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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红]千里眷行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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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这么想着,就看见门外面的屋顶檐儿边儿聚了些水珠,“下雨了?”叶开问道,玉儿冲他点了点头,“你家先生今天真的能回得来么?天都要黑了,要不要我们去接他?”叶开问到,玉儿又一次回头看他,再回过去望了望雨水,然后,摇了摇头。
“啧,”叶开咋了咂嘴,小声嘀咕着“叫什么玉儿啊,叫摇儿算了。”
天逐渐的黑起来了,雨水淅淅沥沥,一点要停的样子也没有。说也希奇,这里好歹是离大漠那么近的地方,下起雨来到时一点也不含糊。叶开听着窸窸窣窣的雨声,站起来伸了伸腰,也走过去跨过门槛儿,并着玉儿坐在仍被屋檐儿遮住的干燥的台阶上,撑着头望着雨水,发起呆来。
他一定从来都没有设想过,自己在找到傅红雪的头一天,人都没见到,就坐在人家房子前忧伤地看着雨水。
这三年可不好过,尤其是独自的后一年。
叶开自己一直都不能明白,为什么开开心心的叶开,在傅红雪离开之后,完全辱没了自己笑语叶开的称号,每天都觉得人生萧索,一点也开心不起来。翎儿问过他到底是怎么了,于是他盯着翎儿的眼睛,恨不得把心脏挖出来两个人一起研究个明白。“我也在问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那天他这样说,“可是,也许只有傅红雪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
他和翎儿在一起两年,头一年翎儿还与他一起奔波着找过傅红雪,但是她病了之后,就只有叶开一个人孤军奋斗了。所以第二年的时候,有一天叶开迈出大门的那一瞬间,翎儿跑过来抱住他,要他选择。
“傅大哥,还是我。”
这个问题简直可笑,叶开在一瞬间有点儿懵,他转过去望着翎儿泪流满面的脸,觉得自己愣住,除了这个问题的俗气还有奇怪,更有,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或者在那一瞬间,他完全知道他的答案是什么。
那有一点点的,惊吓到他,关于他心底一瞬间升起来的答案。
后来第二年的时候,翎儿依旧没有办法产下一个孩子,南宫家最好的医生告诉他,翎儿这辈子都不可能给他生出个什么孩子,具体是什么病症不可医救,反正面对叶开急红了眼的追问,医生最终无奈地对叶开说“南宫姑娘的不孕之症是顽疾,她若是能给你生个孩子出来,那男人都能怀胎十月了。”
男人?!
叶开当然知道,自己面对了什么。于是翎儿仍旧是个好姑娘,他拉着叶开的袖子,说不介意他娶个妾。
但是叶开当时只有一个想法,什么妻也好妾也好,这两年他过得不开心,开开心心的叶开,跟漂亮的南宫大小姐在一起,一点也不开心,回忆自己最快乐的日子,居然仍旧是那些,傅红雪在的日子。
那是他的好兄弟,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他依旧要去找他,而翎儿,再也不敢来问他,她与傅红雪,谁更重要了。
“玉儿,”叶开扭过头去望着这个带着笑容,一声不吭的小女孩儿,“天都黑了,你家主子会回来么?”
玉儿点点头,一副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的样子。就好像,他家的主子永远都会在,永远都不会离开。而叶开却在时时刻刻的担心这个人会不会收到了消息,然后故意躲起来。因为这三年一直都在映证那句话,一个刀客若是铁了心让你找不到他,那就是怎样都没有办法找到的。
好在傅红雪,也许并没有故意在躲他,只是他一直都找不到他罢。
不过他为何这么担心傅红雪,又为何这么想见到他,叶开也只当自己是兄弟情义,思念成疾。但说到思念成疾。叶开一手撑着头,一手伸到屋檐儿外面去,接住那些细小又淅淅沥沥的雨水,不一会儿他的袖子和鞋就都有些湿了,雨水溅到他的头发上也浑然不知。
他想起某日他与翎儿的房事,在得知了自己不能生育之后翎儿一直很低落,叶开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这三年唯一能引起他兴趣的就是探子的来报。但是好歹是夫妻,正常生活该有的他们都会有。后来有一次,其实就是这次,他从那个灾城回到家里等探子的消息,那天晚上他第一次知晓了这个偏远地区的城郭,里面住着他日夜思念的人。虽然一切只是假设,但是他仍旧激动不已,结果那日在他身下的人,情到激烈之处,迷蒙的大脑昏昏沉沉,再看向翎儿,竟然全然变成了——那人的面貌,细挺的鼻尖,薄情的唇,紧缩的眉头和,乌黑玛瑙般的双眼。
他一瞬间就在吃惊和动情中沉沦进去,没有一次有那日般尽兴,那日般不能自己地无法自拔,哪怕是第二天早上一醒来他就对自己这怪异的幻想感到罪恶重重,他也不能否认那时心理和生理一同冲击着他的感觉是他这辈子都没有感觉到过的。他没有多想,也不敢多想,不过是一面安慰自己是头次具体知道了傅红雪的住处,兴奋是难免的,可能里面出点精神方面的“差错”,应该也是能够理解的。
能够理解,当然能够理解。男人嘛,都是感官动物,越兴奋的事情越是能尽兴,能够找到傅红雪,那就很令人激动,没什么的。
这么想着,天已经完全的黑了。
玉儿突然坐起来,匆匆地跑到房间里去,叶开知道有谁要回来了,因为玉儿拿了伞出来,一手提着灯笼,脸上露出与刚才不一样的、期待的笑容。她把伞撑开,然后拉起叶开,带他走进院子,走到门口。玉儿提着灯笼,叶开打着伞。
但是叶开的心跳已经不是自己先前正常的频率。
夜幕黑的好像一抹看不到尽头的无尽虚无,淅淅沥沥的雨水刷刷地溅在地面上,雨帘腾起蒙蒙的雾,在这个浓得化不开的黑色雨夜里,他们提着一顶圆圆的小灯笼站在门口,在等那个久久都不归来的无情之人。说他无情,却又只是埋怨,说他有情,又满是无奈。
突然,就在这夜幕的尽头,那个看不见、摸不到、说不清的尽头,恍恍地晕起一小团亮光,那一小团亮光幅度很小的摆动着,证明提着这顶灯笼的人正在缓慢的前行。
叶开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汗毛都要竖起。
他在期待,连着心里满满的思念和哀叹,都在汹涌的翻滚出来。
故人
那团光在夜雨之中模糊的宛若一小团萤火,窸窸窣窣的雨幕带着点微微的寒意,让叶开的身体也微微地有些颤抖起来,他的眼睛不敢眨,他的呼吸也小心翼翼。那团光好似带来了在这夜色中降临的某些神话般的人物,水雾从他的身边一团一团地往两边腾开——却又恰恰将他包裹在了雾色之中。光色逐渐模糊地亮起来的时候,来人模糊的轮廓——也逐渐显现了出来——是那人的姿势,走路的样子,一模一样的身形,还有,同样的气息。
无端天与娉婷,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十里柔情,可见那远处执着灯笼的归人,可是相思之人?越近越像,越像越思凝,怎奈看不清,夜色太浓,哪怕蒙蒙残雨笼晴,也无力照亮那人的眉眼,一解叶开心中寸寸可噬的迫不及待。
那人终是快近了,玉儿一手提着灯笼一手遮着雨,孩子气地弯着腰匆匆跑向来人,钻进对方的伞下,又伸手提了那人的灯笼。叶开独自撑着伞了无声息地站在黑暗里,只是呆愣地站着,一股心酸涌上眼角,又有满心的话语要吐露。
玉儿执着两只灯笼,倚在那青衫人身旁,月白色的收腰长袍,艾青色的外挂长纱,腰间的素色长带上,依旧干净利落地绾在腰侧。一副三年不曾别过的模样,好似昨日他们才一同来到这个小城,今日不过再次见面而已。隐在黑夜里的叶开不禁喉头哽咽,不知该如何发话,而那人似是还未看见夜色间的他,就好像,他出现在这个地方,只不过是平行世界里的一个幻象,若那傅红雪要经过这扇大门,都可以直直地从他的身上穿过去。
不过再多的脑中凌乱,呼吸错拍,都在那人靠近后,发现这门口的黑暗里,直直地立着个他的时候,停了下来。
那人也是一顿,玉儿立刻提了灯笼举过头顶,两人一瞬间都看清了对方的面貌。红晕的灯笼双提,雨水打在雨伞上啪嗒啪嗒地响着,晚风夹杂着春雨卷起了他俩衣衫的边摆,发丝也是若有若无的飘起几缕。
仍是那张三年前的脸,细挺的鼻尖,薄情的唇,清落的面庞上,一双乌黑玛瑙般的、可以掩过这夜色的浓浓的眸子,那双眼睛像一方天幕,黑夜玄象,都不可捉摸,但令人悸动的,却是那灯笼的红,映在这清冷的人的脸上,映地好比映山的红叶,好比夜里在蜿蜒在水塘边的荷花灯,好比红雪,就是红雪。这一瞬叶开喉头无紧,只猜测若是自己不认识这人,就只能怀疑自己是碰上了志怪小说里的情节——山那边,来了个夺人心魄的,妖。可是,这是红雪,他知道。叶开的心脏就像被人捏在手里,喘不过气。
那人的眸子却依然没什么波动,他没有笑,也没有激动,他看着叶开,微微低了低眉眼,淡淡地说到,“你来了。”
你来了。
三年换来三个字,叶开一瞬间不知作何反应。他惊讶地望着这个淡漠的人,心里苦笑着,但又甜丝丝的。可他不知道自己该回应他这句“你来了”,还是二话不说,就扑上去抱住他呢。
他是谁?他可是叶开。
叶开丢了自己的伞,一步冲上去,狠狠地把那个清冷的刀客拥进自己的怀里。
傅红雪的眼神略一恍惚,叶开已将他拥了个满怀。
“‘你来了’?!什么叫‘你来了’?!”叶开紧紧地抱着怀中的人,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寻了你三年,东奔西跑……终于见到你了,你居然只有一句‘你来了’?!怎么?我叶开就该来吗?!好像说的有多容易!你可知道这一点也不容易!”
“我知道。”怀里的傅红雪并没有挣扎,他将一只手覆上叶开的背,像是在轻轻地安慰他,“我知道。”
夜雨淅淅沥沥,两只灯笼在在晚风和雨水中摇摇曳曳,不喜读书的浪子,明了了什么是灯火阑珊处的极美。
未若不相知,中心万仞何由款。
未若同心言,一言和同解千结。
不明来客
纸窗映着烛光,人影绰绰,却是暗自都未动。一人对着一杯茶,茶烟袅袅驱了春寒,两人却是相顾无言,傅红雪又最先偏开了头,盯着门边竖起的正滴着雨水的伞看。叶开有怨气,他死死地盯着傅红雪,如果眼神也能飞出小李飞刀,傅红雪现在就必须得把自己的旧刀摸出来了。
“你的刀呢?”叶开先开口问,带着点儿挑衅,就像在逼问对方为什么改变,为何而改变。潜台词却是要大开杀戒一般。
“收在盒子里。”傅红雪答。他的口气一如既往,说出口的字数,也是一只手就能数尽的。
“刀客怎么能不拿刀?”叶开又问,他挑起一边的眉毛,眼神仍没有挪地方。
“你为人夫,也没有在家陪妻子。”傅红雪答,“我一个刀客,又为什么一定要拿着刀?”他说了个长句子,长的让叶开心悸。“再说,”傅红雪轻轻放低了声音,“大仇已报,我还何必……要一直拿着刀?”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自问。
两人又一次陷入沉默,叶开也许没想到,三年再见,终是生疏了许多。但也许并不完全是生疏,只是心态有了变化,气氛随之就尴尬着,搅得叶开烦躁不安。
他有很多话想说,关于许多事,这三年,他知道的,不知道的,所有事,他都想问。
可是他盯着傅红雪三年未变的面貌,就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我其实……”叶开带着点为难的口气说,“有好多、好多问题想问你……”
“有什么好问的,”傅红雪打断他,第一次抬起眸子看向叶开,“我人已经在这里了,还有什么好问的。”这双眼睛纯粹又深奥,叶开望着他,心里居然一下子就豁然开朗起来,也对,傅红雪已经在这里了,有比这件事更好的事情吗?没有,这就是最好的,最好的了,还有什么好问的。他在这里,其他的,都不重要。傅红雪在这里就好。
“也对。”叶开低头笑了起来,傅红雪看向他,这还是那个叶开,笑起来轻松无比的叶开,连烛火都被他比的有些黯淡。
“你近来可好?”傅红雪问他,眼里总算有了点关切,叶开知道,这个人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他的眼睛若是能出卖他,那么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已经很高了。
“我……”叶开想了想,然后把一直胳膊撑在桌子上,佯装伤心地、非常夸张的叹了口气,“……不好。”
傅红雪的表情一下子有点受伤,“不好?”他反问道,叶开急忙摆手道“现在好了,现在可好了……”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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