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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倌雎鸠-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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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为相,享誉天下,受尽百姓爱戴,如今只因爱上一个男人,便遭天下人唾弃,那么他这一辈子,也不过如此了。尽心竭力,鞠躬尽瘁,贺老丞相自他小时便谆谆教导,幸而他年幼便聪颖,年纪轻轻学富五车,担起了贺老丞相中年时才担起的重责:辅佐皇上,造福天下。

  沈赞无言以对,他不想让贺玄成为不忠不孝之人,不想毁了他的大好前程,“喜欢的人没了,可以再找,一世清誉毁了,便再也收不回了,贺玄,你我还是就此算了吧,本想在我离京前与你了断的,看来还是趁早吧。”

  贺玄生生地吃了一惊,拉住沈赞的手,不可置信地问:“你要离京?”

  手抓得好疼……可是沈赞没有甩开,“自然,本就说过,我只向往江南的生活,留在京城只是一时的事,我迟早要回金陵的,这事,是不会改变的。”

  贺玄认真地看着他:“是我强行留你,你才迫不得已做官的,是不是?”

  “不,做官是我自愿的,是我争强好胜,咽不下这口气,总想证明自己是有这实力当官的。如今我才发觉我是错的,我不该留下,不该咽不下这口气。”

  再说下去,眼眶便要不争气地湿了,当初若不是自己作践,怎会喜欢上贺玄?因果报应,便是如此。

  街上人来人往,谁也没有留心到街旁还有这么两人,默默无言地相对,各自压制着心中的痛苦和倾慕。

  “贺玄……”沈赞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散了吧,贺老夫人其实早告诫过我,让我不要引你入歧途,算我对不住她,就此悬崖勒马吧。”

  说罢,他侧身就走,绝决而干脆,可是手仍是被贺玄一把拉住。

  “再问你一回,沈赞,你有半分真心么?”

  有……那又怎样呢。沈赞垂着头,笑笑,随即甩开贺玄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贺玄没有追去,他似乎已经得到了回答,沈赞他有,有那半分真心,可仅是半分真心,回江南就抵得过这半分真心……

  位高权重又如何,换不来一分真心,到底二者谁才是过眼云烟?

  浑浑噩噩回到相府,欢喜迎了出来,看见自家少爷面无人色,神情寡欢,关心道:“少爷,老夫人寻您好几回了,十分担忧您,要不……去探望一下老夫人?”

  贺玄生得再是俊朗清逸,此时也灰败得黯淡无色,讪讪地摆摆手,道:“我这便去,你去忙吧。”

  “少爷……是。”欢喜隐约察觉到了不对。

  贺老夫人在屋内品茶,并未关门,贺玄在门口唤了声娘,便跨门而入。

  “玄儿,这几日似乎颇为忙碌啊?”贺老夫人担忧道,“可别累坏了身子,坐下陪娘喝杯茶吧。”

  “嗯。”贺玄依言坐下。

  贺老夫人见他面色黯然,问道:“何事如此不悦?不妨说与为娘听听,替你分忧一下。”

  贺玄扑了扑睫羽,低声道:“娘,你找过沈赞。”

  他肯定道,贺老夫人微诧,随即镇定道:“那人与你说了?娘只不过提醒他一下,君子之交淡如水,不该与你整日厮混的。”

  “他并未与我厮混。”贺玄咬字些重,他向来敬他娘亲,不敢有几分重话。

  贺老夫人皱眉道:“上回娘问过你,对他是否有那般心思,你可记得你是如何回答娘的?既是一朝之相,就不该沾染男色,何况对方还是当朝太傅,你们私下交染,若是皇上得知,那还了得?”

  “……娘,”贺玄悔恨交加,低沉道,“是我的错,不该骗你,我对他确是那般心思。”

  砰!

  贺老夫人一掌拍在桌子上,茶杯猛地一颤,“玄儿,你不是三岁小儿,前程重要还是那个男人重要,你该分得清!这事要是传出去,你会被全天下人耻笑的!”

  又是全天下人!既为丞相,便是国奴,身不由己了!

  读书,科考,做官……不负爹娘不负天下,贺玄没有辜负任何人,只是辜负了自己。二十多年,为自己活的时候实在是太少了!

  “若我……执意要他呢,娘?”贺玄抬起头,望向了贺老夫人。

  “那我便当没你这个儿子。”

  贺老夫人痛心疾首道。

  仿佛一日之间,他与全天下背道而驰,去了一个无人认可的地方。

  失眠了一夜,贺玄清早起床,走到屏风后更衣,便听见外头有两人在说话。

  “欢喜哥,昨夜你睡得满身是汗,不如今晚我替你扇扇子吧?”那是杉儿的声音。

  “不不,你还是早些睡,见你起早贪黑忙里忙外,似乎瘦了不少,我真是心疼呐。”是欢喜在说话。

  “嘘,欢喜哥真不害臊,小声点呀,相爷还在睡呢。”

  “杉儿害羞了,晚上在房里等着哥呀。”

  “唔,欢喜哥你真坏!”

  贺玄默默地穿起衣服,听着外头两个人打情骂俏,却是一点儿也不奇怪,当初欢喜带着杉儿回来,说是花钱救了这个少年,希望带在身边照料,贺玄许了。他们平日里互为关照,处得甚好,言语间难免透露出情意。

  “欢喜,打盆水进来。”贺玄提高声音。

  “糟了,相爷醒了!”杉儿又气又羞的声音传了过来。

  贺玄吃饭早饭就去上朝了,白止脸上有伤,难免被群臣关心,只能搪塞说是不留心摔了一跤。

  退朝后贺玄独自去了御书房,想和白止商量昨日之事,哪知白止苦着脸坐在那里。

  “霈泽……唉……”

  “陛下何事叹息?”

  白止瞧他面色平静,愈发不爽,大声叹气道:“唉……霈泽呀!朕的太傅今早向朕辞官,归乡了!”

  “辞官……归乡?!”

  贺玄猛地一颤,当头棒喝。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沈赞这么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之后会发生什么呢。。。痛苦的贺相倒地不起_(:з」∠)_

☆、肆叁

  白止瞧见贺玄的脸色唰地惨白,继续叹息,道:“朕已经听老师说了,他无心做官,也无心留京,朕虽痛心,但也无法强留,只得放其离开了。”

  这个结果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沈赞向来是个干脆果断的人,他说算了吧,就真的算了。他辞官,也懒得告知贺玄了。

  说他无情,真当是无情呢。

  贺玄惨淡地笑笑,继而强打起精神道:“没想到太傅走得如此匆忙,竟无暇为他饯行,实在遗憾。”

  白止道:“老师一早辞官,此时怕是在路上了。”

  贺玄点点头,却也问不出什么了,人都走了,徒留他独自伤怀罢了。

  “陛下,关于昨日一事,至今搜查仍无线索,臣会继续派人调查的。还望陛下多加小心,不可掉以轻心,恐有人蓄意谋害陛下。”

  “朕明白,朕吸取此次的教训,今后出宫都会派人跟随,贺卿家就放心吧。”白止道。

  贺玄见白止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便不再多说什么,沈赞曾说他像个太监总管,事事都操心,而皇上不是三岁小儿,该是放手的时候了。

  是啊,他甘愿放手白止独自去执政,但却无法甘心放手沈赞离去。

  你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看来我确实不算什么。

  贺玄两手一掸,作个揖便告退了。

  白止见他走了,便低声道:“出来吧,霈泽走了。”

  御书房侧厅的屏风后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蒋冰,另外一个,便是方才白止口中说已经在路上的沈赞了。

  三人对视了一眼,登时无声,还是蒋冰尴尬地搔了搔头皮,道:“太傅为何要辞官?小若,不,陛下为何要欺骗霈泽呢?”

  沈赞轻笑一声,掩盖住眼底的落寞,道:“正如陛下所言,我本无心做官,若不是贺相相邀,我也不会留在京城如此之久。”

  “可这走得也太突然了……怎么说都已经留京那么久了啊?”蒋冰不解,他看了看白止。

  后者对他对视,免不了流露出欢喜之色,“因为霈泽对老师有情。”

  “啊!这、这是真的?”蒋冰猛地转头盯着沈赞,后知后觉地回忆起了诸多往事,这才反应过来,“这么多年我从未见霈泽对谁上过心,一时间难免惊讶了些……不过就为此太傅就要离京,放弃高官厚禄么?”

  沈赞好笑地看着他,道:“莫非你被军棍打傻了?若是我能与贺玄在一起的话,为何陛下不娶你做男后呢?”

  这话臊得蒋冰面红耳赤,白止也甚是羞赧,想来两人已将误会解开,重归于好了,但好歹白止有皇后做幌子,还有个龙种,而自己却无法容忍贺玄娶妻生子,还与自己纠缠不清。

  “老师,请你别再打趣冰了,朕打算重新将他调回身边做侍读,本来老师一走,不知何时才能请到下一位高师。”白止略微遗憾。

  沈赞教授白止课业这些月以来,对他产生了深厚的师生之情,离别时分难免伤感。

  “有才之人,皆可为师,陛下要善于吸取他人长处,励精图治才是。”

  “老师的话,朕会谨记在心。”

  沈赞辞别白止和蒋冰,独自走出皇宫,回到了澜风楼。徐梦澜已经知道他要离京,早就替他备好行囊。

  沈赞见他为自己置备了好几箱衣物,摇摇头道:“这些都不必了,留下吧,给下一任头牌吧。”

  徐梦澜嫌弃道:“谁人稀罕你的这些衣裳呀,你不带走我就分给其他孩儿们穿了。”

  沈赞摸了摸腰间的玉坠,心道只要这样还在便好,昨日与贺玄诀别,他转而去了衙门,问王抟则要回了玉坠,那厮见了他害怕得直哆嗦,想必早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分吧,分吧,我在这澜风楼白住了那么久,早该撤了,免得招徐老板的嫌。”

  沈赞风轻云淡地说笑,而徐梦澜却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再三犹豫道:“你走……贺相知道么?”

  “他……知道,但我并未告诉他何时走。”

  “那他不留你?”

  “留我作甚?本就是为了躲他才走的,若我不走,那他的前程便会被毁尽。”沈赞咬了咬下唇,望着空空荡荡的蓼兰厅,记起□□大会那夜,那人误饮春香散将他压在身|下,神智全无地攻陷了他。

  徐梦澜默然,似乎明白了沈赞的苦心,但还是说:“你真是无情,勾了人家的真心,却弃之不要,真当绝情,说是为贺相好,你可问过他的意愿么?”

  自然问过……那人想要他的真心,与他白头偕老,永世相伴。

  简直太痴人说梦了,呵。

  “我走了,这些箱子都不要了,只带些盘缠就足够了。”沈赞笑了笑,“我雇了船,走水路,比旱路快上半个月呢,到了金陵,我会写信给你的,徐老板。”

  徐梦澜本想说孟廉方不是也做官,可他就愿意和徐梦澜一辈子纠缠不清,这也不是没毁声誉么?怎么到了沈赞这儿,就这么怕贺玄被人耻笑呢?

  骗了贺玄自己早已辞官上路,便不必再担心被他半路拦下,就像那次坐马车出城,最后还是被贺玄识破,留了下来。

  城郊的码头较四月时热闹不少,打渔的,渡河的,运货的……船只泊在河边,人声鼎沸。

  这回再也不会有人阻拦他上船,也无需他再向船夫塞银子通融,可也再也不会见到一位蓝衣公子向他走来,邀他上船,请他喝酒……

  沈赞莫名伤怀了一阵,随即自嘲道,都要走了,还念念不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

  不管前路如何,他始终要割去这块心头的血肉,即便血流不止,疼痛万分,他已无路可退。

  “船家,让你久等了。”

  沈赞背着包袱走上码头,昨日早已打点好的老船夫正在码头上等他,这位老船夫胡子一把白,皮肤黝黑,看上去倒是健朗。

  “公子,这边请,船在那儿呢。”

  沈赞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见最前头停泊着的小船,点点头,“看到了,我们过去吧。”

  “公子呀,常人都不愿走水路去江南呢,呆在船上久了,容易晕吐呢。”老船夫笑呵呵道,“老夫走了这水路几十年,技术那是相当好的,请公子放心吧。”

  沈赞微笑着点点头,继而听到那个老船夫道:“那个公子呀……实不相瞒呐,老夫迫于生计呐,又载了位去江南的船客,不知……不知公子介意否呐?”

  还没走到船边,就听见老船夫这么说,沈赞讶异道:“不是说只租与我一人的么?莫非是船钱不够?”

  老船夫汗颜道:“公子啊,是、是老夫贪财,那位船客出了高价,只说愿意与人同船而往,因此就……老夫就斗胆载了他,公子你就通融通融吧!”

  沈赞一时无力,想老船夫一去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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