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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hes of time-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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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你到12点流川。我的爱只能再支撑2个小时。
他低下头,脸上的肌肉已经被酒精麻痹得失去知觉了,晚上毕竟还是喝多了,但是神志却从来没有的清醒。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脑子里纷乱杂陈,过去的一幕幕飞快地掠过,快得他根本抓不住,只能漠然坐在一边,看着。
想的最多的,永远都是流川。
流川沿着路边很快地往前走,目不斜视,走到半路胃痛又犯了,摸摸口袋里的钱,走到随便哪个大厦里面,找个饮水池喝几口冰水,入口所经之处一片冰冷,每一丝疼痛都被凝结在体内。
据说人总是会下意识地寻找某个参照物作为标示来将生命化分成一个个阶段,就像他的生命,流川回来了,流川走了,流川回来了……流川是他的河,只能滋润与之相关的记忆,其他的,都会渐渐淡忘。
流川是他的蛊。穷其一生,不得善终。
流川找到自己的目的地,三步两步跑进去,老旧的木门只有在这里才有了,甩开之后在空中来回荡了几下,才砰的一声关上。
突如其来的,他想起和流川的第一次见面。在那个叫做“空蝉”的房间。后来他偶尔在图书馆里翻到一本名为《源氏物语》的书,才找到这个名字的出处。
空蝉,隐忍的爱。
流川走了出来,脸上有隐隐的兴奋。他压低帽子,向马路对面跑去。
钟敲零点了。
仙道所有的思想定格在一句话。
……纵是空欢喜一场,徒惹人伤。
听到旁边的人惊呼的声音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流川茫然地回头,一辆黄色的出租车摇摇晃晃冲了过来,喝醉的司机头几乎垂到了方向盘下面,片刻之间已经近在咫尺。
仙道静静地等待最后一声缓慢而厚重的钟声在空气中消散。等到房间又恢复了原先的安静,爬起来,走到电话旁边,开始拨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
“嘟——”
“嘟——”
“我是流川枫,现在不在家,请留言。”
——被弹出去几米之后,是晕了那么一下子。但是很快就被胃疼醒了。能听到救护车的声音。被抬上去的时候,其实神志还是清楚的,就是睁不开眼睛。只能紧紧攥住手里的电话卡。
仙道。
“流川,我是仙道彰。”
流川躺在医院的床上,对医生说,我没钱。
对面一片静寂,只有轻微的答录机运转的声音。
他开始说话,语速平常,语调是从未有过的冷静。
医生一走,流川立刻掏出手机,幸好,还能用,磨得发亮的屏幕闪着点点蓝光。
打开通讯录,上面只存了一个号码。这个号码陪着他飘洋过海,直到今天。
仙道说好吧流川,我们总有一个人要把这层纸捅破,那就让我来吧。我承认,我爱的人是你,很早我就意识到了,一直都只有你。我也希望你能爱上我,可是你爱的是你的艺术你的画。你只有在它抛弃你的时候才会想到我。因为我会接受你而它不会,所以我始终在这里等着,等着你被它一次次地拒绝然后回到我身边。但是我一直在害怕流川,我每天都在想如果有一天它张开双臂迎接你了呢?那么你还会回来吗?那么这一次是不是就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
“嘀——正在忙,请您稍候再拨——”
仙道说流川我知道你的画就是你的命,不,它比你的命还要重要,我知道它是你的梦想。所以我让你走,去追逐你的梦,因为我也有我的梦想流川,就是你。可是你和我之间的距离较之艺术和你还要遥远……
“嘀——正在忙,请您稍候再拨——”
仙道说流川我等不下去了。我想等你,我愿意永远坐在这里看着你,可是我太累了。你可以一次次地被梦想拒绝,可是我没有勇气面对你再也不回来的那一天。所以我要放弃你了。
“嘀——正在忙,请您稍候再拨——”
仙道说流川,弥生又来找我了,也许我们会结婚。你知道我一直想要一个家,现在弥生可以给我这一切。
第 18 章
“嘀——正在忙,请您稍候再拨——”
仙道说流川你知道吗,我从来不敢告诉你我对你的爱,因为我太怕失去你。可是今天我终于可以说出口了。
“嘀——正在忙,请您稍候再拨——”
仙道说流川,婚礼那一天请你不要出现。
“嘀——正在忙,请您稍候再拨——”
流川放下手机,眼皮越来越沉,快要睡着了,手里攥着电话卡。
回去再打,仙道应该会原谅他的吧……
仙道最后说,流川,爱情原来就是等待。我的爱已经被磨光了。
19
第 19 章
3个月后流川拄着拐杖过来医院复查,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出来的时候门口聚集了数十名记者,看见他一拥而上,维持秩序医院的保安人员被挤得站不住脚,镁光灯闪个不停。
他们挣扎着将话筒伸到他面前:流川先生,您的作品获得此次巴黎画展的金奖,现在您是什么感受?流川先生,您的画又被某某收藏家以高达400万的美元订购,您有什么看法?流川先生,您的……
流川带了墨镜,脸上没有表情。
这个时候他已经今非昔比,毕业前交上去的十份画稿被导师寄到上个月在巴黎举行的画展,本想只是混个脸熟,听听评论家的意见,没想到一鸣惊人。画展结束后他的导师已经都回国了,刚下飞机就接到流川作品获得最高金奖的消息。美国新闻界爱凑热闹是有名的,听见是一个美国学生的作品获奖,立刻大肆鼓吹一番,结果居然又在上流社会带动了一股赏画的风气,流川的画被一购而空。采访秀里镜头上他纯粹的黑发黑眼和异于白种人的优美线条让欧美女性醉心不已,时尚杂志将他比作东方的裘德洛,一时间成为炙手可热的流行人物,风头盖过当红的政治名人和影视明星。
那天他出院回家,意外地发现房东不仅没有凶巴巴地迎上来,甚至只字不提房租的事情,而是笑容可掬地帮他提少的可怜的行李,恭恭敬敬地将他送到房门口,打开门,里面打扫得一尘不染,他的画稿都被整整齐齐地挂起来,就连平时用来擦颜料的油布,也被小心翼翼地裱起来。
他觉得莫名其妙。难道愚人节已经到了?
第一件事就是去check电话答录机。自从车祸那天他就和仙道失去联系,想打他手机的时候却一片茫然。他不知道他的号码。这时候他才想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只是因为那个家才建立起来。他们所有的交流都是在那个家进行的。他总以为仙道永远会在那个电话机旁边等着他。
他对仙道的生活,其实一无所知。
答录机里有二十条留言。其中十九条是都导师打来的,通知他作品获奖的事情,现在正在满世界找他。
出乎意料的,他没有预想中的狂喜。也许是因为等待了太久,也许是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也许是因为房东的反常表现已经给了他某些暗示,也许是因为他在内心深处一直相信自己。所以即使是坐在路边给人画像的每一天,他也能过得心平气和,坚信不疑。
但是欣喜还是有的,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仙道,电话却还是没人接。
他回来继续听留言,一条一条不耐烦地往下按,心底有微微的委屈。
最后一条,是仙道。
去机场接流川回家的人是南烈。在家里等着他的,是多年未见的父母。仙道弓晴开门看见他的一霎那叫了一声就扑了上来,流川被比他娇小许多的母亲紧紧拥在怀里的时候有一丝恍惚,仿佛这个拥抱穿越了这五年的空白,定格在他离家前的那一年春节。
但是被伤害的感觉依然根深蒂固,所以他还是轻轻挣脱出来,对站在母亲旁边努力按捺着激动的仙道野说:“我回来了。”一边向屋子里走去。
两个长辈不知道怎么表示欢喜和关心才好,支着手跟在他后面,南烈几年下来又成熟了不少,察言观色,轻咳一声,笑着说:“流川,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一定累了吧?”仙道野立刻忙不迭地说:“对对,小枫你先休息,你先休息。”推着妻子去准备饭菜。
流川走进自己的卧室,还是那个样子。让人觉得流逝过去的这么多时光,发生的这么多事,都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只有一样和以前不同,桌子上摆着一个檀木箱子。顿了几秒,他慢慢伸手打开。
扑面而来的木香,还有,他熟悉的油画颜料的味道。
那是他第一次回国带回来的画,当时失望气愤之下准备全部丢掉的,被仙道拦了下来,他后来也没再过问,仙道就默默给他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他一张张地翻。那么多年的时光,就这么在他的指间簌簌落下。
那时候,他什么都没有。
艺术学院的费用惊人的高,就算教授答应帮他免去一半学费,剩下的那一半,也足够让他倾尽所有。
他记得那时候每天上完课他就要赶去打工,做完了这一个再赶去下一个地点,有一份工作甚至是保安,当时雇主打量了半天他瘦削的身材,张口就要拒绝,他撒谎说他会中国功夫,那一张黄皮肤的脸带给他一个工作。
他整夜工作,做保安的时候,可以稍微眯一会儿,不到一下又会被惊醒。到了4点半,再坐地铁赶去城市的另一头上课。
他疲惫到几乎没有时间画画,每一次拿起画笔的时候,他都想也许下一刻自己就会落泪。
可是没有。
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倔强到这个地步,原来自己渴望到这个地步。
他什么都做。
他什么都做,可是还是没有足够的钱。
他不能告诉仙道,他不能对任何人说。
每一次打电话,都是他长久从生活费里挤出来的钱。他知道仙道在等他的电话,他但愿他可以像小时候做游戏那样,“假装告诉你,假装你不知道。”
他只有咬紧牙。
他的健康慢慢在变坏,他知道。每当胃绞痛到腿发软,浑身冒冷汗的时候,他就会蹲下来,这样可以稍微缓解一点。如果走在路上突然头晕目眩,他会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吃半颗随身带着的糖。
他想念仙道。
半夜胃痛到无法忍受的时候,他就会想起仙道的脸,想起那个男人温柔的笑,说:往后要是一个人过日子,照这个做,营养就没问题。
他伸手死死攥住床单,拼命把汹涌而来的渴望压下去。
他想见仙道,他想念他。
他不知道什么是爱,只知道,想起仙道的时候,是他最软弱的一刻。
他那么想见他,可是为了攒一张机票,他必须放弃上千次和他说话的机会。
爱情是他承担不起的东西。
可是没关系,他还有画。
只有等到有一天,有一天他成功了,他可以每天每天画自己想画的东西,他可以一直睡下去,不用担心会错过什么,他可以买大把大把的胃药,不用喝冷水来麻痹自己的胃,再忍受所带来的针扎般的剧痛。
他可以去见仙道。
这个愿望是那么强烈,所以在毕业作品快要做完的时候,教授提供给他一个留校的机会,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他一直以为,只要忍耐,总有一天。
他只是没有想到时间流逝得比他想象的要快。
他以为仙道会永远坐在那里等他,温和地笑,他以为他知道他内心的想法。
翻到最后一张,只画了一半。纸上的人既熟悉又陌生。那时候,他的笔法还很稚嫩,仙道也紧张,坐在那里直挺挺的。出国以后,他经常会梦到那一天。
画只画了一半,随手夹在本子里,后来他就忘了。
到了国外,想起来的时候,他总觉得,还有以后,等到以后,再画一次。
那时候,他总以为,时间还有很多。
以后还有很多。
却没想到,现在能抓住的,只有一点点时光的余烬。
20
第 20 章
身后有人进来了,南烈的声音响起:“仙道没在家,他去度蜜月了。”
沉默了几秒钟,流川转过身来:“什么时候结的婚?”
“你得奖一个礼拜后。”
“……”
“新娘是弥生。”
其实一切都没有变,只是回到了原来的轨迹而已。只是回到了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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