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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记殿上臣-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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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闲的手抽开腰带,伸进外衫,隔着中衣,身体也被他触抚,虽重却不会感受到疼痛的力道,对着胸前突起稍事揉捏,不难受,只是觉得异样,浑身上下烧也似的灼热,灵巧的手又滑到腰侧,顺势便要袭向小腹……

  不知是呼吸困难还是因为呻吟漏出了声音,自己发出的沙哑调子令子陌自错愕与迷惘中惊醒过来。

  这种、这种亲密举动,绝对是不成的!虽不断提醒自己,微弱的反抗却丝毫不能撼动对方意志,反复进出摇摆的动作教他想起另外一种羞耻的私密之事,极强的热流通过,集中到了下身某处……

  怎么办?怎么办?他羞愤欲死,眼眶难以克制地湿润起来,士可杀不可辱,士可杀不可辱……

  主导的男子首先抽身,藏不住满脸惊讶地,端详床上人虽身躯紧绷,却气喘吁吁,满脸通红。

  “你……不会这些?”只是轻微的挑弄便禁受不起,这样青涩的反应,怕是女人都没经历过多少次,自己之前似乎完全想错了。

  那么现在是在做什么?他猛然清醒,急忙从他身上退开,一时间又惊又喜,不知如何是好。

  子陌一脸木然,瞪大眼睛看着帐顶,一动不动。

  士可杀,不可辱。

  他猛地坐起身,大力推开身边人,低头便往床柱上撞去。

  修衡惊愕之下,眼疾手快将他拉转回来时,额头上已擦出血痕。

  他一时慌了手脚,扬声朝外头喊道:“卓荦,快传——”

  手臂被狠狠掐住,指甲入肉。

  “不准叫人!”太难看了,求死不成,一身衣衫凌乱,被个男人抱在怀中——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好好,不叫便不叫。”细看只擦破皮肉而已,并不严重,自己也是关心则乱。修衡任他掐着自己,也不挣脱,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肩膀,柔声道:“是朕不好,是朕不好。你莫怕,这种事朕再也不会做,你尽管放心。”

  子陌不答话,也不理他,只是全身不住战栗,眼神涣散,显然未从惊吓中平复。

  修衡安慰了好一阵子都不见反应,大伤脑筋地思考片刻,伸出手来点了他睡穴,子陌顷刻之间人事不知。修衡将仍有些僵硬的身体在床上轻轻放平,担忧地看他不安稳睡颜。

  额头上只有些血丝而已,就算不包扎也无大碍,想了想还是站起身。

  这一动,才发现下身状况仍在。苦笑,果然如他所说,是禽兽之行啊。

  碧石的低咆在近旁响起,绿莹莹的眸子瞪着他,血盆大口张开,凶相毕露。

  他略微吃惊,随即举起手。“朕去取湿巾来。不会伤他。”

  碧石歪头端详他良久,才似放下了心,踱到床边卧下,似是守护一般。

  “你是朕养的,怎反过来帮他。”他不满地咕哝,倒也不气。

  回过来用湿布轻轻擦拭子陌饱满的额头,为那紧蹙的眉峰愧疚。早该料到这种后果的。明知他性烈,竟还欲施以强暴,在他面前,自己总有一日落得半点自制都无。

  再伸手为他细细整饰衣衫,身体还在为残留的欲望发痛,却已尽失掠夺的勇气。做了这样的事,怎样道歉,恐怕都挽不回在他心中的地位了。明明只想要他不受清野蒙骗,明明只想保他不被朝臣倾轧伤害,怎么到后来竟做出、竟做出……不是说只要他好,自己怎样都无所谓的么?忍耐到如今,到底还是个凡夫俗子而已。

  修衡不住苦笑。

  醒来之后,定然还有一番大冲突吧。皇帝的别有用心,朝臣的口蜜腹剑——经此一事,要再留他在身边,无疑难上加难。

  修衡搬了椅子坐在床头,怔怔盯着毫无动静的一人一虎,了无睡意。

  

  22。

  不能接受的,远远不只是君王的情意。

  努力了许久,满以为庙堂之高,江湖之远,都已能够独挡一面,都能够进退无愧,却原来,只是身处幻象中毫无所觉,失去了皇帝的庇护,他便什么也不是。

  一介平民到今日位极人臣,沾沾自喜于铁面御史的空名,已经多久了?在任所是百姓含泪跪拜依依挽留,在朝廷是同僚歌功颂德钦敬无已,口中不说,脸上冷漠,心里却早已飘飘然。

  自以为独一无二,以为百姓的感激,同僚的钦佩,都是自己应得。

  原来大谬不然。其实不论是谁,只要得了皇帝的宠幸,都可以毫不费力地做到那些事吧?

  秦子陌算个什么东西。长庚没了他不会倒,朝廷没了他不会乱,百姓没了他不会苦。

  皇帝的宠臣,皇帝的所谓爱幸,才是他们恭敬有加的原因所在,才是他无论参劾多少权臣法办多少奸人,都不会引火烧身的原因所在。

  什么心怀社稷为民造福,什么一身肝胆两袖清风,一个人在他人羽翼下做着兼济天下的美梦,却不知道旁人走过身边时,丢下怎样的不屑眼光。

  愚不可及,真真愚不可及!

  一边笑着那个自己,子陌将随身物品一件件丢进行囊。

  出了宫后先回趟家,故意在早朝过后才递了请辞的折子上去,回来时,漠村已经把家什收拾了七八。

  不管辞表准不准,不管那堆弹劾怎样处理,不管皇帝之前劝慰,总之这个地方,他再呆不下去!

  谭漠村随侍在侧,不发一言。

  “漠村,你可以不用走的。你是有才华的人,这些年若不是跟着我,早就出人头地,何苦为我埋没前途。”

  “无论怎样,漠村总是跟定了爷您。”完全没有商量余地的口气。

  劝过他无数次,得到的回答总是相同,子陌也失了坚持的力气,叹口气道:“罢罢,你还年轻,要出头总有时机的。”

  “车停在外头。”有司配备的车马自然不能带走,一大早谭漠村就去集市买了辆牛车。

  “嗯。”慨然环顾一室萧然,子陌心想,当初不买田置宅,于今日倒成了是便利一桩。“走吧。”

  提起两个书箧就要往外屋走,被漠村抢了过去。

  “您拿衣笼。”

  “我不是这样虚弱的人。”他站直了身子,十分不悦地看着漠村。纵使他现在已经比自己高大,刚进京那会儿,可是自己一手照顾的他。

  漠村输给他的倔强,还了一只较小的书箧,另一只手又挟起两个箱笼,留给他的只一个装着细软的包袱。

  家具之类本就是随宅子一起租下,都不必带走,两个男人的随身物品不多,一辆小车足够使用。

  其实尚不知要行往何方。

  虽然义父无论怎样都会收留,但这样过去投靠,无疑是给老人家找麻烦。出了城之后,随便找个偏僻的乡间,隐居终老,也算是好的去处。

  主从到门口,却见一对父子模样的平民,等在台阶下,见他出现,急忙跪倒,才喊得一声“秦大人”,便已泣不成声。

  他一看便知道又是有下情要诉的百姓,御史府的“客人”,大多便是他们。叹口气走上前去将二人扶起,温言道:“在下已经不管事了。两位若有冤情,烦向有司申诉。”

  那老人一听,抹了抹眼泪,飞快说道:“秦大人被贬谪也没关系,没几天一定官复原职,草民的案子,是除了您谁都不敢过问的啊!”

  之前的所谓“事迹”,原来如此脍炙人口么?不过是皇帝的一个游戏而已,会信的,大概只有百姓和他自己。他压下黯然,仔细解释:“老丈,子陌此番不是贬官,而是请辞,日后再也不当官了。”

  “不当官?您要是不当官,我们还能找谁?”

  老人家的言语如利刃一般,扎得他心如刀绞。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你们只是为人哄骗,有没有秦子陌这个人,老百姓都一样过日子。慢慢就会明白了,他不是值得依靠之人,他做的事情,其实谁都可以做……

  “秦大人,秋官侍郎宗显御占了小草民田宅,还将草民的妹妹强娶过府作妾,衙门不但驳回状纸,还将我与爹爹痛打一顿赶出大堂,草民等告诉无门,您再不作主,就没有人能帮忙了啊!”年轻人说到后来,也是涕泗交零。

  不管什么时候,这样的事总教子陌听得怒从心起。

  宗显御吗?仗着祖上余荫才有今日官位,却也来为非作歹。这样的人,办多少个都不会手软!正要教父子俩把状纸给他,不意瞥到漠村已将行李装上牛车,等在一旁。

  差点忘了,自己已经弃官。他垂下眼,拍着那年轻人肩膀道:“司隶校尉刚刚换了人,这位新来的宿见大人为人还算公正,你们有什么事,直接去找他吧。”他拱手为礼,再不敢看二人失望的神情,坐上牛车,有些仓皇地离去。

  不能后悔。已走到这一步,再回头也无路可退,不平之事每天都在发生,如果每一桩都忍不住要出头露面,怎能安生。天下事哪是他一个人能管,每管一件,便多被人暗地嘲笑一分,以往的天真想法,务必要尽数收起。

  想着以往种种,恍如在梦中一般。以往颇觉自傲的桩桩件件,有多少是他凭一己之力办成的呢?

  大概,没有吧。

  

  谭漠村赶着牛车行进,市集在望,再过去,便是城门。“漠村,绕道。”那里人多,不希望任何人看到他狼狈逃窜的样子。

  权当是,最后一点傲骨。

  谭漠村一个“是”字还未应出,却听有人高声喊道:“秦大人!秦大人在那里!”

  霎时间,人潮如涌,纷纷挤到他跟前。

  “秦大人还是这般俊俏呢!”

  “好久没见您了,最近还好吧?”

  “您上回监斩卫文华,我们全家都赶了个大早去刑场排队看那厮的下场,真叫是大快人心!”

  “前年教坊强征去的娃子里,也有我家姑娘,那孩子现在都快出嫁了,要是您有空来喝个喜酒多好!”

  “秦大人,您这是要出门?”

  “看样子就知道,是要到外地赴任吧。”

  “秦大人这一走,又有贪官要不安分了。”

  “他们敢!秦大人没多久就转回来,怕是钱还没进兜,就被秦大人参上一本,发配边疆去了。”

  几个孩子跳到车边,七手八脚拉着他的衣裾,争辩得越来越大声。

  “秦大人真好看,长大了我要娶秦大人!”

  “笨蛋!秦大人是男的!我长大了要嫁他!”

  “那我也要嫁!”

  “不行,你们都没我漂亮!只有我可以嫁秦大人!”

  众人听了,齐声大笑起来。

  子陌一直没有说话,伸出手,摸摸孩子们的脑袋,对一双双显然着了迷的童真大眼露出浅笑。

  不知怎么的,有些想哭。

  眼前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但他们对他是真的,亲切,关心,感激。只因为自己尽了官吏的本分,就可以得到这样的礼遇。

  是这些百姓太宽容,还是长庚的尽职官吏太少?

  他明明,没有做什么无可取代的事;他明明,不是容易亲近的人。但是他们走过来,离他如此之近。

  渐渐地,丧家之犬的惶然不见了,只觉身处人群中,万分温暖。

  说不出口自己是从这里逃走,他只是微笑着注视着眼前的陌生人们,认真听他们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长里短。

  没多久,怕阻了他行程,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所有人自动让开,拥挤的市集上出现一条宽宽的道,两辆车都通过有余。

  车子又开始缓缓移动,子陌满心愧疚地听着两边“一路顺风”、“早些回来”的叮嘱,完全没有勇气,抬头看众人纯朴的笑容。

  

  23。

  出了城门,不久便到了鹧鸪山。

  子陌下车,看眼前一方瀑布依旧奔流。曾经数度在这里与人话别,有时候是替人送行,有时候是自己被送走。这一回无人相送,也大约不会再有回来的日子。

  山川胜景,日后他尽可以四处游历,这一方景色算得了什么。一再这样说,却仍按捺不住一腔离情。十五岁入京,九年岁月,志得意满过,慷慨激昂过,现在终于要归于平淡。总有些不舍,更有些不平的意气,仓促决定,似乎是有一些——

  正踌躇间,忽闻马蹄声和着瀑布流泻的声音逐渐逼近,飞扬的尘土中,一骑迅速趋近。还未看清来者容貌,玄色外袍的男子已经下马,来到子陌身前。

  “秦子陌,你就只有这点胆量么?”伴着这句怒喝,“啪”的一声,清秀的脸上掌印立现。

  他抚着脸,呆然看眼前人怒焰冲天,迟疑开口:“陛——”

  “不要叫朕!”来人厉声阻断他话头,“才受了点委屈就想偷偷摸摸逃走,你就只有这么一点出息?”

  “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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