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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陌上-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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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对方还是凤庄的少庄主……”尉迟这话还未叨完,被出离愤怒的癸辰一举戳中了鼻子。
“够了,你个色老头,从你嘴里就出不了一句好话,就跟毕妍楼老鸨的裹脚布一样。我不是担心凤庄出事,我是以防你打着我们枯叶堂的名号做些见不得人的事。还有。”癸辰停下不停戳刺的指头,沉下脸,“不准你再提那个姓凤的死人。”
“都叫死人了,还说不是你情郎。”
尉迟含笑回了一句,也不管原地石化的某人,眼角轻扫,寻见路边一簇开得正盛的白茶花,便摘了一朵。往前走了两步,手一抬,腕一转,指一托,一推,轻轻插进了戚湮的鬓角。那亮如星辰,柔如秋水的眸子,倒影着如雪花色,美好得让人怅然。
“哎呀,真是对不住,都是小辰辰东拉西扯,让你久候了。”
侯在一旁的戚湮浑身一颤,未施铅华的素颜上,烟眉轻皱,纤长丰盈的睫黯然垂落。
“这里风景甚好,多留片刻也无妨。”
月华如水,夜色凄寒,唇齿开合间,不觉是语调幽幽。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我中学时癸辰是少女来着。。现在被我改成男的了,作为耽美,小辰辰的改变是必然的。。。=。=
4
4、清音 。。。
栖桐凤庄。
雕梁画栋,飞檐翘角。亭台高筑,水榭廊环。
风贴着耳凛凛划过,癸辰墨发如云,蹁跹若穿花越柳的黑蝶,携着尉迟在块砖片瓦上掠过。戚湮在后边不紧不慢地跟着,面无表情,只余鬓边舒曼的雪色,飘摇风中。
“老头,为嘛我们放着正道不走,非要这么飞檐走壁来着。”
“唉!只怪我我为人一向淡定低调,善解人意。我们如果毫不掩饰大摇大摆地去冢园偷凤庄的镇庄之宝岂不是太嚣张、太看不起人家了。再说了,你们不觉得这夜风之中、高墙之上的我看起来更是风度翩翩,仪表不凡么。”
“……”戚湮。原来先生这买卖才是无本生意,稳赚不赔。
“……”癸辰。这么大的风,老头你的发髻早凌乱风中了。
“哎,不对啊,你说那东西是你的,被凤庄强霸着,我才陪你去取的,现在怎么变成偷了?要是让辛丑姐知道我去偷东西,还不打断我的手。”
“相对于去拿,你不觉得去偷出来更有意思么?”
“……”戚湮。先生原来喜欢做小贼的行径,大盗的勾当。
“……”癸辰。我觉得我被这色老头给骗了,狠狠地骗了。(绝对被骗了)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就在各怀心思地飞檐途中,一曲笛箫合奏,硬是将走壁的人儿震了下来。
那曲子缓缓在稠寂的夜色里,顺着空庭的石子小径荡漾开来。
笛音悠远清越。
箫声沉雅幽咽。
一高一低,婉转相伴,如影随行。那笛音时急时缓,似高山流水奔泻,阔林长风闲暇游;那箫声时重时浅,若斜峰枯雪落萧瑟,江南梅雨荡涟漪。
倾耳去听,一时间更深露重,晓晨霜浓。乍暖还寒间,料峭雾茫中。转眼又是山花堆砌成烟,芳菲盎然,招摇随风。
再回首,声已暮色,曲已沉。余音袅袅,枕黄粱,卧南柯。
长阶空砌,庭院杳深。
只剩凉风寂寂穿堂过。
“老头,这是我与他的曲子……”
那曲悠悠荡荡的尾音潇洒地划过静谧的月色,盘旋在沁凉的夜风中,空荡回响,久不散去。癸辰喃喃出声,语音带颤,手里不自觉得攥紧尉迟那银线描边的翻云袖,一用力便是一声线崩。
“喂,喂,臭小子,快放手,要是你扯烂了我这袖子,我就真真把你情郎给卖了。”
癸辰恍若不觉,只痴痴地望着那院子的尽头。
随着灯火晃动的残影投映在雪白的窗纸上。长身玉立。飘渺。笔直。
“他果然是有了别人,不是么?”
癸辰失了血色的脸上扬起一抹苍白的笑,那泪意却潜在眸中,咽在心间,只一眼,香消雪残。余一声,风凄雨寒。
“小辰辰。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想知道真相,就放开我这可怜的袖子自己去看看吧。”尉迟笑颜浅浅地劝着癸辰松手,再一转首眸光荡漾如春水,粼粼波光地盯着戚湮,“石姬可要一同前去?”
戚湮冷眼旁观:“先生,你是带我来凤庄看戏的么。”
尉迟锦扇摇辉:“不是哦,我带你来凤庄做买卖的。”
那眸光依旧如水,只是仿佛带着某种温柔的暖意,透过她,再抵到她所不知的虚空。
心突地一跳,带着某种莫名惊骇的预感,戚湮强自敛眉,“既然如此,那我先行冢园,恭候先生佳音。”
“你可识路。”尉迟无声地笑着,沉了沉眉。
而后,消无声息。在癸辰破门而入那一刻,一抹淡蓝如烟,也浅浅消散在暗沉的庭院中。
火光融融,凤楚歌形单影只地立在那,几不可见地翘起了唇角。
“小辰,你终于肯来见我了,那日我真有十万火急的事,不是有意失约的。”那是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容颜,却有一双极其温柔善感的眸子,看起来清漠又多情。癸辰呆在门口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心里就涌起一股酸楚。
“别过来。”
“小辰,你还在与我闹别扭?”
“凤死人,你把人藏哪去了?”
“什么人?”
“你还想骗我,我都听到了,你跟别人合奏我们的曲子。你说过,那是我跟你的《良辰》(曲名),你却把它给了别人。你说话不算话,为什么骗我。为什么……”癸辰炸了毛似的扑上去就打,凤楚歌也不还手。尉迟啧啧了两声,搬了把椅子心安理得地看着戏,就差端盘吃食再拍两个巴掌。
“小辰。这里没有别人,相信我。”等癸辰打骂够了,凤楚歌抬起他抽噎的脸,好笑地替他抹去泪痕。
“……”
“乖,别伤心了,你听。”
风起云涌,清音纵横。癸辰瞪大了眼,只见凤楚歌摊开手心,一只小巧的银螺躺在那,那熟悉的曲调一点一滴从中淌出。
“我想你了,就会拿出来听听,这永生都会是你我的《良辰》。”
“这玩意你哪来的?”癸辰一抽一抽地把脸埋进前方温暖的怀抱,掩住那不止泛红的双颊。
“呵,多亏了尉迟先生。”
“老头,你出卖我。”从那挺实的怀里传出河东狮吼。
“非也非也。不赚钱的买卖至多算作馈送。”
癸辰正想辩驳,倏忽闻见一丝隐秘的沁香,悠长地徘徊在鼻息间,等他屏住呼吸,为时已晚。那是辟枝的迷香,只要闻上一星半点,就算绝顶的高手也会顷刻倒地。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用词造句我都怕不贴切,例如那句闹别扭我觉得太现代,却又找不出贴切的,于是这半古半现大家也就将就着看。。。
5
5、画冢 。。。
一股辛烈的臭气冲进鼻腔,搅散的意识渐渐被拾回,只让人觉得浑身的气力都被抽走了,动弹不得。癸辰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眼皮,转动着一双朦胧的眼瞳。
这是一条极其深邃的地道,依稀还可闻见潮湿的水气。火把“滋滋”地烧着,离得近了些,亮得有些晃人眼。癸辰眨了眨眼,费力地偏过头,对上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随后脸腾地一下烧红了。
只一眼,他便认出了那双眸子的主人。
“啊。凤死人,我们这是在哪?”
任那虚弱的声音在空寂的地道里回荡,凤楚歌也不回他,只把他小心地半抱在怀里,留下温柔的眸光似水般漫过他。那俊美的脸半隐在黑暗中,硬是显出十分刚毅的轮廓。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或许说的就是这等美景。
癸辰背靠在那温热的胸膛,痴痴回望着他,一时相对无语。
“哎呀,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二位深情相望了。”尉迟踢踏着从光影中走来,手里拿着不知从哪来的破旧水囊,“不过醒了就好,我这里瓶瓶罐罐不少,要是错把毒药当解药,少庄主一定拿我给小辰辰你陪葬。”
“老头你在搞什么鬼啊?这是哪?”癸辰回过神,涨红着秀丽的小脸,防备地看着分明是一脸不怀好意而非歉疚的尉迟。
“呵呵,小辰辰不要紧张嘛。知道你醒来一定会渴,来喝点水。”看癸辰疑惑地接过水囊,尉迟嘴角又扯开狐狸般的弧度,“其实我刚刚跟少庄主说小辰辰你中了噬心蚀骨的毒烟,如果他不带我来冢园,一个时辰内你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噗。咳咳咳……”癸辰刚含了一口水,硬生生就这么被呛了出来,“有拿迷药骗人的么?谁,谁会相信啊。”
“……”无良尉迟。少庄主。
“……”凤庄少主。我相信。
“不是吧。凤死人,难道这里就是冢园?”
“……”无良尉迟。货真价实。
“……”凤庄少主。童叟无欺。
“好吧。”癸辰虚脱一般无力地扶额。“没想到老头你不仅好色还这么小人。”
“唉!谁叫你们闹这出石姬不爱看。没了帮手,莫奈何我才出此下策。好了,既然小辰辰也醒了,我也好去做我的买卖了,让客官久候可不是好的商人。”
“没见过你这么笨的,这么好骗怎么出来混啊!”看着又踢踏着消失在光影里的尉迟,癸辰忿忿地往后给了一个手肘,只不过用的是挠痒痒的力道。
“……”
“喂,我说你是故意相信尉迟老头的吧?”意犹未尽地又往后顶了两下,癸辰喃喃问着。
“我小的时候见过那幅画,它确实不应该留在凤庄。或许它早就在等着尉迟的到来。”凤楚歌低头看看怀里日渐秾纤有度的少年,眼神越发的温柔含笑,“不过更重要的是,我舍不得拿你来冒险。”
又是一阵无语,不过癸辰已将发烫的脸偷偷埋进对方怀里,慢慢弯起抑制不住笑意的唇角。
凤庄冢园的地宫最深处有一间小小的石室。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点点萤火在石室前缓缓散开,狭长的蝶翅一抖,在地道上铺了一层薄薄的萤粉,再一回旋,四周便结上薄冰。
一只,两只,三只……
还没来得及看那些清翅膀上繁复华丽的纹路,它们又成群地颤抖着翅膀,回到戚湮流泻如瀑的发间,褪去光华,再辨不分明。
“也只有胜锦宫才养的出流萤蝶这种怪东西。”说不上是赞美还是讽刺的语气,尉迟用手轻轻托起一只尚未来得及赶回去的小东西,触手沁凉,凑近了才能嗅到那馝馞冷香。只是那小东西一旦沾上鼻息间温热的气息又转瞬间结冻成一层薄薄的冰,再慢慢升腾成一阵白茫雾气,消散在指尖。
戚湮那如冰雕玉砌的寂静面容上波澜未惊,目光不着痕迹地从尉迟那飘回甬道尽头的那扇石门。待机关都被冻死后,尉迟在手上呵了呵气,大步迈过去,用力一推,一道低沉的机簧声响起,纹路同样繁琐的大门应声而开。
长明灯烧得缓,一股浓郁的油脂味扑面而来,两团扭曲的影子突兀地投映在空荡荡的石室里,除了灯芯的哔剥声,石室里安静的有些压抑。
环顾四周,与华丽的大门相比,石室里简陋得只有一具古朴的石棺。若是仔细看,也只在石棺底部有一些细细的动物爪痕,再无其他。
戚湮看着尉迟似笑非笑地推开棺盖,缄默得跟上去。
那棺内只有一轴封好的画卷,卷骨澹明,白纸浩然。
“这里就是凤离卿的墓冢,而石姬所要取走的就是它。它叫遗陌上。”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地方很生硬,但是尚未找到高人帮我改改。。。继续将就着看吧。。
6
6、遗陌上 。。。
他曾在那紫檀木的架上呆了近百年,尘埃掩盖了他艳丽的毛色。笔杆已成朽木,轻轻一碰,就散了身形。
他曾是凤凰浴火前最美的一根尾羽。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他曾被那一地碎红,沉紫,茭白,腻黄,杂翠所掩染,被一池浑浊如墨的污流所浸没……飘零流落了不知多少年,在那条乌烟瘴气的小巷里,画师为讨楼上的歌姬欢心,拾起了他。洗净斑驳,褪尽铅华,然后粗鲁地将他塞进雕了凤凰的竹节里,冠上编撰的离奇故事,成就了一支奇特怪异的画笔。
被卖,被买,再被卖。再被买……
他在形形色色的人手中辗转。
几年,几十年,几百年。
他是一支没有人用过的画笔,早已杂色斑斓,伤痕累累。
他依旧静静地躺在架子上,了无生气,看着世俗里进进出出的人,直到那个少年出现。
少年破旧的衣衫有些皱,却不染尘垢,混着些河泥的味道,信步朝他走来。
少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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