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觉残留-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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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下午闲逛到现在，藤乃觉得有些累了。
　　啊，说起来，晚饭还没吃呢。
　　她看了看式，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最近总是如此。
　　她和式之间似乎已经没有了什么话题，相对之时总是沉默着。
　　是生气了吗？
　　假如真的是生气那也是理所应当的吧，最开始式跟着自己来到这里，至少有一半的理由是有人能杀。
　　然而现在圣杯战争都快要结束了，杀人的却一直是浅神藤乃。
　　——在两仪式面前杀人，抢在两仪式之前杀人。
　　“累了吗？”式突然说话了，藤乃有些吃惊地转头望向她，轻轻点头：“嗯。”
　　式一脸的果然如此，她几乎是有些受不了地叹着气：“这种事情自己说出来啊……找个地方休息吧。”
　　“嗯。”藤乃四处看了看，随意选了一间位于路边的西餐厅，和式一起走了进去。
　　热牛奶一杯，其他的能够果腹的东西随便什么都好——反正也尝不出味道。
　　式扫了一眼菜单，和藤乃一样随意点了几样餐点。
　　服务生走后，二人之间又是长久的沉默。
　　最终又是式状似无意地开了口：“我说你啊……”她看着藤乃，眉宇间有几分疑惑：“为什么那么喜欢牛奶？”
　　“……就是单纯的喜欢而已。”藤乃不敢看她的眼睛，小声道。
　　“不是尝不出来吗？那么无论什么都一样吧。”
　　藤乃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其实也不是很喜欢，只是很久以前有朋友喜欢……然后养成了习惯而已。”
　　今天的式看起来意外的有好奇心：“朋友？”
　　“是的。”她终于能够抬起头来直视式：“已经死去的朋友。”
　　“蛋糕也是？”
　　藤乃愣了一下。
　　“每次和你在一起吃饭你就总是蛋糕牛奶呢。”
　　“那个也是因为……确实是这样。”
　　式似乎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回答，她微微偏头看向窗外的繁华夜市，问出了两个字：“空音？”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藤乃僵住了。
　　“什……”
　　“你的那个朋友，是叫做空音吧……没记错的话。”式移回视线，直视藤乃已经写满惊讶的眼睛：“我的声音……真的和她那么像吗？”于是她又看到了浅神藤乃的眼中有了恐惧与不安。
　　就连两仪式本人也不清楚今天她为什么会想起深究这种事情，莫非是理央前两天说的那些话的缘故吗？
　　虽然只是没有什么目的，随性的无心的一句问话，但是似乎却给浅神藤乃带来了意料之外的苦恼。
　　少女的眼神微微有些放空，嘴唇微微张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算了吧，当做我没说过。在式刚刚想要这么说的时候，藤乃终于发出了声音。
　　“是的。”她这样回答道：“但是，我绝对不是因为这个才接近式。”
　　两仪式刚刚想要理所当然地回答“我知道”的时候，藤乃又说话了，让她不得不先放弃自己未说出口的话。
　　“我喜欢式。”藤乃看着式，眼神坚定：“非常非常的喜欢式。”
　　这算是……意料之外的……
　　“我……一直非常喜欢式，非常的憧憬式。”她想，既然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干脆全部说出来好了：“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式是我的憧憬，我以为，既然情况相似……所以一直希望可以成为式一样的人，但是这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做到……但是……我真的非常喜欢式。”她几乎说不出有条理的完整的语句来，只能小声地，慢慢地将自己心中一直所想的东西全部说出来，那之后，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式的反应。
　　式只是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后，轻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不会是觉得……生气了吧？她不安起来。也是，女孩子跟女孩子说喜欢之类的会不会奇怪？尤其是自己说了那么多遍……
　　西餐的上菜速度似乎异常的慢，藤乃感觉时间的流逝变得漫长了起来，甚至后悔起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说那些事情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可能是很长的时间，也有可能是很短的时间，两仪式慢慢睁开了眼睛，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瞳中的情绪无法被辨别出来是什么。
　　然后她因为觉得很可笑似的笑了出来。
　　“原来如此。”她直视着藤乃，脸上略带讥嘲的笑容也不知是在嘲笑着谁：“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自觉啊，你。”
　　藤乃愣住了。
　　没有……自觉？
　　“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式无奈地用手捂住了脸，再度闭上了眼睛：“就是这样，浅神藤乃才是两仪式和七夜理央，从一开始注定无法成为的那种人。”
　　……在说……什么？
　　“或者按照你的说法再重复一遍好了——”式看着藤乃的眼睛，声音轻了下去：“你才是……”
　　餐厅的服务生突兀地走近了：“您的餐点。”
　　式的话很自然地被打断了，她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陷入了沉默。
　　受过专业培训的服务生动作优雅地将托盘中的食物摆上桌子：“请您慢用。”
　　之后，谁也没有再说话，二人沉默着开始用餐。
　　今夜有什么认知被颠覆了，对于两人来说都是这样。
　　第88章　八十八、第四次圣杯战争（十五）
　　夜色深沉，藤乃和式在再也在那间西餐厅中坐不下去之后来到了街道上。
　　远离闹市区的街上已经没了什么行人，无论哪里都找不到有关圣杯战争的线索，兜兜转转，二人最终来到了海滨公园。
　　即使今天的天气非常反常，即使是在像夏天一样的天气里，夜晚的海风也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凉。
　　藤乃和式坐到了长椅上，凝望着夜空，双方都并不说话。
　　“也快要结束了吧，圣杯战争……顶多还有一天了。”藤乃喃喃着：“还有一天……”
　　己方的计策并不能说是完美，但是至少有很大的可行性。
　　Saber似乎并没有察觉卫宫切嗣已经被禁锢，还在四处奔走着寻找爱丽斯菲尔。
　　黄金的英灵不知是在如何打算，Rider不见踪影，Berserker也行踪不明……
　　但是，己方需要的只是把战场定在柳洞寺或者圆藏山而已。
　　真央想出了极其具有可行性的计策，而言峰绮礼一直都在追寻着卫宫切嗣，所以把他引来圆藏山也不是什么难事。
　　唯一需要解决的只有Rider主从和Berserker主从了。
　　Berserker的Master神志不清，也许可以将他引来，而Rider主从看似无谋，实际上一点破绽也找不出来，现在只能期待这两组相杀了。
　　“很快就要结束了。”藤乃再度重复了一遍：“很快……”
　　一开始式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在过了一会儿后说：“真努力呢。”
　　“因为这是我的愿望啊，所以必须去完成。”
　　式看起来并不认同藤乃所说的，她微微带着笑意重复了一遍：“愿望？”
　　她在质疑。藤乃很清楚这一点，式不是能够随随便便蒙混过去的：“不，与其说是愿望……不如说，我犯下的罪过，后果必须由我自己承担。”
　　“罪过？后果？这种事情你又是基于什么基准判定的？”式的眼神在今晚第一次锐利起来，让藤乃极度想要移开视线，却为了不显得心虚和无礼不得不一直看着式的眼睛，“没错，这有什么吗？”
　　“为什么你会认为自己判定的是实际上真实的呢，罪过这种东西，是凭你自己的认知就可以下定义的吗，浅神藤乃？”两仪式终于明白为什么面对她时自己总是有深深的无力感了。
　　从一开始完全感觉不出来这会是七夜紫阳那个女人教出来的孩子。
　　而藤乃确实是深深地疑惑着，她以困惑的眼神看着式：“不凭我的认知还凭什么呢？让法官来审判吗？”
　　终于，她嗤笑一声，这几天获取的所有信息联系起来，开始让她的心中烦躁，她觉得索性和浅神藤乃说个明白好了：“你所犯下的错，是指你朋友的死亡吧。”式毫不避讳地直视着藤乃。
　　受够了。
　　真的是受够了，和她在这里说清楚也好。
　　“是的，没错。”藤乃点头肯定。
　　——还是这样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没有理解。
　　“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觉得那是罪？”式冷冷看着她，得到了藤乃意料之中的回答：“因为……是为了我而死的。”
　　“那么，是你杀死的吗？”
　　藤乃摇了摇头：“不。”
　　“是因为你的缘故被迫去死的吗？”
　　“不是。”
　　——可以了。
　　式嘲弄地笑了一下：“那么，为什么你会认为这是罪过？”
　　“因为……”藤乃慢慢低下头，轻声道：“没有我的话……就不会死……”
　　“说到底只是你自己心底有负罪感吧，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式看着面前情绪明显非常低落的少女，并没有停下的意愿：“以自己的感想来判断客观事物具体的发生情况……你是想要让人发笑吗，藤乃？”
　　她很少有地，直接面对面地叫了藤乃的名字。
　　藤乃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她：“但是，如果不是我——”
　　还不清楚吗？
　　“如果不是你，又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吧，这种事。也许会一样，也许会不一样而已。”
　　藤乃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
　　确实是这样，也许会一样，也许会不一样。
　　如果浅神藤乃不存在的话，织可能会死，可能不会死。
　　但是……她的罪不只是这一件事而已。
　　“那个时候活下来的如果不是我……”
　　“如果你以为，代替你活下来的人能够完完全全替代你的存在，做到你做过的一切事情，说过你说过的每一句话，认识你所认识的每一个人，影响你所影响过的一切，最终的结论充其量也就是你完完全全否定了你自己而已。”式冷眼看着已经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的藤乃：“对自己彻底地不认同，自我厌恶到这种地步也很难得呢，浅神藤乃。”
　　“……不是的，我，”藤乃看着她，摇了摇头：“非常想念……”
　　式却抬起了手：“够了，言尽于此。”她看着似乎完全不理解自己有哪里想错了的浅神藤乃，毫不留恋地转过身准备让对方单独呆一会好好想一想。
　　在她背对着浅神藤乃迈出了第一步的时候，两仪式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听起来有些虚弱的、幽魂一般的声音。
　　“式……难道……不想念他吗……”
　　他？
　　“他”？
　　说的是……？
　　她在理解了藤乃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的那一瞬，同时理解了许多许多的事情。
　　想起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之前的那个月夜。
　　那一天她造访了名为夏未邸的、实际上完完全全可以称作是七夜邸的宅邸。
　　七夜紫阳的原话是——【藤乃为了她完美的、温柔的、她深爱着的、大概是此生只有一个的挚友去参加魔术战争。】
　　无必要、繁琐、冗长的形容词和定语。
　　而理央说过的话她也依稀记得：【她对于知道她并不是普通人却还能对她平等相待、对她友善、甚至单单只是不排斥的那些人，都怀着某种执念。】
　　因为浅神藤乃而死去的朋友，让她一直后悔痛苦至今的朋友，让她否认自己的那个朋友，让她冒着可能失去生命的风险也要来参加圣杯战争的那个朋友……
　　那是谁？
　　“他”。
　　如果是“他”的话……一切也都说得通。
　　原来如此。她没有迈出第二步，而是转过了身去面对低垂着头、浑身散发着低沉阴郁的气息、连面部都完全被长发遮盖的少女。
　　重要的、温柔的、此生只有一个的挚友……也许对她来说确实是如此。
　　紫阳说的前半句话两仪式记得，后半句话她也记得。
　　【虽然定语加的有点长，但是为了一个死人做到这种地步连我都觉得不值呢。死了的永远都是死了的，无论如何都没有活着的那一个重要——这一点，看来她还是没有想明白呢。】
　　确实，浅神藤乃没有想明白，完全都没有想明白。
　　但是看起来紫阳也丝毫没有想要主动去开导她的意思，是想让她自生自灭吗？
　　好吧，即使是在不到一分钟之前才刚刚说过了“言尽于此”……
　　两仪式慢慢走近了藤乃，在距离她不到两步的地方停下脚步。
　　藤乃还是一直低垂着头。
　　于是她慢慢地开口，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的、也是复述了七夜紫阳亲口说出过的话：“为了一个死人做到这个地步吗？”
　　少女猛地抬起头，反应出乎意料的激烈：“‘死人’！？请不要这么说！”
　　“事实就是这样，两仪织已经死了，或者说，两仪式已经死过了一次。”两仪式对这个话题已经不怎么介意，“‘两仪式’从一开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