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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只道是寻常 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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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奴才还不知道……皇后想听、听些什么?” 

“不如就说说,你今天为什么会被皇贵妃召去吧?” 

他“咚”地一声立刻跪在了地上,惶恐地连连道:“皇后饶命!” 

看着他冷汗不断冒出,我冷笑道:“不肯说么?你倒硬气。” 

他音调之中已带哭腔:“皇后明鉴,不是奴才硬气,奴才是实在不能说啊……奴才今日要是说了,保不住明日就有人会要奴才的命了!” 

我笑,不为所动,“哼,你当本君不知道是谁会要你的命么?不管是皇贵妃甚或是皇上,会怎么对你倒不一定,不过你现在若是不肯说出来,本君今晚就能让你后悔自己生而为人。或者是你不信本君的话,要先尝点手段再来考虑要不要嘴硬?” 

眼见我走向殿里角落处的梨花格柜,取出一个青瓷雕花小瓶,那孙公公连忙大喊起来:“我说,我说!求皇后放过小的!” 

我暗笑一声,果然是个胆小的,连我手上拿的是什么都不晓得便已吓成这样。将瓶子放在一旁,我抱臂俯视着软跪在地上的人,等着他开口。 

“奴才受皇贵妃召见,是因为、因为……她要奴才揭发当日明绪大人谋害了席泰御侍的事。” 

“什么?”我不禁惊呼出声。 

“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奴才本是不敢的,和明大人又有往日主仆情份在,但奴才更不敢违抗旨意……” 

我打断他的话道:“你为什么确信是明绪害死了席泰?你有何证据?!” 

“奴才当然确信,出事那日,奴才是亲耳听见主子同席御侍约好了傍晚碰面,也是亲眼看着主子去赴约,直到很晚他才回来,而且神色慌乱,脸色发白,转天就传出了席御侍的死讯,要说他的死和主子没有关系,任谁也不会相信。” 

看他说得义正辞严,我的心渐渐凉了下来,明绪,你以为只有天知地知的事,却竟瞒不过离你最近的人的耳目。 

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我追问道:“这件事皇上是知道了的?” 

“是。” 

我的感觉愈发不好了起来,“那,是皇上那边的人先盘问你的,还是皇贵妃那边的人?” 

“是……是养心殿的一位首领太监,就在几天前,皇贵妃是今晚才问清了事情细节。” 

“……她可有告诉你为什么要你揭发明绪?” 

“这倒没有……皇贵妃娘娘只说对国家对奴才自己都有莫大的好处,又不是昧良心的事,要奴才不用害怕。” 

我的心沉入谷底,看来此事已难以挽回。 

“时间呢?她叫你什么时候将事情讲出来?” 

“说是就在这两天,到了时候娘娘会派人来告知奴才。” 

是的,皇上做事一向务求妥贴,此时大概只欠东风。 

“好了,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只是今晚的事你该有分寸,嘴巴守得牢些,不然后果你自己晓得。” 

冷眼看着他给我抖抖颤颤地行礼起身,唤来齐颜将他再原路送回,我并不信他能真的保守秘密,一个被我吓唬几句就什么都说出来的人没有丝毫信用,现在的我只打算赌时间,赌他绝不敢一回去就急急向别人报讯。 

现在的情况太过危急了,我不敢掉以轻心,也不敢轻信任何人,即使是齐颜。皇上很明显是打算将明绪置于死地的,至于这背后有什么真正的目的,想到近日他与明瑞僵持的局面,我已能猜出大概,若是抖出明瑞之子害死武将之子一事,当中能做出多少文章,恐怕明瑞倒台只在眼前。 

匆忙赶回房中取出一件深色斗篷,再将小梁子召来,此时只有这个从一开始便跟随着我的人我还能够完全信任。由他在前面引我至明绪所住的永和宫,一路上凡有盘查巡视均由小梁子搪塞过去,他是我面前的红人,宫里无论上下均要给他几分面子,是以虽然带着一个行止可疑的我,我们二人仍是顺利到达了永和宫。 

此时早已是二更时分,整个永和宫的人几乎都已睡下了,小梁子直把门拍得几乎将巡夜侍卫引来才闹醒了守夜的太监。我也顾不得小梁子如何同他们解释,直接冲进寝房,唤醒了明绪后便拉着他寻了件隐蔽的内房。点起昏黄的烛火后,看着在火光映照下他渐渐彻底清醒而挂上不解神色的脸,我突然有种命不由人的悲哀感。 

“有什么事让你这么急?”他大约是不太相信我竟会来找他,问得谨慎而戒备。 

我镇定了一下,才将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明绪,你今晚准备一下,明日我送你出宫。” 

“出……出宫?”他一向难得一变的表情瞬间怔然。 

“是,现在时间很紧,来不及说得更具体,总之你要动作快些,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他突然沉静下来,然后摇头道:“不,告诉我理由,否则我不会走。” 

我一时急了,“你这时候还说这些!再不走我保不住你。” 

“……是谁要取我的命?”他还是很镇定,“是皇上?” 

看他一定要追根究底的样子,我只得简略解释道:“席泰的事已经被皇上知道了,他这次是一定要借你弄垮你父亲的,现在走或不走,决定在你。”话虽是这样说,我却知道自己绝对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定罪处死,无论怎样也要说服他,哪怕是要绑着他送出宫去。 

为何对这个人仍是不能狠心到底?我也不知道,只是尽管他害死了席泰,我也做不到逼他以命偿命。 

明绪有些悲凉地笑了,“终于还是被他查出来了……既是如此,你又怎么帮得上我?皇上做事滴水不漏,不可能让我顺利逃出宫的。” 

“别管我会用什么办法!”我低喊道,“我已经冒着危险站在这里了,浑水已经趟了,我一定会有办法把你安全送出去,从此以后,隐姓埋名,不要再回来!” 

听到我的话,他的眼中闪着奇异的亮意,表情愈发温和,“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我暗叹了口气,看着他这样的表情,有些话竟不知从何说起。 

“明绪……我对你的感情,可能复杂到包含了世间太多种不同的感情,只是这当中,大概不会有爱情。虽然如此,但这并不妨碍我帮助你,不是欠你什么,你更不要觉得自己欠我什么。你对席泰所做的事,我可能永远也无法原谅,但我现在一心只希望你安全,我不想看到你有什么事。” 

亮意黯没了,快得几乎像是错觉,他的表情又恢复了淡定无波,半晌才道:“是我问得过了,你能撇开对我的恨来告诉我这些,我已经很欣慰……明天,什么时候出宫?” 

听见他最后一句话,我终于放下一颗心,他肯答应,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简单很多了。 

“时间我还无法确定,我会尽量赶在日中之前,你注意千万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看着明绪点头后,我便转身准备离开,我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皇上的暗线一定有铺展到此处,再不离开就要提早惊动他了。 

转身之际,却被明绪一把拉住,微讶回头,却见他的神情比之方才更加认真。 

“明日巳时,能否过来一趟?我有些预备留下的东西要交给你。” 

我皱眉,“有些东西还是毁了比较好吧?留下只怕会成祸端。” 

他笑了笑,那笑容竟是他从未有过的柔美。 

“放心,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只是对我而言很有意义,还是想交由你保管。” 

既听他如此说,虽然明知这样很可能打草惊蛇,我也就只好应了下来,不敢再拖延时辰,立即告辞向外走去,临迈出门时,若有所感地回头看向明绪,他一直站在原地深深地注视着我,那身影,一瞬间给我仿佛会永远停留的感觉。 

挥去心中的异感,我迅速赶回自己宫里,此时夜静更深,也不适宜再有所动作,只好随意睡下,许久也难成眠,只是一直想着各种情景可能,迷迷糊糊终于寐了过去,再次惊醒时窗外天光却只微见发亮。 

不想再睡,唤来人服侍着梳洗完毕后,便命人去查问今日所有的出入宫门事项机会,安排一个人悄然出宫并不难,但想在皇上的眼皮之下带明绪摆脱盯梢,只怕要冒极大的风险。 

布置好一切安排,定下与人碰头的时间地方后,眼看巳时已到,想起明绪的叮嘱,我留下小梁子在宫里等待消息,便再次赶往永和宫。 

现在消息恐怕已经传到了皇上那里,再隐瞒动向也无甚用处,倒不如直接光明正大去见明绪。 

进到永和宫内,安静得有些反常的气氛令我有些讶异,走入殿内也见不到明绪的人影,等了半晌方看到一名宫女匆匆自门外走过。 

我赶忙叫住她:“你站住,你们主子哪里去了?” 

那宫女听见我的声音吓了一跳,慌忙行礼回道:“主子已出去了。” 

“出去?”我心中的疑惑更浓,明绪绝不是和我约好后还会失约的人,更何况此时这种情况他怎还会随意走动。“他去了哪里?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奴婢不知……主子一向不喜欢奴婢们跟着,也不告诉奴婢们去向的。” 

这些人真是,到底是怎么当差的,竟连自己主子去了哪里都不晓得。挥手遣走她,我走进内侧偏殿,想要找找看明绪可有留下纸条留言之类物什。 

桌上并无任何东西,正要再去看看另一侧殿的书案,无意间眼角瞥见床榻上有异色,走近前一看,端端正正放着一封书信,上面书着“叶君亲启”字样。 

一看到它,我情知不妙,抓起信便拆了开来,里面两页纸笺,密密俱是内容,赫然正是明绪的字迹。 



“岚:不知展此信时君可安好否?我私心希望君尚未知我欲所为,亦望君耐心读罢此信,以不枉我晓夜匆匆书之,盼君成全。 

我至今犹记得与君初遇之时,君虽为中人之姿,然而目光神色中难掩风采,故未久,你我累日相处之下,我已看出君乃更装变容。彼时,我知道叶岚心中之明绪,是一个至高至洁之人,然对于君之看重,我一直不胜羞愧。我并非完人,年少之时也曾多有抱负,自恃文才以期成就一番美名,然而时运不济,因身为官家子弟便不得不深居宫中,不能一展长才之憾一直困扰于心,亦不甘大好年华就此随宫墙黄瓦流逝,况家父因昔日诸皇子争位之事一直受到皇上忌殚,因此我始终未能抛开世俗之心,故也曾使用手段以稳固宫中地位,然而又自诩清高,时时难免反思后悔,不齿于搬弄权势之行为,是以两条道路不能择一,终究一事无成。待得遇君,我已想见君必非池中之物,确曾有利用之心,然而君之行为想法实非我所能预料,竟敢于自冒危险以挽救家族,那日在启祥宫中,我于隐处遥遥目送君步出宫门,既觉惋惜,又钦佩君之勇气,我若早能如君一般,有所目标便全力以赴,即便难免自怜自艾也不回首反复,想来今日也许不至如此地步。到此时不妨坦承相告,当初启祥宫内毒茶一事时,我甚至曾有借机除掉君之念头,然而终是不忍,虽明知君之风头日盛,仍只选择了让哲陈自食其果,谁料此举竟种下后果。 

我对君,既有欣赏,亦有羡慕,甚或嫉妒,君可义无反顾完成之事,为我想做而不能做。我亦曾窃希望君与我为同一种人,可以彼此相伴,在启祥宫中不问世事,故私心阻拦君之前程,然而造化弄人,反是我比君更加泥足深陷,如今回想昔日吟诗抚琴之乐,竟觉已恍如前世。 

关于席泰一事,今时情况既已至此,我将事实和盘告之,彼时席泰邀我至体元殿私谈,我虽不知其是何用意,仍是应邀前往,谁知席泰竟是要我为其打听提供政事消息。萨勒家虽于各项政斗中惯常保持中立,然而家族日久难免对朝廷有所提防,且当今圣上擅弄权,故席泰进宫后一直受命留意圣上动向。那时君已迁出启祥宫,席泰无异于断了一条消息来源,而他既知我与君关系甚好,又在宫中久居,人脉较为活络,于是便打算从我处入手。我本不应,然而席泰竟以我用毒茶陷害哲陈一事相胁,我骇然,心中慌乱,以致酿成大祸,席泰坠楼虽是因二人拉扯时无心失手,但人命重大,纵然我有通天之能也不得令其复生,故从此之后我备受仅余之良心谴责,连启祥宫其楼其景亦无法面对,只得想尽办法逃离彼处,却是愈行愈错,到今日被皇上证据在握,已无可回头之路。 

我所言之事,君信亦可,不信亦可,我虽奢望挽回在君心中之印象,却也知自己从始至终便与君眼中的明绪相差遥远,只盼君此后谨慎小心,即便是面对信任之人也要留下三分以自保,宫廷阴险深不可测,君万万不可大意,但愿君一切安好。至于君或怀疑我为何迟迟未将真相告知,个中考量,我亦不及多说,但请君自行体会。 

此时眼前浮现君第一次还本来容貌,用计潜出启祥宫之情境,君之身影渐远,历历在目,若当时曾有伸手挽留,未忍君离,如今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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