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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柴道长和高富帅的禁断之恋by:寄天光-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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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其然,凌左的下一个目标,已经锁定在他身上。梅尧君环顾四周,见到身边的雪堆里隐隐有点寒光,顿时急中生智,抬头对沈萧疏说道:“先前初九蒙阁下相赠一物,今日物归原主。”说着,便使出浑身力气,远远抛出身边那把阙一剑。
凌左见状,果然收住脚步,转了个身,扑向被梅尧君丢开的阙一。沈萧疏的目光也被那把剑吸引了过去。
梅尧君心知机不可失,咬了咬牙,用身躯包裹住初九,就地躺下,向一边滚了下去。原来他身后便是一个陡坡,一直延伸到黑黢黢的密林之中。两人像一根圆木,顺着斜坡咕噜咕噜地翻滚而下,速度越来越快,很快视野里的沈萧疏便消失不见。梅尧君被溅起来的积雪扑打到闭上了眼睛,纵是身下是厚厚积雪,肩胯处也撞击得生疼。他咬着下唇保持清醒,以牢牢护住怀中的初九。
终于,斜坡快见了底。尽头便是一棵巨树,梅尧君毫不犹豫,抱着初九又翻转了身体,将自己后背对向树干,迎接即将到来的冲击。“砰”的一声巨响,巨树的枝干掉落下块块冰凉的积雪,扑打在梅尧君头顶、身上。梅尧君痛得几乎流出眼泪,喉头泛起一阵阵的腥甜,心中却漾开一片心满意足。
来不及确认自己伤势,他松开臂膀,轻声唤道:“初九?”初九脸埋在他的臂弯里,月光从枝桠之间投射下来,梅尧君看见初九双目紧闭,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试了试他的呼吸,发现不过是昏厥过去,这才放下心来。
顶着后背几近麻木的痛楚,梅尧君撑着把初九拖到林中,在不远处上升的地势后躲藏起来。刚做完这一切,梅尧君便抵住初九的额头、无声而剧烈地痛哭。哭了好一阵,哭到快流完了这辈子所有的眼泪,喘了口气,又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这一哭一笑,活像得了失心疯,好在没人看得见。
后背依旧火烧火燎地疼,梅尧君看了一会儿初九,觉得有些委屈,便含泪带笑地说:“我都疼死了,你竟然还睡得着,未免太没良心了些。”初九当然没有回答他。梅尧君想着想着,自己乐起来了。他轻轻蹭着初九的鬓角,漫无边际地想,江白断了一肢,又后院起火,即使不死,也再生不出什么事端,那么他和初九,便有一辈子的好日子过,再也没人可以阻拦他们。一辈子,是多少年,是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光阴,可以由他们任意挥霍?这么一想,便觉得自己无比富足、再也不必去希求其它了。
那一刻,梅尧君心里冒出许多盘算,一个接一个,天马行空又细致地规划着他和初九的一辈子。它们是七彩斑斓、灿烂夺目的,精致的琉璃器那般的;却又有所不同,是坚若磐石、坚不可摧的,是伸伸手、便可牢牢握住。
作者有话要说:
☆、喜大普奔
凌左在空中抓住阙一,再回头时,那两人已不见了。凌左上前两步,似要去追。沈萧疏伸出手臂,拦下了他:“不必追了,随他们去。”
“是。”凌左站住,把剑双手递给沈萧疏。
沈萧疏对他虽有收容之恩,但这恩情实在淡薄,又时隔多年,凌左还肯效忠自己,沈萧疏也颇感意外。收了剑,道:“我来时见这边有条小道,似乎可以通向崖下。”
小道狭窄陡峭,凌左身怀绝技,不在话下,沈萧疏却远远落在后面。然而不过多久,便依稀能看到崖底了。此时雪下得更大,狂风卷起飞雪、贴着崖壁刮过,沈萧疏被这漫天飞雪迷住了眼,只得紧闭双目,用手摸索前路。
山壁粗糙嶙峋,加之严冬天气里,正是冰冷刺骨。沈萧疏渐觉吃力,却不肯放慢速度。不提防手上抓了个空,身体顿时失去依托,就要向后倒去。沈萧疏心中一紧,睁开眼,见山壁上赫然便是一个黑黝黝的山洞,洞内竟伸出一只手来,紧紧攥住他的手腕,紧接着便是一股巨力,将他整个人拖入洞内。
耳畔的风雪声霎时停歇,只剩下漫长而厚重的寂静,和拂过耳边的一声声短促而凌乱的呼吸。光线被阻挡在洞外,视野里漆黑一片,沈萧疏什么也看不见,他挣脱了两下,身后那人把他制得很紧,他挣脱不开,便也不再动弹。不知为何,沈萧疏心里并不惊慌,而是像这份空寂的黑暗一样绵长而细致的宁静。
过了很久,耳边那人低低笑了一声,像风吹拂花叶似的,令沈萧疏耳廓微微地痒。刹那间,时光倒流,沈萧疏想起二十多年前那个山洞,想起洞外的秋雨缠绵了一整个秋天。当时的怒意和屈辱已经平息,像被流水冲刷打磨的河道。沈萧疏的心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江白也想到二十年前,突然之间,心头涌上些许遗憾,他和沈萧疏之间只有伤害,别的什么也没来得及做。他对沈萧疏说道:“当日你说想找十几个壮汉,将本座先奸后杀……”
沈萧疏听了,说道:“如今看起来是做不到了,还真有些可惜。”
江白笑道:“不管怎样,本座还是输了。”
“你肯认输?”沈萧疏有些错愕。
“不过是输而已,有何不肯?”江白反问道。“何况,今日我输给你的,本就是你的。”
“你……”沈萧疏正想说什么,忽然江白把仅剩的手掌贴上他的背心,浑厚的内力源源不竭地透过那片暖意传递过来,慢慢充满他的四肢百骸。意识到他正在做什么,沈萧疏彻底怔住。
“从你那里夺走的,今日一并还你。”江白说,他又笑起来,补充道,“只可惜迟了些。”
沈萧疏不平,想:他还没找十几个大汉上他,怎么算还干净了?
江白又接着说:“纵是如此,我仍是亏欠你。今生横竖是还不了了,那么来生来世、生生世世,都教我遇不见你,给你个清静,这样可好?”
沈萧疏点头道:“是很好。”
江白撤下了手,沈萧疏听见他剧烈的咳嗽声,鼻尖挥之不去的血腥气越来越浓重,沈萧疏总觉得自己并不适合这样充满离愁别绪的场合。他试着运行体内的真气,虽然生疏艰涩,但久违的力量让他感到安心和平静。沈萧疏站起身,弓着腰想从洞口离开。
“且慢……”江白叫住他,声音已经透露出明显的衰微。
沈萧疏竟然站住了。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辞唐突,想请托于你。”江白缓慢地说道。
“说。”
沈萧疏隐约听见江白叹了口气,极轻的,然后才开口道:“他日你重掌沉檀宫,我想……请你替我杀一个人。”
沈萧疏离开山洞,借着轻功,蜻蜓点水地掠下山崖,稳稳落在白雪覆满的地面。凌左找了他许久,他一现身,凌左便飞奔过来。
沈萧疏好像看到了雪地上站立着多年以前的沈萧疏,尚未遇到江白,志得意满、不可一世,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这个沈萧疏向如今的自己走来,与他合二为一。他们身后是二十年的空白,江白便被抛在那段空白里。
他和那个人,细细算来,无非是刻骨铭心的伤害,和不痛不痒的致歉。
再没有更多的了。
夜间的山中,本就冷得厉害,何况是在下雪。
等梅尧君平静下来,四肢已经失去知觉。没过一会儿,初九也被冻醒。他虚弱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梅尧君。
梅尧君走不动了,四周又这样冷,如此下去,他们决计撑不到明日。说来也怪,明明是这样危急的时刻,两人心中却都出奇地恬适,并不感到对性命丝毫的忧心。
被初九这样看着,私心里虽是极甜蜜的,可梅尧君仍不免羞赧:有什么好看?
那便看星星吧。
下雪天气,漫天都是浓云,哪里有星星可看。可两人依偎在一起,努力仰着脖子,煞有介事的,仿佛真看到了星星。
干枯萧索的枝桠冒着雪,纵横交错,细看还有零星的树挂。云雾便盘踞在树梢,像随时会坍塌下来。这个冬天,真是寒冷而又漫长的。
梅尧君觉得,此时应该说些什么,说些调风弄月的情话,说些缠绵悱恻的相思……梅尧君思来想去,出口却是些无关痛痒的闲话,拉拉杂杂、断断续续,没个条理。初九一面听,只是笑,一面把手溜进梅尧君暖和的袖口。
梅尧君说,快到上元了,等到了长安,他们可以去看灯会、猜灯谜,在街头吃热气腾腾的汤圆。
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可以喝茶、看花,去听长安城里最美的妓子唱歌。
……要是初九觉得这些没什么意思,那他们就躲在房间里,谁也不见,镇日做快活的事。
初九听了,觉得这些都很好,频频点头。要是没有这些,也是很好的,只要是和梅公子在一起。他此刻说不出话,这个意思并没有传达给梅尧君听,但这也不重要,因为反正他们都会在一起的。
远处,有几粒火光游曳在风雪中,风声隐约送来焦急的喊声。梅尧君噤了声,两人侧耳一听,似乎正是在喊梅尧君。
“是清微观?”梅尧君问初九。
初九想了想,点点头。
梅尧君便对着那火光高声回应道:“我们在此处。”
来人听见,立即调转方向,那火光便逐渐近了。
梅尧君大喜,初九却变了脸色,他想起自己活着这件事,是不该教其他人知道的。
但当清微观前来寻人的弟子照见他的面目,并没表现出太多惊讶,他们闷声不语地搀扶起梅尧君和初九,便往山下走。
上路不久,初九又昏迷过去。弟子一路一声不吭,梅尧君心中压抑得很,望见远处清微观夜色里鸦青色的屋顶,蓦地升起一阵不祥之感。细细想来,觉得这拨来人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又想起昨日夜里陆竟对他说起的担忧,心头更是疑虑重重。
梅尧君问身侧那人:“请问道长可有见到我身边的陆竟少侠?”
那人似乎略略地变了颜色,不肯回答,支吾过去了。
梅尧君更是疑窦横生。
不多时到了清微观,弟子将初九放回初九房中,梅尧君近日来本也居住在此,抬脚便要跟进去,不想却被人伸手拦住。梅尧君送出一个疑问的眼神。那人避开他的注视,说:“公子不是要找陆竟少侠?这便随贫道来。”
听他说起陆竟,梅尧君心念一动,点点头,果然同他去了。
梅尧君没走出多远,越发觉得今日的清微观有些古怪。分明已是后半夜了,观内不时还有弟子三三两两地走动,遇到他,更是神色古怪、遮遮掩掩地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脚下的路也有诡异的熟悉之感,由不得他不多想。
“道长这是何意?”引路的弟子在曾囚禁过自己的地牢前停下,梅尧君终于忍不住发问。
弟子却说:“公子进去便知。”
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梅尧君冷冷一笑,心想,是陷阱又如何,他岂会怕他?于是一弯腰,便走进地牢里。
地牢一贯是阴冷潮湿的,油灯昏暗,只照得亮前方一小截路。梅尧君烦乱中数着自己的脚步,大约行了四十来步,听见哐当一声,前方的弟子正取下了牢门的铁锁。梅尧君往地上瞥了一眼,那铁锁粗如手腕,十分骇人,想是相当牢固。若用来锁自己,那可真是杀鸡焉用牛刀了。
如此想着,又借弟子手里的油灯往地牢内望了望,本是随意一眼,结果却大吃一惊。正对着他、抵墙而坐的,不正是一日不见的陆竟么?
“这是怎么一回事?”
陆竟也发现了他,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对上他。陆竟的鬓发有些凌乱,显得蓬头垢面,那双眼睛也不复平日里的镇定,而是多了一种梅尧君从未见过的情绪。
梅尧君心头一震,疾言质问弟子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你们竟把他关……”
“公子……”陆竟打断他。
梅尧君视线扫过时,陆竟又低下了头,久久不语。领路的弟子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于是狭小的牢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然后,梅尧君听陆竟颤声说道:“公子,我失手……杀了、杀了姚妙机。”
乍听这个消息,梅尧君愣了半晌,等回过神来,头开始隐隐作痛。陆竟的眼眶已有些发红了,梅尧君略扶着额,对他道:“不急,你慢慢说。”
陆竟无意杀死姚妙机,可姚妙机年纪一大把,哪里经得起他那一掌,当时便一命呼呜了。陆竟那是气上心头一时冲动,出完掌便后悔不及,而后周濂半是怒骂半是解释地向他说了一通,他便明白这竟是一场误会,更是恨不得以命相赔。
梅尧君重重揉着太阳穴,轻飘飘地说道:“杀了便杀了,没什么大不了。”梅尧君的轮廓在黑暗中锐利得近乎无情了,“这不是你的错。”
陆竟心知公子这是在安慰于他,虽然领下这份情,仍是摇头,悲声切切道:“姚道长本是好心相助于我,可我却……恩将仇报,竟然做出此等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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