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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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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梅尧臣心说,不跟人拧着来会死啊?面上却笑道:“这人的策论,也是极好极好的。“说着翻到最后一页道:“尤其是这篇,堪称千古名篇了。”
王安石便阅读起这篇策论来:‘尧舜禹汤、文武成康之际,何其爱民之深,忧民之切,而待天下以君子长者之道也!有一善,从而赏之。又从而咏歌嗟叹之,所以乐其始而勉其终。有一不善,从而罚之……”
他一边读,一边情不自禁点头晃脑,倒不是多赞同作者的观点,而是惊叹于作者用清新自然的文字,展现出的气势磅礴、如潮如海,令人不可自拔。
一口气读完全篇,王安石忍不住击节叫好道:“不知更几百年,方有如此人物!”
从开考以来,众考官便见王安石整天板着脸,何曾听他表扬过人?现在听他突然把人夸成天上有地下无,全都好奇的凑过来,想看看是何等人物,竟当得起王介甫如此夸赞。
于是这篇,便在考官中传看,但凡看过着。无不深深震撼、汗流浃背。惭愧的说,他们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文章还能这样写!
“不用再挑了,本届贡牙就是这人!”考官们齐声道:“主考大人,这下总没意见了吧?”
“不妥。”王安石却仍旧摇头道。
“主考方才还夸他,不知更几百年,方有如此人物呢!”考官们也被他折腾麻木了,郁闷道工
“文章本身说理透彻,结构严谨,文辞简练而平易晓畅,无可挑剔。”王安石先给这篇文章定了调子,话锋一转道:“但是它有一点错误,我有一点疑惑。”
“愿闻其详。”众人都竖起耳朵来。
“作者为了论证他的观点,用了一个作用重大的典故。他说‘当尧之时,皋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寄之,三。故天下畏皋陶执法之坚,而乐尧用刑之宽。。”王安石的记忆力,一点不差于陈恪,他的博学更是陈恪望尘莫及的。指出了文章中不可饶恕的错误道:“皋陶本是帝舜的臣子,作者却说他是帝尧的臣子,犯了常识性的错误。这是其一。”
顿一下,他又道:“其二,恕在下孤陋寡闻,请教各位,这个典故出自何处,为何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众考官面面相觑,是他,他们也都算是饱学之士了,怎么谁都没听说过这个典故?
不过这文章写得太好了,谁也不敢贸然下结论,都觉着古书浩瀚如烟,怕是这举子学问太深,从哪里看到的也说不定。
连王安石也拿不准,又没法把考生叫来问问,这个疑问只能先搁置。但此人的贡元也就此黄了,众考官不能冒这个险。但在给出的理由中,却只有一个,常识错误”并没提‘用典,这茬。
连王安石都被他唬住了,可见这篇文章有多震撼人”,…。
排定了正试的名次后,又来看别头试的。
第二六二章 水刑
考官们对别头试的名次排定,向来不甚上心,王安石更是不在意。// 
所以基本上就由梅尧臣几个说了算了。但他们就一份卷子争论不休,最后没办法,只好让主考来定夺。
“看这份卷子,赋做得很潦草,诗却是极好,论也惊人之处。但五篇策论,两篇不甚用心,三篇很是考究,水平如此起伏不定,真不知该给他高高的,还是低低的取中。”
王安石拿过来翻看一遍,心里便有数了,翻到最后一篇策论,仔细看起来,点头道:“这文章浩然正大,脱尽五代以来的浮靡艰涩之风,且立论很是有力。”说着难得的笑起来道:“早先那篇,却主张国法无情。”
“……故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王安石轻声念道:“有法不依,则法同虚设,法外开恩,则民不畏法,犯之者众,是害民也。”这篇文章的主旨,是说立法是国之大事,官员为代表朝廷的执法者,只能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自由裁量,绝对不能擅作主张,只为表现个人的仁慈,就践踏法律的尊严。
论点与前一篇针锋相对,一个倡言仁义治国,倡言以法治国。不用说,都知道王安石会偏向哪一篇。事实上,把这篇文章,与前一篇相提并论,就表明了他的态度:“巧的是,他也用了个很类似的典故。而且是上的,确定无误。”
陈恪用的典故说,周公家人犯法,法官抓住这个人判他死刑,周公三次说不可,那人却回答了三次不饶。三次之后,就不问周公,自己把事情处理了。周公派人追上去说。一定得饶了他,法官却说来不及了,已经杀了……
“但是他也有很一般的策论,取高名次恐怕不能服众。”梅尧臣道。
“给他个第六名吧。”王安石大笔一挥,写定了名次。梅尧臣没猜到,他却已经猜到这是谁的考卷了……观其其行文风格,与自己同乡好友曾巩极类,应该是同出一门。
再观其前两篇文章之仓促。分明是时间紧迫所致。那此卷的主人便呼之欲出了……
考场外,陈恪并不知道自己考取了何等名次,何况他也不关心这个。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追查陷害自己的元凶身上。
这辈子,陈恪还没吃过那么大亏呢。不得不承认,对方挑选了他最软弱的时刻。发起了攻击。只用一本小抄,就险些把他毁掉。
在考场里,考官就是天,无论考生是什么身份,都必须无条件服从考官,尤其是那两个监临官,有把他逐出考场的权力。而一旦被逐出去,他就有口莫辩,再也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而且被逐出考场的举子。最起码这一科是绝对考不了了,就算官家出面也无法改变。一辈子考不上进士都不要紧,但绝对不能背一辈子黑锅……
所以陈恪宁肯挨上十棍子,也不能给那监临官赶人的口实。
他是何等蛮霸之人?却不得不吃此闷亏,心中积蓄的怒火已经熊熊燎原了。再加上被王安石那一折腾,直接让他整个人变成了火药桶。
无论如何,都不能饶恕敌人。否则,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在家里歇了五天,他才从空前的透支中恢复过来。
刚能自由活动,就接到李全的禀报,常白麻抓到了!
“在哪里抓到的?”陈恪登时感觉浑身是劲儿。
“这家伙挺贼。早就跑到濮阳去了。”李全笑道:“不过也怪他烧包,竟然天天住在青楼里。却不知,那青楼就是咱们皇城司开的。”
“现在在哪?”
“因为大人要人,所以还没往皇城司送。”李全道:“我和他们说好了,明天早晨再送去,现在先关在张成家了。”
“带我去看看去。”陈恪穿好衣服,披上件连帽的大氅。
在李全的带领下,陈恪来到了位于城北的张成家,见到了那个脸上有些白癜风的中年男子。
“大人,就是这小子。”张成今天没上班,就是为了在家里看押这个要犯。
“你叫常白麻?”陈恪坐上炕沿,冷冷盯着那男子道。
常白麻点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还反问道:“那你是谁?”他一点也不怕陈恪,显然是块滚刀肉。
“我叫陈恪,就是你家主人想害的那个。”陈恪淡淡道。
“我没有主人,我就是个掮客,给两边说媒拉纤,挣个辛苦钱。”常白麻却矢口否认,陪着笑道:“大人许是找错人吧。”
“胡说八道!”张成重重一拍案道:“那你跑路干什么?”
“小人没跑路,是去濮阳玩去了。”常白麻道上混了多少年,你根本分不清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大人还不知道吧,濮阳的青楼,比汴京要便宜一大半呢,像我们这种穷鬼,都是跑去那里嫖的。”
“放屁,”李全怒道:“濮阳的青楼,之前可从没见过你这号的!”
“我是头一回去。”常白麻马上道:“但以前听说过好多次了,这才寻思去花差花差,谁知道还没两天,就让你们给抓回来了。”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李全紧一紧双手的护腕。狞笑道:“白麻子,知道皇城司和开封府最大的区别么?”
常白麻一脸茫然道:“什么?”
“开封府不会随便用刑,但我们会。”李全双目阴森的望着常白麻,幽幽道:“而且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话音一落,张成就把常白麻的嘴堵上,双手捆住。再用黑布蒙上面,五花大绑,捆在一块门板上。
张成和李全合力,把门板架在炕沿和椅子上,利用两者的高度差,使常白麻头在下、脚在上。
李全在蒙面布上又加了三层毛巾,端起水杯就朝着他的脸倒了上去。
常白麻手脚被捆、两眼被蒙、看不见、动不了,像在黑暗中无助的鹌鹑一样。突然感觉有水流缓缓涌上他的鼻子,赶紧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片刻。
然而人不能不喘气,坚持了一会儿,他又不得不呼气吸气。吸气让变湿了的布巾,紧紧粘上他的鼻孔,像一只巨大的湿乎乎的爪子,突然紧紧攫住他的面庞。
常白麻不知道自己是在呼气还是在吸气,他不只是被水淹没,更是被恐惧的洪水淹没,双脚剧烈的扑腾起来。
李全和张成看看陈恪,只见他坐在窗前,冬日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在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又过了几息时间,陈恪才点点头,李全这才把蒙面布揭开,只见那常白麻,像拉风箱一样苟延残喘着,口水眼泪鼻涕淌得满脸都是。
“我招,我招,我全都招……”常白麻再也不是滑不留手的滚刀肉,变成了一块酥软易烂的红烧肉。
“我天,洗了个脸就招了?”李全和张成瞪大眼,跟陈恪教他们的这个办法一比,皇城司的种种酷刑,简直是弱爆了。
当然弱爆了,这是后世老美专门用来审讯顽固的恐怖分子的绝招,但凡受此刑者,无一例外全都招供,无非就是熬得时间长短罢了……那种以为自己要淹死的恐惧感,不亲身经历,永远无法体会。
“你到底是谁的人?”陈恪转过头来,他的脸便落在阴影中,让那双鹰一样的眼睛,显得幽深可怕。
“我真不是谁的人。”常白麻一次就被制服了,有气无力道:“我真是个拿钱吃饭的掮客。”
“是谁雇得你?”陈恪冷声道:“别跟我说不知道——不知道对家的背景,那么你敢和他做买卖么?”
“我知道……”常白麻看看李全手里的手巾,无奈的认命道:“找我帮忙的人,曾经是博艺轩的一个管家。那人给了我五十两金子,让我办妥这件事,然后远走高飞,藏上一段时间。”说着叹口气道:“我本打算,在濮阳待着看看情况,真后悔没走远点……”
“博艺轩的管家,现在住在哪儿?”陈恪幽幽问道。
“还在博艺轩。”李全答道:“那里虽然不对外开放了,但人都在里头。”
“很好,”陈恪点点头,站起来对李全道:“去找左建德领钱吧,再帮我谢谢皇城司的兄弟,当然,你们也有份。”说着压低声音道:“但常白麻这件事,还是得保密呢。”
“遵命。”“晓得了。”两人连忙应道。
第二六三章 以彼之道
“大人,我让弟兄们盯着博艺轩,那家伙一出来就拿人。”离开张成家后,李全自告奋勇道:“保准干得人不知鬼不觉。”
“不能打草惊蛇。”陈恪却摇头道:“我要的是赵宗晖……”
“赵宗晖……”李全咽口吐沫道:“大人准备怎么着他?”怎么说也是龙子龙孙,他可没胆子碰。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陈恪笑笑道:“何况我也一大家子人呢”说着拍拍李全肩上的灰尘道:“我们大宋人,是要守法的。”
“那就好……”李全松口气道:“可是要守法的话,常白麻的口供,不足以把赵宗晖怎样。”
“错了,”陈恪冷笑起来道:“你得明白这件事有多严重。从秦七到常白麻到周管家到博艺轩再到赵宗晖,一条完整的链条形成了,就不信官家不动肝火。”
“也对,只要官家认为,是他搅乱了会试,肯定要惩罚这厮的。”李全想一想道:“差不多,也得步赵宗汉的后尘。”
“嗯。”陈恪点点头,目光沉静道:“我要汝南郡王府的罪证,不只是赵宗晖,他那一帮兄弟,哪一个胡作非为的证据我都要,统统重赏!”
“嘿嘿,好。”李全笑道:“没问题,兄弟们最爱干这种活了。”
“这次咋这么规矩,可不像你的为人?”从张成家回来,宋端平问道:“我还以为,你会把那常白麻刨坑埋了,然后直接杀到博艺轩去呢。”
“人要吃一堑、长一智。”陈恪把门关好,轻声道:“我这次得了教训,不论干啥,首先不能把自己放在危险里。李全毕竟是皇城司的人,尽管我已经把他喂饱了。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难保会把我们抖出去。”
“是啊。人心隔肚皮,还是不能跟他们太实在了。”宋端平小声道:“所以你是故意那么说的?”
“是啊,”陈恪淡淡道:“知道了敌人是谁,我还需要他们动手么?”
“我们自己逮那管家?”
“从会试出事儿到现在,已经这么多天了,他肯定不在博艺轩了。”陈恪摇头道。
“确实不好办,”宋端平道:“我这几天,一直盯着汝南王府。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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