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雨孤鸿-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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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起，我自己的命运，会由我自己控制．”

“很好！”哈迪斯满意的点了点头，轻撩起发间的几缕银丝．“这才是我喜欢的撒加，也不枉我为你奉上了十年的青春．”

撒加再没有回答，目光深邃得可怕．他已感到那种力量正不断侵蚀自己的心，沦为魔道已是不可改变的事实，然而，那并不等于绝望，他还有最爱的人，他还有加隆！

为了加隆，他什么也不会害怕；为了加隆，他一定要战胜那股力量坚持自我；为了加隆，他一定要保住性命他日与他重聚．

只有变得强大起来，他才可以生存下去，才可以不再受欺凌侮辱，才可以拥有和加隆一起的将来！

哈迪斯把力量给了他，以为那样便能控制他的心，助他称霸武林．

可是，撒加告诉自己，绝不会让他的赌注成功！

六

三年了，不知不觉，撒加永远离自己而去，已是三年前的事．

加隆跪在他的剑冢前，借绝了其它人的安慰，这个日子，他只想单独跟他一个渡过．

撒加死后的那段日子，他完全失去了理性，虽知自己功力远远不及冥教教主哈迪斯，但一想到兄长惨死，无论如何也不能冷静．他们既然同年同月同日生，如今撒加已死了，他才不管自己妄自报仇只等同以卵击石，一心只想跟杀兄仇人同归于尽，可是史昂的多番劝阻，加上时光把一时激动逐渐冲淡，他已不再急于立刻取哈迪斯性命．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师父说得没错，这贸然一去只会送死，非旦不能报撒加之仇，更白白送上性命，这也绝非撒加所望见到．

“加隆，你的父母和兄长皆被魔教所杀，报此大仇当然重要，但见你白白送命，他们在天之灵，又于心何忍？”

没错，他还身系父母和撒加的血海深仇，又怎可轻易死去？

“加隆，听我说，魔教多行不义，已非江湖所能容，习武之人，绝不能只为一己私欲，撒加的仇固然重要，你身为他亲弟应更清楚，铲除魔教救人于水火，亦是撒加的心愿，加隆，若你能在报私仇的同时顾全大局，相信撒加泉下有知亦会安慰．”

的确，魔教的横行，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这几年间魔教教众渐多，势力日渐扩张，气焰也更猖狂，然而史昂却没有轻举妄动，他深知此时与魔教硬拼绝非上算，圣派众弟子年纪尚轻，阅历尚浅，尽管魔教多次耻笑其为缩头乌龟，欲以激涨法相逼出战，史昂亦忍辱负重，这三年来，外界看来，圣派似已拿魔教毫无办法，人们也不免有点绝望了，然而史昂却从没放弃过，趁魔教有所松懈之际，暗地里举派勤加练功．经几年潜心修练，他星辰剑法渐趋成熟，一众弟子亦渐能当大任，尤其是较大几位如加隆，艾俄洛斯更能辅助派务，即使史昂闭关了亦能独当一面，史昂见弟子日渐长大，自己武功亦大有精进，自己几年处心积虑并无白费，现在正是一举反击的时候了．

这也是加隆一直期望的一刻，他这几年，比任何人都用心练功，撒加在世时，他总爱游戏人间，对武功的追求亦远远不及撒加，可撒加死后，他顿时成了圣派弟子中最年长的一个，哥哥的死对他来说是莫大打击，可同时悲愤亦化成一股巨大力量，他作为撒加最亲最爱的人，不管用尽什么方法，也必须为他达成他未了的心愿，没有了撒加，他更要坚强成熟起来，他更要刻苦条练，方可把魔教一举歼灭，以慰撒加在天之灵．

这几年来，魔教的确强大了不少．听说这几年哈迪斯都深居简出，把教务都交托给圣女和旗下护法，除了在江湖享负盛名的三大护法以外，他还收了个得意弟子，听说资质很不错，但这人行事低调，甚少在江湖亮相，更没有人知道他是何许人物，此人总爱以面具视人，可是虽然见不到其真面目，江湖中人无不对他有同一感觉──冰冷，深沉，内敛，他爱独断独行，不与其它三大护法为伍，而且武功怪异，甚有哈迪斯的风范，亦是除哈迪斯以外，当今唯一能懂化骨大法之人，虽其功力仍与哈迪斯相距甚远，也足以令人闻风丧胆．

据闻冥教三大护法与他心存芥蒂，却从不敢对他半点冒犯，这不仅因为四人平起平坐，更重要的，是此人深得哈迪斯喜爱，亦是魔教中盛传的接掌下一任教主的热门人选．

史昂计划已久，只待时机成熟便能对魔教一举突袭，虽并非光明正大之举，但为铲除这祸患救人于水火，这点点名誉他还是义无反顾拋开了，经多年养精促锐，史昂对这次攻打魔教倍添信心．

而史昂选择此时反击，实乃明智之举．

因为此时的魔教虽表面风光，然则内里却是权力斗争，众人勾心斗角的多事之秋．

风雨欲来，一场大战誓必难免．

＊＊＊＊＊＊＊＊＊＊＊＊

看着镜中的容颜，哈迪斯不禁叹了口气．

他不是个惜貌之人，可镜中人的青丝中的几根白发，却令他不禁心里一悸．

在他输功予撒加之前，他已深知会有如此反应，奈何当时实在情急，若不出手他定必立刻没命，在别无他法之下，他才甘愿作出如此牺牲．

他与宙斯份属同辈，若要相比起来，史昂辈份也较他为低，以哈迪斯的年龄绝不该像个中年男子，然而他多年潜心修练，内功已达化境，不单能保存年轻之貌，更重要的，是强壮的身体机能，然而，这一切并非能垂手得来，这一套自创内功心法，要达至最高境界，必须撇除七情六欲，六亲不认，绝情绝义，可是世事难料，多年来的心如止水，一心只图称霸江湖别无他想，如今这多年修为如今竟被那缕情丝所破，多年努力也付诸流水．

他一直坚信，自从叛出师门，自从被自己最爱的师兄出卖，内心绝不会再有情有爱，谁也不能挑动他半根情丝，也因如此，他的独门内功及化骨大法方能进步神速，独步武林，然而他却万料不到，一直无情，只有野心与权力欲望的自己，竟会爱上一个处处跟自己作对的少年，更不惜为他牺牲十年青春，葬送多年内功修为．

给撒加输功对他来说，是极大的牺牲与耗损，这不仅令他急促衰老十年，更因他对他动了情，化骨大法及自身内功的威力也随之大减．

这牺牲真的值得吗？他思前想后，可他哈迪斯对所做的一切，从不会半点后悔．

他不仅欣赏爱恋撒加的倔强气质，更重要的，是他认为他绝对是个可造之材．

他坚信自己的眼光，若那少年他日能执掌魔教，其成就定能超于自己．

他有不凡的武学天份，所欠缺的，就只有一份野心．

魔教虽人多势众，却不能万众一心，各人只为一己私利，表面上唯唯诺诺，实则各怀鬼胎．当中不少都觊觎其教主之位，哈迪斯又岂会不知？冥教在江湖声威无两，能掌握教中大权，也意味距离一统江湖不远，几大护法个个武功卓绝，个个能独当一面，又怎会甘为哈迪斯旗下？他们私下联群结党集合势力，一直等待时机虎视眈眈，昔日哈迪斯尚以武力压其焰气，如今他深知功力已不如前，遂把权力下放至最能信任的潘多拉手中，自己则以闭关为名，一边潜心催升功力，一边静观其变，细察谁人图谋不轨．

三大护法表面和睦，实则各自树立势力，深谋远虑，正好起了制衡作用，哈迪斯提升撒加为护法后，情势更为复杂．在他心中，撒加虽非魔教出身，但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若能收为己用，定可助自己一臂之力．

升他为护法虽然冒险，但却值得一试．

当日输功予他之时，撒加曾极为抗拒，哈迪斯也明白，以他名门弟子身份及其倔强性子，要接受其魔功，要他全心归顺并非易事，但他相信只要动之以情，再加上终日耳濡目染下，定能令他有所改变．

不出哈迪斯所料，这几年撒加的确改变了不少．

记得刚来这里，那个刚烈的少年因口舌之争吃了不少苦头，在教中树敌不少，然而，这几年来，渐渐地，他不再爱说话，眼见不平也只会藏于心里，喜怒也不形于色，别人都无法猜想其心思，深沉内敛的撒加，往往令人更为生畏．

哈迪斯也不清楚，是他的血和功力在他身上起了作用，还是他真正领悟觉醒了？但无论怎样，这孩子成熟起来了，也不像从前处处跟自己作对，得了自己之助，他的功力亦大有增进，处事亦冷静了许多，已不再是从前的热血少年了．

这几年，他为冥教出了不少力，做事有条有理，身为四大护法之一的他，从不与其它三人争功夺利，可他超卓的处事能力还是锋芒毕露，令哈迪斯为之赞叹，更为重用．

揉合了圣派与哈迪斯的功力，撒加的武功路数也明显跟其它三人不同，这使他更为突出，也更树大招风，可吃亏吃多了，碰钉也碰够了，撒加也变聪明了，不再与他们明争，暗地里功夫反而做了不少，虽然在教中依然不得人心，但已没什么人再敢欺负为难．　

他处事较为低调，没有其它护法的狂妄，表面上没做什么，可接受的任务都能顺利完成，这种踏实不浮夸的作风，更深得哈迪斯欣赏．

“这少年果真并非池中之物，难怪史昂视他为得意爱徒．”

哈迪斯也曾跟他多番暗示，只要他武功能再大进，在冥教渐建威信，他日教主之位也自然是他囊中之物，可是那个少年却对此无动于衷．

“教主之位，撒加不敢贪图．”

他还总是冷冷冰冰的，自那次强吻他后，哈迪斯再没有勉强，因为他要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心，抱着一具没有心的躯体，并没有任何意义．

他千方百计试着软化他，虽然未能令他完全接受自己，但总算不再对冥教强烈抗拒了．不管他有没有继承教主之意，哈迪斯心里已把他视作最适合的人选．

可是，撒加在教中不得人心，是他踏上教主之位的最大阻碍．他的武功虽能与三大护法并驾齐驱，可论功绩论名望都较之远逊，特别是他的出身，更惹来教众质疑，虽然这三年他看似并无异心，亦无行差踏错，但他始终非我族类，哈迪斯坚决委以重任，教众都深感不妥，唯恐他日他会反叛作乱，认为不能尽信．

当然，哈迪斯纵横江湖多年，并不会轻信他人，自己虽对撒加寄予厚望，但始终无法完全洞悉他的心意，自然不免心有芥蒂，决不会贸然冒险．

最近冥教内部极为不稳，圣派亦在此时蠢蠢欲动，眼前问题若不及时解决，恐怕后患无穷．

哈迪斯心念一动，想出了一道一石三鸟之计．

七

“教主请撒加护法过去，有要事商讨．”属下跪在地上恭恭敬敬说道，撒加冷冷看他一眼没有回答，只微微点了点头．

人总是趋炎附势，欺善怕恶的，在魔教三年的生活，深深让撒加体会到，要在这儿生活，非要有权有势不可．

自从他成为护法以后，魔教中人对他的态度也有了改变，虽不是心悦诚服，但起码已再没人敢找他麻烦，就是连吉洛斯等视他为眼中钉的，表面上也对他必恭必敬．

他们心里所想撒加并非不知，以他的出身，要在魔教立足取得他们的信任并不是件易事，他今天的地位，也全是由哈迪斯赐与，他对冥教并无什么特别建树，他们怕的只是哈迪斯的威严，而他，只是狐假虎威罢了．

要在那魔头的庇护下方能保住性命，要在他的威严下自己方能受到尊重，这对心高气傲的他来说，是何等的侮辱！可是，不管他们怎样看自己，即使现在只是委曲求全苟且偷生，他也已不会在乎．

这三年来，他行事小心翼翼，循规蹈矩，没有半点差错，那些看他不顺眼的人，也找不着丝毫把柄，即使成了护法，教里的人对他依然不服，表面服从实则等待时机加害暗算，尤其其它三大护法，更恨不得除他而后快，每一天也是在刀锋之下挨过，每一步也像在悬崖边缘走着，步步为营，稍一不慎便会堕进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他能感受到一对对不怀好意，巴不得把他生煎活剥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必须审言慎行，更清楚必须好好掩饰自己，方能保住性命．

只有保住性命，他才能和加隆重遇，而这不知何日才会来临的重逢，便成了令他忍受这三年种种苦楚的唯一支持．

哈迪斯传他内功，确实一度激起了内心那股强大欲望．

“只要有力量，才能一统江湖，才能拥有你渴望得到的一切！”

“撒加，你身上就有这种力量，为什么你要苦苦压抑？为什么你不好好利用？只要点头，只要你把它释放出来，你就能得到一切！包括你最爱的加隆！”

“圣派算是什么？魔教又算是什么？哈迪斯已是强弩之末，史昂根本不足以跟他对抗，只要你好好吸纳他的功力收为己用，只要你能从他身上学到突破第五层的化骨大法，能号令武林的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