两人磨磨蹭蹭到京城时已黄昏,接人的许夫子见到孟劳,以猛虎下山的速度扑了上来,哇哇大叫:“你们总算来了,都等你们好多天了!”
  许夫子直接把他们领到那府第,一路上车水马龙,行人如过江之鲫,孟劳总算看到传说中的热闹景象,兴奋莫名,一双眼睛还不够看,一刻不停地指点给他的阿懒分享,谁知阿懒一进城就缩进马车,一觉睡到底,气得他耐性顿失,把他扛进去扔在床上,当然,是铺得软软的床上。
  等他专心致志把阿懒洗得香喷喷的从浴池里捞出来,想要他陪着去逛逛,阿懒又开始嫌冷,缩在床上雷打不动,孟劳一气之下,冲到院子,对着那枯树一阵长啸,那真是风云变色,鬼哭狼嚎,仆役吓得四散逃窜,有的干脆直接拎包袱跑路,府里的管事刘夫子和考生们集体出动,好说歹说,一时热闹非凡。
  原来,考生前些日子都陆续到齐,见到孟教习和孟夫子双双赶来,个个雀跃不已,因为,孟夫子在的时候,孟教习的手艺是出名的好,大家以后有口福了。
  悬空书院管理甚严,进了府只能一心备考,除非拜访亲友,考生不得到处乱逛,衣食用度都由专人管理,考生吃了几天大锅饭菜,对京城美食早就垂涎三尺,可惜刘夫子在书院以“铁面”著称,就是探亲访友也要规定时间,一点都不容情。
  孟劳没想到自己一声大吼有这等离奇的效果,当即在院中杵成人形木桩,孟拿半天等不到人,还以为他真丢下自己去逛,饿得前胸贴后背,气呼呼地走出来,见到院中的一团混乱和那表情无辜的巨人,立刻明白怎么回事,脑子里轰地一声,抄起一根笤帚朝他劈头盖脸打去,咬牙切齿道:“你杵在这里干嘛,等天上掉饼下来吃么,还不快给我做事去!”
  众人呆若木鸡,这一顿笤帚的效果奇佳,仆役们根本不用再劝,一个个把包袱放回去继续做事,胆大的还遥遥冲孟劳做个鬼脸,报复他刚才的惊吓。
  考生和夫子们自然如愿以偿,刘夫子见人来齐了,心情大好,亲自搬了坛好酒来,大家吃吃喝喝到了半夜才散,孟劳把喝醉的几个学生和夫子送回去,回来接他的阿懒,却见阿懒长身而立,在中庭枯树下仰望白茫茫的月亮,那颀长的背影单薄如昔,似乎承受不住那清冷月光。
  孟劳心里一阵不舒服,脱下衣裳披在他身上,瓮声瓮气道:“看什么看,不会坐在里面等我么,冻病了怎么办!”
  只要有孟劳在,孟拿就像全身骨头都被人拆了,软绵绵的站都站不住,只见他懒筋又发作了,往孟劳脖子上一挂,吃吃直笑,“好累啊!”
  孟劳百般柔情涌上心头,把他打横抱起走进屋内,忙前忙后把他伺候好自己才爬上床,看到窝得正迷糊的爱人,气闷不已,硬生生把他从被子卷里掏出来,按进胸膛他专属的地方。
  寂静的夜里,只要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也是一种幸福,孟拿心中百转千折,闷闷道:“孟劳,我跟你说实话,我不想来是因为我在京城的事情未了,我一露面肯定就有大麻烦!”
  孟劳悚然一惊,突然劈头给自己几巴掌,孟拿吓了一跳,扑上去捉住他的手,怒道:“你想干什么!”他悲从心起,抓起那大手打在自己脸上,哽咽道:“你打我吧,都是我不好,我贪生怕死,我不知廉耻……”
  孟劳心头大恸,结结实实把他按进胸膛,嗫嚅道:“都是我不好,我明明知道你是从京城逃出去的,还一门心思拐你来陪我,你别哭,我再也不敢了,考完我们就回去!”
  “你为什么都不问?”孟拿有心坦白,狠下心肠,轻声道。
  “问什么?”孟劳有点不明所以。
  孟拿叹了又叹,惨笑道:“问我的过去,问我到底干过些什么龌龊事……”
  “别这样!”孟劳慌慌张张捂住他的嘴,正色道,“阿懒,你听清楚,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在我心里,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不管你是不是很厉害的懒神仙,你只是我的阿懒,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
  孟拿突然有些无所适从,只能用四肢藤蔓般把他牢牢缠绕,那一瞬,他想把他嵌入他的身体,又或是把自己溶入他的血里肉里。
  就这样拥抱纠缠,直到天荒地老。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学生们都在书房呆不住了,纷纷探头出来,刘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可在孟教习面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只得巴巴来找唯一能制服孟教习的孟夫子。
  传言果然不假,孟夫子果然懒得出奇,都日上三竿了还在跟周公下棋,他趁孟教习在专心致志工作,悄悄摸了进去,叫了三四声都没把懒夫子叫醒,只得动粗,把他猛摇晃几下弄醒,一见他睁开眼睛就哀唤,“孟夫子,你去管管孟教习吧,马上就要考试了,他在外面闹腾个没完,学生没法读书啊!”
  孟拿虽然有些迷迷糊糊,刘夫子强调了三遍后,他还是听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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