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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娆美人扇-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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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脆弱的时候,就想找个依附。
秀秀又想起赵喻,这三年里,每逢阴雨天,或是胡律欺负她,她就会想起他。想起那年清明雨上,他撑着油纸伞向她走来,细雨中江山如画,却不敌她的身影映在他眼瞳中,他浅浅一笑的芳华。


、第三章:兰亭诗会

雨水浸透了视线有些迷蒙,秀秀抬头望了望天空,不知何时头顶多了一把伞。
精致的翠绿骨架,同色的精巧伞面。雨珠在伞面轻快回旋,又四溅开来,韵开一片迷蒙的晕圈。
在秀秀的印象里,这种颜色一直是胡律的最爱。
胡律偏爱绿色,就像她偏爱红色一样,近乎偏执。但是他钟爱的这种颜色,他从来不穿在身上,即便是袖口或滚边绣了绿色,他都特别不习惯。
秀秀发现自己从未像今天这样了解他。
不知从何时开始,胡律的身影就时不时出现在她的意识里,左右着她的情绪。
情绪依着旧事,许多事情,到现在想起来,依旧那么清晰。
秀秀想起与胡律的第一次相见,是在那一年的兰亭诗会。
每到一年三月,春光正好,桃花开遍,便有全国各地有名望的夫子,带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前去参加集会。
集会的日子虽不是特定,却也是约定俗成;虽然有些不那么正式,但因限于十二到十六周岁的少年才俊能参加,又稍微显得有些档次。
那一年,秀秀刚满十二岁,金钗之年,活泼可爱。
那一年,在秀秀的记忆里有些特别,兰亭的十里锦绣似乎特别妖娆。
秀秀也很想参加一次那样的集会,可是爷爷瞟她一眼,很委婉地拒绝:“你是少年才俊么?”
那句话简直就和“你是女人么,你长得漂亮么?”这句话一样,说出来同样伤人自尊。
玉姑曾私下里安慰她说:“秀秀,这是男人们的集会,我们做女人的不好插手。”说到最后,还是劝她习舞,说这才是正经。
玉姑如果能够这么好心地安慰她一次,说明她不安好心。其实还不等她开口,秀秀就懂得她的意图了,她是来给自己找继承人的。
玉姑年轻时是个才女,也是个美女。爷爷还在帝都做官那会儿,她就在宫中任了个女官,专教宫人跳舞。
兴许是当年跳舞时扭了脖子闪了腰,现在不能跳了,就想着让秀秀来继承她的衣钵。
秀秀当时一点不领情,甚至毫不留情地拒绝说:“谁让你生的是儿子,不是女儿啊!”
不是秀秀不愿意,只是让她跳舞,就像让胡律唱曲儿一样,不是难,而是难上加难!
秀秀是个奇葩,她天生就四肢不协调,五音不健全,所以九岁那年玉姑说要帮她活动筋骨的时候,就已经拒绝过一次。再后来,玉姑又教了她女人有女人的姿态,索性就奔着那个姿态去了。
秀秀想,如果玉姑当初不是做女官,而是在街头随便开个舞蹈培训班,收入一定不菲,而且早就找到了继承人。
那件事之后,玉姑许久都没理她,直到她儿子带着她儿媳妇回家,她才终于又变得和善了。秀秀有些悲愤地想:到底还是儿媳妇亲一些。
与玉姑不欢而散之后,秀秀就去厨房熬汤,她就是在熬汤的那个傍晚,遇见胡律的。
回忆似远不远,好似就发生在昨天。
那是诗会的头一天傍晚,那时她正要去给赵喻送汤,水汀兰榭的九曲回廊中,胡律就目不转睛盯着什么傻望。
那时候正是夕阳西下,霞光漫天,蛋黄般的落日挂在梢头,他迎风而立,有金色的日光从他眼角流泻,从他妖冶的眸中,秀秀看到了时光的飞逝与桃花的绚烂。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那一刹那的美丽惊艳绝伦,自此之后,秀秀再也没见过这么美的桃花。
不知道秀秀当时是不是看的痴了,不知不觉手中的汤罐滑落在地上,咣当一声碎了。她的身子向前倾斜,一双略显稚嫩却修长有力的手握在她腰间,他的呼吸喷洒在她鼻尖,她的唇贴在他的唇上……
那一回眸间,秀秀感觉自己全身血气上涌,血液回流,脑中似一团米糊糊。她一个重心不稳瘫倒在他怀里,待她许久之后清醒过来,发现他还抱着她不放,于是又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才愤然离开。
走到回廊尽头,秀秀拿余光瞟了他一眼,发现他食指轻触在她咬过的唇畔,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却没有说什么。那时候他们没说一句话,也没有过多的眼神交流。
回去之后,秀秀越想越气不过,一想到是自己轻薄了他,觉得很没有面子,于是,月黑风高夜,她蒙着一张脸,一间一间找寻他所在的屋子,趁着他沐浴的当口,偷走他的衣衫,好叫他光着身子,羞愤得想自杀。
后来,他没有自杀,他照样参加了诗会,赵喻拿了第一名,他第二名。那一次,秀秀虽然没有参加集会,却明白了何为真正的少年才俊。
领奖的时候,胡律状似无意瞟了一眼下面的人群。秀秀心有灵犀地觉得,他一定就是在找自己,而她也从他的眼神中,看见了挑衅。
后来,他没有来参加诗会;再后来,她再也没有见过他;后来的后来,她来了相府,他成为她的梦魇。
秀秀想,他品行这么恶劣,当年一定是他绊倒了她,才会让她莫名其妙将汤撒了。秀秀又想,如果他不是品行恶劣,也许在她心中,他的形象会更完美一些。
秀秀深陷回忆无法自拔,直到以她为中心的半步之外雨水泛滥,她才又回过神来。
是他么?一定不是他,他那么坏,一定希望她淋出病来才好吧。可万一他良心发现,来给她送伞呢?秀秀嘴角微微翘了翘,一丝几不可见的笑容漫过眼帘。
秀秀想,如果胡律来给她送伞,她就稍稍原谅他一些,以后对他好一些。可转念一想,自己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就算他自作多情给她送伞了,她也决计不要,女人有女人的姿态。
只是秀秀失望了,等她转过身,缓缓睁开眼的那一刹,对上的却是小商贩笑意盈盈的眼睛:“下大雨了,姑娘可是要买一把伞?”
秀秀顿时心里凉了半截,原来心里隐隐还是希望他来送伞给她啊。
原来自作多情的人一直是她。
该死的,她一定是得了妄想症了,才会把狐狸君幻想的那么好心,心里不由对他又多了几分恨意!
女人总是这么多愁善感。秀秀掏钱买了伞,一时间不知道往哪里走。猎猎风声在耳畔回响,酒旗在风雨中飘摇,她一身红衣妖娆至极。
秀秀定了定神,望着视线前方颓静的远山,又想起赵喻的侧脸,刀削成的一般,挺拔又孤俏。
他的江山依旧美如画,他的声音在她脑海里盘旋,那是二月岭上梨花飘落。冷香入肺腑,伴着雨幕,一点一点模糊。


、第四章:碧善茶楼

秀秀原本是去喝酒的,走到一半又觉得自己不至于这样颓废,于是决定上茶楼。
春饮花茶,这是大肆国内长久以来的习惯。每到阳春二三月,熟客们便关起门扉,三五成群去茶楼饮茶,驱驱寒气,占些春意。
碧善楼的茶水一向是帝都最好的,时常有不少达官贵人光顾。
连天的雨水让空气中湿意蔓延,台阶边沿长满了薄薄的青苔,屋檐下滴答声不断,滴落在青石板上四处回旋。
秀秀望了一眼碧善楼的匾额,又望了一眼旁边的土菜馆,想起从前碧善楼旁边也开了一座茶楼,叫飘香楼,后来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倒闭,楼主回家种田,才将楼子抵押出去。
人在狼狈的时候,总喜欢找一个更狼狈的参照物。秀秀一想到此,眉头顿时舒缓了不少。
秀秀想,飘香楼能倒闭,是有它更深层的原因的。
秀秀十二岁那年,爷爷要求她写一篇反应不良少女叛逆心理的文章。因她本身是个很纯良的少女,没有什么坏思想可以写,于是不得不去市面上收集资料。
经过锁春苑的时候,看见门口有卖盗版书籍,就走过去看了看,意外发现一本名叫《少女规范守则》的书籍,就高高兴兴买了回去。
正当她抄书抄的起兴的时候,爷爷就不声不响地站在她身后。
爷爷俯身打量她蒙在指间的书,轻轻咳了咳,推了推鼻梁上的木镜,才语重心长地道:“秀秀,你怎么这么傻?《少女规范守则》、《育儿宝鉴》这类的书,一看就不专业,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爷爷嘛。”
爷爷多少有些为老不尊,之后竟真的送来好些书,其中某些篇目就有讲女子初潮,妊娠的,叫秀秀脸红心跳好久。
秀秀想:原来这个世界一直是开放的,只是她太保守。
原来她一直对这个世界有太多的错觉,后来她想到了赵喻,正当她想对他开放一点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她身边。
秀秀想到那座名叫飘香楼的茶楼,会不会因为这飘香二字不大专业,不大讨喜,所以才倒闭了呢?其实它倒闭的真正原因却是经营不善,工艺不纯,秀秀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
秀秀提着裙角拾级而上,感受到一股隐隐的力量从紧闭的门缝里飘出来。推开门的刹那,一股热风迎面扑来,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屋内茶烟袅袅,让人仿佛置身梦境。
秀秀在一处僻静的角落坐下,将纸伞放在脚边,拧了拧衣袖,摊开铺在桌面上。
侍人很贴心地奉上一杯热茶,一股暖流流入肺腑,心绪也渐渐平和。
秀秀捧着茶杯,拂了拂杯面的茶叶,细细抿了一口,细腻甘甜,是好茶。看来承风哥哥的茶艺又精进了不少。
碧善楼是承风哥哥在帝都的一处产业。
承风哥哥是玉姑的儿子,也是爷爷唯一的嫡孙。不过这位嫡孙一向对经文策论没有多大兴趣,玉姑说他从小醉心茶道,穆爷爷每每说到此事,不免扼腕叹息。
秀秀却觉得承风哥哥没有什么不对,至少当年如果他不是醉心于茶道,很有可能已经被爷爷和玉姑“折磨”成了“百年难遇”的书呆子,也极有可能遇不上与他情投意合的嫂子。
缘分这种东西,其实很微妙,承风哥哥遇上惜云嫂子,成就了一段好姻缘,而她遇上胡律,成就了一番孽缘,真是作孽!
承风哥哥业务繁忙,茶庄遍布全国各地,所以他人并不在这里。碧善楼的茶叶,也都是制好后直接从兰亭那边运来,是以别人想剽窃他的手艺都不可能。
一想到此,秀秀发自内心的感叹一句:“承风哥哥也太坏,还让不让人开茶楼的好好儿生活了!”
从前承风哥哥制茶时,秀秀也私藏了不少好茶,只不过后来去了相府,私下里跟狐狸君打赌,全被他赢去了。秀秀想着下次写信叫他再寄一些过来。
瓷器叩击桌面发出清微的响声,一清瘦书生声情并茂地开口:“不知各位兄台可曾为十日之后的春闱担忧,又不知各位兄台可曾为十日之后的春闱做好准备?”
秀秀想笑,这让她想起当年小考之前,她在茶楼里向各位师兄弟兜售答案的情景。
秀秀抬头,一枚十二股折扇映入眼帘。
每夏至未至,折扇就被文人墨客搬上了台面。一看他手中折扇优美的造型,精致的构造,便知是顾家名下的产业。
顾家和穆家,乃是姻亲之家。惜云嫂子,就是顾家的小女。
去年秀秀生辰,狐狸君也送她一枚折扇,据说那枚折扇是出自公孙先生的手笔。
公孙先生全名公孙术,是狐狸君的师父,也是仅次于穆如一老先生的又一位德高望重的夫子。
千古名扇大多得名于名人的挥毫一笔,大肆国内,也全靠这些文人墨客来引领风。骚了。秀秀想着如果将她那把折扇拿到市面上去卖,估计也能卖个百千钱。
至于狐狸君当初为何送她一枚折扇,秀秀曾有以下几个猜测:第一,胡律那贱人天生跟她不对盘,能送她一枚折扇已算是仁至义尽,还期待他费尽心思讨她开心?
第二,去市面上买一份像样的生辰礼物好歹要花几百个铜钱,胡律那么懒,又那么小气,一定不舍得。
第三,搞不好那枚折扇是公孙先生送给胡律的,胡律见放在家里搁着也没甚作用,就转手送了她。这样既成全了他的名声,又促进了废物的利用,真是一举两得。
后来秀秀将这些猜测化为婉转的疑虑去问他,狐狸君是怎么说来着?
他挑着一双妖魅的眼睛笑得颤颤:“你怎么可以把我想象的这么复杂,这枚折扇明明就是娘亲准备了让我送你的嘛。”
该死的狐狸君,真是没有良心!亏她每年还在他生辰的时候煞费苦心,只因为他的一句:“没新意的礼物我不收!”
其实这也没什么,秀秀本没打算放在心上,只是想起来稍微有点鼻塞罢了。不管他送礼抑或不送,送的礼物是好是坏,她都不在乎。因为她已经收到过一份最珍贵的礼物。
当年赵喻离开前,曾留给她一枚玉骨折扇,四十根玉骨,每一骨都是相思。
秀秀想,她这样忘不了赵喻,是因为与他在一起的日子,都是在特定的每一天,赋予了特别的涵义。
他曾拉着她的手,陪她走过二月二的百花盛开,遍地妖娆;与她一起,看三月三的桃花落尽,云海翻腾;和她逆流泛舟,采五月五清晨的莲露;同她一起,在七月七的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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