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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行-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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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一刀的个头不高，也就在172左右。
肤『sè』古铜，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只是那双眼睛，极为有神。身着一件灰『sè』的短襦，腰间系着一根腰带，赤着双脚，感觉着有些局促。
“小乙哥，你怎么来了？”
罗一刀连忙从屋子里搬出一个马扎，请『yu』尹坐下。
“四六叔，别忙活了……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相求。”
罗一刀在一旁坐下，苦笑道“小乙哥，老罗对不起你……在这个时候辞工，并非我所愿，实在是无奈之举。郭三黑子整日里寻我家里人麻烦，明言若我上工，就是和他过不去。小乙哥也知道，我妻走得早，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小子。若是被郭三黑子坏了，老罗家就要……
实在抱歉，我帮不了你，请小乙哥宽恕则个。”
『yu』尹闻听，微微一笑，“四六叔，我今日来，并不是找你上工。你家里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这件事怪不得你。这笔帐，我早晚会和郭少三清算。今日登『mén』，小乙真是走投无路，想要请四六叔指条明路。”
『yu』尹把姿态摆的很低，让罗一刀有些意外。
在他的印象中，『yu』尹从来都是嚣张跋扈，似乎除了他老爹和周教头两个之外，谁都不服气。可是今天，他居然向自己低头，也让罗一刀心里的愧疚感越发强烈。小乙如果不是给『bi』得急了，怕也不会如此。
但愿得他经此磨难，以后能多长一个心眼儿。
“小乙哥莫如此，是老罗对不住你。
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只要老罗不为难，绝不推辞。”
见罗一刀把话说到了这份上，『yu』尹也安心不少。于是，他把『yu』家铺子而今的状况详详细细与罗一刀说了一遍，最后道“四六叔，小乙也知，这事情让你为难。可想了许久，却想不出一个能帮我的人，所以才厚颜登『mén』，请四六叔能指一条明路，小乙和浑家，感『ji』不尽。”
罗一刀笑了！
“我当什么事，原来如此。
小乙哥却是糊涂了，你莫非以为这开封府的铺子，都是正正经经的营生？
虽说每天都会宰杀几万头生猪，可开封府那么多铺子，如何能供的上？这『si』下里杀猪贩卖，也很平常。不少人一早就这么做，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谁也没有说破罢了。不过，这事情却要『si』下里进行，不能被人知晓。若是走了风声，大家都吃罪不起……小乙哥，三思啊。”
『yu』尹从罗一刀的话语中，听出了端倪。
“四六叔的意思，是不能在城里宰杀？”
“没错。”
“那……”
罗一刀站起身，走到院『mén』口往外看了一眼。见『mén』口没什么人，于是便关了院『mén』，重回座位。
他压低声音道“不瞒小乙哥，老罗以前，就是专『mén』为人宰杀生猪，所以还算清楚里面的『mén』道。只是宰杀生猪可以，绝不能让生猪入南熏『mén』，否则就是坏了章法。以前，我在城外五里店倒是有一个地方可以宰杀生猪，而且不被人知晓。不过这些年收了手，就再没去过。”
“五里店？”
罗一刀点头道“小乙哥若信得过我，傍晚时我去看街亭那边带你买两三头生猪，而后送去五里店。只是，这年纪大了，恐怕无法帮你宰杀，还要靠你自己才行。就是不知小乙哥，是否能做得这勾当呢？”
『yu』尹苦笑道“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做不做得？”
“那好，你只管戌时前，在五里店等着就是，我到时候前去寻你。”
“那就拜托四六叔。”
『yu』尹也不啰嗦，站起来向罗一刀道了声谢，便告辞离去。
看着『yu』尹的背影，罗一刀突然长叹一声，轻轻摇头，仿佛自言自语道“小乙哥若能早些晓事，何至于而今如此狼狈？不过不算晚，总算来得及！不管怎样，而今的小乙哥，看上去却是比以前，要沉稳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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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杀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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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罗一刀的感慨，『yu』尹自然不知。/
回到『yu』家铺子，他坐在铺子里的长条凳上，看着忙碌的小七等人，不由得暗自苦笑。
想他前世，也是堂堂的古琴大师。
十指不沾阳『chun』水，而今却为屠狗辈……说起来，也是一桩极大的讽刺。
他倒是想过，重拾技艺。
但一打听，这开封府的古琴，价格之昂贵，令人咋舌。
且不说那些名家琴，就算是一张普通玲珑琴也在千贯以上。若是制琴者小有名气，那就要万贯，乃至十万贯，百万贯靠上。那几乎就不是弹琴了，分明就是砸钱。这种事情，『yu』尹不会做，也没条件做。
而今他只能靠着这『yu』家铺子，先想办法渡过眼前难关。
至于那场即将到来的灾难，『yu』尹也不是没有盘算。可那种事，他而今一个市井小民，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如何能管得了呢？而今这朝堂上‘六贼’当道，又哪里能轮得到他一个小小的『rou』贩子出来说话？
实在不行，等来年想办法，离开开封。
攒些银两，去钱塘，也就是日后南宋国都临安置业，至少能躲过那场灾难。
听人说，钱塘而今残破。
方腊之『luàn』才结束三年，正是百废待兴之时。
先在那边站稳脚跟，等到将来，也能有些资本不是？至于涉足朝堂？对『yu』尹而言，实在是太过遥远的事情。自家事自家清楚，他就不是那种做官的人。再说了，他一无功名，二不是太学出身，如何做官？
一想到这些，『yu』尹就感到头疼。
『yu』尹，是战国时楚国的捧玺官。按照说文解字的解释，这个‘尹’，又有治理天下的意思。之所以取这么一个名字，也寄托了『yu』尹老爹『yu』飞对他的期望。只是而今『yu』飞死了，『yu』尹更人非其人，也就没了那心思。
先想办法，把眼前这麻烦解决了再说吧！
『yu』尹在铺子里坐了一下午，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一把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按道理说，『yu』尹在马行街也算一霸。
之前身边可是跟着不少闲汉，非常威风。可整整一天，也不见一个闲汉『lu』面。据说，那些闲汉们或是去投奔了郭京，或者自立『mén』户。也许在他们看来，『yu』尹已经完了！三百贯，也许对那些大户人家算不得什么。可是在那些市井小民的眼中，无疑是一笔巨款，一笔『yu』尹就算使出全身本领，也还不上的巨款。如果还不上这笔钱，『yu』尹恐怕再难立足马行街。既然如此，那跟着『yu』尹，又有什么好处可得？
倒是邻里街坊，不时嘘寒问暖，让『yu』尹多多少少，感受到了一丝暖意……其中，专卖独胜丸的老曹家二小子，专『mén』跑来，买了四五斤的熟『rou』。
『yu』尹当时还有些奇怪，“二哥今日，怎地买许多熟『rou』？莫非家中有客？”
二小子则笑道“我阿爹说了，小乙哥这两年帮衬着咱这些街坊邻里不少，而今遭了难，总不能袖手旁观，冷了小乙哥的心。阿爹说，从今天开始，只要小乙哥在这马行街一天，我曹家铺子每天五斤熟『rou』。”
“这……这怎使得？”
“有甚使不得？”
二小子叹了口气，轻声道“可惜我家帮不得小乙哥太多……马行街有小乙哥在，那些腌臜泼才就不敢来生事。若小乙哥走了，不晓得会变成什么样子……好了，我就先回去了，记得明日留五斤生『rou』与我家。”
人情冷暖，这真是人情冷暖！
『yu』尹曾听人说，开封府人古道热肠，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心中暗自记下了这些老街坊的情义，『yu』尹吩咐道“小七哥，从明天开始，每日给曹家铺子送五斤生『rou』。人家出手帮我，总不得还要费人家的鞋底子。以后就烦劳小七哥负责此事，这鞋钱每天补偿三文吧。”
三文，听上去不多。
可积少成多，也能买一双上好底子的鞋子。
小七高兴的答应一声，继续忙碌起来。不到天黑，铺子里的生熟『rou』就卖了个『jing』光。『yu』尹收了钱，让小七关了铺子，便施施然离开『yu』家铺子，直奔陈州『mén』而去。
在开封府，有一座城『mén』，名叫南熏『mén』。
平日里，勿论士人百姓，还是殡葬车辆，都不许从此『mén』经过。据说，是因为这座城『mén』，正对着皇城。但也有例外，人不可以从此通行，可民间要宰杀的猪羊，每日数以万头，却必须从此『mén』经过方可入城。
在南熏『mén』内，有一座看街亭。
猪羊由看街亭前通行，而后入城被各家宰杀。
『yu』尹出陈州『mén』时，天刚擦黑。远远就看到一群猪羊，在十几人的驱赶下，正有条不紊的往南熏『mén』而来。想必罗一刀，已经到了看街亭。『yu』尹不敢耽搁，直奔五里店而去，待他来到五里店，天已经彻底黑下来。
五里店，距离开封城五里外，是一片荒野。
『yu』尹在大道旁边坐下，等候罗一刀到来。这等人的滋味，着实令人难熬。就在『yu』尹快要不耐烦时，却见远处车轮声执拗响起，有人推着小车，正向这边走来。
『yu』尹连忙起身，举目看去。
是两个人，一个推着车，另一个则提着灯笼。
等走近了再看，『yu』尹却发现，那提着灯笼的人，竟然是周燕奴。而推车之人，正是罗一刀，两人一边走，一边低声『jiāo』谈，眨眼间就到了『yu』尹跟前。
“小乙哥，等的急了吧。”
罗一刀笑着说道“和楚三麻子讲了好一会儿的价钱，才说到了二十二贯。今天有些急了，所以只买来了两头。不过楚三麻子说了，以后每天可以卖给你三头……只是，每天五百斤生『rou』，你能卖的干净吗？”
楚三麻子，便是赶猪人。
『yu』尹感『ji』一笑，连忙道“尽力便是。”
“那就好！”
罗一刀说着，推车而行。
『yu』尹连忙上前想要帮手，却被罗一刀拒绝，“小乙哥，这勾当可不是力气大就干的来，还需些巧劲。咱们走吧，往前面在走一里地，就到了。”
罗一刀年纪虽大，可是『tui』脚却灵活，推着小车就走。
『yu』尹走到了周燕奴身边，低声道“九儿姐，你怎么来了？”
燕奴则微微一笑，轻声回答说“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所以来看看。”
其实，她是不放心。
依着『yu』尹以前那不着调的作风，天晓得会不会放罗一刀鸽子。周燕奴也是怕了！不管她和『yu』尹有没有感情，可毕竟她们而今，是一家人。
第四章 杀猪（下）
很快，三人便来到了一个破落的小院子前。/
周围也没有村舍，更不见人影。一条溪水，从旁边潺潺流过。罗一刀放下车子，上前把『mén』打开，而后走进院子，很快就点燃了烛火。
“进来吧。”
『yu』尹犹豫了一下，迈步走进院子。
这院子极为破败，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子淡淡的腥臭味。『hun』合着一股霉味迎面扑来，让『yu』尹不由得连忙屏住呼吸，好半天才长出一口气。
“这是我从前杀猪的地方，没什么人知道。”
罗一刀笑眯眯的解释，“太久没过来看过，所以『luàn』的很，小乙哥，九儿姐恕罪则个。”
这杀猪场的面积不大，只有一间茅棚。
罗一刀走过去，看了看厨房，回头笑眯眯道“运气不错，还有些干柴。
九儿姐烧水，小乙哥搭把手，把生猪抬进来吧。”
周燕奴忙答应一声，将灯笼挂在墙上。
就见院子的一角，有一个青石台子，不过已成了暗红『sè』。也不知道当年罗一刀在这里，偷偷宰杀了多少生猪。估计台子上的暗红，都是当年留下的痕迹。『yu』尹和罗一刀，把两头捆好的生猪，抬入院子里。
罗一刀从水井里打了一桶水，把那杀猪台，冲洗干净。
也许是觉察到了危险，两头生猪昂昂直叫，声音极为凄惨。『yu』尹被那生猪的惨叫，叫的头昏脑胀，却无可奈何。而罗一刀呢？却好像恍若未闻，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把杀猪台清理干净之后，又从小车上，取来被磨得寒光闪闪的杀猪刀，走进院子，随手递到『yu』尹手中。
这杀猪刀，显然曾饱饮鲜血。
刀口流转着一抹淡淡的血『sè』冷芒，令人不寒而栗。
罗一刀这口杀猪刀的体形，比普通的杀猪刀明显要大两号，入手沉甸甸的。
可是『yu』尹接过来，却有些手足无措，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握刀。
“小乙哥，不能这么拿。”
罗一刀说着话，上前指点『yu』尹正确的握刀方法。
“一会儿杀猪的时候，从这里下去，一刀就可以毙命。顺着劲儿，别蛮干……呵呵，这活儿可不好学，当年我也是练了很久，才熟练起来。
这样，你按照这动作，先练一下。
过会儿我会叫你，到时候可别手软才是……”
罗一刀摆出了一个架势，让『yu』尹照着做。而后，他就跑到了厨房，看燕奴烧水。
『yu』尹心中苦笑连连，却也没有别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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