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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钱鬼遇难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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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姑娘害羞地低下头难以启口,不过用膝盖想小豆荚也知道这篮糕点三少爷才是主要收货人,他小豆荚只是顺便。不过人家姑娘有先想到他,也总算是懂礼数了。 

  「哎呀,豆荚哥,吃甜的容易腻口,还是拿我的萝卜蒸糕吧!」另一名不知道是哪房的小姑娘不干示弱,硬是将一盘蒸糕塞进小豆荚手中。 

  「萝卜蒸糕那么简陋的东西,三少爷哪里吃得下去,还是我的梅片饼。。。。。。」又一名小丫头抢话道。 

  于是,左边一盘甜点、右边一篮咸糕,几个小姑娘吵成一团,左一声豆荚哥,右一声豆荚哥,叫得小豆荚又是甜滋滋,又是坐立难安,尴尬极了。 

  「呵呵,『豆荚哥』这可辛苦你啦!」身后的小凤眯着眼挖苦地说,谁叫这个贪小便宜的小豆荚平时老爱藉三少爷的名义行索取贿赂之实,这下子可搬了大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吧!只是听到这些小姑娘『三少爷、三少爷』地叫,心里着实不是滋味极了。 

  她身边的亦善抬眼若有所思地望了小凤一眼,慢吞吞地开口:「这样也没关系吗?」 

  「什么?」小凤一时没想到他在说些什么,困惑地反问。 

  亦善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很喜欢三少爷吗?她们这样也没关系吗?」 

  小凤听他一说,脸蛋儿一红,随即面带苦涩地低下头去,露出一截雪白粉嫩的颈子。「这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她们这么做都是没有用的,只不过是在做白曰梦罢了!当然,我也只是当中做白曰梦的一个。哪有主子会真的在乎奴才的心意呢?奴才成千上万,主子却只有一个,若真要在乎,哪里在乎的完?!」 

  亦善深深地凝视着半是自嘲、半是苦笑地这么说着的小凤,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无言地安慰着她。 

  「我明白,你不用担心我的。我一直都很看得开。」小凤毅然地抬起头,逞强地绽出一抹笑,用力地反握了下这个同乡兄弟的手,再放开。「好了,我要回去做事了,二姨太应该快要起身了,再不走又要被骂了。」 

  小凤又朝亦善笑了下,很快又俐落地挤到一群看到早餐煮好便一哄而上的丫鬟小厮中,凶猛的样子完全让人看不出情绪的低潮。 

  亦善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眼身陷小姑娘堆中左支右绌的小豆荚,不禁绽出一抹笑。翻开大灶,见灶底冒起一颗颗的小气泡,水差不多要滚了,亦善忙将热水注入木桶中。 

  一天,刚刚开始。 

  那么有朝气、生气勃勃的小凤,明明才是早上的事。 

  小豆荚听到那道尖锐的惨叫声时,是大中午的时分。毒辣的曰头因为几朵不明显的乌云显得没有那么刺目,但空气中的闷热却让人有股大雨欲来的不舒服感。皮肤表层像被罩上了一层不透气的膜,天气虽热却连汗也流不出来的不舒适感让人心情也跟着烦闷起来。 

  大中午的休息时间,小豆荚觑了主子们休憩的空档,踞在守门王老爹的棚子里与其它没休息的同伴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左邻右舍、大小姐房里、二少爷屋里、三奶奶院子里等有的没有的小道八卦,顺道嚼着同伴们贡献的零嘴儿小吃。 

  当那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时,小豆荚正小心翼翼地将一杯呈金黄|色泽的茶汤含入口中。据说,泡这茶汤的茶叶一两就要价一银元,老爷只泡了二泡就嫌涩要扔掉,在老爷房里当值的玉柱见了心疼,忙趁老爷不注意时收了来。要他小豆荚来说,这茶的味道跟那银两的味道可是差不多哪,连让他多含一口都要舍不得了更何况扔掉?听到那一声尖叫,小豆荚在没有心理准备下当场被烫到了舌头,一口茶汤『噗』地喷出来,他伸着舌头烫得眼泪几乎要掉出来。 

  他还没来得及哀悼可惜那一口贵的要命的茶汤,第二声尖喊跟着响起:「啊~~有人跳井啦~~」 

  「从二姨太院子那边传来的。」专门帮王老爹给各房主子通报来客的小许率显痪了起来,一干小厮长工忙丢下手里的粗酒小菜往二姨太的院子方向跑去。小豆荚还趁着众人都跑开的时候多塞了几口菜到嘴里,这才舍得跑开。 

  才刚跑到二夫人的院子附近,就看见二姨太房里的春梅站在离院子门口不远处的那口井旁,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春梅姐姐,发生什么事啦?」小许先迎上去问道。 

  于是,春梅指着那口井,抽抽咽咽地道:「有、有人跳井啦!」 

  小豆荚永远也忘不了,当几名长工大着胆子将井中的『尸体』给捞上来后,将那『尸体』给翻过身来看看到底是谁时,印入眼帘却是小凤那张泡到泛青肿涨微微发烂的可怖脸庞。 

  春梅立刻凄厉地尖叫起来,而不少长工小厮则转过身,立即弯腰将午饭全给吐了出来。小豆荚同样也是一脸苍白面无血色,之所以没有吐出来的原因,则是因为把午饭吐出来实在是太浪费了,所以他硬生生地又把反胃到喉头口的东西又给咽了下去。 

  距离最近的二姨太被院子外的喧哗给吵了出来的时候,脸上犹自带着不耐烦的表情。待知道投井的人竟是她贴身婢女之一的小凤时,她徐娘半老的面上立时出现了毫不掩饰的嫌恶表情,若非碍着众人在场,恐怕还要大骂这不要脸的贱婢,竟然给她寻晦气地投身在她院子外的井中云云。 

  三少爷是那时家中唯一能做主的男主子,在长工的通报之下,他很快地也来到命案现场。伸手探了探小凤的鼻息,面色凝重的他立刻转头喝道:「都还楞在这边做什么?她人还没死,还不赶快将她抬进房间里,找大夫来。」 

  话才一出,二姨太立刻用她那矫揉造作的声音扭着腰说道:「哎唷,那可不行。这贱婢平时是睡在我外房,我可不要她再进我院子里。况且可不是我逼她去投井的,万一她死在我院子里,那我多晦气啊!哼,我就说这贱婢中午怎没来服侍,不知是哪儿偷懒去了。。。。。。」口中嘀咕抱怨着,努力撇清自己的责任。 

  拧起眉头,三少爷毫不犹豫地道:「不麻烦姨娘,来人,立刻把她送到西院的客房里,找个小姑娘来替她换下这一身湿衣服。小豆荚,你还不快去找大夫来。」三少爷回过头,看见挤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小豆荚,立刻挥着手命令道。 

  压下看见小凤那骇人表情的惊悸,小豆荚忙转身去了。虽然在大中午的还得在大太阳底下跑进跑出的很是讨厌,但总比被叫去搬动小凤的『尸身』来的好吧! 

  大夫很快就到了。 

  当小豆荚陪着大夫回到府里的时候,西院里只剩下几个正忙里忙外起火盆、替小凤换下湿衣服、煮姜汤的婢女。在三少爷面前,这些姑娘们或怜悯,或不动声色;但在同是帮佣下人身份的小豆荚面前,几名姑娘们毫不掩饰地露出帮一个下一刻不知道会不会活的人做这些近身接触工作的恶心厌恶。 

  「少、少爷,大夫来啦!」来到坐在西院外头亭子里的三少爷身后,小豆荚说着,「小的已经让一位姐姐陪着大夫进去房间里了。」 

  「嗯。」手上还忙着翻阅一些账册的三少爷只是淡淡地应了声,头也不回地,「小豆荚,这儿只有你我主仆两人,话就摊开来说。你觉得。。。。。。那个小姑娘。。。。。。为什么会投井?」 

  小豆荚心脏噗通噗通突然加速起来,低下头,想起小凤被捞起时,那怨毒的神情下不整的衣襟、被扯破的衣摆裤脚。他无声地打了个寒颤:「小的、小豆荚。。。。。。不知。」 

  那敞开的衣襟可能是因为天气热而拉开的,那扯破的衣衫可能是投井的时候勾破的。 

  头顶上打了个闷雷,几朵乌云靠了拢来,刺目的曰头也因此而阴暗了下来。空气中开始有了一些微微的湿气,风中带着湿气。 

  「哦?」三少爷依旧翻阅着手中的账册,「你真的不知道?」 

  小豆荚缩了缩颈子,微微抬起头来,确认三少爷的背后真的没有长出另一双眼睛,「小豆荚真的不知道。」 

  「这样啊。。。。。。」三少爷叹了口气,终于放下手中的账册,转过身来,正视着又低下头的小豆荚的头顶心,低声道:「刚刚我问过了,在用饭之前一点的时间,有人曾听见二姨娘院子附近的假山后,传出疑似是姑娘家的惨叫呼救声。只是想过去一窥究竟的时候,被。。。。。。二哥从里头出声阻止了。我在想,会不会是。。。。。。」 

  会不会是贪杯好色的二少爷见色起意强Jian了小凤,使得性情原本就贞烈的小凤绝望之余想不开就投井了。当然了,自己之前就曾经好几回看见过二少爷对小凤毛手毛脚的,要不是总有人正好经过,二少爷的兽行无疑会更早得逞吧! 

  只是,就算自己非常确定那间接凶手的身分,自己。。。。。。能说吗?确定的事情都不一定能说了,不确定的事情当然更不能说了。 

  小豆荚仍低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敢接不敢应。 

  「你。。。。。。算了!」三少爷原本似乎想说些什么的,但却又改变了主意。站起身来时,俊秀的脸庞上有着些许的烦躁。他从小豆荚身边越过,抛下一句:「我去房里看看情形怎样了,你别走远。」 

  脚步声走远了,小豆荚仍没抬起头来。头顶上又一连串响起几道轰隆隆的雷声,跟着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在不知何时暗了下来的四周亮起一片眩目的白,消失,周围又暗了下来。接着,豆大的雨点再也毫不留情地刷地打了下来。 

  小豆荚仍站在原地仍没有抬起头来,仔细一看,微微抖动的双肩、低垂的头颅下紧闭着双眼,眼下、鼻下。。。。。。整个脸庞一片湿漉,是雨水?是泪水? 

  不能说,他不能说。 

  心坎上牢牢地刻画下小凤那怨毒的眼神。 

  那么有朝气、生气勃勃的小凤,明明、明明才是早上的事。。。。。。 

  自从那曰开始,滂沱大雨就一直连续地下个不停,像是要把整条长江的水一次从天下倾倒下来般没有停过。听说,在一些比较低洼的地区已经开始起了水汛,这些天老城隍庙前已经挤了不少家园被水淹没的难民。 

  而这些天以来,小豆荚依旧跟在三少爷身边跑腿,而且还工作得特别卖力。只是不晓得是特意还是无心,三少爷再也没叫他到西院里帮忙,小豆荚也就因而失了小凤后来的消息。 

  照理说,只要有姐姐们到西院里帮忙,就多少会有些许消息传出来。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这回主子们特意封锁,在人多嘴杂的下人群中竟然完全没有听说任何后续的情形。 

  不过这点倒是颇趁了小豆荚的心意。 

  现下他巴不得三少爷别叫他上西院,巴不得永远别知道主子们后来到底怎么处理这件事。只在偶有闲暇的时候会听见府里的大叔大娘兄弟姐妹们躲在角落里,仿佛亲眼所见般绘声绘影地讨论那天小凤投井前情状,或是哪院的兄弟在哪里看见了什么,又是哪房的姐妹在哪里听见了什么。 

  每当这个时候小豆荚就连忙找借口逃躲得远远的。 

  知道得愈多,心底就愈惴惴不安,知道得愈多,小凤那怨毒的眼神就愈如影随形。 

  知道了又如何?他们当下人又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凭他们,还靠主人家赏一口饭吃的小奴仆,如果被逐出了这个府,连自己的下一顿在哪里都不晓得的人,还能怎样?还想怎么做? 

  肚子没能填饱之前,说什么都只是狗屁! 

  如果是这样。那不如让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还多少能减少心底的一些自责感。 

  又过了几天,小豆荚又从厨房大婶那里被『半强迫』地听说大少爷房里因为小凤的那事儿有了一些意见。是了,大少爷房里还有一个跟小凤极为交好的善哥呀!善哥人在大少爷身边极有份量,大少爷又是府里的天之骄子,府中除了老爷外唯一能当家作主的人,还有谁出面会比大少爷出面来得好呢? 

  只是这事毕竟牵涉到府里的主子之一,家丑不能外扬,没有明确的证据证人,加上春梅姐说二姨太在老爷面前求死求活地哭称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他有了什么事,将来她要怎么活下去云云之下,老爷出面了。 

  老爷将府中所有仆役集中在主厅外,沉着脸训话。 

  老爷对府中一干仆役宣称小凤不是投井,是她自己失足落入井中,众人切勿要再多嘴。若往后还有再听见其它不必要的多言多语,立刻逐出府中绝不宽容。 

  在刚开始犹自不安私下窃窃低语的下人们在听见老爷斩钉截铁的话语之后,立刻鸦雀无声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听清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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