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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春晚-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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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赖,是的,自己何尝不是依赖!自己依赖的可不就是那高家九郎!头回屋子之事。赖他操劳。将一应琐事揽去。自己只需在家中算账罢了。如今一旦想起磨坊之事,头一个便想到去问他的主意。其实,家中有两位管事,有二哥。有八斤,足够去市面上打听消息的了。那高九郎虽是亲戚,到底隔了一层,如何自己只想着依赖他?是了,他太聪明,太能干,凡事交到他手中,自有圆满的回复过来。自己,却是变得越发懒惰、越发无能了!
想到此。容娘心中有些羞愧难当,须知那高九郎来家里求过亲,自己如此行为,岂非……!怪道婉娘忌恨,原来自个行为却是不妥。容娘想明白了。倒也不再纠结。蠢笨么,我且叫你看看我如何蠢笨法?
小环瞧着容娘脸上一忽儿阴一忽儿晴的,此时却又现出一番得意之色来。她瞧得心惊胆战,忙上前道:“小娘子,听八斤说,大郎怕是受伤了哩,早就进城了,在高九郎那处歇了两天才回来。他跟着陈使臣去瞧过,还叮嘱他不许讲与别个听,一味瞒着家里哩。”
容娘一惊,想着先前大哥做的那副模样,确是从所未见。那脸色,也确是有些苍白呢!怪道忽然要做衣裳,怕是衣裳也毁了吧!
“八斤可说,大郎在外头都做些什么?”
小环摇摇头,八斤也只窥探到这些,其他的怕是不会让他晓得。
容娘想了一想,便叫小环给四喜送去二十贯钱,又叫她传话给四喜,说是衣裳现做要些时日,若是急着穿时,便先去街上成衣铺子里买来用上。过些时日,家中所做衣物也该得了。
她安排了大郎这边,转身便叫守惟与两位管事去打听磨坊之事,存心要做成此事,令大郎刮目相看。
那边四喜接到小财一注,心中诧异,忙回与大郎。旁边昌明听到,不由笑道:“定是八斤那小子告与容娘子,那张大嘴,恁的不可靠!容娘子便没有问其他?”
四喜摇了摇头,这个小娘子忒也古怪,明明知道大郎受了伤,居然不闻不问,好歹两人已是一根绳子上的两个蚂蚱了啊!
大郎只叫四喜收好,重又执起案上书册,沉心翻看。
白甲那个闷葫芦眉眼依旧死板,却道:“甚好,甚好,自在得好。”
昌明吃了一口茶,明亮的大眼看了看白甲,又看了看大郎,道:“将军,容娘子行事甚是大度,我甚喜欢。将军若不嫌,不如将容娘子许与我呗!”
“噗!”白甲一口茶水喷在昌明身上,恰恰报了上回的仇。
昌明瞪着他,正欲说话,却见大郎冷冷扫了过来,道:“她是你日后主母。”
此话甚冷、甚寒、甚冰,昌明呆呆的看着大郎,忽道:“我衣裳未洗呢,先去洗来。”言罢,那么高大开朗的汉子,竟然满脸通红、全身僵硬的出去了。
白甲神色自若的掸了掸衣裳上不见踪影的尘土,垂眉顺眼继续喝茶。屋中寂静,四喜垂首站立一旁,想着适才陈使臣之举动,实是好笑之极。也碰到自家郎君这么个人,不然可没有他好果子吃!他想得入神,不提防白甲忽地道:“将军,你却老了些!”
此话兀头兀脑,却有奇异的效果!
白甲原也是个冰人,他的冰是阴沉的,如日头未曾照到的角落,寒碜阴郁。大郎却是静默的,肃杀的,气势逼人的。他并未抬头,只淡淡问道:“白甲,你多大?”
白甲瞧了瞧自己长年累月摸刀的手,呲牙咧嘴的指甲盖丑陋得狠,虎口处甚是粗糙,他收回视线,道:“三十有五。小人十八那年讨的婆娘,二十那年得的小儿,二十六那年全都丢了。”
此话甚是沉重,白甲起身,跛了的那只脚一垫一垫,往门口移去。只众人皆知晓,若是他动作起来,却是许多人都赶不上他。
“将军,给昌明寻个婆娘吧,他还未尝到婆娘味道,太可惜了。”
白甲开门离去。留下暗自伤神的四喜与沉思的守中。四喜心道:“咱家大郎才二十有六,怎的就老了?”他瞥了瞥那边大郎,却发现大郎与陈使臣比,确是老成许多。陈使臣,今岁二十二吧。
大郎因手受了伤,到底难掩形迹,便日日在外院与昌明白甲一处。赵东楼也赖在清平,只不回临安去,时不时来徐府蹭顿饭吃。因厨房做的好汤水,一日三餐换着上,从不重味。菜肴却比平常清淡了许多,初始几人吃得新鲜,过了两日,白甲与昌明便开始嚷嚷着要吃肉,赵东楼便使人去街上酒楼里买了酒肉来,吃的甚是欢喜畅快。
守中并不言语,只是这些日子他不碰酒,饮食禁忌些,伤口也好得快些。这日,他看了看那敬酒的三人,道:“郡王也该回临安看看家小了。白甲,你去探探那磨坊之事。昌明,你去街上看一处房子,看中了回来告诉四喜,也该成个家了。明日媒婆过来,你自个去说。我有事,失陪。”
话毕,他也不管那三个神色各异的郎君,自行去了。
守中伤好后的头一件事,便是去岳丈府中看望萱姐儿。他对靖哥儿甚是严厉,在萱姐儿面前却是另一番模样,抱着那小小的软软的小身子,娇滴滴的眉眼,香喷喷的味道,他心里十分轻松、高兴。这是他的小娘子,靖哥儿向月娘,圆脸圆眼;萱姐儿却像他,细长的丹凤眼,小小的耳朵往外翘。
张夫人心里有些发酸,忙唤过一旁的骏哥儿,道:“去,跟萱姐儿玩去。”
骏哥儿是许三娘的儿子,比萱姐儿年幼,才刚学会走路。他踉踉跄跄的奔向守中,守中便将萱姐儿放下,两个小儿玩耍到一处。
张夫人张教授与守中说些家常事,正待说到张四娘之事时,那边萱姐儿狠狠的将骏哥儿推倒在地,眉眼做的一般狠戾,又将穿了绣花鞋的脚在骏哥儿身上踏了几脚,道:“叫你不与我玩,叫你不与我玩。”
却是骏哥儿手中一个拨浪鼓,他攥的死紧,不肯让与萱姐儿。
教授与夫人大窘,夫人忙去拉开二人,又叫婢女哄了哭闹的骏哥儿出去。这边萱姐儿却心有不甘的哭将起来,至伤心处,竟然歇斯底里,小小的身子抽搐不止,连夫人也哄不好。夫人无奈,只得叫人将萱姐儿送往张四娘处。
“也就听四娘的话,别个的话都不听哩!亏了四娘的耐心,当初萱姐儿闹病,她整宿整宿的陪着,要哄到天明才能睡会哩!”
张夫人絮絮叨叨,却不妨她女婿变了脸色,欢喜的脸上渐渐的沉了下来,他的眼睛暗了暗,径对教授道:“岳丈,萱姐儿蒙二老照拂,如今我已归家,欲把萱姐儿接回去,还望二老莫怪。”
教授与夫人大惊,两人面面相觑,张夫人忙到:“女婿,双生儿不得成年前不得见面,如何今日忽起心思?莫是怕我照顾不周?”

、第一百零三章 回头沟

夏日的傍晚,晚霞如锦,璀璨瑰丽。那金色的夕照将院中各处踱得黄灿灿一片,清风徐徐,将白日的炙热吹散几分。院中的桑树,翠绿的叶片被那热浪烤的蜷缩,如今也懒懒的舒展开来,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婢女们已经开始铺排碗筷。容娘牵着靖哥儿慢慢往老夫人厅堂中去。靖哥儿顽皮,瞧着条虫子要捻一回,踢着片叶子也要玩弄半天。游廊旁有好些晚香玉,粉白粉白的花瓣,一簇一簇,开得绚烂。靖哥儿趁容娘不注意,揪了一大把,混了叶子,两只手搓揉了,又往容娘裙子上抹,边抹便得意笑道:“姑姑,香,香香!”
小环看见,忙不迭地去捉他的手,已是晚了。淡淡的草绿染在容娘的白绫裙子上,十分打眼。靖哥儿尚且嬉笑着,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儿。
容娘瞥了一眼裙上两个爪印,心中好笑,却不肯露出笑意来。靖哥儿太皮,这些日子不知为何,十分喜欢破损物事。若是砸坏了碗,听到那声脆响,他会高兴得跳跃欢叫;他成日在院中玩耍,手上的脏泥草汁只喜往人身上去蹭,弄坏了容娘几个好几件衣裳。
容娘蹲下身来,两只乌黑的眸子静静的盯着靖哥儿,半响不曾出声。靖哥儿渐渐的有些不安,他局促地拉了拉容娘的手,又摸了摸容娘的脸。那双胖乎乎的小手触碰过来时,温热、软腻,便是再硬的心肠也难免融化。容娘几有些坚持不住,她拉开靖哥儿的手,道:“靖哥儿,你把我的裙子染香了,姑姑欢喜。可是你瞧,姑姑的白裙被你弄脏了,可就难看了,洗也洗不脱。姑姑再也穿不出去了哩!靖哥儿说怎生办才好?”
靖哥儿眼睛忽闪忽闪,想了一时,道:“姑姑,买,买!”
靖哥儿虽调皮,说话却较别的孩子说的慢,总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此时他圆圆的黑眼珠子中满是诚意,几乎是诚惶诚恐的劝容娘去买新裙。
容娘缓缓的展开一个笑意,柔声道:“靖哥儿,姑姑可以去买新裙。那这条可就废了啊。靖哥儿废了姑姑中意的裙子。姑姑可伤心呢。不如靖哥儿仍如上次那般。与姑姑做了来。”
头回靖哥儿砸了好几次碗,容娘每每教诲不听,便要八斤挖了一大坨泥巴回来,叫靖哥儿自个做碗去。靖哥儿初始高兴异常。只当玩耍。孰料他从早上做到午时,一个碗未做成。期间不知有多少次要扔了那坨扶不起的泥巴,被他爹知道,抽了几棍,才勉强在容娘几个帮忙下,做出了一个歪歪斜斜、略有些碗模样的物事。如今那物事尚且摆在容娘案上呢!
靖哥儿小小的嘴唇嘟起,黑眸一润,便似要溢出泪水来。他眨了眨眼,似懂非懂。那两只短短的胳膊伸出。环绕了容娘的脖颈,那嫩嘟嘟带着*的脸蛋贴着容娘的,蹭了蹭,静默不语。
容娘笑了笑,抱起靖哥儿去老夫人处。
用饭时。靖哥儿甚是规矩,一板一眼,便如一个小大人一般。老夫人见状,不由笑道:“靖哥儿,你爹爹不在,如何也这般拘谨?”
靖哥儿黑漆漆的眼珠子瞅了瞅老夫人,又瞅了瞅容娘,仍自低头用勺子舀饭。
玉娘要去打趣,却被容娘一个眼神制止。
两位夫人见状,心中十分安慰。
一家人用完饭,说些闲事,道些家常,惬意不过。靖哥儿也回过神来,在老夫人的榻上翻滚嬉戏。
不久守中回来,问过两位夫人的安,守中便道:“婆婆,娘,我欲接媗姐儿出来。”
老夫人与夫人诧异,徐夫人忙道:“大郎如何鲁莽,双生姐弟,如何能带养在一处?且你岳丈家待媗姐儿甚厚,岂能轻易接回,伤他二老的心。”
老夫人亦点头称是。
岂料守中十分坚定,又称教授已然同意,张夫人也应了,带媗姐儿的乳娘也叫一并跟过来。
“并非接回家来。月娘的陪嫁院子如今空着在那处,收拾齐整些,安排在那处住着,比岳丈家还近些。日后婆婆与娘要去瞧媗姐儿时,也不必兴师动众。若婆婆与娘心中有甚德行甚好的妇人,请来与媗姐儿作伴更好。”
两位夫人面面相觑,虽心中极度不安,却知大郎主意甚坚,若非事先想好,他是不会草率行事的。
她往回一想,心中已有了个大概,不由暗叹守中为人之纯正,遂道:“既是亲家已然许可,也便罢了。日后你仍需鞠躬事孝,不时带他们姐弟回张家探望。”
徐夫人却很是惶惶,甚觉对不住张家二老:“大郎,教授与夫人待你甚厚,你为何如此忤逆?月娘如知,怕是……。”说到早去的儿媳,徐夫人愁肠百结,两眼已湿。
大郎垂眸,须臾,对容娘道:“你带着玉娘、靖哥儿回房。”
容娘知道他有些事要避讳自己,忙带了那两人回去了。
至次日,徐夫人亲来安排卢管事去修饰月娘的院子,脸上再无昨日的为难。容娘心中好奇,却不好问得。况她这边也有好些事情,几路人马居然齐齐将磨坊的消息传来,忙得她人仰马翻,面对一大堆消息,要想要算,喜坏了她,也愁坏了她。
高九郎送来的消息中,即有清平本地的磨坊经营收益,又有临安的磨坊生意比较,十分详尽;两位管事知晓清平人事,却将清平附近十数间磨坊主人摸了个透;便是二郎守惟,也带来了磨坊的成本及工匠等消息。这,却是让容娘十分惊讶的,不知何时二哥如此上道,摸到了此等扼要处?
不管如何,容娘花了一日的时光将各人消息融会贯通,坚定了一个想法,磨坊之事不但可行,且有大利可图!她心中摩拳擦掌,只欲大干一场。孰料次日守中的一番话,将她的宏图大业绞得粉碎。
彼时容娘正于側厅写写算算,估量着造磨坊的大致费用。守中进来,径自问道:“家中可有余钱?”
容娘虽不解,然她看守中神情,答话之前便有了些提防。她谨慎答道:“有些,不多。”
守中抬眼,眸中神色莫辨,容娘顿觉那眼神中雷霆之势压来,她不堪重负,颓然回道:“大哥要做甚么?”
守中却不答事情,只道:“你那磨坊暂且停下,家中进项与我做桩事。若有剩余,再由你去张罗。”
容娘张大嘴巴,怔怔地看着守中,因磨坊之事费了她大半精力,日前有了确切消息,她心中正如山泉水般欢腾雀跃哩!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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