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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余生作者:酥蓝-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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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别无他求,只望大侠不离不弃……莫失莫忘……”

江海感其深情,将玉颈粉腮一一品啜,二人衣衫尽褪,紧紧相抱,一腔火热点燃干柴烈火,正是:

泠泠月下情火烧,蟾宫巍颤翳影摇
偷来瑶池琼浆露,倒凤癫鸾争天娇。

……

写到这里,莫名地脑海中浮现出方才落入那余生怀中时的情景来,想起他面对自己时关切的眼神,笔一顿,一滩墨迹突兀出现于纸上。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念经文一样将有辱斯文念了几百遍,云舟满面通红,扯过墨迹未干的文稿揉成一团扔到了墙角,仿佛那团记录了一方小小心思的纸团上附着邪恶的欲、念一般,触碰一下便会沾染在手上。接着又拿出一卷《春秋》,强自颂记了好几页,自认为将脑袋里那些淫、秽思想驱逐地差不多了,这才放下书卷,松了口气似地重新躺回床上,盖上被子,悠悠睡去。

小墨见他迟迟不开门,估计也去睡了,安静到什么声音也没有,睡到约莫戌时三刻,房间里漆黑漆黑地,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屋顶上,一条黑影顺着房梁而下,掂着脚尖走到房门前,悄悄捡起那张揉成团的纸团,小心翼翼地揣入口袋里。

然后走到床边,房顶破洞中漏下的月光端详着云舟那张熟睡中的脸,他似乎睡得不好,皱起的眉头似乎隐藏了心事,但是仔细看的话依稀可以看到嘴角微微勾起,在睡梦之中露出憧憬的微笑:

“大侠……大侠等等我……”

“唉……”

黑影长叹一声,伸出手指抚摩着他眉心那一团疙瘩,向着床上那人怅然道: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固执呢……”

……






第3章 第 3 章
余生怀揣着云舟的文稿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天还是擦黑的,先没急着回社里,穿着夜行服、蒙上黑面巾借着夜色偷偷拐进了江海县最大的勾栏院牡丹阁的后院,飞身一跃上了房梁,弯下腰儿敏捷地行走于房瓦之上,身姿轻盈如同夜猫儿一般悄无声息,轻手轻脚前行了很长一段距离,最后将目标定在了一个还漏着光的房顶之上,弯下身子,轻轻地将瓦片掀开一片,探头朝下一看——

只见在一间珠环翠绕的屋子之中独自端坐着一名女子,那女子打扮妖娆,浓烈刺鼻的脂粉香气几乎都从瓦片缝隙之中钻出来,痒痒地往人的鼻腔里钻,差点让余生没一个喷嚏打出来。纵使珍珠钗环满头带,金主另宠他人的冷落还是让女子十分气闷,秀眉蹙起,阴沉着一张丽容,拔下头上的金钗就往碟中的瓜果上猛刺啊刺,刺成了马蜂还不泄气,干脆将瓜果放到脚底下踩踩踩,死命踩,用一对三寸金莲将那瓜果当成负心郎与小妖精踩成稀巴烂才足以泄愤。

被平日里娇滴滴的头牌名妓醋意大发时的暴戾一面震到,余生足足呆愣了半饷才缓过神来,重新盖上瓦片,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拿出那本别在腰间的小册子和那只细管秃毛笔,蘸了蘸口水借着月光在纸上写下这样一行小字:

乙酉月壬戌日丑时一刻,牡丹阁头牌小嫣红独守空闺,内心寂寞,妒火中烧,戗果头为奸夫浪娃之头,金簪、金莲伺候之。

写毕,刚想把册子合上,转念想了想,又提笔在纸上写下一句:

江海余生批:俗语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薄幸郎有幸骨醉钗粉香足之下,虽死无憾矣。

余生眼睛里透出一丝调皮的笑意,把本子往腰间一别,又继续往前走,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脚下的瓦片之下传来一阵阵恩恩啊啊的声音,余生耳朵一竖,匍匐着身子把耳朵贴在瓦片上倾听,只听见那古怪的声音之中有男有女,浪荡淫、靡,翻江倒海,好不快活。

余生神色一顿,小心翼翼地掀开身下的瓦片,透过那一方小小的缝隙只能看到屋子靠墙处一张雕花大床正吱吱呀呀地不停颤抖着,淫、叫声正是从里面传出来,在余生这个方向都听得一清二楚,男子的喘息声晦暗而浑浊,女子的声音倒是娇嗲柔媚,尖声细细,一声高过一声,百转千回,拨人心弦,叫得就连余生向来不谙此道的青年男子都不禁面皮发烫,只是可惜那床周边幔帐重重包裹得严严实实,别说是一缕春光,就连半缕也窥探不得,不禁叫人心痒难耐,就在视线集中在那只雕花大床上的时候,余生却在偶然间瞧见了床边那散落了一地的衣服,这不瞧不要紧,一瞧就瞧出了端倪。

地上混杂着女子的轻纱红绡还有男子价格不菲的绸缎衣服,江海定睛一看,竟然在床头看到另外一副折叠整齐的衣冠,青色的袍子上贴着一块补子,绣有鸂鶒的图案,上面放着四方巾和乌纱帽,旁边还摆着一双黑色朝靴。

种种迹象结合起来,一个想法在余生的脑海里大致成型——难道正巧撞上知县大人有这雅兴微服私访来勾栏院体察民情?

这个消息太意外也太强劲,使得余生的全副心思都放到这上面了,又向前移动几尺揭开瓦片,果然在底下看到了守在门边,哈欠连连、睡得东倒西歪的几个官府打扮的人,初步推断他们应该就是等着一早上接知县回衙门的衙役了,黑夜里余生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翻开小手册兴致勃勃地在上面记下一笔:

乙酉月壬戌日丑时二刻,江海县知县吴大人夜宿牡丹阁红牌小金凤香闺,颠鸾倒凤,一饷贪欢。

写完以后余生咬着笔头思索了片刻,皱着眉头又附加了一句:

江海余生批:不知吴大人身骑金凤翻云覆雨之际是否有江海县边郊洪涝累民之状入梦而来?

收起小册子,余生本想收集完消息就走,谁知临走前被他注意到了那散落在地上的丝绸衣服之中有一团鼓鼓的东西,估计一定是钱袋,余生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心想反正这知府一向昏庸无能,倒不如借他几个钱来周转周转江海社,想着便被挑动了心念。

放轻声音又掀了几片瓦片,露出个正好能容身的小洞,跐溜一下钻了进去,沿着柱子滑到地上,灵巧地在地上打了一个滚,一骨碌滚到凌乱的衣衫前,捡起那件价值不菲的绸缎便服,刚想探手进去解钱袋的时候就听见床帐之中的人忽然气喘如牛,在发出好几声粗野的喘息声后猛地“吁——!”地一大声,整个人都像是要活生生抽过去一般,房间里霎时陷入死灰一般的安静,直到深夜里的更漏声与余生的心跳声一起漏过不知几个点,才听得床内传来中年男人色咪咪的一声呻吟:

“唔……快哉快哉……遍体舒畅……”

所幸只是虚惊一场,余生出了一身的冷汗,钱袋也懒怠解了,干脆连衣服抱着一起“蹭蹭蹭”又爬上了柱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房顶,盖好瓦片,这才得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余生晃晃脑袋镇定完了自己的心神,抽出本子在上面记下了最后一笔——

江海余生批:吴大人面弱体虚,驾彩云大战金凤十余回合力有不怠,江河湖海一朝喷涌殆尽矣,还望吴大人爱惜贵体,多加节制,不负吾辈挂念之意。

记完这最后一笔,今天的任务才算是完成了,余生满足地笑笑,抱着钱财衣服跳下房顶,憋到现在才发现由于方才那一场虚惊,再加上身临其境了那一场旖旎春色,胯间那东西竟然肿胀地很,忍着那股子念头闷头跑了好几里路,后来跑到了镇子里才慢下了脚步,在灰蒙蒙的夜色之中找到一间泥胚房旁边的鸭棚,这才解开裤头好好释放了一回。余生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人,纵使身在黑漆漆的鸭棚,那缱倦春意的声音却好似还在耳边徘徊不去似地,与此同时,脑海之中仿佛也跟着心中所想慢慢浮现出一副副画面来——

七年前那个炎热的午后,那个中暑的笨家伙无意识地靠在自己的肩头吸允着水筒里的水,嘴唇翕动,清水顺着他的唇流过他的下颌,再流进他的脖颈……
还有昨天白天的时候,那人一不小心跌进自己的怀里,抬起脸来直视自己时眼中惊怒交加的神情,还有那张一下就涨得红扑扑地,活像成熟的红石榴一样的脸……

沉浸在臆想之中失神了片刻,直到寂静的夜色里突然传来咳嗽声,引起了余生的警觉,隐身藏入鸭棚之中,听着那一声又一声的咳嗽声咳了很久,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听上去苍老而浑浊,用尽全身的力气来咳嗽似地,仿佛随时都可能断掉。

过了一会儿,泥胚房里的油灯被点亮了,纸糊的窗子上显现出昏黄的颜色,还有灯影之中蹒跚摸索的身影,余生的头顶上响起淅淅漱漱的声音,随后就是一个老妇人年迈的嗓音:

“老头子,咳得好点了吧?来,喝点儿水,要是你再病倒了,等小虎子从战场上回来,可得担心成什么样啊……”

隐隐听到有咕噜咕噜喝水的声音,那咳嗽声总算是勉强制止住了,缓了有一段时间,只听得浑浊的声音哑着嗓子幽幽响起:

“小虎子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这病怕是撑不住了……大虎子和二虎子前些年都死在战场上了,咱们家就只剩下他这么一根独苗,没能亲眼见到他平平安安地回来,我怕是死也不会瞑目啊……”

灯下传来老妇人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老头子你病糊涂了,说的这叫什么傻话呀……前些日子大夫不是说了吗?你这病是整天操心操出来的,只要放宽心,好好调理就会好的,明天我就去向镇上李屠户家借点银两,凑点钱,再去买几副药……东边的李嬷嬷不是三个月前还接到她儿子的家书吗,说是部队已经到了那什么关了,等仗打完了,小虎子就会回来了……”

听着这对老夫妻之间的对话,余生的心里也不是滋味,这年头兵荒马乱,前线战线吃紧,就没听有打过几个胜仗,苛捐杂税,四处拉壮丁充徭役,到头来受苦的还是老百姓,余生转念又想起自己自小无父无母,对双亲牵挂爱子的心情更是同情,长长地叹了口气,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钱袋,对准纸糊的窗子往里一扔。

“咚!”

沉甸甸的袋子砸破了纸窗,落在床板上,发出一声重重的声响,老夫妻两个打开袋子发现里面装的俱是白花花的银两,一时惊诧无比,忙高声问道:

“窗外是何人?”

余生原想抛完钱袋就悄悄照原路潜走,来个不留痕迹,却完全忘了他此刻正身处鸭棚之中,刚来了个潇洒转身就好死不死踩中了鸭脖子,痛得那鸭“嘎嘎”直叫,鸭棚里的鸭子都被惊醒了,纷纷飞起来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发动了猛烈的攻势,余生闪躲不及,被鸭翅膀连扇带扫打了好几下,一时间鸭叫声连片,除了此起彼伏的嘎嘎声就是翅膀的扑棱声,比游园会还热闹。

多亏了余生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清醒的思维,怕会引起左邻右坊的注意,连忙压低嗓门,装作用很冷静的声音清了清嗓子回答道:

“我是劫富济贫的侠客江海,在路上偶遇了一个叫小虎子的人,他托我把这袋银子交给他的爹娘,请问你们是他的爹娘吗?”

老夫妻两个一听到儿子的名字,又惊又喜:

“是是是!我们正是小虎子的爹娘,敢问江海大侠,小虎子他现在怎样了?”

余生一边奋力摆脱着群鸭的纠缠一边有些心虚地说:

“他……我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好几个月前了,那时候他过得还行……他还托我转告你们,说他很挂念你们,希望你们保重身体,不要太过担心他,等他仗一打完就会回来了……”

老夫妻高兴地泪花直流,忙不迭地道着谢:

“谢谢江海大侠!谢谢江海大侠!”

这么大的恩余生受之有愧,连忙一溜烟儿闪身走了,一口气跑到江海镇边上的清水河边,此时更正好漏过五鼓,天边现出了鱼肚白,显然是刚做了件行侠仗义的事让余生的心情既高兴又得意,在河岸上捡了块石子打着水漂玩儿,石子长了腿儿似地在水面上哒哒哒跳了三跳,惊飞了栖息在睡眠上的水鸟,在一阵扑啦啦的响声之后河面上的水鸟都飞光了,光秃秃的水面映出了一个满身稻草和鸭屎、披头散发的人影,看得余生一愣,后来才发现水面中的人正是自己,顿时大窘,只得在河边脱下了夜行服,换上那件偷来的丝缎衣服,将头发梳梳光亮,扎好头巾,出现在水里的就是一个样貌英挺的青年男子了,要是头上再戴顶帽子手里再配把扇子俨然就是一副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模样。余生左照照,右照照,觉得有趣得很,故意腆起肚子做出副暴发户的派头大模大样走了几步,把自己给逗乐了,对着水面笑得前仰后合,笑累了就穿着那身昂贵的绸缎衣服直接往芦苇丛中一躺,跷着脚望了一会儿天,看着天边的鱼肚白渐渐加深,太阳从朝霞里面跳出来,这才心满意足地站起了身,拍了拍衣服,拔了一根芦苇叼在嘴里,大摇大摆地就上了街。

松松垮垮的华贵衣服还有叼着根草落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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