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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生存指南(制香)-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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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整排的檀木书柜。
  
  除了隐约瞧见新帝陛下的几案比他自己的大了一倍,盛烟倒是打从心底觉得,夙的四哥是个勤政好学的皇帝。
  
  “草民龙盛烟,拜见……四哥。”盛烟施的是臣子的全礼,口出之言却是吓了低头执笔的酆曜扬一跳。
  
  呵,这个龙盛烟倒是出人意料的大方和坦然啊。
  
  酆曜扬扔下毛笔,缓慢合上了手中奏折,轻笑道:“龙盛烟,缘何不称呼朕为皇上?据我所知,你的四哥现在应该身处永嘉,并不在这皇宫内院吧。”
  
  盛烟略微抬了抬下巴,笑意浅淡,只道:“盛烟只听说,夙的四哥要见我,并非皇上要召见龙家的第十子。草民斗胆以为,四哥是要与夙之兄长的身份与盛烟相见,因而大胆喊了一声四哥,还请陛下赦免臣的逾越之罪。当然,若陛下要以天子的九五之尊召见盛烟,盛烟定当三叩九拜,恭顺俯首。”
  
  “哈哈哈,有趣……朕如今总算有点明白,老九为何会喜欢你了。”听这口气,酆夙扬早就与酆曜扬摊牌了,这会儿也毫无恼怒之意,只是口气中那股捉摸不清的戏谑,还是让盛烟渗湿了掌心。
  
  “你倒说说看,这天子与四哥,于你而言有何差别?若我以皇帝的身份命你从今往后不可出现在老九面前,你会如何做。”这天子的威严,真正是高明在不怒而威。
  
  盛烟紧蹙起眉头但很快放下,把脖子压了压,回道:“若皇上以天子之威命盛烟离开夙王,盛烟就算百般不愿,只怕也无法违逆。皇上手中,不但拿捏着龙家三百多口的人命,还掌控着龙家在未来数百年内的兴衰……皇上只要以此逼迫盛烟,盛烟即便再狠心自私,最终也只能答应。然而,盛烟知道,皇上不会这样做的。”
  
  “哦,你因何这样肯定?” 酆曜扬禁不住对看了他几眼,心里也有些恼怒,这老九果真是打赌赢了,居然猜得到这龙盛烟不会一见面就跪下恳求自己。
  
  盛烟不卑不亢道:“如若皇上想收拾盛烟,直接下圣旨给龙家即可,父亲为了龙家大局,决然不会姑息我这个区区庶子。皇上有一万种悄无声息的法子可让盛烟在夙的眼前消失,又何需召见盛烟。皇上既然想见我,可见……夙的四哥还是过去的四哥,哪怕是数年之后您会反悔呢,盛烟也要应诏而来,见上四哥一面。”
  
  酆曜扬慨然地点了点头,笑问:“你可知老九对我说了什么?”
  
  盛烟瘪嘴,叹了口气:“夙的性子,只怕是耍了无赖,说了些不负责任的鬼话,拿着西北那摊子烂事儿要挟了四哥吧?四哥莫要生气,他就是现在闲的皮痒,再说这种话,您多踢几脚他便好!呃,还得照着屁股踢!”
  
  “哈哈哈哈!好你个龙盛烟,抬起头来吧!”酆曜扬禁不住笑得肩膀直抖,心道老九呀老九,你何德何能,找了个这样玲珑剔透的妙人儿。可惜,我不敢踢老九的屁股,这小子死拧死拧的脾气,当日闯了明德殿除了坦白这件事就撂下一句话:想分开我和盛烟不难啊,把我们都赐死就成,只要你不怕将来五十年内边关还有战事。
  
  他是料定,这五十五年,天翔朝也出不了他这样能征善战的帅才。
  
  狂妄得让人想吐血有没有!
  
  盛烟抬起头定睛一看看,惊讶地眨了眨眼道:“皇上,莫不是……数年前品阶试上的……”
  “嗯,当年你第一次入考制香师品阶试,与朕就有过一面之缘。方洛同身边的那个人,不就是朕么。”酆曜扬暗自笑了一声,如不是当年见过龙盛烟一面,在得知酆夙扬有了断袖之癖,情人还是龙家十少爷之时,早就勒令自己的暗卫把他杀了。
  
  不过当时他想的也不过如此,觉得龙盛烟是个人才,杀了可惜。
  
  他实在没想到的是,酆夙扬态度如此坚定,这龙盛烟也是个难砸的核桃,两人都油盐不进,倒是让他不好下手了。
  
  盛烟有一刹那的恍然,立即颔首道:“四哥是圣君。”
  酆曜扬噙着狷介的笑意,睥睨着他,“但是,朕毕竟是皇帝,夙扬毕竟是九亲王,你想和他在一起,也没那么容易。”
  
  盛烟皱了皱鼻子,并不慌张,皇上既然如此说,那就是有条件可讲咯,于是没有言语,静静等着他发话。
  
  不久之后,盛烟仍然是由总管太监领着,从明德殿偏殿走了出来。
  
  深深吸入一口凉爽的空气,盛烟高扬起头,对着宫墙挑高了眉梢。
  
  他出了宫,没有半刻停留的,命杏儿馨儿收拾好行装,便匆忙离开了夙王府。两个大丫鬟都心里纳闷,这算怎么回事,来了一趟连夙王人都没见到,这就回去了?
  
  酆曜扬当日晚上,就听得暗卫来报,说是他寝宫的那张龙床塌了,工匠说修复不了,只得重做。
  酆曜扬哭笑不得地问:“重做需时多久?”
  
  暗卫想了想回答说:“大概,怎么的也要两个来月,这龙床是要镶嵌明珠和贴金箔的。”
  
  酆曜扬撑着下巴摇了摇头,就知道这小子会记仇,预想着他会把御花园或者御膳房掀了,但没想到他居然拆了自己的床,真是……明明知道自己不想去那些妃子处安寝的。臭小子,算你狠!
  
  盛烟在回程的路上并无不悦之色,反倒是一直笑意融融,看得杏儿和馨儿有些发憷。
  
  回到永嘉的当天晚上,他就从暗卫那里接到酆夙扬的一封信,信里附着一把钥匙,也不知道是开启何物用的。
  次日,龙盛烟破天荒地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更衣洗漱之后,连朝食也免了,踱步去了南暖阁,听说近日大老爷经常在这里进出。
  
  不过数月,龙兰焰两鬓斑白了许多,过去那个精神矍铄的龙家掌舵人,现在也只是时不时要靠在卧榻上歇息的老头儿一个了。
  
  盛烟示意林叔退下,自个儿搬来椅子坐在卧榻边,安静地端详了他一阵,伸手,给他掖了掖身上的被子。
  
  良久,听见龙兰焰幽然的一声冷哼:“上次来看我是要掌权,这一次,莫不是想要分家了?盛烟,为父聪明一世,也不得不承认你天资聪敏,是几个儿子中在制香上最有天赋的。你记得答应过我的,九品制香师,我才同意让你与碧飞共同掌权,你可要说到做到!”
  
  此时,盛烟笑望他的眼眸里尽是怜悯之色,低声道:“爹,我以前确实恨你,恨你的自私无情,恨你的专横冰冷。然而如今,我只觉得你可怜……岁月催人老,千帆过尽处,你且回头看看,龙府上下那么多的姨娘通房,你身边可还有一人陪伴,一人知心?”
  
  龙兰焰拢起眉头,被褥中的一双手狠狠抖了抖。
  
  盛烟又给他掖了身后的被褥,轻笑如柳絮飘飞:“我娘或许也是恨你的,但她临死前留下的只有遗憾。这辈子嫁不了今生所爱,是第一憾;这辈子得不到夫君之爱,是第二憾;不能亲眼看着儿子长大,是第三憾……她嘱托我,得不到父亲的宠爱不要紧,但在他生病之时,务必记得,给他掖一掖被褥,别让他着了凉。”
  
  陡然惊起,龙兰焰转过身想要抓住盛烟的手,却被他脸上的两行清泪定在了当场,“你娘,你娘当真这么说过?但她为何要说,得不到夫君之爱?我当年,当年那般恩宠她!”
  
  “她是那么说的,不然,我为何要这样做……龙兰焰,龙家第十子此生最可悲的,是有生生父亲却从未得到过父爱,你知道吗?我娘说得不到夫君之爱,那是因为……要与人分享之爱,就算当初是真的,也迟早有发霉变质的一天。这样的爱,她宁可一开始就不要。”盛烟胡乱抹了把眼角,起身离开。
  
  话,他已经说完了。
  
  龙兰焰是怎样的表情,他也已然不在意了。
  
  这年盛夏,龙盛烟越过八品阶,直接入考九品阶制香师,在制香界引起轩然大波。衍香监外甚至有人摆开了赌局,虽然看热闹的人多,但押龙盛烟能考上的人也占了三分之一。
  不过,开考的那日不知怎么了,突然有人压了十万金赌龙盛烟成功,庄家唯恐赔付不起,吓得连忙撤走摊子,散了赌资。
  
  龙盛烟听了这消息,只笑着嘟囔了句:败家。
  
  九品阶的赤色发带终究是系在了龙盛烟的头上,方洛同亲自在历代制香大师的名册上添上了他的名字,后世传说,这份名册此后一直保存在皇宫。
  
  不日,当今圣上酆曜扬还给龙家赏赐了一块“天下第一香”的新匾。
  
  挂上这块牌匾之日,龙碧飞抱着自家襁褓中的宝贝在大门口欣赏,却赫然发现,龙盛烟那根赤色发带不知何时拴在了儿子手腕上,正被他含在口中,吧唧吧唧咬着,口水直流。
  
  龙碧飞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释然一笑,任由儿子啃去了。
  
  龙盛烟数日前就从龙家失去了踪迹,杏儿馨儿也不见了,屋子里的衣物倒腾的不算干净,可焚香台里的香料少了不止一点,还不乏上好的降真香、蔷薇水和苏合油,龙涎香也少了十来枚。
  
  在库房里清算了一遍,龙碧飞大手一挥,只对众人道:“无妨,少的不过是你们十少爷的陪嫁罢了。”就这么睁一只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下头人纳闷了好长时间,心说十少爷怎么会有陪嫁?使劲掏掏耳朵,他们没听错吧?
  
  龙盛烟坐在堆满了香料的马车里面,脸上一派兴致盎然,就势抱住一袋子降真香,歪着脑袋睡了过去。
  
  马车颠颠簸簸着向西南方向驶去,杏儿和馨儿坐在前面一辆马车上,有说有笑。突然马车停了下来,杏儿撩开车帘问车夫:“怎么了,是玥城到了?”
  
  车夫犹疑地望了望前面,道:“还没进城门呢,不过也离得不远了……只是有人挡住了道。”
  
  “嚯,何人那么大胆刚在夙王封地上打劫不成?”杏儿也是个胆大的,跳下马车想要看看。
  
  刚走出几步,就看到夜色中走来一人,一袭猩红色的披风被风吹起,头顶玉冠,黑发如墨,可谓是芝兰玉树,龙章凤姿。玉石雕琢似的面容在月光下仿若泛着一层水雾,直叫她看上一眼就羞红了脸,这样俊逸脱俗的绝美人物,简直像是从天界下凡而来。
  
  酆夙扬没有看她,径直走到后面的马车边,掀开门帘往里头一看。
  
  盛烟仍旧睡得香甜,发丝有些凌乱地铺在身下的红色缎面上,怀里抱着一代香料。一张巴掌大脸蛋微微侧着,枕在手臂上,红彤彤的。
  
  默然勾起嘴角,酆夙扬俯身把他抱起来,揽在怀中,对门外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盛烟长长的睫抖了两下,脖子动了动,往夙的怀里又贴近了几分,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腰,舒服地拿夙当做靠枕,昏昏然又沉睡了过去。
  
  半夜,盛烟觉得浑身汗津津的,完全是被热醒的。睁开眼瞅了瞅,好么,夙搂得自己死紧,双手双腿都没闲着,全部扒在自己身上。
  
  “夙,夙!”他抬脚扑腾几下,把酆夙扬弄醒。
  
  酆夙扬愈发把他往怀里箍紧了些,贴着他耳蜗笑道:“继续睡。”
  
  “不要了,我要起来沐浴,你把我热死了!”盛烟心说再抱着,自己就快成蒸包子了,而且……已经感觉到某人某个地方不安分地蠢蠢欲动起来。
  
  酆夙扬撅嘴,抱着他不撒手,“好啊,我也想起来沐浴,不如一起?”
  
  “谁,谁要与你一起了?快起来啊!”盛烟气结,在灵邺那笔帐,他还没跟他算呢!
  
  酆夙扬点点头道:“那好吧,你起来吧。”
  
  “嗯。”盛烟推着他要起身,推了半天推不动,只得翻着白眼道:“你让我起来呀!”
  
  酆夙扬索性耍起了无奈, 痞笑道:“哎呀,盛烟你要起来就起来呗,粘着我做什么……你还粘的这么紧做什么,我都起不来了……你倒是自己起来呀!”
  
  “哈?!你!”盛烟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开来,反倒是被他箍的更紧,怎么也推不开,双腿也被他缠住了。
  
  磨蹭了半天,酆夙扬嘟嘴皱眉道:“盛烟,都是你不起来,害得我起火了!”
  哎呀,他真真是恶人先告状啊!
  
  就见他一只脚勾住盛烟的小腿,搂住他的细腰往床内一倒,两人滚进了被褥里。盛烟还在挣扎,抽出一只手要掐他的鼻子。结果翻来覆去闹腾了一阵,被酆夙扬蒙住被子,渐渐的……寝室里只剩下暧昧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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