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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人-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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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队由锐蓄带领,拐了个弯,很快走到杨珩的车队旁,繁缕已经对列当作过简单的解释工作,列当觉得与连影子都没找着的刺客僵持在大街之中,确实有失钦差的体面,于是也点头答应下来,安排好护卫,待白茯苓的马车到了,马上护送杨珩换车。
杨珩死里逃生,很快便冷静下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便又再见到那个美丽难缠的小蛮女,不由得心中苦笑。
白茯苓在车上对他微笑着弯了弯身子算是行礼,两人相对而坐,一时车厢中静悄悄的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马车不算特别宽敞,忽然多了一个大男人,白茯苓更觉得局促。
车窗帘子被大大地拉开,车窗上只蒙了一层半透明的薄纱,白茯苓故意转眼去看外面,正好看见杨珩的侍卫走到了车窗旁以身体遮挡掩护,不由得开声道:“殿下让他们退开吧,就是一等一高手以特制铁胎弓出尽全力也射不穿这车壁窗纱的。”
“哦?”杨珩依言吩咐侍卫退开,然后才笑问道:“莫非这车壁与窗纱也有机关在其中?”他依稀记得上次见白茯苓时,这车窗上并没有覆盖窗纱,他细细看了看,发现这层窗纱固定在一个与窗框同样大小的玄黑精钢方格上,有活动的金属槽,可以推拉控制其位置。
白茯苓得意地笑了笑道:“机关说不上,这车厢外边看着是乌木所制,其实嵌了百炼钢片,而这两片窗纱则是用特制的钢丝混合了金蛛丝织成,韧性极强刀枪不入。只要坐在车中,就是枪林弹雨,也伤不到车中人分毫。要不然锐蓄、繁缕他们也不会请殿下到我车上来。殿下如果有兴趣,我可以请店家为殿下订造一辆,不过金蛛丝甚是稀罕,这窗纱恐怕只能直接换成钢片了。不算窗纱价钱也不贵,我这样的六千两银子就能做出来,如果木料内饰不考究,还可以更便宜。”
午后阳光透过窗纱投射进马车内,少女灵动的神态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似乎变得有些虚幻朦胧,杨珩心中涌起一阵冲动,忽然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死要钱!”
白茯苓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下,全无防备地被他揩了一把油,眉毛一竖就要发火,正在此时,窗纱忽然发出嘭一阵震响,两人不约而同扭头去看,只见窗纱上明显凸起一块,似乎刚刚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没扎穿。
白茯苓反应过来是又有人向着这边射箭了,竟然把她的宝贝窗纱都弄得变了形,不由得气极大喝道:“白十三,把射箭的混蛋给我抓回来!顶他个肺!我这一片窗纱值一万五千两!”
车外白十三与白阿十不等她开口已经自马上一跃而起抽出腰上别着的木棍向着利箭射出的方向扑了过去。
白茯苓想了想又担心自己派去的人出事:“阿六、十一你们也去接应,实在抓不到就罢了,务必好手好脚地回来,这里人多,我不下车,没人伤得了我!快去!”
白阿六、白十一微一迟疑,向随行的另外四个白家护卫打个眼色,也飞身往白十三他们的方向赶去。
杨珩看着四个白家护卫的身法,不由得暗自心惊,这四个人的实力,比他手下招揽训练多年的暗卫精英也只强不弱,竟然甘心替白家为奴为仆,任由一个小姑娘呼来喝去?!
一回头正好看见白茯苓一脸不善地瞪着他,后者发现他眼光扫来,马上低头掩饰自己大不敬的神情。杨珩极不愿见她这副模样,想了想道:“你救了我两次,怎么说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以后只把我当成普通人就是了,不必讲究身份尊卑,只要没有外人,你见了我不必屈身行礼,不高兴了要生气就生气、要骂就骂,可好?”他也不再自称“本宫”了,改作你我相称。
白茯苓抬起头,眨眨眼睛狐疑地看着他,似乎是想判断他这一番话的真假。
杨珩笑得十分有诚意,也学着她的样子眨眨眼睛,加了一句道:“想要讨债也可以直接开口,不必拐弯抹角。”刚才白茯苓大叫她的窗纱值一万五千两的时候,他已经有预感,这笔债多半会算到他头上。
白茯苓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扬起小脸道:“你说话要算话!”
杨珩伸出手掌道:“我们来三击掌,绝不反悔。”
白茯苓也真的伸出手掌去与他相击。
三声清脆的掌声之后,白茯苓马上撕下温情面具露出债主面孔:“这窗纱虽然没破,但形状有损,缠在上头的金蛛丝也不知裂了多少,我不收你一万五千两,但问你要一千两的损伤折旧费,应该很合理吧?”
杨珩苦笑一声道:“合理,很合理!待到了官衙,我马上将官票奉上。”
白茯苓见他这么上道,心中高兴,笑道:“你都招惹了什么人啊?这么接二连三地被人刺杀,要不要租用我家的马车?就你上次坐过那一辆,虽然没有这窗纱,不过也有钢片窗户,拉上了就光线差一些,但是绝对挡得住明枪暗箭哦,大家这么熟,租金每天十两银子就好。”
就算是商贾之女,也不带这么开口闭口都是钱的……杨珩只觉得一阵无力,他让白茯苓在他面前畅所欲言,不是为了让她向他推销生意。
在杨珩承诺他停留北关城期间都租用白家的“安全马车”之后,白茯苓终于心满意足地吩咐马车起行,先到官衙去再说。
众人刚进门坐下歇口气喝过定惊茶,外边就报称陆英与白十三等人到了。陆英接到信就从往军营的路上匆匆折返,白十三等人则带回了一具尸首,两拨人半路相遇,陆英一听事情还牵涉到白茯苓,顿时又急了几分。
杨珩、列当与白茯苓都在官衙大厅上分宾主安坐,杨珩发现陆英匆匆进来后,第一件事不是问候他的安危,而是飞快把白茯苓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遍,确认她安然没事后,紧皱的眉头方才松开一些。
在这种紧急情况下,人的反应往往是最直接的,杨珩的安危关系到陆英的身家性命,但他最关心的竟然仍是他的义妹,这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杨珩长眉一扬,心里泛起各种滋味,一时难以分辨是喜是怒是酸是苦。
在旁人眼中,陆英的表现并不算失常,他只是进厅之后顿了顿就马上趋前去向杨珩问安,多数人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杨珩也假装什么都没发现,和颜悦色地与陆英应酬了几句。
不管如何,在陆英管治的地界上接二连三发生刺杀钦差的恶性事件,陆英都是难辞其咎的,只是杨珩心里大概明白缘故,更不愿在这时与陆英翻脸,所以并没有责怪陆英的意思,只是提出希望尽快缉拿真凶,避免类似事情再次发生。
 
041 杀人与包打听专业

   陆英挥了挥手,士卒便将一具尸首抬入厅中,白十三以及白阿十等人也随同进入。陆英对白阿十道:“人是你们发现的,就由你向殿下说说当时情况吧。”
白阿十上前躬身行了一礼道:“小人与白十三顺着冷箭射出的方向而去,根据伏击环境与射箭角度,猜测凶徒应在街旁一栋两层小楼楼顶上,我们冲过去时凶徒已经跳到楼下街巷中试图隐身离去,我们急忙上前堵截。他与我们二人交起手来,此人武功平常但是臂力极大,后来阿六与十一赶到,眼看可以将他擒住,他忽然放声大笑,神情变得十分亢奋古怪,一身力气突然大了三倍不止,我们几乎拦他不住,不过他只出了三招,就不支倒地,七窍流血而死。”
一番话条理分明,杨珩听了向身边一名亲信卫士使了个眼色,那卫士当即走到刺客的尸体旁详细检视起来。
“他应该是预先藏了毒囊在口中,一见势色不对便服毒自尽……”那卫士看得十分细致,甚至捏开了死者的嘴巴对着光线观察了一番,又将死者的衣服脱得干干净净,查看他身上有无特征,并将死者所带的所有物件都搜查了一遍,甚至连头发都打散了检查,看是否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陆英早在尸首要抬到厅上前,就先让白茯苓回避到花厅去了,所以也不在意杨珩的卫士验尸的种种不雅行为。
杨珩派出的卫士显然是行家里手,干净利落地将所有验尸搜证的工序完成,起身有条不紊地报告道:“此人大约三十岁左右,身上除了弓箭、箭筒外,未带任何杂物,包括碎银铜钱。所穿衣物是普通农家土布,七成新。全身上下只有细小疤痕十一处,皆不明显,无其他特殊特征。手上有长期练箭留下的老茧,双臂骨节粗大。身上所带的铁胎弓及长箭均为特制,弓至少已经使用五年以上,箭头涂有‘三步追魂’剧毒,口中所含的毒药就症状而言应该也是这种毒物。前后两箭的形制及质料均为同批材料所制。”
杨珩听了,问陆英道:“将军有何看法?”
“听来多半是江湖中的杀手组织派出的人,‘三步追魂’这种毒药虽然厉害,却并不是什么独门奇毒,要查来源十分困难,这个刺客除了弓箭基本上不留半点端倪,即使是弓箭也是旧物,要追查来历颇为困难,如此严密的准备不是普通杀手能办到的。看情况应该还有同党在附近潜伏,最近殿下最好避免轻易外出,这官衙中的人下官会再梳理一次,另外加派人手防卫。”陆英面沉如水,发生这样的事,换了谁都高兴不起来。
杨珩点点头:“如此就辛苦陆将军了。”
大厅很快被打理干净,白茯苓到厅上告辞,陆英也不避杨珩,对她交待再三,又加派了人护送这才放她离开,由始至终,杨珩只是微笑着旁观他们兄妹互动。
白茯苓回到山上,照例先到父母处报平安,白丑夫妇与大管家白参都坐在厅上,神情凝重。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大事么?”白茯苓跑到父亲身边抱着他的手臂问道。
能让自家三个大人都这么沉重的事情,恐怕不是太多。
白丑与木佩兰一见女儿,眉头顿时松开了一些,白丑拍拍女儿的肩头,笑道:“没什么事,不过与你参叔说起旧事,有些感慨罢了。”
“什么旧事?我出生之前的事?”白茯苓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
白丑却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只是转过话题道:“那六殿下一来,北关城怕也不太平了,刺客没抓干净之前,你就别下山了。”
她不出门怎么买人啊?白茯苓嘴巴一扁就想抗议,木佩兰劝道:“苓儿听话,莫让爹娘担心。你要有个万一……爹娘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说着说着竟摆出一副要哭的模样。
又来这一套!也不嫌夸张啊!白茯苓头痛了,娘亲这个样子,明摆着是哀兵之计,不过她又不能真的惹她哭,只好无奈点头答应下来。
看他们忽然反应这么大,恐怕是另有缘故的,白茯苓偷偷瞄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大管家白参,决定回头去套套他的话。
送走了女儿,木佩兰站在门边长叹了一声道:“没想到我们已经来到这种边陲蛮荒之地,竟还会遇上那些人……”
白丑强笑了笑道:“苓儿不是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嘿!真不知道那丫头哪里来的这么许多怪话。”
木佩兰听他提起女儿,脸上多了几分笑容:“也罢,我们只要看好苓儿就是了,其他的,随他们去吧。”
两夫妇相视而笑,忽然木佩兰想起了什么,轻轻哼了一声道:“崔家那个女人竟然敢对苓儿那般说话,我的女儿低贱?!她算是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小小正三品兵部右侍郎的女儿、四品的诰命而已……”
白丑心中也有气,不过还是安慰道:“算了,那种没见识的女人理她做什么?崔家也就只能教出这样的女儿了。她哪里是苓儿的敌手啊,今日在北悦楼丢了那么大的脸,陆英回去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她再这么闹下去,吃亏的也只是她罢了。”
木佩兰想起探子回来禀报的北悦楼发生的事情经过,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她的女儿嘴巴也够狠的,陆英也是一味偏帮,根本轮不到他们这些为人父母的替她出气。
白氏夫妇谈笑几句,一扭头却见白参正呆呆看着面前的茶杯出神,白丑奇怪道:“怎么了?”
白参回过神来,笑了笑道:“我在想,当年若非老爷夫人与小姐坚持要我们全数退隐江湖,隐姓埋名,可能我早就如今日那刺客一般了……”
无名无姓、无声无息地服毒自尽,横死街头,过后草席一卷,荒郊乱坟堆就是最终的归宿,没有人惦记也没有人流泪,就这样轻轻松松被彻底抹杀掉……甚至从来不知道生而为人该有的乐趣,生命由始至终有的只是血腥、杀戮与寂寞。
白参想起这些,不由得深深庆幸起来,白丑与木佩兰明白他的意思,若非女儿坚持,她们不会下这么大的决心,开始几年真的十分不惯,以往快意江湖,杀伐果断何等痛快,退隐之后却要整日与奸商小吏虚与委蛇,斤斤计较,每日琐事不断,戒杀戒嗔,努力做个普通商人……至少表面上是个普通商人。
只是后来却觉得这样的日子,虽然繁琐但充满了趣味,尤其几年后生意上了轨道,他们两夫妻与当初一些老兄弟们都过上了富足安逸的生活,不少成家立室生儿育女,便越发觉得当初的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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