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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较量-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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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果说:“那不是麻子,叫雨蚀窝窝,是房檐水滴成的。”
“噢,所谓水滴石穿。”罗英用手摸着说,“看来岁月不饶人,连石头都被雨点滴成了窝窝。”她接着不住地问这问那,她对什么都好奇,她在追寻自己的童年。
隔壁李大叔看见鲍果,他从矮墙探头叫道:“小果,你回家来了?”这老头不住打量罗英。
鲍果两手扳着墙头说:“李大叔,你好?我妈不在家吗?”
李大叔点点头说:“早晨,我看她去送郑家你大婶和大爷回干沟子屯了。我想是送到老坝口岔道那里,快回来了。”他抬头看看头顶上太阳。
鲍果见李大叔直劲打量罗英,他说:“李大叔,她是罗英,是当年在咱们屯子教书的罗先生的女儿。”
“噢,就是那留条大辫子的小姑娘?哭倒在大坝上真可怜,和他爷爷一起被抓到蒙古去了。”李大叔小声问,“她爸爸还在世上吗?”
“罗老师还在教书呢。”鲍果说。
“李大叔你老好啊,我是英子。”罗英说。
好人归终是好人。”李大叔慷慨地说,现在住奉天砖城里吧?”
“住沈阳。”鲍果又问道,“李大叔,郑大伯和大娘来我们家多少天了?”
“小果,你还不知道吗?郑家在你们家快住一年了。”李大叔又说,“这次黑马回来,把那个日本姑娘带走了,老郑家才回了老家干沟子屯了。你妈真想你呀。你知道吗?你爸爸回来一趟。”他看着鲍果的动静。
鲍果对郑家住他家一年,是一点不知道信,要是知道他早跟郑黑马一块回来了。关于他爸爸回家来一次,妈妈更是一点未透消息。再加他们在渤海师专这一年,他扎下头读书,从打发表小说、诗歌之后忙得不分天回了。不说他把老妈妈忘在家里,可也只是过节时想一想。有时怨自己没有能耐报仇,回到家就想起爷爷来,心比刀剜还难受,所以想起家中一切,就发愤读书,一把国民党搞垮台了,才能报逼死爷爷的仇恨。他根本就没想到爸爸回来了,在他的思想概念里,爸爸这个词太淡薄了。冷丁一听全身一震,愣怔住了。
罗英也被怔住一会,她记得小时候,别人有爸爸,鲍果总是说:“我也有爸爸,他到关里跑买卖去了。”这次他爸爸果真回来了,反而把他愣怔住了。
李大叔隔着墙头,把身子露出高些说:“小果,你爸爸当了建军司令。”他带有几分试探口吻。
鲍果把身于隔墙探向李大叔,两眼瞪大地看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从关里抗战回来了。”李大叔说的挺爽快,又放低声音补一句,“你妈不让你爸爸进屋,他也再没回来。”
对于当上建军司令的爸爸,鲍果听见赶上五雷轰顶了,逼死爷爷是他手下的人吗?他还有脸皮回顾河屯来!他瞪大眼睛,从噪子眼到胸腔像塞了根硬棍子一样。
罗英从未看见过鲍果生这么大的气,他不像郑黑马性格火暴,崩身上一个火星浑身都爆炸。他是泉水一样缓缓流动的性格,他是文人气质,生起气来,鼓着眼睛和嘴巴,一声不吭。
鲍果嘴里叨咕着:“我不应该回来!不应该!”他的两眼直勾勾的。
罗英从窗台根底下搬条木凳子,放在鲍果腿跟前,可他不坐,嘴里仍然重复那句话。她温柔地说:“怎不该回来看看妈妈呢?”她用手扯他袖子一下。她非常喜欢他的才华,他最近发表一篇小说《血不能倒流?》,是写一个美军顾问,在前线负了伤,在万分紧急的当地,中国军官为他输了血。一旦在另一次战场上,中国军官负伤流血过多,这个美国军官看着不肯输血,他认为他是白种人的高贵的血,不能流进低种人的血管中,这个美国军官眼睁睁看着这个将死去的中国军官。就在这时美国军官和国民党军官被俘了,这是篇共产党干部为那个国民党军官输了血的故事。这篇小说受到好评,同学们都夸他有才华。
“妈妈为啥没有告诉我?……”鲍果还在嘀咕着。他心中并不是埋怨妈妈,而是感到妈妈生活太苦了,她天天盼望亲人回来,但却带给她是这么难堪的命运。他眼里润饱了泪水,他真想大哭一场,为妈妈的命运呐喊。
“妈妈会告诉你的。”罗英看着一时被折磨成这般模样的心上人,也真想陪着痛哭一场才舒服呢。
“叫我怎么办呀?”鲍果一屁股坐在木凳子上,双手抱着脑袋,泪水从手指缝往下滴。
罗英一抬头,看见从大坝帮子上走下一个妇女,她头顶上包块灰头巾,用镰刀勾着一捆干树枝子,走得很有力气。她快走到自家门口时,看见院子里有人,她好像脚步打下滞儿,接着紧走起来,背后干柴捆撅撅嗒嗒的。
在隔壁墙头的李大叔说:“小果,你妈回来了。”他一缩脖回到自家的院子里。
鲍果还没有听见。罗英看着这急匆匆走来的大娘,快进院子时,才看清一条左臂的袖筒掖在围裙带上,知道这是独臂大娘了。于是扯下正抱头的鲍果说:“大娘回来了。”
独臂大娘看着罗英,心里想这是谁家这么漂亮的姑娘呢?美美之子跟郑黑马一走,他感到心里空荡荡的难受。这一年来她和郑家大妈处得成了亲姐妹一样,美美之子成了女儿了,这一离开她可想念起儿子来了。她从郑黑马嘴里知道儿子和罗老师的女儿挺要好的,她就更加想看看这姑娘。虽然小时候摸着头顶长大的,女大十八变,现在是啥模样呢?这阵看着这个短头发姑娘,从那尖尖下领的脸庞,看出是罗英子了,她走进大门轻轻把镰刀头上挑着的干柴捆放地上。看见儿子站起身来,脸上挂着泪水,心里想:这孩子,回到家来,这么一会儿没有见着面,还流眼泪甩大鼻涕呢。
“大娘,我是罗英。”她走上前一边施礼一边介绍着。
独臂大娘一把抓住罗英的手,往身边扯近些说:“小英子,你长得这么高了,这么有出息。”她一晃头解开围巾。
罗英红着脸儿说:“大娘,你可不见老哟。”她看着独臂大娘那张刚毅的脸上,透出亮闪闪的光,两眼还是那么炯炯有神。
“妈,我回来了。”鲍果偏着脸。
“小果你怎么哭鼻子啦?”独臂大娘看着儿子眼珠笑着闪光儿。
“妈,你怎没写信告诉我郑大妈在咱们家住一年。”鲍果有意地鼓着腮帮子。
“这兵荒马乱的,告诉你们不分心吗?”妈妈眨着慈爱的眼光,顺便扫了罗英一眼说,“郑大伯和郑大妈还有美美之子都在咱们家住着,要是告诉黑马他能安定下来吗?会闯出事来的。怎么能像这样安定地走了呢。”她还是慈眉善目地把眼光停在罗英脸上。
“妈,听隔壁李大叔说,他从关里……”鲍果虽然说得声音很低,但从嘴角到眼神都带几分怒气和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
“别提他了!”妈妈的脸一下子布满了霜,一甩独臂说,“还有客人呢,快请进屋吧。”她又拉住罗英的手,看样子对罗英比对儿子还亲。
他们进了屋,妈妈张罗做饭,她总是拉着罗英,向姑娘打听了她父亲情况说:“你爸爸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的不是在屯子里教书那段时日,也不像你说的现在当了大学教授,而是他那年跟杨靖宇征西,在大辽河边上该有多么威武。”她甚至打听姑娘,他的儿子鲍果变化有多大。问姑娘喜欢她儿子不?
闹得鲍果不好意思地在里屋说:“妈妈,你嘴可真碎,瞎问个啥呀。”
罗英端坐在大娘给她摆的小板凳上,只是笑,看不出害羞来,也不多回答大娘的问话。
妈妈一撇嘴说:“这可怕啥的,你们都是念大学的了,还会那么不开通。”她塞进灶坑一把柴禾,又去拉罗英的手。”罗英嘻嘻嘻笑的更欢了。
鲍果索兴蹲在灶坑门跟前说:“妈妈,黑马和美美之子没说住哪里去吗?”
“黑马和美美之子好得快成一个人了,从打到家他们除了吃饭说个没完没了,哩哩哇哇净说日本话,亲热得脸蛋冒火星,闹得你郑大妈都眼热。我看他们的模样,唠的准是体已话,好像把将来生小孩的事都说了。”她高兴得搂抱着罗英亲昵得不得了。
“妈,你怎么竟唠这些呢?我是向黑马他们到哪里去了?”鲍果真的有些心急了。
“哟,黑马和美美之子到哪里去了,罗老师没跟你们说?这可奇怪了。”妈妈又拍下罗英的手背。
妈妈这才把黑马回在顺河屯不久,从北边外赶来一辆大车,跟车的是个青年小伙子,找到独臂大娘家,说是找郑黑马。当时黑马和美美之子到大辽河边上去了。独臂大娘赶快把他们找回家来。那个人掏出罗老师写给他们的亲笔信。信中写的是要民主联军派人把郑黑马和美美之子接到北边外牡丹江去。那个青年当郑黑马说: “罗鼎同志向我们航空学校推荐你和美美之子来学校当翻译;我们有一大批日文飞行资料等着用,学校还留有日本教官。”要他们去当翻译。当时可把郑黑马和美美之子高兴透了。郑大妈和郑大伯感到儿子一走,心里热咕嘟的,可是又一想,这里不太平,还是走了安定,反正还有团聚那一天。何况又是罗老师荐举去了,事情是一妥百妥了,就这样连夜离开了顺河屯去牡丹江了。
鲍果听着眨眼看看罗英说:“你也不知道吗?”
罗英摇下头说;“我不知道。”
鲍果从罗英眼神里懂得了,这是有关组织问题。于是问道:“妈妈,他没给我留个信吗?这小子见了美美之子啥都忘了。”
妈妈看着儿子说:“郑黑马说,告诉鲍果和罗英,革命胜利再见!”
“是吗?”鲍果惊讶地又说,“这小子怎么会知道罗英跟我到咱们家来呢?”
“黑马说你写稿都写傻了?”妈妈说,“这不是和美美之子一样,有缘分嘛。”
饭熟了,苞米茬子饭,菜是酱缸配的黄瓜拌香油。罗英边吃边说:“我又吃到大辽河边的家乡饭了。”
饭后,鲍果带着罗英蹿遍了大辽河套。他们追忆着小时候的情景。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快过一个月了。大辽河湾子好像往下塌了塌腰,其实是积雪和冰悄悄地融化了。春天也悄悄地到来了。
鲍果和罗英接到一个同学捎来的信。罗老师要他们回学校,马上要开学了,各班学生都在选学生自治会主席,要他们回来参加选举。这可忙坏了妈妈,她连日给他们做好吃的。她私下里问罗英愿不愿意做鲍果的媳妇?罗英大大方方地说:“妈妈,请你放心吧!”这一声妈妈叫得这位刚强的独臂大娘差不点掉下眼泪来。
在鲍果最后离家的那天夜晚,他才问道:“妈妈,他回来过吗?”他怕妈妈伤心才拖了这么些天,妈妈也始终没有提一个字儿。
妈妈很沉着地说:“回来过,在这院子住了半宿就走了。”
“他是不是娶了小老婆了?”
“听说他还是独身一人。”妈妈把口气放松说,“听说他没有干建军司令,回沈阳城去了。”摸黑,妈妈把脸埋在儿子胳膊弯里哭了。
“妈妈,你想找他吗?”儿子心软了问。
“不找,这也许是命中注定的了。”妈妈叹了口气。
儿子也轻轻叹口气,不管妈妈多么刚强,她究意是女人呀。
第二天鲍果和罗英离开妈妈回沈阳城。临行前,妈妈对罗英说;“英子,你要多照顾小果,他心眼太直,不会拐弯儿。”
罗英点头应下了说;“妈妈你放心吧!”
鲍果和罗美知道,这次回学校将要迎接新的考验和更大的学潮。
第十二章 西北战场上的大较量
●周恩来说:要进攻,不是退却
黄土高原在严冬季节里是庄重凝静的。这里住着的黄土高原人,是黄土高原的主宰者。
这天晌午,一长列人流从延安市里向飞机场缓缓走来,不时地敲响锣鼓,红色横幅布上写着:“欢迎周恩来副主席回延安。”当人流满布飞机场时,长流收拢了,笔直地筑成一条横坝,像条抵挡风沙的墙。
人们安静地等待着,不时地仰望着蓝色的天空。延安人熟悉的那辆带铁篷子的汽车开来了。机场上的人们一边欢呼:“毛主席来了!”一边使劲地摆着双手。锣鼓猛劲地敲打起来,这黄土高原的鼓声炸响,撞击着人们的心扉。
毛主席和党中央领导同志刘少奇、朱德先下车,然后向人群有力地挥舞双手。
延安人对党中央领导的热切表示,时间并不长,但一切都很圆满、周到、热情、火暴、亲切。毛主席到机场不一会,天空里就传来飞机的声音了。机场空气凝聚的当儿。草绿色的飞机已出现在人们的眼帘。它轻轻地打着踅儿,稳稳地降落在跑道上,威武地滑行一段,慢慢地停下了。
顿时,无数双眼睛盯住张开的机舱门。周恩来还没有迈出舱门,就把两只手向欢迎的人群挥动着。他脚一踏地皮,目光炯炯地看着毛主席、刘少奇等欢迎他的人们,他快步上前握住毛泽东的手,接着是拥抱。转身又和刘少奇、朱德等人握手拥抱。人们不约而同地高呼:“胜利!胜利!”然后毛泽东、刘少奇、朱德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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