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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思-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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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岚珊,他从未见过的岚珊。
他几乎要震怒了,气势劲惊慑了在场的所有人,紧紧抿着唇,狂暴的气瞬间陨落成死一般的冰冷。

“罢了,无事的,你们先去吧。”

岚珊这才抬了头,目光越过他的身望向门外,老鸨和姑娘们这才战战兢兢地退了,合了门。

喧嚣与欢笑隔离在外,好似隔开了一整个世界。

“告诉我,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盯着她,目光落定成千万片冰凉刀刃。

这件事,知道将军说了,他才知道。

——镜花阁里的百合姑娘,长安第一艺妓,从今日起开始接客。

——价格自然是比天高的,但总有甘愿为支拊炬的人,茶陵王第一个买下了她。

——或许从今以后,她当真是茶陵王的人了。

   “什么啊,你知道了啊。”岚珊开始轻笑,针一般扎进他的眼睛,“这么冲动,不似平日里的子兮啊。”

他几乎粗暴地将她从椅上拽起,紫檀木琴铿锵砸落,一步步把她逼到墙角上。


“你怎么能这般作践自己,”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咬牙,“打扮成这样,就为了去取悦那个王爷?”

“那是子兮这般想的,我不是。”她依旧甜美微笑,迷离的勾人心魄,“反正是玩,既然是艺妓的角色,也是玩真的好。”

“……你这是玩?和男人上床是玩?”他冷笑一声,“岚珊,你似乎高估你自己了。”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她终于敛了微笑,清清铮铮地迎上他冰凉的目光,“子兮,这与你无关,你放手。”

他定定地看着她,少顷,退开俩步,松开了。

她刚才在说什么?

“子兮,不要以为你占了我的身子,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可以,为什么别人不可以?”她轻轻搓揉着被他捏靑的手腕,甩了甩袖,绕过他拾起断琴,“茶陵王也快到了,你走罢。”


子兮静静地注视她,然后,深深吸气,是自己平静下来。

可他做不到,内心里不知压抑了多少年的火几欲喷薄而出。

可她还在挑拨他的理智,坐于梳妆台前描唇画眉。

“你心里没有什么可愧疚的,我不是良家闺女,不需要因为一夜而逼着你我成亲。也莫胡思乱想,四公主指定要你,锦秀前程摆在你面前,别一把火烧了它。”

她的声音很淡,房内一时间静了下来。

仿佛只听得见呼吸声。

男子垂下黑眸,走到门前,又回望了一眼。

她背着他,一个人静静坐着的模样,美而清寂

“你就这般想证明么。”

他又折回来,从后面轻轻抱住她。

“想证明,那一夜自己是无所谓,清白之身被夺去了也无所谓,你可以依旧笑傲桑田,你不要事态脱离自己的控制。岚珊,你真的很傻,你要我不去在意,你不想让我愧疚,你不想让我在四公主面前因你而踌躇,你不想阻碍我前途,你说便是,我听你的……不必用这种方法来告诉我,你不要这样糟蹋自己,当我求你,岚珊……”

他蓦地把她抱起来,调换了位置,他坐在椅上,而她却被他抱坐在身上。子兮没有再去在意她的表情,扣着她的肩膀去吻她诱人红艳的唇,刚刚触到,她的头便惊惧的向后仰,他看到她完美洁白的面具,裂开了一条缝。

明眸中有短暂的一丝慌乱。

“……子兮,不要逼我出手。”她垂了眼,嘴唇动了动。子兮不动声色地注视她,抱紧了,俯首,贪婪地品舐着她唇舌间芬芳的味道。

湿热柔软的甜,仿佛一个梦。

她几乎被他吻得窒息,当他的唇短暂抽离时她只顾着救生一般地喘息。

“看,岚珊,你连如何亲吻都不知晓,如何去取悦男人?”

他轻哑地在她耳边呢喃,柔柔地舔吻她玲珑的耳垂。

“……子兮……别这样……”她声音软了,低低颤抖着。

“你知道么……我很羡慕四公主……真的。”再一次缱绻于她唇间,深深地抱紧她,她细细的□,引来了更深的辗转亲吻,灼热的温度在口腔间化开,缠绵地燃烧成一片。

“四公主她……很勇敢呢,哈,我更像一个懦夫……”

情到深处,她感到身子蓦地一轻,朦胧间,他竟抱起她向床榻走去。

“……等等,别——”

一记轻吻,挑断了话头。罗衫尽解,裙裾款款而落,撩起红尘一室的旖旎芬芳。

“岚儿,其实你不必这般一直勉强自己的。”



'拾贰'

一直认为有些事情是不会改变的。

可能是自己无从改变的原因罢。
她一直认为,他与千百年来所收养的男孩那样,她知道她的美她的媚,她知道如何让他们恋上她,她知道点到为止的调戏与关心。他们终究会明白,她是他们年少时可遇而不可求的一个美好的梦。


她是不可以拿来相爱的。

那些人,长大之后会找到最终属于自己的伴侣,他们仰慕她,思念她,爱戴她,亦或是憎恨她,讨厌她,全部全部成为回忆。

她所要的,只是他们把她放进思念里,她因此而活。她可以活很久很久,如此这般,不亏欠于人。

她不敢奢求再多了。

火云初布。迟迟永日炎暑。
浓阴高树。黄鹂叶底,羽毛学整,方调娇语。
薰风时渐动,峻阁池塘,芰荷争吐。
画梁紫燕,对对衔泥,飞来又去。
想佳期、容易成辜负。
共人人、同上画楼斟香醑。
恨花无主。卧象床犀枕,成何情绪。
有时魂梦断,半窗残月,透帘穿户。
去年今夜,扇儿扇我,情人何处。

她用珍藏的窖子酒灌醉了茶陵王,这位王爷在百合让姑娘厢房内的千金之夜,便是在酣睡中度过的。房内只点了一支蜡,晕黄的光,跳跃的火焰。她坐于一旁,轻轻抚琴,抚到一半,便觉得厌了,理了衣裳开门,叫来了老鸨。

“我先行了,这几日我不再来,妈妈你好生照顾镜花阁。”

老鸨见她已换了身清淡的衣裳,穿戴整齐,微诧,“阁主,那王爷……”

“你便说我已先于他醒来,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她淡淡一笑,摸了锭银给她,“王爷他不会发现的。”

老鸨见了银,虽迟疑,仍讪笑着应了。

“啊,是的了。”走了几步,女子回归头,“麻烦妈妈备几分冲喜汤的材料和方子送到我府上来。”

她说的是真话,当真身体不适。

回到家时几乎已二更,宅里老仆开的门。

隐隐传来箫声,低婉悠扬,听了曲,她涩涩的笑,明明是那般内敛隐忍的人,却吹了这般的曲,难道一直以来自己未看透他么。

他何时已变得这般了……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翩翩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张弦代语系,欲诉衷肠。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原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他何时学的箫,又何时吹得已这般好,她全然不知

提着裙裾缓缓步入□,盛满澄澈月光的庭院,石几石凳,假山池塘,成片的桃花梨花木,庭中吹箫的高大男子,衣袂翻飞,手指飞扬,静谧的与月光的影薄薄叠在一起。

箫声落定,男子转身抬眼,黑眸若皎璨寒星,仿若一身月光的辉煌。玉箫泛出温润的光,同他。

他似乎想说什么,又迟疑了,少顷,才轻轻开口,尽是化在水中的柔软。

“岚儿。”

她杀了他全家,在他九岁时。

然后,收他为徒。给他衣食住行,教他文才武略,她让他拥有可以笑傲一切的资本和条件。

而她只要他的思念,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活下去。

自私的小女人。

子兮定定看着她,月光下百合一般绽放的娇美容颜,此时清铮冷丽,她依旧在笑,与昔日无异。

“对不起,子兮。”

她拢了拢衣衫,领口间,依稀可见那娇嫩花瓣一般的粉红,斑驳地蜷在她洁白的脖颈上,是他夜前用力过的痕迹。

“我不知道我现在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你。”

她轻淡地说,轻淡地笑,仿佛之前被迫与他呼吸相闻肢体绞缠的人不是她。


她径直地与他擦肩而过,回到自己的厢房。

“子兮,我只当你从未来过。”

她的话语,依旧是勾人的软吟轻喃。

“你从未对我做过什么,也从未对我说过什么,就算有,我也只当是忘记了。子兮,我是你的杀父仇人,我是你的师父……我是岚珊,子兮,我是岚珊,不是别的女子,这般,你可记清楚了?”

静静地,男子凝视她,毫无声息,仿佛已被夜色的波涛无声吞噬似的,堙没了瞳中或明或灭的光。

半晌,她轻轻一笑,拢袖转身回房。

“子兮过几日便回边塞了。”

他闭上眼,颔首道,声音恭敬而淡漠。

“能否请师父赐教一曲,只当是赠别。”

步伐停住,又轻巧地折返。女子盈盈笑着,“好呀,你想听什么?”

“子兮归来时,在镜花阁内听来的曲。”

她他抱了琴坐于庭中,垂眸轻抚。

一生如一夜。流离亦是空。清寂冷雨声,苍茫入梦中。

曲子是清澈铮然的,却有着低婉无可述说的曲折。

“名为《浮生》。”曲毕,她抬眸一笑,“并不见得何其好,自个儿随意谱的,但我喜欢。”

……浮生么?

他执箫而曲,那一夜她挽着他的袖子,旖旎而妩媚。

……你要我,可好。

她甚至说,子兮,幸好你在这里。

“……我只问一句。”

男子放下箫,望了一眼寂静漆黑的夜空,淡淡抽回目光。

“……你的心里,有没有我的一席之地?哪怕一点点也好。”

他记得她的,她的笑颜,她的声音。他记得那一晚撩人的夜色和缠绵的曲。那些可入画的眉眼,被他用思念描绘一遍又一遍,依旧明艳动人,鲜活的,灵动的,那是她,那全部是她。在边关那以后无限漫长的岁月中,相思只不过是饮鸩止渴,他如何不知。

岚珊对他绽放清丽的笑颜,仿若梦境。

“没有。”





呼唤君之名(七)
'拾叁'

江南的桃红柳绿,塞北的大漠斜阳。
或许只有它们才不会随着时光的飞逝而改变。
他真真正正决定要放下了。

入军第七年三月,将军死于战乱。

连他都觉得结局的可笑。

茶陵王谋反之意一挑即破,边关局势愈加混乱,境内叛军蠢蠢欲动。

将军在平叛中一箭穿心,箭是从后方射来的。

军中有内鬼。

子兮策马将他从敌人重重包围中救出,剑气凌厉掠过,如风刃将士兵割刮得支离破碎,血雨倾泻而下,溅在他脸庞上,滚烫。

他冰凉的目光扫过马下瑟瑟发抖的敌兵,如同望着一堆堆蝼蚁,最终扬长而去,空剩一地的断肢残垣和零落的荒凉。

“……阿姜,应该不会怨我罢……”男人静静地笑,眸中的光堙灭了

“我想……我大抵是可以去见她了罢……”

子兮放下他的手,合上他的眼。

荒地,雪原,尸体,鲜血,惨叫,□。

它们连绵在一起,交织出一幅幅苍凉的画卷,铺展开无边的悲怆。

或许只有修罗才能存在于此吧。

同年七月,朝中传来圣旨。

他成为统帅八十万的大将军,那年他二十三岁。

于次年二月,回长安复命。

林子里山坡上的墓已由一堆变为俩堆。
他到墓前祭拜了,然后吹了一曲。
“将军大人及夫人,子兮告辞了。”


男子微微颔首,转身离去,月光下,颀长利落的身线拉下夜中的影。

面圣时,皇上大力赞扬了他,群臣附和。

其间去御花园望见了等待着他的四公主,已成长为十八岁的少女,明艳耀了他的眼,正值绚烂的年纪,少女掩着袖,脸颊上晕开娇羞的绯红,一双杏眸顾盼生辉,冬日雪中红的花不开的一枝枝梅述说着少年将军和公主殿下的邂逅传奇,把这段光阴妆点成烟花嫣然泻下,流光溢彩,淋漓尽致。

他于黄昏时归来,将军府的侍女仆人排列成俩列侯在大门口,等待新主人的归来,八方送来的贺礼停满礼堂。他谢过了,托了下人打点,然后换了件衣裳于夜间出了门。

听说她已退居为镜花阁的琴师,琴艺冠绝天下,宫里三番五次地请她,邀她为乐宫宫主。
她定时谢绝了的。

琴声从二楼香气一般飘扬而下,悠悠跌落。他便坐于楼下,静静地听,辞了前来取悦他的姑娘,要了茶置于桌上,入口微涩。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
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
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不到园林,怎知□如许。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十五岁时,□满园,他瞧见她于庭院,桃花梨花杏花开满整片视野,秀美芬芳。
她踮着脚去折那枝桃花,却一直够不着。
她绝世武功,可在挥袖间,花谢花开花满天。可她偏不,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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