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读书室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怒颜-第16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多的是压根就躲着的朝廷开中召集的,比如万钱。何文渊很清楚,万钱靠着以往财力,加之残盐生意素来赚钱,他是绝对有足够的实力来撑起开中盐,但是,万钱空有一个盐商堪合的身份,却绝无染指开中盐之意。
这一点就是他不顾自己的不是滋味,频繁约见万钱乃至桑贵的真正原因。

而就在此时,仆从捧了个锦盒进来回话:“大人,留碧轩万钱送来礼物。”
万钱的礼物?
何文渊忙让师爷接过来,亲自打开了看。
这一看,师爷爆了,何文渊终于怒了!
闭眼无嘴,说的是谁?

说他何文渊不仅靠不上有眼无珠,甚至连眼睛都没有?说他何文渊不是笨口蠢舌,是压根连嘴都没有?!何文渊只觉得肚子里胸臆中一股气乱窜,将一肚子的丘壑块垒、一胸腔的家国大义瞬间冲了个七零八落!
何文渊立即站起:“备轿!前往留碧轩!”
就这么着,何文渊领着师爷基本上是怒气冲冲的赶往城郊留碧轩。
可是当君伯领着他进留碧轩、看见了万钱之后,何文渊知道自己来错了……

留碧轩东边距离主建筑群颇远的地方,种着几株西府海棠。像是为了景观成片,西府海棠附近又补种了许多秋海棠。眼下秋意浓,秋海棠挨挨挤挤,错落分布于昆山石、溪流畔,开得是一片艳色冠江南。又有一道活水在此回转然后引向西边。此刻娇花照水,水流嫣瓣,仿佛无尽羞意,欲说还休。

君伯领着何文渊和师爷,看见何文渊看的惬意,便适时介绍到:“这儿原本只有几株西府海棠,后来咱们爷领着桑二姑娘来看过。桑二姑娘十分喜欢这西府海棠开得这样俏丽,还特地绣过一幅海棠图样送了人。这事偏巧让爷知道了,索性将这儿开辟成海棠花圃,跟上面那翠竹环抱的白梨花遥相呼应。想来这园子树小墙新画不古,也只有这两处景致拙朴自然些,在大人跟前不至如何失礼。”
君伯很客气,话语间有谦恭,可惜正正踢中何文渊心中那根刺。他没有接话,眼中景致已经悉数寥落成肃杀秋意。

君伯觑着何文渊脸色,不惊不澜,淡淡一笑,引着何文渊穿过花、径,达到一处临水亭台。
台中帐幔随风,依稀名士观花,花色倾国。
万钱一身上好的素白绢衣,同样亵裤。他胸膛大敞,上面毛发,如同他的人一般,恣意且自在。他斜斜倚在水边石椅上,宛如早已失传的魏晋名士,宽衣博带,风流映水、适意赏秋。
何文渊向后挥挥手,挥退师爷和君伯,自己则跨进亭中,细细打量万钱。
他满脸虬髯,面容黧黑;他一身素绢,价格不菲;他身材高大,胸膛隐有伤痕……此人着实不同凡响!他身为商贾,但面见堂堂御史,却仍敢穿着比同贡品般的极品素绢、姿态狷介!他的身份……实在令人疑窦丛生!

何文渊平复了心中火气,缓缓在亭中桌边坐下:“你我一别,一年有余。万钱,一路向北,可有少筠消息?”
万钱缓缓回过头来,看了何文渊一眼,又转过头去,看着亭台外的流水,一字一句,答非所问:“弘治十三年,这里一片荒草。中间那水,水里那石头,我在那儿抱着她,一字不漏的对她念完了《关雎》。我长那么大,头一回把小时候念过的诗再念一遍。”
万钱说完,再回过头来,仍旧看着何文渊。

何文渊忍不住嘴角抽动,心上那枚刺仿佛又被人狠狠的扎进了两分。他袖中的拳头紧紧捏住,又松开,复又捏住,再又松开。最后缓沉说道:“你怪我让你丢了娘子。”
万钱恍然一笑,很是天真,仿佛衷心相信:“我没有丢了她,反而是你,你丢了她。”

是他丢了她,而不是他?何文渊心中一喟,只觉得秋意瑟瑟,悉数凭借海棠丽色袭来。动人却也残酷!他心中防备一松,一股酸意立即涌了上来,叫他有些无措。原来是他丢了她么?这一年多来感觉的动荡不安无所着落,全是因为他丢了她么?从何而来的情绪、从何而来的因由?何文渊不敢相信,亦不能相信!只有闭了眼,然后再睁开,他依旧温润如美玉:“万钱,昔日我对少筠,绝无半分加害的念头,她这一走……我心里……罢!今日我不想再论孰是孰非,只因在我心里,儿女情长不若国家大义。你若怨,便全对着我来。但帝国国库空虚,开中举步维艰。我此次前来是想要问,难道那闭眼无嘴之象,正是你要袖手旁观、视而不见么?”

万钱定定看着何文渊,忽的一笑,然后揽衣挽袖站起:“家国大义,谁的家、谁的国?我辛苦拼命,赚来的银子就是为了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国、那穷奢极欲的权贵家?何大人,以您眼下的身份,这样公然来到我面前,要我支持开中盐,无异于直接从我荷包里抢银子去供养那帮无事生非的国蠧!”,说到这儿,万钱迫近何文渊,眼光灼灼,言辞罕有的犀利无匹:“其间,包括何文渊你!”
高高在上、穷奢极欲、无事生非的国蠧!

何文渊再也忍不住,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手揪着万钱的衣襟,瞬间站起与他平视。万钱眼睛闪过讥诮,双手紧接而上,雷霆万钧之重,捏着何文渊双拳!
何文渊薄唇一抿,低沉的声音满是怒火:“国蠧?万钱,你以为你宽袍博带,就是魏晋风流?你以为你出世自赏,就能贬低入世随俗?可惜,你勾结漕运边将,都是些不法勾当、巧取民脂民膏!你又有什么资格,谈论什么国蠧!”

万钱冷笑一声,罕有的伶牙俐齿、针锋相对:“确实不合法,可惜你们却更加不堪!披着合法的外衣,巧取民脂民膏!我若半斤,你就八两,你我不分伯仲之间!太祖开国,藏富于民。今日你!带着刀枪兵卫下江南,是对着供养尔等的灶户盐商!奸狡!哼,盐商奸狡不过皇帝、灶户奸狡不过户部尚书!就如同当日两淮名著的小竹子,智谋百出,也禁不住你何文渊大人的一石三鸟之计!”

何文渊一怒,双手再用力,嘶啦一声,手中上好的绢衣生生扯出裂缝来。万钱眉头连皱都没皱一下,只手上有多用了三分力气,牢牢扼住何文渊。
两个男子,相对静立,却是在无言之中紧张角力!
那一刻,国与家,是否写进律法就是堂皇合理?没有人真正知道!
正在相持之时,何文渊手中、万钱的衣襟突然悉数崩裂,两人各退一步,万钱的衣襟就已经全毁了。

何文渊扶着桌子,然后举手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残绢,心中怒火泄去,只剩下疲惫。他抬头,看见万钱脸色暗淡,想起少筠,便知他也着实伤心,不由得缓和语气说道:“万钱,你在我面前公然违抗太祖商人不得着丝织品的禁令,可见你来历不同寻常。可即便如此,你也总该知道,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你再本事,厉害不过陛下一句话。眼下两淮僵局有好转迹象,你我何妨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将来你若能一伸援手,支撑开中盐,我、陛下,心中有数,于你将来营生也有好处。”

万钱看着胸口撕裂成缕的衣襟,久久不语。等他抬起头来,眼中尽是悲凉。他木讷道:“昔日筠儿曾指点我穿衣,说我高大,人黑,不该穿偏色,或黑或白或浅,都好。如今……”
少筠……何文渊心中剧痛,不禁动容道:“少筠一事……你就权当是我欠了你的……若有来生,我愿化身石桥,经受风吹雨打各五百年,只求她在桥上过!”

万钱摇摇头:“何大人,何必言不由衷!你若知道我的身世经历,你必然不会奇怪我为何公然着绢。我亦不需要你或者谁欠着我,因为我求的从来都只是我能求得到的东西,丢掉了,就再也寻不回了。你再欠我金山银矿、你再欠我风吹雨打各五百年,这一世,我也是寻不回了。你走吧,你今日希望我做的,那尊德化瓷里头,我已经清楚明白的说完了。”

……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大家说什么……




、194


袖手旁观、闭目无视,是何文渊此行南下的唯一收获。
除此以外,虚妄的盛名一路伴随着他,而盛名之下,是如影随形的攻讦。
好与坏、对与错,踏入名利场,已经全部模糊了界限。
即将离开扬州时,看着扬州依旧繁华的街道,何文渊从政八年,头一回感觉到了从骨子里渗出来的疲惫。

身后的师爷未必知道何文渊心中所想,但是会判断形势。他以为何文渊在担心,因此劝道:“大人何必忧心?大人此行,总算是把今年的开中盐应付过去了。来年……来年自有来年人来处置。陛下圣明烛照,心中只怕已经有腹稿。只是依在下看来,大人此后以韬光养晦为上策……”
“今年事已矣,明年复如何?明年复明年,军饷何所在?”,师爷尚未说完,何文渊看着远方如绸缎般明亮平滑的天幕,叹息道:“天下万民,皆是陛下掌中乾坤,可是能为陛下分忧的肱骨之臣又在何处?我并不担心朝中户部给事中的弹劾,我只担心,诸如万钱这样的豪商都纷纷袖手旁观、闭目无视,将来国库何以充实、边疆何以牢固。”

师爷微喟,旋即一笑:“以大人才智,想要从盐商口袋中掏出银子来,也是易如反掌。”
何文渊听得这句恭维,心里并没有好受多一点,因为他很清楚,豪商之豪,同样在于才智。他从来都不敢说,他若与万钱这样的豪商角力,他就必然能占上风。因为与万钱一席话,他已经很清晰的知道了万钱已经将局势看得清清楚楚,将家国律法丢的干干净净,就连他的身份都是一个谜!

想到这儿,何文渊突然醒悟,忙对师爷吩咐:“万钱此人,我只知他是蜀中人物,然而,籍贯、父母、可曾科考等事,一概不知,你手上知道些什么?”
师爷皱眉,敲了敲手上装风雅的折扇:“早前因为两淮残盐一事也查过他,户部的鱼鳞册记载他是四川宜宾人士,家中有薄田十亩,世代免徭役赋税,却未提及他本人是否参与科考。后来因为他要迎娶桑氏二小姐,在下复至吏部查阅,又曾暗地让人在四川查阅当地鱼鳞册。大人,最蹊跷的是,无论户部、四川鱼鳞册上,这万姓人家的记载都十分新,几乎是凭空而来的。最早大约是弘治三年,这位爷就成了四川宜宾人,他从未参与科考,乡试也未曾参与过,却世代免徭役赋税。但是这位万爷,今年少说也有二十五六岁了……”

二十五六岁、弘治三年……这就意味着万钱万大爷十三四岁的时候凭空出现在四川宜宾,而且是世代免徭役赋税。若说不蹊跷,大约绝没有人信了!若他是江洋大盗潜伏四川,是断无可能在京中户部、地方鱼鳞册上同时都有相同户籍记录的,所以这里头有什么,只怕不是什么人都能去问、去查的!
何文渊微微摇头:“堂皇出现在户部、地方的鱼鳞册上,可见是极有来历了,这里头大约又是一桩无人愿意提起的无头案。既然如此,留心着他的举动也就罢了。”
“在下也是查至此处就罢了手,”师爷答道:“只怕此事不是在下甚至大人您能过问的了。既如此,大人不如早日回京复命?”
何文渊点点头:“我已经让家仆收拾行装。”

正说着,又见一个身着贺府灰色衣裳的小厮跑上了扬州城东城楼。
师爷眼尖,向何文渊说了,又笑道:“大约府上有些事故了。”
何文渊没说话,待那小厮跑近了,他仍波澜不惊,只问道:“你怎么跑来了?不是让收拾行装准备回京?”
小厮行了一礼,说道:“回爷的话,正是在收拾行装呢。可不知怎么的,小姨奶奶猛的就晕了过去,唬得彩英姑娘脸色也变了,忙请了大夫来瞧,接着就说……小姨奶奶是有喜了!小的接了话,赶紧的来报,恭喜爷!”

有喜?
何文渊眉毛一挑,嘴角微挂中露了一丝喜意,嘴上却什么也没有说。
反而是师爷,呵呵的笑着:“大人好风仪,不愧是河北大儒的高足!如此喜事,平淡如常,在下恭喜大人!”
知道此时,何文渊才淡淡一笑:“多谢你!”
师爷呵呵笑了两声,偏身做请,将何文渊让下城楼。

……

樊清漪斜斜倚在床边,桃花娇怯带露开,冰肌微丰向脂凝。
一旁彩英殷勤的奉上来一盏茶盏,吴侬软语道:“要说吃饭穿衣,还是江南细巧别致些。瞧我添的这木樨花露,喝在口里,就像是秋夜里闻见了真切的桂花香!”
清漪也不接那盏茶,只就着彩英的手略掀开了盖子,闻了闻,便推开了:“浓得很,闻着就犯恶心!”
彩英也不甚在意,只笑着将茶盏放下了,又说道:“你这身子,比头一回又完全不一样!想你头一胎的时候,何曾挑什么饮食?眼下方才足月,就烦闷作呕,可见呀!这位小公子自小就是极矜贵的命格!”

清漪唇畔一扯,那脸庞就好似静湖微微漾开了波纹,清风拂过了竹叶:“谁知道呢,生了也未必是自己的。”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1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