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独孤求败遇见叶孤城-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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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
　　
　　“如果把内功必成水的话，这个人呢，就像一块吸了水的海绵，不仅可以吸水还可以沾湿碰到的人。确实有点难缠”独孤默点头，却没显得很紧张，笑道：“本来要出手的人是我，没想到你倒是先遇到。意外意外，不过现在我们还是找个地方休息的好。”
　　
　　这个人倒像是特意引开了自己来见叶孤城的。独孤默理解叶孤城的感受，没有人喜欢被莫名其妙的针对。虽然他有点奇怪这个人的举动，但也懒得再去追究他这么做的缘由，只是决定了　，这个人他绝对不会放过。
　　
　　独孤默很强大，而强大的独孤默很多时候是宽和的。让他决定了必须消失的，这个人显然是那“荣幸”的少数。
　　
　　苍茫的月色下，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幽灵一般，惊鸿过电的闪现又迅速隐没，隐没在一处黑暗的房屋下。这处房屋并不是全然的黑暗，中间有一个窗子透着光亮，这出仅有的光亮是影子的住所，他的下人都生活在黑暗里。
　　
　　他不喜欢见人，也不喜欢让人见到他。他从来都不出门，如同一只贝壳，缩在堡垒里，做着自己唯我独尊的美梦。有没有人天生是为了另一个人而存在的？他看着水漏下清池里倒映出的一张脸，伸出手来轻轻摸上去。
　　
　　要搜集一个人的信息其实不难，因为一个人无论在怎样深居简出在如何孤高傲世，只要他还在这世界上，在这个红尘里，他就处在一个网子里，不得不与各种各样的人牵扯出关系。比如通过一个卖菜小贩推出他的饮食习惯，通过车夫马夫的使唤推知这个人的交际圈子，甚至通过婢女的行事风格推知这个人的掌控力统治力。
　　
　　影子定定的看着水中的倒影，那是一张称的上精致的面庞。据说一个人长久的盯着自己的脸看的时候，会觉得自己不认得那个人，他现在摸摸自己的脸，同样觉得有点陌生，这是谁？我是谁？他原本有着自己的相貌。可是，要彻底的了解一个人，你就得变成那个人。他根据云王的习惯，根据云王的爱好一点点的改变自己，就如同仿造一个模板，造一个泥人出来。他同样进行着年复一年的苦修，甚至更加严酷和残忍，如同影子追随着主人，他时刻盯着云王改造着自己，每一步，每一个动作，被牵制着一般，不得一丝自由的移动。
　　
　　他喝着云王喝的清水，用着云王用的笔墨，留着云王一样的头发，穿着云王一样的衣服，欣赏着云王府栽种的植物，养着云王水池里同样品种的游鱼，他走着同样的步子，进行着同样程度的苦修　，甚至同样的神态，同样的语调。
　　
　　久而久之，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模样，最后连他自己都以为自己可以变成那个人。可是这个时候，京城的密令下达了，他的目标消失了，他存在的价值找不到了，他日复一日的努力和情感再也找不到寄托了，他有一瞬间的崩溃和愤怒。
　　
　　但他随即醒悟，他自由了。在那一瞬间他呵呵的笑出来，好似鬼魅，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可笑和荒谬。
　　
　　皇城里的那个人大概也想不到自己养的不是一只忠犬，而是一条毒蛇！他将自己的仆从j□j出和那人一样的神态，看着同样神态的支配者却不是对自己颐指气使而是卑躬屈膝，心里是从未有过的畅快。从此之后，他只是他了，自以为自由了的他终于打算见一见阳光，见一见大海。
　　
　　这个时候，他遇到了琴，一个总是在微笑，温润如玉淡雅如竹的男子，一声苍蓝的衣服，走路的时候，衣角轻轻飘动着，如同温柔的呼吸着的大海。
　　
　　他喜欢服从，喜欢看着别人忐忑着匍匐在自己的脚下，但有一个人却是例外，始终微笑的琴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忐忑，他在跪着的时候，那笔直的脊背微微弯曲，弧度跟微微上挑的嘴角是一样的。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总是可以这样温和的微笑，好像上天仅仅只给了他微笑的能力，收走了他别的表情。还是说上天对他情有独钟所以赐予了他独一无二的笑脸？
　　
　　琴看着他的目光，始终是温和而包容的，如同海边的浪花对待沙滩上的贝壳。他不明白这样的目光的含义，只是觉得莫名其妙，再次加深了自己的傲然。
　　
　　可是这样一个人竟然背叛了他！他毫不犹豫的杀了他，留不到手里的东西，再好有什么用呢？
　　他知道瑟对他的不同，可是，他是个不屑于将就的人，他亲手毁掉了那样的微笑，可又清楚的知道，那是无可替代，无法弥补的。
　　
　　现在他回到了自己的斗室里，唯一亮着烛火的房间，眉宇间的神情却是一片阴暗。
　　
　　如果有算命先生在这里恐怕会说他的脸上出现了死气！
　　
　　“要死了吗？”他的身体轻轻发抖，声音有些飘忽，他的瞳孔里再次闪现出叶孤城挺立在月光下的身影，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块巨石压在了胸口，呼吸有些急促。他终于明白不论如何研究如何模仿如何寻找破绽，自己永远都有着不可超越的距离。
　　
　　他的高傲显得那么可笑，他的气势又是那么的荒唐，他的霸道又是那么的找不到支撑。
　　
　　他或许有这为之一拼的实力，可他长久以来封闭的心性和他的枯萎的精神让他如此的不堪一击！他只有逃，可笑，可气，可恨！他忽然伸出手来狠狠的抓伤了自己的面颊，几道红印立即出现在了苍白的皮肤上，几颗小小的红血珠颤抖着钻了出来。
　　
　　影子深吸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来，水汽在空气中变成了一片雾白。不知什么时候，他身边的温度降低了下来，甚至连眼珠上也蒙上了一层雾白，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碰触到他，会讶异那冰人一样的温度。
　　
　　他长久的僵硬的站着，好像一尊冰雕一般，然而他的瞳孔却渐渐的亮了起来，他好像又看到了温润如玉的笑脸，那双温和而悲悯的眼睛。
　　
　　他猛的把脸塞进了水池里，扑面而来的冷水让他浑身一震，再次抬头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嘴角又挂出了那似笑非笑的笑容。
　　
　　他一开始就什么也没有，自然也不会在乎要失去什么，回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烛光幽微，明灭不定，空旷，寂静，一条单薄的命而已，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凄惨，凄惨的他咧开嘴，僵硬的笑出来。
　　
　　明天是决斗吧？影子猛然挥了挥头，摇落的水珠里甚至夹杂着几片白晶晶的冰点。但他脸上的创口被水洗过，印在苍白的皮肤上，却显得愈发的狰狞可怖。他再次盯着水里的影子看了半晌，一头乌油油的长发顺着瘦削的脊背披散开来，有几缕落在胸前，洒在了水面上，白色的衣襟也被水溅湿了，透明的贴在身体上，隐隐可以看到苍白瘦弱的肉体。他忽然转过身去，疯魔一般的翻箱倒柜，翻了一把剪刀出来，扯过头发，狠命的“咔嚓”一声剪了下来，顿时段落的头发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
　　
　　随着碎发落定，影子苍白的面庞却奇迹般的红润起来，好似摆脱了长久的枷锁，终于可以顺畅的呼出一口气。
　　
　　长久以来云王的身影如同一个魔魅的咒术时刻萦绕在他的心头，提醒着自己为什么而活也预示着自己为什么而死，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愤恨不甘有这么严重，也不知道自己内心的偏执和阴暗可以达到这种地步，他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现在他重新审视着自己，看着水池里陌生又熟悉的人，不再精美的皮相，短短的只有一寸长的头发，好像有一种解脱了的感觉。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缓缓的伸出一根指头探入水里，那影子轻轻晃了一晃，片刻间那一盆清水凝结成了冰块，连那张面容也一块冻结起来。
　　
　　“明天要决战了吗？”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定的时间好像是今夜，对手是独孤默，而不是自己跑过去见了一面的叶孤城，“不是决战了，是格杀，他们明天会杀了我。”这个人好像终于顿悟了，没有一丝惊恐，他睁开眼睛看着无边的夜空，昂首挺胸，这个人好似从来都没有如此的精神过，畅快过！“来吧。”
　　
　　

☆、70

　　独孤默见到这个人时候是微微有点惊讶的。
　　他在昨夜就已经探明了地道里的路途，穿过通道实际上就到了一座山的背阴面，而这个人的本部，就在山背后的山麓里。一座奢华的宫殿，带着地狱的气息。
　　
　　他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这个人正盘着腿坐在房顶上喝酒，而且整个人的精神气质已经焕然一新了。虽然他那一头半寸和那一张破了相的小白脸让独孤默暗自好笑，而这个人轻松自适的态度，也无意间感染了他，于是独孤默开口笑道：“你是脸被猫抓了，所以觉得人生无望，要出家当和尚了吗？”
　　
　　影子睁大眼看着独孤默谈笑间到了自己面前，同样席地而坐，抚掌道：“好轻功，好身法！”
　　
　　独孤默毫不客气的拿起了他面前的酒壶，灌了一口，影子睁大眼看着他：“你不怕这酒里有毒？即便我也在喝，但若是有毒，那我自然也有解药的！”
　　
　　独孤默笑着指指自己：“在酒鬼的酒里下毒，就像在自己情人面前袒护另一个人一样愚蠢。”说完又仰起脖子干了一口，笑道：“如果他在这里，就一定会阻拦我，他一直认为喝酒的人，不管是大脑还是身体都很难保持在巅峰状态。”
　　
　　“他是云王？”
　　
　　“没错，所以他从来都不陪我喝酒。”独孤默摇头，聊表遗憾，脸上却带着温和的笑意。
　　
　　“我们要决战了。”影子睁大眼看着他：“但是你竟然坐下来和我喝酒？”
　　
　　“会喝酒而又懂得控制的人往往运气都不会太差。”独孤默笑着问道：“我很诧异你的改变，现在的你至少没有了那种想让人把你大卸八块的冲动。”
　　
　　影子摇了摇头：“昨天见到云王的时候，我就有点明白了。究竟什么才能叫强者，究竟什么才是命运。”他说着，捏住酒杯倒了满满的一杯酒，看着独孤默说道：“我以前就像一只躲在阴影下的蜘蛛，在自己的角落里编织一张网来，企图操控别人，但这张网也同样锁住了自己，作茧自缚莫过如此！”
　　
　　“那现在你就不是蜘蛛了？”独孤默的笑容里多了点戏谑。
　　
　　影子也毫不在意的笑了，“以前的我活的像一具木偶，后来的我活的像行尸走肉，而现在的我，我能感觉到阳光照耀在自己身上，能感觉到清风的吹拂，能嗅到醉人的酒香。”
　　
　　独孤默面上微笑，心里微微叹息，世界上痛苦的人不是住在铁屋里的那些，而是意识到住在铁屋里却无可奈何的那些。那离开了铁屋却立即就面临着死亡的那些呢？“我现在有点欣赏你了。”独孤默拿起酒杯给他碰了一下。
　　
　　影子挑眉一笑，竟然还有几分可爱，那双眼睛也是从未有过的灵动：“我一直都很欣赏你。”
　　独孤默微微诧异，却听影子说道：“你刚刚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我就听说了你做的每一件事，包括无视自以为聪明过人企图扮猪吃虎的丰幽雨，包括策反了白兔儿，包括从宋老三开始一路打过来………做的每一件事，包括你跟云王歇息在一座客栈。”
　　
　　“……………我忽然又开始讨厌你了。”独孤默嘴角抽了抽。
　　
　　“云王竟然没来观战？”影子有些好奇。
　　
　　“他本来还有点兴趣，不过昨夜见到你之后仅有的一点热情又消失了。”独孤默状似无奈：“他说我对一定会赢的战斗没有兴趣。”
　　
　　独孤默语气微哂，影子却仿佛未觉，他继续说下去：“有那么一瞬间，我还想过，如果没有变故，我仍然在模仿云王，终有一天以假乱真了，或者取而代之了，是不是跟你在一起的就是我了。”
　　
　　独孤默长眉一掀：“你最好别想！”
　　
　　“其实我知道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影子笑道：“我在见了云王之后就知道这样的人物是根本不可能被模仿的。甚至无法战败，只能毁灭！”
　　
　　“前半句是对的，后半句更不要想！”独孤默的眼里已经沾上了些许寒意。
　　
　　影子注意到了，他举起酒坛，站起身来，昂着脖子将一坛酒仰面倒下，酒香四溢，他的脸色愈加苍白，眼睛愈发的明亮了，透着决然和坚定：“不必客气。”
　　
　　独孤默嘴角挑起一个浅薄的弧度：“没打算客气。”
　　
　　“你说你欣赏我，但依然要杀了我，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得罪过你，是因为我昨夜伤了云王吗？”影子在独孤默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